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田一武這番話一出,全場一片寂靜。
狂妄!
這是眾人心中唯一的一個念頭,所有人都沒想到,此時此刻在不是自己的國家里,鶴田一武竟然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說出這種話來,更何況這次的交流會不是私密的,而是由中視全程直播,也就是說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只要是觀看直播的觀眾都能聽到。
即便是現在觀看中視的人已經很少了,大部分年輕人基本上不看電視,但依舊有很多中年人和老人會有看電視的習慣,所以相對來說此時正在觀看直播的人群還是非常多的。
在場的一些人都露出怒意,冷眼直視著鶴田一武沒有說話;有些人則是一臉的平靜,好似沒有聽到鶴田一武剛才說的話一般,心中沒有絲毫憤怒之意;甚至還有人在聽到后,眼中閃過了喜色,仿佛鶴田一武提出的條件令他們心動了。
沈歌察覺到身旁坐著的向驚鴻微微握緊拳頭,發出一陣咔咔咔咔的響聲,不由得眼皮輕輕一跳。要不是知道他雖然脾氣很大,但卻也并非是不理智的人,否則他還真的怕他忍不住沖上前去給鶴田一武老狗幾拳。
“這只老狐貍到底想干什么?”
白畫薇低聲道。
沈歌淡淡地說道:“該交流的都交流完了,接下來就要露出狐貍尾巴了。”
“不就是炫耀和打壓我們音樂界嘛!”白畫薇撇撇嘴。
“但他這個方法還是挺奏效的。”
沈歌看向鶴田一武的位置,此刻全場的目光基本上大部分都落在他身上,只見鶴田一武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目光四下掃視眾人,像是在觀察著諸多華國音樂家的憤怒神色,似乎他們越是憤怒生氣,而他心里就越舒服、越痛快。
“不可能!”
“讓我們求你指點,你配嗎!”
“你日國搶了我華國的東西,還自稱正宗,如今又借口交流勒索我國,簡直是欺人太甚!”
有幾個脾氣暴躁的高校教授忍不住指責道。
但鶴田一武卻置之不理,看都不看一眼,面容上仍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欠揍笑容,目光落在葉紹翁的位置上時,稍微停頓片刻,然后又轉向別處。
“我覺得,鶴田一武教授的話不無道理,我們國家和他們日國相比,在文化重視程度方面上,的確比不上他們。”
有一個人忽然開口說道,他這句話說完,立刻引起了幾人的附和。
“對,我贊同這個想法!”
“如果可以的話,付出點條件從鶴田一武教授的手里學一些古曲也是不錯的,畢竟他們的古曲才是正宗,希望能通過此舉,來喚醒國民對傳統文化的重視程度!”
“這個提議還是不錯的!”
場內的人儼然分成了
三派,一派是反對鶴田一武的說法,一派是支持鶴田一武的提議,而另外一派則是中立派,這些人默默地坐在座位上一語不發,眼睜睜地看著其他兩派的人發表著各自的見解,而自己平靜地旁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啊這……”
白畫薇看著此刻爭論起來仿佛在吵架般的一些教授,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沈歌看了看鶴田一武,隨后說道:“其實,當所有人產生了不同的意見時,鶴田一武就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
白畫薇若有所思:“明明是一加一等于二這種全班同學都會的問題,但卻總是有那么一兩個人不知道是真的笨,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故意把結果說成三,而且還與他人爭論不休。”
“就是這個意思。”
沈歌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鶴田一武忽然輕咳一聲,目光落在了正和白畫薇閑聊的沈歌身上,他臉上的笑容雖然和善,但面具下面隱藏著的卻盡是狡詐。
“早就聽說葉大師非常看重一個名叫沈歌的少年,想必你應該對我剛才的提議又更多的見解,我倒是想聽一下你的看法。”
他不咸不淡地說完,頓時把大部分人的目光引到了沈歌的身上。
其實在場這么多人大部分都不認識他,只是見他和葉紹翁離得這么近,便把他當成了葉紹翁的學生后輩。此時聽到鶴田一武這么說,眾人心中都有些疑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沈歌微微蹙眉,這老狗如此針對自己,看來是想找回昨天丟掉的面子。
旁邊的伊藤佑介和田原誠司兩個人崇拜地看著鶴田一武,老師不愧是老師,簡簡單單地就把場上的火引到了那個華國人身上。
葉紹翁和竺鳳蘭這些人看了沈歌一眼,沒有說話。
有人遞來一支話筒,沈歌站起身來,沖著鶴田一武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既然鶴田教授這么說了,那我就簡單地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傳統古曲的消失確實和國人重視程度有關,但鶴田教授說是我們的悲哀卻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又如何知道我們從來沒有對古曲有過保護措施呢?再者說了,你們日國人不向來自稱是知禮大國嘛,但沒有任何調查就胡編亂造污蔑他人可不是一個禮儀之國應有的行為。”
沈歌淡淡地開口說道,唇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依舊是那么的干凈純粹,“更何況,你說我國在傳統古曲上面遠遠比不上你日國,那你告訴我,被你日國自稱正宗的古曲,有多少是真正屬于你日國的。搶了他人的東西還沾沾自喜,到處說是自己的,這種行徑真的是不要臉到一定地步了。”
“你……”
剛才還得意忘形的鶴田一武瞬間被
沈歌的這些話給整破防了,他的笑容不再淡定,而是變得僵硬起來,連皺紋都伴隨著臉皮的抽動,顯得有些扭曲。
而坐在他旁邊跟著一起來的使團成員,在聽到翻譯的同步翻譯后,同樣都握起了拳頭,顯然沈歌的這番話刺激到他們了,老狐貍鶴田一武都有些繃不住了,更何況是他們。
此時,沈歌還在繼續說著。
“而且……你真的覺得,日國的古曲比中國多嗎?”
“有本事都掏出來,大家比一比。”
“還花費代價求你指點我們,你也配?”
直到他的話音落下,場內再次陷入了寂靜。
在兩派爭論不休的情況下,這一番話算是把眾人的念頭都給拉了回來,反對鶴田一武的那些人都用佩服的眼神看著一臉平靜的沈歌,心中忍不住為他豎起了大拇指,他們雖然不認識這個年輕人,但他的觀念和態度,卻比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要強。
白畫薇看著對面恨不得把沈歌生吞活剝的眼神,心中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來,你說你這個老東西惹他干嘛,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嘛。
鶴田一武被堵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如果說他之前說得那些話是陰陽怪氣地輕蔑、嘲笑華國的話,那沈歌剛才說的就是赤果果的攻擊,就差對著他們的身份證罵他們是傻X了。
“沒想到你這小輩竟然如此無禮,目無尊長!”
鶴田一武瞇著雙眼冷冷道。
“別拿身份來壓我,誰是小輩?”
沈歌淡笑著反問道:“不是鶴田教授你讓我說自己的見解的嘛,怎么就無禮了?”
鶴田一武語氣一滯,這下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不過他也實在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的嘴皮子這么厲害,絲毫不比老對手葉紹翁差,尤其還是在這樣一種場合之下,依然是臨危不亂,言語條理清晰……
再想到剛才自己的兩個學生伊藤佑介和田原誠司兩人上臺講話時,那緊張的表情和磕絆的語氣,他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
“我看你年紀不大,口氣倒是挺大的。”
鶴田一武忽然道:“既然你剛才說了要比一比,那我們就來比一比,讓你輸得心服口服。我知道年輕人心高氣傲是正常的,但是卻不應該盲目自大,這一點你還是應該多向葉大師學習學習。”
葉紹翁聞言只是笑了笑,和沈歌對視一眼后,兩人都沒有說話。
實際上鶴田一武現在不說比賽的事情,之后也肯定會說,畢竟來華進行交流和學習,學習是次要的,“交流切磋”才是主要的,此刻不過是順坡下驢,借著沈歌的話把自己的目的提前說出來罷了。
在場的眾多教授和樂器大師都明白,真正的重頭戲要來了,很多人都聽說葉紹翁他們接到了
上頭給的任務,但卻不知道具體是什么,現在想來應該就在這里了,只是依然不清楚葉紹翁這些人會表演什么。
一切都在流程中,工作人員已經去準備了,鶴田一武笑瞇瞇地對葉紹翁說道:“不知道你們‘地大物博’的華國這次要表演什么,我記得上次在國際比賽上,華國跟我日國之間好像就差一分,被我們壓了一頭,挺可惜的。”
“呵……”
葉紹翁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次我們給華國送了一份大禮,早就聽說你們對這個曲子覬覦已久了,不過它是屬于日國的,你們眼饞都沒有用,我們可不會像你們華國人那樣不重視文化……”
說到這,鶴田一武冷笑道:“所以今天我們要表演的曲子就是《蘭陵王入陣曲》。”
聞言沈歌和竺鳳蘭他們都對視了一眼,沒想到竟然如此巧合,鶴田一武為了打擊他們的文化自信,所以在選曲上面故意選擇了分明是華國古曲,如今卻被傳為日國正宗雅樂的《蘭陵王入陣曲》。
其他人聽到鶴田一武說的話后,都目光一凝,他為什么會選擇來華表演這個曲子,眾人心里都十分清楚。
很快工作人員準備結束,葉紹翁說道:“你們是客,先行表演。”
鶴田一武雙眼瞇起,冷笑一聲后也不客氣,帶著自己的人去后臺準備了。
“沒想到他們要表演的曲子和我們一樣,很期待當他們看到我們表演《蘭陵王入陣曲》時,是怎樣的一種表情。”白畫薇對沈歌說道。
“一定會很精彩。”
沈歌輕輕一笑。
而竺鳳蘭他們這些人心中也泛起波瀾,畢竟所有人都辛苦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每天七八個小時的研究練習,付出了不知道多少的心血,如今就要登臺演奏了,這是檢驗成果的一次機會,他們非常期待自己的心血在眾人面前亮相的那一刻。
當禮堂舞臺上的大幕拉開后,在場的諸多音樂研究學者和教授便看到,鶴田一武一行人此刻身穿著演出的服裝,端端正正地坐成一排,手中持著龍笛等樂器,準備開始演奏;而前方則是有一個臉上戴著面具,身穿著厚厚甲胄衣服的人,應該是表演舞蹈的角色。
此刻這些人端坐在舞臺上一動不動,再加上燈光并沒有多明亮,顯得有些詭異。
“嗚——!”
一道聲音響了起來,日國音樂使團開始演奏。
眾人都在臺下默默地看著表演。
與此同時,一戶人家里,一個正在低頭玩手機的年輕人聽到電視里傳來的聲音,皺了皺眉頭,問道:“爸,你看什么呢?這聲音怎么跟鬼片一樣。”
中年人笑了笑:“不是鬼片,這是一場音樂表演直播,挺有意思的,剛才有個年輕人還把
那個趾高氣揚的日國大使給懟了一頓,我想看看接下來他們會怎么樣。”
“這有什么好看的……”
年輕人說著有些好奇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屏幕,立刻驚道:“臥槽!爸你還說你看的不是鬼片,這跟那養小鬼的祭祀一樣。”
“臭小子胡說什么呢!”
中年人瞪了兒子一眼,轉而繼續看著直播。
沈歌看著臺上的表演,拋開其他的不說,日國表演的這個《蘭陵王入陣曲》還是有那么點意思的,包括其中的一些音樂節點和前面舞蹈那人的動作,都有種特殊的韻律在里面。如果不是日國扯什么正宗不正宗的問題,這個舞曲還是值得肯定的。
“我怎么感覺有點恐怖呀!”白畫薇小聲說道。
“這就是日國雅樂。”
沈歌說道,“雖然日國一直自稱他們的《蘭陵王入陣曲》是正宗,屬于日國雅樂!但蘭陵王是華國人,怎么會去作日國的樂曲呢,非要和華國扯上關系的話,只能說日國雅樂中融合了唐朝時的燕樂;而《蘭陵王入陣曲》在唐朝時已經被改過了,所以他們現在在臺上表演的這首曲子中只是有唐風燕樂的成分,而非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