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風從休息室出來,臉上表情立馬變得不輕松。
拿著紙筆,再次把自己關進了小房間。
其他人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大師兄最近一段時間,基本上都是這個狀態。
起頭眾人還很不解,但架不住后臺有消息靈通人士。
“大師兄最近這是怎么啦?”
“喲,你還不知道呀?”
“知道什么?”
“嘿,師父和大爺給師哥出考題了。”
“呀,考題,定得題目是什么?”
“這就不知道了,但兩位長輩同樣出得,指定簡單不了。”
“也是,瞧大師兄現在的表情就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看到他亮活兒。”
“甭急,表演時間就定在新園子開業那場。”
幾句話一搭,后臺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回事,不少人心里還羨慕得緊。
入學堂,一期學完,也得考試。
學手藝同樣如此,師父覺得你基本學到家了,也會出題考量。
人家學堂是出試卷做題目,什么選擇題、填空題,有題目有答案。
相聲門的考量方式,可就五花八門了。
說學逗唱,小曲,貫口,整活兒,師父按自己的想法點活兒。
出什么,你來什么,沒得選,沒得挑。
考試的方式也簡單粗暴,那就是上臺使活兒。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長輩瞧門道,打得是內行分。
觀眾瞧熱鬧,用掌聲打得是外行分。
當然,題目難度也因人而異。
笨徒弟考得簡單,隨便來上一段半段,走走過場,意思意思得了。
聰明徒弟,那得難一些,基本上是使整活兒的標準。
很聰明很有悟性的徒弟,那是最難的,師父出題,自己歸置本子,必須老梁子加新包袱的標準。
上臺表演,能基本做到相空一起打,那便算真正出師了。
從此以后,你不再是學徒身份,而是正式的演員,甭管什么場子演出,你都可以破份。
當然,師徒關系、禮節上肯定不變,演出活動也得聽班子里的安排。
只是在收入利益上,單獨算你一個人頭。
所有的學徒,有一個算一個,沒有誰不希望自己早日出師的。
但這也只能羨慕而已,大師兄的手藝擱那擺著呢?
有本事,你也當著師父的面,把《文武雙全》耍齊嘍,使出彩來唄,誰沒攔著你!
眾人除了羨慕之外,還有期待。
出師考核,這在整個班子里算頭一位。
他們都想看看大師兄,會在前頭打出一個什么樣兒來?
畢竟,前頭有樣兒,后頭才有底嘛!
眾人再多的議論,也減少不了小房間里,唐云風抓頭皮的次數。
揭過唐云風不提,只說休息室里的郭德剛和于慊。
唐云風離開了一會兒,于慊還是在嘖嘖稱奇。
“老史,不定死檔兒,哈哈,這種又絕又損的招,他是怎么想得出來的?你徒弟太有意思了。”
郭德剛只倒茶,不接茬兒。
自己這個徒弟,對班子里的事情是真的很上心。
不然也不可能自己一說青年隊的事兒,他立馬就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而且還能句句說在點子上,這不容易!
小輩的手藝,自然是他最擔心的問題。
可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把主意打到老史頭上去,這小子竟然張嘴就來。
另外二徒弟、三徒弟的性子,他比誰都了解。
真要把他們跟小岳、燒餅幾個人攪和在一起,確實也不見得是好事。
水平相差太大,不平衡是遲早的事兒。
與其等發生問題再處理,還不如干脆現在先區別對待。
大的心里安分,小的壓力更小。
就這些主意,說唐云風之前不是早就琢磨過的,誰信吶?
不時,一位身穿西裝,腳蹬皮鞋,頭摸發蠟,從頭到尾看起來,都油光可鑒的男人敲門進來。
在清一色的長袍大褂里,這人絕對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他就是不愛說相聲的史爺,后來被人送外號“絕戶捧”的男人。
史爺比郭德剛大,比于慊小,也是三十多歲的當打之年。
再加上他長相帥氣,渾身這股子成熟男人的魅力,是怎么蓋都蓋不住的。
他一進來,直接把屋里的顏值水準拉高了不少。
“德剛,你找我?”
“史哥,請坐!”郭德剛起身招呼道。
以前他還沒覺得,現在經唐云風一提,他瞧著史爺這一身行頭,是怎么看怎么別扭。
史爺原本也不是說相聲的,而是說快板書。
師承快板名家梁先生,即是梁先生的徒弟,也是他的外甥。
德蕓社的創始人之一李青,跟史爺是梁先生門下的師兄弟。
傳統藝術全面沒落,也包括了快板書。
史爺沒地方混,最后被李青介紹進了德蕓社,正式開始說相聲。
可他的理想并不在此。
既不是說相聲,也不是說快板書,而是做買賣。
當個經理,都比讓他說相聲要高興。
就是這么不講理。
所以現在準確來講,應該叫他史經理。
只是史經理在買賣一道的道行嘛,兩個字:呵呵!
郭德剛現在從老到少,都是靠人情關系來維系班子的。
而園子又是靠他自己的名氣撐起來的,只要他不倒,園子就不會有問題。
至于經理什么的,史爺自己高興就好!
但這回不行,這回說什么也得把他拉回來。
自己徒弟說得沒錯,史爺有大用。
三人坐下。
郭德剛道:“史哥,咱們要開新園子了。”
史爺眼前一亮,道:“是不是新園子也讓我當經理?德剛,你放心,兩個園子我也沒問題的。”
這天聊得不對頭呀?
郭德剛又道:“史哥,我們要成立青年隊,缺一位鎮場的。”
史爺可是能以捧哏的角色,把逗哏撂臺上的男人,那腦子能笨得了?
此刻一聽,便猜到了大根,心中頓覺得無趣。
他還是不甘心道:“真不讓我當經理啦?”
郭德剛有些不敢瞧他的眼神。
兩人是同輩,人家還比自己年長,最關鍵的是,史爺的眼里透著渴望。
抹殺一個人的理想,這是大罪過。
甭管他的理想靠不靠譜。
阿彌陀佛!
旋即郭德剛又道:“史哥,您幫小輩們磨活,把這一攤子擔起來,后頭的分子咱另算。”
聽聞這話,史爺雖然不愿意,但心里也好過了不少。
求名圖利,不外如是。
而且自己來德蕓社之后,郭德剛確實對自己也不錯,這些他自然是拎得清的。
處理完史爺的事兒,郭德剛又找了曹蕓金和何蕓偉。
徒弟對上師父,那基本上就是師父說什么是什么,把話說清楚就行了。
尤其是二師兄,自打上回的事情過后,蔫了好些天,他也有意無意的冷了他幾天。
現在自己一說,他眼里又有光了,這讓郭德剛心里還是很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