睥睨了方丈一眼,梅碧夕直言道破對方心里的小算盤:
“天虛宗入門考核一共四種,第一種是需要本宗大陣的入門總考,你這邊自然是不可能用的。
剩下三種所需要的手段都很簡單,每一處分觀都是常備的,又常被門下弟子自發分成三個難度。
第一種‘鏡中窺才’雖然足以刷掉九成九慕名而來的修士,但相比之下卻最簡單,因為考得是資質。
按天條所律,天虛宗本門只收上品天靈根以上的弟子。但這條例若是分到底下遍布全宇宙的分觀中,大多數分觀根本就招不到人辦不下去了。
所以絕大多數分觀方丈自主把這一條例當做本門專用,而各自根據當地實際情況定下不同的標準。通常來講,倚仗天虛宗的金招牌,他們所劃的線大多在下品雙靈根左右。
而依我所見,你這分觀原先所定的標準,大概就只是‘有靈根’者皆可入門吧?
嗯,后排圍觀那幾個年紀不小的小輩甚至連靈根都沒有,能夠入門,想必是和你沾親帶故?”
梅碧夕風輕云淡地講著,嘴上毫不留德,直把方丈說的臉色忽青忽紅。顯而易見,她全都猜對了:
“第二種‘掌上凝命’,考得是氣運。自古天才多隕落,大氣運者卻不少逆天改命以平凡之身突破資質的枷鎖證得長生。
考校氣運的門檻,無疑是要比天賦異稟者更高一些的,對于能讓弟子走得更遠的大考初衷,其實也更加合理。
而第三種‘爐里煉心’,考得是閱歷與道心,被門下弟子公認為天魔難度。
即便在能通過前兩項考驗已經有資格入門天虛宗的弟子里,能通過這一種考試的也不足萬分之一。
方丈,你這幅人憎狗厭的嘴臉湊過來,怕不是盤算好了要用‘爐里煉心’的考核刁難本宮?”
看著梅碧夕臉上波瀾不驚成竹在胸的神情,方丈犯起難來。
毋庸置疑,爐里煉心的考核為天虛宗……不,絕對是諸天萬域修仙一脈升華之道最難的入門考核。
但這難度卻并非一個恒定的數值,而是有著相當大的破綻。
簡而言之,活得越久,閱歷自然便越是豐厚。修行越久,道心也自然就越難撼動。
把踏上修仙一道僅僅一兩百年的入門者難哭的閱歷考校,在幾萬年的老神仙眼中就成了像呼吸一樣輕松的事情,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有如此破綻還能被譽為最難考核,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那便是壽元。
修仙者的升華之道,是境界與壽命關聯最為緊密的一條道路。甚至可以說別的超凡者追求的是實力,他們追求的核心本質卻是長生本身。
這就天然排除了沒有天賦與氣運,想要靠水磨工夫煉心進而滿足標準混入宗門的平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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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那些已經活了成千上萬年,修為境界高得嚇人的老妖怪……笑話,這種人還需要參加入門考?
他們無不是一方巨擘,有著自己經營的勢力。若是真因為種種原因選擇投奔宗門,只要不是別有用心,那都是要當做長老供奉起來的。
敞開山門歡迎您,多多益善。
現在方丈心目中反復糾結的事情是……這看上去亭亭玉立的少女,該不會是活了幾千近萬年的老妖怪吧?
修仙者的境界壓制是非常強大且真實存在的天然不可抗力。方丈看不出梅碧夕的修為,只能確定這少女的修為比自己高,所以按照習俗稱一聲前輩。
但至于高多少,她究竟是只高過自己一階的攀途境結丹修士,還是高高在上的大破玄仙,憑方丈的修為眼力是完全無法分辨的。
憑借梵拜厄王都下城區這貧民窟一般的眼界,方丈是想破腦袋也猜不到梅碧夕的真實修為的。
但哪怕她只是化神,甚至初開境的元嬰修士,都有一定可能憑借自身的閱歷優勢混過“爐里煉心”的考核。
原先胸有成竹的排擠計劃一下子顯得不那么穩妥了,這時候該……怎么辦?
“怎么?你這垃圾難道是在懷疑本宮的年齡了?真是沒有禮貌,”梅碧夕看透一切般輕佻地嗤笑一聲:“要是心里沒底的話,你要不要賭一賭本宮的資質不佳?”
圈套!這絕對是使用話術偏取對自己有利的測試的圈套!這位可惡的前輩有著絕對的自信至少通過某一種方式的入門考核,并在試著引導自己選出那個她有把握的方式!
雖然無比確定自己的推測,但是方丈的腦子卻不足以支撐他根據梅碧夕的話術判斷出她所自信的到底是哪一種考核。
年齡境界不清不楚讓“爐里煉心”的考驗變得不再萬無一失,而她特意提了一嘴“鏡中窺才”的考驗,感覺更像是有意利用自己的逆向思維,從而避開……
“前輩怎能把人看得這般齷齪,”方丈下定了決心:“我們天虛宗可從來沒有刁難投誠道友的規矩。這次的考驗,是‘掌上凝命’呀。”
說著,他抬眸窺視梅碧夕臉上的神情,試圖從中判斷自己這步棋有沒有走對;但她臉上一如既往不屑一顧的,似有似無的笑意讓他完全無從判斷。
很快,便有童子取來靈石,方丈將一枚玉簡貼在眉心,照貓畫虎地在分觀演武場院落中布設了一座修士法陣。
這是一道簡單的聚靈陣,作用就僅僅是完全隔絕開陣法內外的靈氣道韻。如此一來,便可以通過陣法內基本等量的靈氣呈現的狀況來判斷陣中之人的氣運。
方丈折騰了一個多小時,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刻畫法陣,以往都只是用“鏡中窺才”的方式簡單判斷靈根資質草草了事的。
梅碧夕也不著急,就靠在自家奧卡的粗壯觸須上坐看那家伙出洋相。等到陣法終于完成,她也不等方丈招呼,自顧自閑庭信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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