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度降臨。
人口大幅銳減的城市，比從前的任何時候，都顯得空曠和沉寂。
一幢又一幢高高聳立的大樓，在失去了霓虹與燈光的裝飾之后，靜謐得像是墓地里豎著的墓碑，昭示著這座城市深埋的過往。
城市里的人們此時已經分成了十幾撥，各自聚攏在一起，在焦灼與不安中，用已經有些干裂的嘴唇，向不知名的“神明”祈禱著越發變得迫切的愿望。
還有一些人，幾乎已經放棄了希望，雙眼無神地呆坐在地上，喃喃地重復著同樣的話語。
“世界已經毀了，人類已經毀了，所有的人，都會死掉。”
凌逸從城市上空掠過，像是黑暗中飛過墓地的一只烏鴉。
回到地下室，凌逸沒有像前幾天一樣直接倒頭就睡，卻給卓遠和夏芊帶來了禮物。
新鮮的櫻桃和草莓。
卓遠和夏芊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直接撲過來，將水果拿在手里細細打量。
并不是因為這兩種水果在現在的世道里有多么難得，才讓他們這么激動。
而是因為這兩種水果都比較嬌氣，很難儲藏，在封閉了這么長時間之后，城市中根本不可能再有它們的影子。
“所以，你已經在混亂空間中，找到可以適合我們生存的新地方了？”
卓遠一臉興奮地看著凌逸說道。
能夠長出這樣水靈靈果實的地方，一定是物美富饒的土地。
凌逸臉上帶著微笑，卻輕輕搖搖頭，道：“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整個混亂空間里，最適合我們長久生存的地方，就是這里。”
卓遠呆了一呆，有些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這座城市連同外面的郊區，都已經是一片死地，沒有水，沒有物產，只有一大堆鋼筋水泥的建筑垃圾。”
“在這種地方，怎么能夠長久的生存。”
凌逸輕輕喟嘆，坐下身來，眼中帶著一抹凝重。
這些天來，凌逸一直在按照自己編制的順序，操控著紙人逐一探查混亂空間中的各個空間裂隙。
目前為止，他的進度僅僅只探查了北部的第一區和第二區，總共七百六十三道空間裂隙。
這些裂隙的背后，有些是根本無法通過的空間亂流，有些則是浩瀚無盡的虛空。
在紙人能夠抵達的空間碎片中，絕大部分都是生物無法生存的極惡地帶。
平行世界中包含的，不僅僅是人類生活的世界，還包括了平行世界的整個宇宙體系。
因此在沖撞之后，這些碎片遠遠不止是平常我們看到的世界一角，更多的，卻是整個天宇中的零散碎件。
破碎的星球、飄浮的隕石帶，甚至是星際間的風暴亂流，都散落在混亂空間之中。
可喜的是，目前凌逸已經探查到幾處空間碎片里擁有人類能夠取用的資源。
北部第一區，135號裂隙，是一片冰川地帶。
雖然無法提供直接的水源，但取冰融水，仍然能夠解決一時的燃眉之急。
而且這一處的冰川體量極大，如果利用得當，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成為他們的穩定供水渠道。
北部第一區，257號裂隙，竟然是一片海域。
雖然海域并不算大，海水也無法直接飲用，但至少還可以提供一些水產。
如果有條件將海水蒸餾過濾，也能夠得到飲用水和海鹽。
只是這樣的工序對現在破敗的城市來說，顯得有些困難。
北部第二區，417號裂隙，后面的碎片是一片茂密的叢林。
叢林里能夠提供部分可食用的植物與動物，甚至還有一些可入藥的藥草。
只是這處地方面積不是很大，想要供應幾萬人的需求根本不現實。
而且野生動植物的生長有它們自己的周期，遠遠趕不上人類吃食的速度。
不過好在這樣的小塊碎片，凌逸還發現了幾處，每處都有不同的資源。
他帶回來的櫻桃和草莓就是分別在兩處空間碎片之中找到的。
另外，凌逸還發現了幾處地方，雖然沒有提供有效的生存資源，但是卻擁有大量的礦石。
有些地方，還有大量他從未見過的晶體礦產，雖然尚不清楚究竟可以作何種用途，但這些晶體里面蘊含的濃郁本源之力，讓凌逸明白它們絕對不會是些凡品。
只探索了兩個小的區域，就看到了這么多，原本凌逸應該為此感到高興。
按照這個進度探查下去，解決他們基本生存問題，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但是，這兩天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前幾天我探查過的空間裂隙，在我再次去查看時，發現它們竟然又生出了新的變化。”
卓遠訝然道：“這些混亂空間，竟然還在變化？”
凌逸點頭道：“是的，這跟霧魘魔說過的，整個沖撞持續的時間會非常長是一致的。”
霧魘魔曾告訴凌逸，平行世界的沖撞會釋放出強大的能量，產生的后續波動將會延續數百、數千甚至千萬年。
而現在混亂空間中的碎片仍然受沖擊力的影響不斷發生位移、收縮和變化。
“第188、189、196、241等空間碎片，因為受到更加嚴重的擠壓，被完全壓碎，化作了齏粉。”
這個信息終于讓卓遠和夏芊兩人都同時震驚了。
如果這些空間碎片僅僅只是位置上的挪動，或是外部形態上的變化，尚還可以接受。
但如果直接被壓成碎粉，那上面的所有一切，豈不是都會灰飛煙滅。
凌逸道：“雖然我現在只探查了很小一部分空間裂隙，但從整個混亂空間的走勢來看，外部的空間碎片將長期處于變化之中。”
“整個混亂空間里，最安全、最穩定的地方，只有我們現在這座城市所在的位置。”
“因為從一開始，這里就沒有受到沖撞的波及。”
“呆在這片區域里，我們才是最安全的。”
這樣的結果，讓卓遠感到有些難以接受。
原本他還寄希望于凌逸能夠找到更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這樣的話，他或許可以以此為契機，通過帶領城市中殘余的人類遷移，從而建立起新文明秩序。
如果外面的空間碎片無法成為可靠的人類遷徙地，那現在城市中的局面就很難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