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朗特意等了一會,才往學堂去了,等到了地方,就看到一個中年人已經在那坐著。
此刻,屋里的陸澤正圍著一堆火,看起來凍的不輕。脫了靴子,他光著腳就往火上湊,蒸騰起來的汗臭水汽直往周圍散去,整個屋子頓時臭不可聞。
一旁守著的是衛黎跟幾個甲士,此刻都是滿臉怒氣,但又無可奈何。
這陸澤看著極有底氣,沒準就真有什么要緊事呢?智朗不來,他們也不敢怠慢了。
看到智朗過來,陸澤打量了一眼,也不站起來,只是拱了拱手,說道:“你就是智朗?”
智朗就站在一旁,說道:“你是齊國來的?”
陸澤卻搖了搖頭,指著周圍幾個甲士,說道:“此事重大,回答之前,還請小君子讓他們離去!”
智朗卻也搖頭,說道:“他們皆是我的心腹,知曉了也無妨,你若愿意說就盡快,不要耽擱時間,!”
陸澤皺眉打量著他,面有不忿的道:“小君子!莫要意氣用事,如今你的處境可謂危急,難道就不想找到出路嗎?”
“出路?哼,你若愿說,那就不要再這樣故作玄虛了。”智朗臉色沉了下來。
“智朗,這就是你的待客之禮嗎!?”陸澤頓時也怒了,喊道。
“啰嗦!”
智朗突然往前兩步,一腳就踹到了陸澤身上,頓時把他踢得滾出去很遠。
陸澤慘叫了一聲,立刻坐起來,面有驚恐的看著智朗。
“現在能說了嗎?”智朗冷冷的看著他,說道。
“我……我是齊國國相門客,你怎敢如此?”
“你是田盤門客?”
“正是!”
“哼,怪不得如此跋扈。若田盤親至,也許我還禮讓半分,你算什么?也敢來此叫囂?”
田盤正是齊國國相,不過說是國相,其實跟國君沒區別。
晉國是由幾大卿族把持,可齊國呢,是田氏一家獨大,國君基本就是個擺設。晉國后來是三家分晉,齊國直接是田氏代齊。
而田氏的祖先當年還是陳國公子,原本是去齊國避難的,結果卻把人家國家占了。
“……你怎敢如此?”陸澤冷汗直冒,只是一個勁的嘀咕道。
“到底什么事?還不快說!”
“我……我是來與你商談抵抗智瑤之事的,你只需斷絕智瑤的物資供應,齊國愿為你提供避難之地,許你一個大夫之位。”
“還有別的嗎?比如錢糧,兵器?戰馬?”智朗說道。
“沒有。”陸澤搖了搖頭。
“小氣!”
智朗冷哼一聲,朝一旁甲士揚了揚手,“把他扔院子里,幫他好好冷靜冷靜。”
“唯!”幾個甲士應了一聲,立刻過去把陸澤架了起來,就往院子里走去。
他們早就看陸澤不順眼了,這下自然要好好出口氣。
“啊!等等!我還有話說,還有話說!”
智朗卻不理會,只是輕哼一聲,就在原地踱著步。
“家主,如此……不好吧?”看了眼院子里,衛黎有些擔憂的道。
怎么說,那也是齊國來的人!說打就打,實在有些過分了。
“有什么不好?此事就該決絕一些。再者,……也沒什么誠意。”
這本來就是對方的一步隨手之舉,從書信內容也知,對方壓根就沒怎么在意。而且,就陸澤這蠢樣,也一定不受重視,智朗甚至覺得,這人真是田盤派來的?
這時,院子里傳來了幾聲喊叫,但很快又停止了,沒一會,陸澤就鼻青臉腫的被帶了回來。
此刻的陸澤臉上再無傲氣,微低著頭,顫抖著從內兜拿了一張絹布出來:“小君子,這是我家國相親筆書信。”
智朗接過信,很快看了一遍,大概意思跟陸澤所說一致。只是說讓智朗對抗智瑤,到時候可以去齊國避難之類的。
把那信疊起來收好,智朗低頭看著陸澤,說道:“你叫陸澤?”
陸澤連忙點頭,“正是!”
“我想借你一樣東西,可愿意?”
“愿意!愿意!借什么?”
“你等會便知!”
說罷,智朗卻向一旁的甲士目光示意,手掌成刀斜劃了一下。
那甲士立刻明白過來,提著陸澤出了屋子,片刻后,外面傳來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
“派人把這人跟信一起送到晉陽智瑤手中,不需多說什么。再派人去一趟智氏各地,說明此事,再把這信上的內容公布。還有,放話出去,在智氏大軍取勝班師之前,薪地謝絕各方賓客!敢挑撥者,斬!”
“唯!”衛黎立刻應道。
……
智朗的表態,立刻引起了一場波瀾。智氏之人自然人人稱贊,稱智朗仁義的有,稱其果決的也有,總之是個人形象提高了一大截,一時在各地傳為美談。
智瑤則又選擇了不言不語,只是薪城外的馳道再次出現了一些運送物資的車駕,當然,還是很少。這更多的不過是一種象征意義的表態罷了,雙方也算是達成了表面上的和解。
之前,智朗跟智瑤的矛盾幾乎公開化了,尤其智朗覆滅陳梁之事,更是在國人中引起了不小的爭議,有一部分人指責智朗做事太過狠辣。
但此舉之后,頓時有種峰回路轉的感覺,原本的爭議立刻煙消云散,而智朗的個人聲望也在智氏達到了一個高點。
波瀾之后,生活慢慢的又重回平淡,這次是真的平淡。
智顏被智瑤趕回了智邑,而屯留又重新變成智柳執政,而智柳也幾乎放棄了針對智朗,雙方算是相安無事。
就在這樣的平淡中,這一年也走到了末尾,春節到了……
準確的說,這會大家并不過春節,只是像元旦那樣,是一個有紀念意義的日子罷了。
不過,薪地是過春節的,這個習慣自然來自智朗。
包餃子,燒爆竹,春聯……沒紙,自然也貼不成。
不過,每年薪城都會辦晚會,這個卻是熱鬧的很。
晚會內容倒很單純,唱歌,跳舞,以及雜耍,摔跤,角力之類的項目。
剛到傍晚,全城的男女老少就都聚到了酒館前的空地上,有的搬來了坐墊,有的提著吃食,早早的過來等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