龍肝、鳳髓、豹胎、鯉尾、鸮炙、猩唇、熊掌和酥酪蟬,也就是明朝版的八珍,看著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欲滴的八道“特色小菜”,饒是宮里的劉健,下意識的舔了舔下唇。
這八珍不是誰想吃就能吃到的,尋常百姓只能聽聽名字,非富即貴的有錢也不一定能吃到,這里很多都是宮中的御膳。
更何況,這里是山西啊,那是大明最貧困的地區啊,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區區一個汾州府,居然能拿出這樣的手筆。
“直娘賊”,劉瑾心里罵道,“怪不得殿下私下里說咱們大明的這些個官員,一個個都每日禮義廉恥掛在嘴邊,也不知道如何盤剝百姓,如何要挖大明的艮。
要不然,就這個窮鄉僻壤蕭地方,能拿出這東西來?”
出身宮廷的劉瑾當然不讓坐上上座,他先品嘗了一口龍肝,頓時發出一種享受的聲調,還饒有品味的頻頻點頭,做出了很高的評價。
這頓“特色小菜”一共吃了一個時辰,有些菜還特意熱了兩趟。
吃飽喝足后,加上來時的一路勞累,劉瑾很快困意大增,也不管自己來干嘛的,在衙門后院下榻休息了起來。
第二日,劉瑾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發現房間里的桌上擺著一個精致的錦盒,他打開一看,竟是一塊巴掌大的田黃石佛雕!
這一刻,他瞬間清醒了!
田黃石,呈現黃色,比黃金還珍惜!民間有“一兩田黃三兩金”之說,因為這玩意在整個地球上只有一個產地:福建壽山村一條小溪兩旁,數里狹長的水田底下砂層才有,而且零星散落,無根無脈,數量甚為稀少。
自萬歷年間,一百多年間不過開采出百十斤,其中一半流入了皇家,擺在了天武帝的龍案上,哪怕是到了后世,壽山村的水田在數百年間被翻掘了無數次,翻了底朝天,開采的總量也不到一千公斤,巴掌大點的田黃石拿去拍賣,起碼能值幾千萬。
更別說,現在這一塊,劉瑾大眼瞧瞧,大抵,這個份量………
劉瑾握著這塊精致的田黃石佛像,拿在手里把摩幾下,細細的打量著。
“此寶貝極品好料,加上逼真細膩的做工,乖乖啊,還真是個寶貝啊。”
劉瑾是識貨的,馬上就判斷出了這寶貝的價值。
劉瑾也知道這幫人想做什么,如此一塊的田黃玉,這不是汾州府的手筆,恐怕,和汾州府內的內位處在風口浪尖的王爺脫不了干系啊。
不過,劉瑾苦著個臉,這玩意兒,也不是自己能收的啊。
太子臨走時交代了,吃喝拿請都可以,所收的銀子,五分可以給他劉瑾。
可,那是銀子啊,這個田黃玉,肯定就不在其中了。
不行,劉瑾打定主意,得要點現銀………
等劉瑾剛出房門,王穎早就等候多時,立刻逢迎上來,笑著道:“劉公公一路勞頓,您休息幾天再處理公務不遲啊!”
劉瑾打著官腔道:“咱家奉了殿下的命,先來查明,若是咱家不盡心,若是等殿下來了,還是一筆糊涂賬,咱家可是沒有好果子啊。
咱家不敢怠慢,正事要緊!”
王穎見如此堅持,只得陪著笑臉道:“公公為國為民,不辭辛勞,實乃國朝之幸!只是公公,此事還須得公公指條明道…………”
劉瑾故意賣著關子:“這,咱家什么都不懂,更不敢指手畫腳了。
太祖當年可是說了,宦官不得干政,還是請王大人好好用心,想來朝廷的文書早就到了,既然朝廷已有明令,咱家只等著倒是呈給殿下就可。
咱家可是指望著大人,好讓咱家在太子殿下面前好好出個臉呢,到時候,說不準還得有人給咱家送塊匾嘞。”
“公公這是說的什么”,王穎姿態低的不能再低了,心里卻是唾罵“狗奴,你等這等貨色還知道宦官不得干政,王振,汪直,一個個的,哪一朝沒出個死閹人,說出這話,還不得羞死你家先人。
給你送匾,你一個沒子孫的,要臉還有用?
查,本官也知道查啊,可要是真的查出個什么好歹了,本官的仕途不也沒了,寒窗苦讀十幾年,一朝不能全沒了啊。”
“公公啊,下官愚鈍,還望公公………”
劉瑾砸吧砸吧嘴,“這說的什么,咱家只知道,陛下仁和,聽那些告御狀的百姓訴說之后,回去都流淚了。
臨走時候,還把殿下詔進宮,好生說教了一番,你瞧瞧咱家這腦子,什么都記不住啊。
咱家隱隱約約記得,陛下說了句什么,親親相隱,你瞧瞧咱家,不像王大人,正牌進士出身,天上的文曲星啊,咱家狗屁都不懂。”
“公公這是說什么,”王穎故作氣憤,“公公這不是折煞了下官,下官先在這謝過公公了,公公真是我汾州府上上下下再生父母一般,那下官,就先告退了,公公若是有什么所需,盡管吩咐,我汾州上上下下,定會竭盡所能為公公鞍前馬后。”
此時的王穎,心里早就樂開花了。
劉瑾面上笑瞇瞇的,心里唾罵一口:“就你,咱家還是你再生父母?我呸,咱家才不會要你這短命鬼做兒子呢。”
劉瑾轉過頭,還是殿下心疼咱啊,給了咱這個好差事,讓咱到這來過上幾天被人伺候的好日子啊。
得,給殿下寫信稟告去。
京師,坤寧宮。
張皇后一面教著朱秀榮女紅,一面照看著幼子。
這位小殿下張著腿,如今呼呼大睡,讓人看了好不歡喜。
張皇后停下手里的活計,“不知道照兒如今在山西如何了,這孩子還是第一次出遠門,走了這么久,這幾天了,也都不知道傳個信來。”
一開始的時候走到北直隸,宣大等地,距離近,廠衛若是快馬加鞭,幾乎朱厚照一天一封信。
可隨著日子過去,越來越遠,這信幾日才來一次。
“娘娘,陛下來了。”
張皇后急急忙忙帶著朱秀榮迎出殿,只見得弘治皇帝步子虎虎生風,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高興,蕭敬急急忙忙跟在后面。
弘治皇帝看見張皇后第一眼,就迫不及待的開口:“皇后,太子的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