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松田陣平沒按劇本走。
——佐藤警官站在摩天輪底下,焦急詢問狀況時,才得知這個帶了六天的偽萌新決定停止拆彈,查看下一個炸彈的位置。
炸彈倒計時很快走完,摩天輪72號艙炸成一團焦黑的煙霧。
幾乎同時,佐藤美和子手機上收到了一條短信——是松田陣平趕著最后幾秒,發來的“巨大炸彈”的位置。
……從那之后,“松田陣平”這個名字,就和佐藤正義、以及其他跟佐藤美和子關系密切、但卻突然橫死的人們一樣,成了佐藤警官心里一道難以遺忘的傷疤。
剛才,河邊的縱火犯引燃炸彈的時候,佐藤美和子總感覺自己聽到了一道響指聲。
只是響指聲響起的下一個瞬間,炸彈就突然炸開,場面瞬間混亂起來,佐藤警官沒空觀察是誰突然跑到這種地方打響指。
等爆炸結束,呼叫完消防和爆炸物處理組之后,考慮到這種場面很容易造成踩踏,佐藤美和子又把注意力轉向了人群。
她扶了幾個人,簡單做了一下疏散,無意間一回頭,正好瞥見一道混在人群中離開的身影——黑西裝,自來卷,墨鏡,再加上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熟悉的身形,一個潛藏三年的人名瞬間在她腦中浮出——松田陣平!
等回過神時,佐藤美和子已經快步追了上去。
然而追到一間小屋,推開門,里面卻并沒有人。
佐藤美和子靠著門框,看著狹窄的警衛室出了一會兒神,一時無法確定剛才是真的看到了那個人,還是自己勞累過度的錯覺。
她猶豫片刻,非法入室轉了一圈,又默默退了出去,抬手按了按額角。
大概是她看錯了。
松田陣平不可能還活著。
……或許是剛才她追縱火犯的時候,路過了那一架摩天輪,再加上被“愁思郎事件”喚起了很多回憶,這才被意識誤導,看錯了。
江夏再睜開眼時,已經回到了本體。
他余光瞥了一眼林間小屋,很快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此時,人魚和蜘蛛小姐,已經把收獲抱回到了本體旁邊。
等待江夏回來的時候,她們還和宮野明美一起,無聊地把殺氣卷成繩子,打了幾個花結。
江夏撿起殺氣和式神,抖開收好,開始計劃接下來該干點什么。
——周圍沒有像樣的鏡子,還沒來得及看新馬甲具體長什么樣……等回家了試一試。
另外,在那之前,要先去萩原研二犧牲的現場轉一圈——左思右想,江夏還是惦記新鬼的那個好兄弟。撿不撿得到另說,至少人要勇于嘗試,萬一去了以后發現真有呢……
想到這,江夏轉頭看了一眼新鬼。
就見松田陣平正直勾勾地看著兩具焦尸,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夏簡單觀察了一下,若有所思。
——松田陣平生前畢竟是個警察,對它來說,把犯人丟進監獄才是常規操作。現在大概是沒想到江夏說的“讓罪人付出代價”,竟然是這種代價,因此做人和做鬼時的觀點產生了沖突,一時陷入了糾結。
江夏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趁場面混亂沒人注意自己的動作,他拎起宮野明美和霧天狗丟到松田陣平旁邊,讓比較佛系的鬼們安撫一下這個與眾不同的新鬼。
問題應該不大。生前和死后、做人和做鬼,思維方式畢竟有很大的不同。既然已經是鬼了,松田陣平會漸漸習慣從鬼的角度看問題,就像生前畏懼琴酒的宮野明美,現在已經能一看到琴酒就開心撲上去一樣。
而且松田陣平似乎也不是那種太拘泥于規則的人。小的時候,他父親被當做殺人嫌疑犯扣押,錯過了一場重要的拳擊比賽,從那之后,松田父親整日酗酒,一蹶不振……這導致年幼的松田陣平萌生出了“揍一頓警視總監”的質樸愿望,并一路考進警校,當上了警察。
……連警察世家的佐藤美和子都能干出槍擊犯人的事,現在鬼胎版松田陣平只是旁觀靈媒師試技能,應該不至于糾結到收拾包裹連夜逃跑。當然,契約都簽完了,它其實也跑不了……
旁邊,正在思考鬼生的松田陣平忽然打了個噴嚏。它疑惑地揉了揉臉,似乎在沉思鬼為什么也會出現這種癥狀,思維短暫跑岔,神情看上去沒那么糾結了。
這時,幾米外忽然傳來高木涉的驚呼:“警部!你看……”
松田陣平似乎被“警部”這個稱呼吸引,轉頭看了過去。
佐藤美和子剛從警衛小屋返回,聽到同事的驚叫,她也強打精神,小跑過去。
江夏順勢跟上,混進警察當中,四個人圍成一圈,低頭查看。
剛才縱火犯的炸彈爆炸時,人質身上的包也被炸飛。
高木涉發現以后,跑過來收拾遺物,想找出能確認人質身份的證件,好通知家屬。
但清點包里那些有點變形的物品時,他越看越覺得不對——
“刀、麻繩、膠帶、布、麻藥、玻璃刀……”佐藤美和子一樣樣看過去,臉色也變了。這些東西湊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要干好事。
“這還有一塊U盤。”旁邊忽然插進來一道聲音。
目暮警部一怔,循聲望去,發現是他的現役老弟突然出現——
江夏指了指旅行包里的一只錢包,可能是爆炸時被層疊的工具擋了一下,它竟然沒被燒毀。此時包里滑出了一堆硬幣,還有混在其中的U盤。
江夏捻著下巴說:“根據我的經驗,一些犯人有寫‘犯罪計劃書’的習慣。如果你們很在意這些工具……”
目暮警部:“……”
經驗告訴他,江夏老弟的直覺一向非常精準。
……而萬一死者真的打算作案,并且他還有活著的同伙,那現在,警方看一眼U盤里的資料,知道死者的下手目標,或許就能阻止一場尚在萌芽中的命案。
但要是弄錯了,那他們在家屬到來前,偷偷翻看人質的物品……
正糾結著,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
——江夏不知何時戴上了手套。他隔著手套撿起那塊U盤,看了兩眼,突然往身后空地上一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