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眾多音樂學者和教授他們雖然對日國的小人行徑非常的不恥,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日國音樂人在這一方面確實比較有才,此刻臺上表演的《蘭陵王入陣曲》如果拋開蹭華國文化的因素來說,這是一曲非常好的日國雅樂,可是日國惡心人的行為卻生生拉低了這首曲子的藝術高度。
如沈歌說的那樣,日國雅樂中只是含有一些唐朝時燕樂的風格,而且即便是有,但卻也已經被改得面目全非了,就如同現在被他們稱為正宗的《蘭陵王入陣曲》;除此之外還有各個方面,像是武道、茶道、文字……日國只學到了他國文化的形,而卻根本沒有神,于是便把自家文化的神融入進去,并冠以“正宗”的名頭,大肆宣傳,真是貽笑大方。
“我怎么感覺他們這不是在歌頌蘭陵王的豐功偉績,而是仿佛在給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士兵招魂……”白畫薇說道。
沈歌微微點頭,日國演奏的這首曲子不論是從現場的氛圍還是他們表演所穿的服裝來看,都不像是打了勝仗之后,眾人歌頌蘭陵王戰功和美德的場景;再加上最前面那人奇奇怪怪的舞蹈,仿若一只提線傀儡一般,僵硬機械地做著各種動作,沒有絲毫颯爽的英姿,反而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雖然場上響著音樂,但恰恰正是這些有點陰間的音樂,反而襯托出一種死寂的氛圍。
臺上的日國演員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只是機械地按部就班行使著自己的職責,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任何的特點。
“媽的,聽起來是真的恐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向驚鴻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自言自語地嘀咕道,“小日國人研究其他的不行,但是整這種玩意兒倒是挺在行的!”
想到日國一些經典的恐怖片,沈歌笑了笑,“有一說一,確實。”
“我看他們這不是音樂,”白畫薇眨眨眼睛,“而是應該叫陰樂。”
日國雅樂化的《蘭陵王入陣曲》沒有了原曲中悲壯渾厚,古樸悠揚的風格,除了名字被硬生生地叫成“蘭陵王入陣曲”之外,其他的地方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無關系。
旁邊的向驚鴻還說,要是按照日國的這個曲調,用吹白事的嗩吶來演奏的話,都要比日國現在表演的這個要好上千百倍。
想想也對,這種陰間的曲子在流氓嗩吶的手底下,只有被馴服得乖乖聽話的份,無論如何都不敢發出這種瘆人、恐怖的音樂。
直至一曲結束,大幕緩緩合上,臺下響起了掌聲,雖然大部分人都在鼓掌,但卻并沒有多么的熱烈,只是在拍著手而已。
畢竟剛才鶴田一武的那番話太猖狂了,根本沒把他們華國音樂界放在眼里,而且竟然還揚言要指導他們,這讓在場眾人的心中怎么能不生氣。不過生氣歸生氣,表面上的面子還是要
給的,所以即便是他們這些人再怎么不愿意,卻還是鼓起了掌聲。
“走吧,當我們上場了!”葉紹翁看著眾人說道。
“好!”
沈歌幾人應聲道。
他們離開了座位,其他人都看向他們,旁人都知道葉紹翁這些人負責和日國使團的“交流切磋”任務,但是卻并不清楚他們準備得如何。
而且眾人心中不怎么看好他們,因為鶴田一武之前所說的話雖然有些夸張,可卻也并非全都是虛言,華國音樂界在古曲這一塊的確很是吃虧,若是拿不出什么好的表演的話,恐怕鶴田一武這小人會更加的猖狂。
沈歌一行人來到了后臺,此時此刻工作人員正緊張地準備著,他們把日國人用的樂器和道具都撤了下來,緊接著把沈歌他們所要用到的樂器小心翼翼地搬上了舞臺。和日國人的樂器相比,他們的樂器顯得非常的多,一件件琳瑯滿目,而且每一件都珍貴無比,價值連城。
“葉大師,怎么樣?”
鶴田一武這些人和他們正好碰上,看到葉紹翁后,頓時笑瞇瞇地迎了上來,語氣中頗為得意,似乎故意選擇當著華國人的面表演《蘭陵王入陣曲》,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打壓,他喜歡看華國音樂家們生氣、憤怒的樣子。
只不過他卻從來都沒有從葉紹翁的臉上看到任何怒意的神色,甚至就連他身旁的年輕人都沒有。
這讓鶴田一武心中疑惑,葉紹翁老家伙城府深也就罷了,但是這幾個年輕人怎么同樣如此淡定,而且還有說有笑地閑聊著,似乎他們剛才的表演根本沒帶給他們什么壓力。
看著鶴田一武得意的眼神,葉紹翁不咸不淡地回應道:“不錯。”
“我看你們能硬氣多久,舞臺上見真章吧!”
鶴田一武心頭連連冷笑,表面上卻滿臉笑容地說道:“我也很期待葉大師能帶來什么樣的節目,畢竟這一次雖是切磋,但主要的目的還是互相學習,莫要因為一點小事傷了和氣,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
白畫薇悄悄翻了個白眼,這老狐貍真的是虛偽他媽給虛偽開門——虛偽到家了!
兩人又陰陽怪氣地互相刺了對方幾句,鶴田一武冷笑著離開了。
當伊藤佑介和田原誠司兩個人經過沈歌身邊時,忽然轉頭對他說道:“愚蠢的華國人,年紀輕輕的不過是沾了葉大師的光,才能來到這種場合,否則的話現在恐怕還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玩泥巴呢!”
翻譯一字一句地將二人的話翻譯給了沈歌。
說完,兩個人得意地大笑起來,再次對沈歌說道:“希望你在臺上表演的時候,也能像你的嘴皮子那樣利索。”
沈歌瞥了他們倆一眼,吐出兩個字來:“傻逼。”
說完,他徑直
走了。
聽到他這句話后,翻譯愣住了,顯然是沒想到沈歌竟然如此直白地罵了出來。稍微頓了下后,翻譯對伊藤佑介和田原誠司兩人說道:“他說,他知道錯了,再也不敢跟你們作對了。”
聞言伊藤佑介臉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是旁邊的田原誠司卻忽然盯著翻譯冷聲道:“別以為我不會中文你就可以亂翻譯,他剛才說的不是這句話,他剛才說的是……傘兵!”
兩人對著的翻譯質問道:“傘兵是什么意思?”
翻譯:“……”
另一邊,沈歌一行人來到了后臺。
向驚鴻啐了一口:“鶴田這老狗真是令人惡心!”
“過一會他就沒心情惡心你了。”陳謙修淡淡地說道。
“大家準備準備吧!”
當所有的樂器和設備都準備好之后,眾人登上了舞臺,此時大幕還沒有拉開,他們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調試著身前的樂器。
這首《蘭陵王入陣曲》在此之前他們不知道演練了多少次,再加上葉紹翁幾人都是著名的國樂大師,平生參加過的演出數之不清,心中自然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緊張,深吸一口氣后,振奮了下精神,把自己的狀態提升到了巔峰。
但白畫薇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的演出,難免會有些緊張,沈歌拍了拍她的肩膀,溫和地笑道:“緊張是正常的,但是不要有心理壓力,平時怎么排練的,今天就怎么表演就好了。”
白畫薇抿抿嘴唇,點點頭:“好!”
而此時在臺下場上坐著的那些教授學者都有些疑惑,因為葉紹翁他們準備得時間未免太長了點,已經過去好長時間了,卻都沒有看到臺上的幕布打開。
鶴田一武笑容中蘊藏著輕蔑,一語不發地穩坐在座位上。
伊藤佑介說道:“老師,華國人恐怕是怕了我們,這么久還沒出來,應該已經直接逃走了。”
“伊藤說得沒錯,”田原誠司附和道:“想必這些華國人看了我們比他們還要正宗的表演,都羞愧得無地自容了,怎么還敢在我們面前出丑呢!”
就在這時,舞臺上的大幕緩緩拉開了,眾人都凝神看去,便見到葉紹翁、竺鳳蘭他們各自坐在自己負責的樂器前,或持、或搭、或撫。燈光有些黯淡,他們的臉上都覆蓋著一層陰影,讓人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
而在他們的前方,則是有一個臉上覆蓋著面具,身穿著長袍的人,此時他正坐在一張案幾前,看著案幾上放著的一樽酒。
這一幕倒是和剛才鶴田一武他們的表演有些相似,都是眾人表演樂器,前方同樣有一戴著面具的舞者。
只不過雖然畫面情景相似,但兩者表演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日國使團的表演給人的感覺就是
玄奇、詭異;而沈歌他們給在場眾人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悲壯、厚重,兩種氛圍風格迥異。
而且還有一點不同的是,日國使團前方的舞者臉上戴的面具通體金色,貌若鬼狐,宛如日國傳說中的妖怪一般;而沈歌臉上的面具則是青銅顏色,青面獠牙,兇惡得像是來自地府中的惡鬼,令人不寒而栗。
“咚咚咚咚咚——!”
英凰敲起一陣急促的鼓點,好似在預示著戰爭即將到來,蕭瑟肅殺的氛圍瞬間營造出來,與此同時,眾人的心也伴隨著咚咚咚的鼓聲徹底被吸引了進去。
鶴田一武雙眼微微一瞇,他離得舞臺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葉紹翁他們手中拿著的樂器,知道都不是凡品,想必是特意為今天而準備的,這使得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不過下一刻他的眉頭就又舒展開了,輕蔑、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曲子不好,樂器再厲害又有什么用!”
“樂器只能加分,卻不能徹底改變一個曲子的好壞程度!”
“葉紹翁,終究是輸我一籌!”
其他人看到沈歌他們這副打扮之后,心中都有了猜測,只不過卻沒有那么確定,因為這個想法出現在他們腦子里的時候,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是那么的相信。
“葉大師他們表演的不會是《蘭陵王入陣曲》吧?”
“不可能吧,日國的是正宗的話,那他們表演的又是什么?”
“但是看這副打扮的話,的確有蘭陵王的感覺。”
“再看看吧,如果真是這樣,那不是當眾出丑嘛!”
臺下一些人小聲議論的時候,舞臺上的沈歌也動了,只見他顫抖著手緩緩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張絕世容顏。這一刻,仿佛他就是真真正正的美男子,高長恭!
沈歌端起酒杯,目光直直地看著杯中的酒水。
此時英凰手下發力,鼓聲漸起,而陣陣古箏的聲音不知何時悄然響了起來,兩者之間沒有產生任何沖突,反而互相配合著,將緊張的氛圍拉扯到了極致。
也就是在此刻,沈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驀然抬頭將杯中的毒酒一飲而盡,緊接著他仿佛逐漸失去意識,身體搖搖欲墜,只能用手撐著腦袋不讓自己倒下去。
古箏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英凰的華鼓同樣收力,一道古琴曲悠悠地傳出,配合著陳謙修手中的琴簫,使得悲壯肅殺的氣氛下,縈繞出一種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感覺,仿佛高長恭現在的心情,似在感嘆著難逃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命運,似在回憶著自己從前的赫赫戰功……
沈歌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緩緩倒在了案幾上。
見到這一幕,臺下的教授和學者都微微點頭,這個表演從編排上來看,還是非常不錯的;包括樂器之間的配合,不僅應和著
舞者的表演,而且彼此之間還沒有任何沖突,足以看出葉紹翁大師的實力。
看到這里,他們都知道沈歌他們表演的肯定是和蘭陵王有關的節目,不過是不是《蘭陵王入陣曲》就不清楚了。
眾人都不由得感嘆了一聲可惜,即便是葉紹翁編排得這個節目和曲子都非常不錯,但是如今卻和日國使團恰好撞了創意,恐怕這是誰都沒想到的……
所以不論是他們表演得怎么樣,和被日國表演了無數次的《蘭陵王入陣曲》相比,就已經落在了下風。
鶴田一武見到這一幕后,冷笑自語道:“葉紹翁啊葉紹翁,不知是老天都在助我,還是你真的老糊涂了,明知撞了創意,卻還敢拿出來表演……不過想想也對,準備了這么久,你還會有什么其他能跟我比的曲子呀。”
“以為加了這么多花里胡哨的表演就能壓我一頭嘛,呵呵……你面對的可是正宗的《蘭陵王入陣曲》!”
就在鶴田一武嘲笑葉紹翁自不量力的時候,臺上的表演還在繼續,倒在案幾上的沈歌忽然再次起了身,臺下觀看的眾人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干什么,下意識地把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只見這一次沈歌的臉上再沒有了任何虛弱與頹廢之意,仿佛那個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蘭陵王高長恭又回來了,他的眸中藏著閃電,此刻伸手拿起桌上的鬼面,再次戴在了臉上。
急促的鼓聲越來越響,古箏起起伏伏,琵琶聲在輕攏慢捻間融入了進來,三者都寸步不讓地爭鋒著,你追我趕,誰也壓不住誰。
當鬼面完美貼合在沈歌臉上的這一刻。
華鼓、古箏、琵琶,徹底爆發。
曲已開始,請君……入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