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坐到大樹上,借著繁茂的樹葉遮擋,還是聽了一小會兒的。
——“你不知道她平時多囂張,清高又瞧不起人,一直不屑跟咱們結交呢。自從她回京到現在,姐妹們遞的帖子,她接過誰的?”
——“這不怪郡主,是我等不配跟她待在一起。你看這次宴會,聽說她來了,可到現在都沒露個面嗎?”
——“身份再高又如何,裴世子那般的人物,寧愿喜歡上了一個奴婢,也不愿意去喜歡她。”
——“哎,其實側面想一想,郡主挺可憐的,連一個奴婢都比不上。”
——“是了,挺可憐的,嗬嗬。”
杜婉挑了挑漂亮的嘴角。
是挺可憐的,以前喜歡聽八卦,還連“自己”的也聽。那是因為她知道,那是原主的八卦,不是她本人的。現在不一樣了,這些人說的八卦,確確實實是她本人的。
杜婉高聲道:“是嗎?我堂堂大秦國的郡主,在你們嘴里還不如一個奴婢,那你們嗎?算是什么東西?奴婢都不如?……嗯?”
震驚!
亭子里的姑娘們,嚇得花容月貌。
這聲音,怎么像是郡主的?!
有姑娘忍不住站起來,走到欄桿朝外看去。
到處瞅,瞅不到人。
當抬頭往上的時候,看到了一人撥開茂密的樹葉,露出了她似笑非笑的臉。
“郡、郡主?!”
那姑娘嚇得小臉都要白了,腳軟,沒站穩。
及時扶著旁邊的欄桿,才沒摔倒。
這說人壞話,被捉了一個正著嗎?
另外幾個姑娘,臉色都不太好,包括蘇瑜。
蘇瑜沒有說杜婉的壞話,然后,她坐在這里,也撇不清的。剛才聽著這些人詆毀杜婉,蘇瑜聽得心情頗好。
此時,是完全相反了!
上次宴會,蘇瑜見識過杜婉的手段和處理風格,談不上老練和圓滑,可也是個不怕事兒的。
杜婉嗤笑,“怎么?不繼續說?剛才說得不是挺歡的嗎?”
“郡主,我、我們這是……對不起。”
“是的,對不起,是我錯了。”
“抱歉,郡主。”
那三個面善的姑娘當即認錯。
這個反應,有點出人預料。至少杜婉是非常意外的,一個個都是人才呀,審時度勢,能屈能伸,這份心思如果用到正途上,真是大有作為噠。
杜婉仔細瞅了瞅,“你們三個是誰?”
那三個姑娘:“……”
又想罵人了,可她們不敢。
好歹算是明面上的對頭,問這話很傷人的,知道嗎?聽說秦九最近和她握手言和,好久都沒再打過。
傳聞郡主又不記得前事,是真的嗎?
有個姑娘捅了捅旁邊的女孩。
那個女孩勉強扯開一個笑,可笑容比哭還要難看,“郡、郡主,我是衛將軍府的,家中行十二,衛瓊。小時候在學堂里跟你打過架的。”
說完,衛十二又看向旁邊的姑娘。
那姑娘接著小聲道,“我是齊府的,齊笙,齊家大姑娘。小時候在學堂里被你揍過的。你經常喊我齊大。”
剩下的另外一個姑娘,有點傲氣,“我是永平候的大小姐霍希,咱們在學院里打過很多次架的,我還贏過呢。齊大和衛十二沒用,才會受你欺負,我是不怕你的。雖然……今天說你的壞話,是我們不對。”
“……”橫不過三秒?
杜婉總算想起了,為什么會覺得她們三個面善。
中元節望月樓的宴會,不就是有這三位嗎?當時杜婉沒有問起她們的名字。
至少說在學堂打過架的,京城里有一間貴族式的女子學院,富貴人家的子女,六歲可去進學,學費很貴。原主小時候去過幾年,后來老出事就沒去了。
杜婉從樹上下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道歉不是嘴上說說就行了。你們三個只要做一件小事情,本郡主就可以既往不咎。”
霍希嘟起嘴,一臉不情愿地問:“什么事啊?”
“寫一封道歉信給本郡主即可。”
“……啥?”
杜婉才不管她們的黑臉,無辜似的說道:“這個要求不高吧。”
是不高!
可,這是證據!
對于一些人來說,不想留下證據。
杜婉招來凝琴和落棋,讓她們去安排上筆墨。
擺到亭子的石桌上面。
杜婉一副很大氣地說道:“本郡主不會強人所難,你們三個寫一封,再簽上各自的姓名。放心了,只要日后你們不再跟我作對,沒人會看到這封信。”
“寫就寫。以為我怕嗎?”霍希坐到石墩上,拿起筆沾上墨汁,刷刷刷地寫下了一筆道歉信,再簽上自己的姓名。
接著,衛十二和齊大相繼簽上了姓名。
杜婉讓凝琴收起道歉信,對著三人揮揮手,“行了,你們三個可以走了。”
三個人愣了愣。
旋即什么都沒說,趕緊溜了。
溜遠了一點,又悄悄躲起來,回頭觀望。
霍希意外道:“沒想到郡主真放過咱們?”
“秦九說郡主人挺好的。”齊大想了想小聲地說。
衛十二皺起小眉頭,“可她讓咱們寫下道歉信了哦,日后就有了拿捏咱們的把柄。”
“她說過,只要不跟她作對就沒事兒的。”反正霍希知道自己不會去跟郡主作對的。
頓了一下,霍希壓低聲音說道:“剛才說得最歡的,就是謝瑩了,她這下慘了。”
“蘇瑜是一句沒說,真奸詐!”衛十二擰緊眉頭說著。
齊大附和,“對對對。”
這時,杜婉看著亭子里的三個姑娘。
一個是蘇瑜,一個是謝瑩,還有一個陌生的姑娘。雖然不認識這個姑娘,但能和蘇瑜等人混一起的,身份不會差。
剛才和謝瑩聊得最歡的就是她了。
什么時候自己得罪過她呢?
杜婉沒理會正忐忑不安的謝瑩,也沒看向強作鎮定的蘇瑜。
她注視著這個陌生的姑娘,“你又是誰呀?”
“我……”
那姑娘雙握著絲絹,不安地扯著,抿著唇卻遲遲不說自己的名字。
倒是旁邊的落棋出聲,“郡主,這位是兵部馬尚書的嫡長孫女,閨名叫馬素琴。”
杜婉若有所思地問道:“兵部尚書和定北侯府走得很近嗎?”
“常有往來,是世交。”
“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