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那提著燈的人。
穿過幽暗的叢林,乘坐木筏穿過湍急的河流,經過一處處怪異蟠踞的地帶。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處大峽谷前。
“快快快。”
“樹苗跟上沒有,赫爾法斯大人說了距離不能拉開。”
“小心一點這可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們才剛到就看到一行人急匆匆地沖了出來。
領頭的一個人畢恭畢敬地捧著一頂帽子,一群人跟在他的身后還抬著一株小樹苗,浩浩蕩蕩地往外面走去。
看上去奇奇怪怪的,明明就是捧著一頂帽子和小樹苗,卻好像在做著什么很神圣的事情一樣,他們甚至還在那些人臉上看到擔憂和害怕的神色,就好像手里捧著的是一團燙手的火焰一樣。
進入峽谷之中,映入眼簾的是許多木頭房屋。
樣式很簡單且統一,都是尖頂,用木柱支撐起來,有的四面沒有墻壁,有的用木頭圍起來,然后細枝編在一起當作門窗。
而在其中唯一的一座兩層木屋里面,他們見到了那個傳說之中的人。
還沒有進入門里,在門外他們就恭敬地行禮,臉上隱隱帶著惴惴不安的情緒。
“赫爾法斯大人。”
赫爾法斯從樓梯上走下來,來到木屋前看著這些人。
他走出來的時候數了一下,一共是二十三人,約十三人是成年人,剩下的十人中五個人是有勞動能力的少年人,還有五個是孩童。
這些新來之人有些拘謹,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是外來之人,剛剛才抵達這片看起來神秘莫測的地方。
一方面,也是因為面前關于黑發之人的種種傳說。
傳聞中。
他能和怪異戰斗,甚至能夠駕馭怪異的力量。
赫爾法斯為這個地方制定了新的秩序,也創立了新的制度,他明白一個地方如果沒有秩序,那么會是一個很可怕的事情,就算是不合理的制度,也好過于沒有制度。
這制度和秩序不僅僅會約束這里的人,同樣也會給居住在這里的人帶來安全感。
他盤坐了下來,同時也講述起了這里的規則。
“你們既然來到了這里,就要遵守這里的規則。”
“第一條,殺人者死……”
初始的規則很簡單,就是限制不準殺人,不準偷盜等等行為,項目也很少,因為多了大家也記不住。
帶領著他們過來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應該是這些人的母親和祖母,她開口對著赫爾法斯說道。
“您放心我們會遵守您定下的規則。”
赫爾法斯說:“你遵守著規則,規則也同樣庇護著你。”
告訴了新來的人規則之后,他又告訴對方。
“每一個人來到這里,都要做一些自己擅長的事情。”
“你們擅長做些什么?”
赫爾法斯會給每一個到來這里的擁有工作能力的人分配一個職責,相當于一個職業,同時還有一個負責管理他們的人。
例如剛剛那一批跑出峽谷的人就是農夫,管理他們的人叫做農官。
負責建房子的叫做木匠,率領他們的人叫匠官。
負責養殖家禽的人叫做牧人,率領他們的人叫做牧官。
非常簡單,一目了然。
來人告訴赫爾法斯:“我們擅長織布。”
赫爾法斯點了點頭:“那你們能夠工作的就做紡織這份工作吧,職業叫做布匠,而你就是他們的匠官。”
赫爾法斯在他們面前攤開了一張圖,然后在圖上畫了一個圈,告訴他們。
“你們居住的地方就在這里,房子有幾座已經建立好了,接下來少的話和木匠們溝通。”
“逐漸安定下來之后,之后你們去和牧官溝通,由他們給你提供材料,或者和衛兵的首領溝通,他們也會從外面帶回來一些大家需要的東西,是向別的部落和商隊定制購買的。”
這個時代的民風淳樸,大家更多地想著是如何活下去,其他的卻并沒有想過太多。
赫爾法斯的安排很簡單,唯一的標準就是有工作的人會提供定額的食物。
至于其他的東西,這些完全沒有在這些人的考慮之中。
他們非常認真地說:“我們會完成我們的工作。”
因為在他們的記憶里,完不成工作的人,沒有用的人,都會被驅逐出去。
赫爾法斯完成了對這些人的安排,同時也告訴了他們一些關于這里的現狀。
“你們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安心住下來就可以了,目前的食物也足夠支撐很長一段時間。”
“我已經安排了農夫和農官他們種植糧食,還有牧人也從外面帶回來了一些絨龍獸的母獸、幼崽和蛋,定期我也會帶人外出去捕獵。”
“等過一段時間一切都會走入正軌,食物和生存、安全方面的問題,大家就不用發愁了。”
這也讓新來之人安心了下來。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找到一個食物充沛,并且安全的地方是很不容易的。
赫爾法斯甚至能看到這些流浪顛沛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們激動得流淚,一個勁地對著自己說道。
“感謝您的庇佑。”
“謝謝您收留我們。”
赫爾法斯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低頭盤坐著。
他一邊看著卷軸上記錄著的內容,然后揮手讓人帶著這些人去給他們安排好的居住地。
他在卷軸上用各種符號記錄著不同的職業,例如木匠是一個抽象的斧頭人,農夫是斗笠人此類的。
現在他又在卷軸上添上了一種新職業布匠,是一個簡陋的人手持紡輪形象。
“現在有了農夫、牧人、木匠、布匠、獵人五個職業了,每個擁有職業的人,都按時分配口糧。”
“一天的消耗是……”
赫爾法斯計算了一下,算上新來的二十三人,目前的糧食也可以支撐下去。
接下來,他又寫下了關于之后的一些安排。
“等到人多了之后就不去分配職業了,讓新來的人按照家族和家庭居住,由他們自己去加入對應的職業,來進行獲得口糧。”
實際上赫爾法斯也不知道該如何管理這樣一大群人,他也是在摸索和嘗試之中。
但是至少目前看起來還算不錯,沒有出什么太大的亂子。
不過,赫爾法斯建立這樣一個地方也不僅僅只是因為閑著沒事,同樣也是有著自己的計劃。
赫爾法斯的目光轉向了卷軸上畫著的,一個手持著弓箭的抽象小人。
“獵人。”
他將一些擅長戰斗和膽量大的人會被組織起來訓練,將其職業命名為獵人。
他們目前是獵人,也是將來的士兵和衛隊。
不過這些士兵并不是用來打仗的,或者說得精準一些,主要不是用來對付人的。
而是對付怪異。
不過赫爾法斯還沒有對這些人說,而是為了后面的計劃做準備。
赫爾法斯也明白一個人和那些強大的怪異單打獨斗是非常難也非常危險的,依靠自己一個人去搜集那些數不勝數的怪異的信息也完全是不可能的。
什么都靠他自己一個人去做,哪怕窮盡一生估計也做不成什么事情,甚至早就死在了半途之中。
他提起筆,在卷軸上寫道。
“召集一批人搜索怪異的信息,然后利用怪異的信息來將其封印。”
“用怪異的力量來對付更強大的怪異,一步步就像滾雪球一樣地滾起來,在這個怪異的世界里尋求一份容身之地。”
赫爾法斯戴著黝黑的金屬面具,看上去神秘又有些威嚴。
此刻他正帶著一群人在叢林之中奔跑,常年運動的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群融入叢林的野獸,手持著各種武器追趕著一群龍獸。
一柄投槍投出,貫穿了一只兩米高的龍獸的脖子。
其他的人繼續追趕著剩下龍獸往一處去,但是在一片沼澤外面卻停了下來,直到沼澤深處傳來了雷聲一般的嗚咽咆哮聲,而那群龍獸也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赫爾法斯走過那倒在地上的龍獸尸體旁邊,看著沼澤深處:“記錄下來它的活動范圍沒有?”
一旁的獵人正提著一盞燈,一邊在樹木上做著記號:“看起來它不怎么活動,對于周圍的動靜也不是很敏感,除非闖入它的核心區域,要不然是不會有危險的。”
又有人問:“赫爾法斯大人,今天我們還進行捕獵嗎,還是現在回去?”
赫爾法斯點頭:“時候不早了,現在回去吧!”
這些人都是獵人,赫爾法
斯正帶領著他們熟悉各種工作,還有滿月森林的情況。
目前這些人主要的工作是三個。
第一,是定期接引外面到來的人。
第二,狩獵任務。
第三,摸清楚滿月森林的地形和危險地帶,以及那些怪異的活動范圍,甚至一些怪異的信息也在逐漸地收集之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赫爾法斯對于滿月森林的情況了解得也越來越深,雖然這座森林對于他們來說依舊是極度危險,還是不斷有人意外失蹤在其中。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知道了如何規避危險。
隨著他們了解得越多,這種情況也會降低。
將獵物抬了起來,一行人開始踏入了歸途,他們走入了一條熟悉的小徑,所有人都變得安靜了起來。
而這片森林也格外的安靜,因為不遠處就是那可怕的藤蔓形態巨型怪異。
不過也正因為對方在這里,只要不驚動了它,也不用再擔憂其他的怪異會出現在面前。
隨著赫爾法斯對于怪異的了解,他也開始將怪異分成幾個層次。
例如油面包樹,例如膽小精這類怪異,因為力量弱小和危險度低,赫爾法斯將其認定為最弱的一種怪異。
而雙相魔蟲,還有人面樹,這類怪異就另一個等級了,要比前二者危險一個等級。
至于那之前看到的藤蔓,赫爾法斯就不知道該怎么劃分了,它和人面樹雙相魔蟲之間似乎差得太大了一些。
漸漸地。
他們看到了農田,還有赫爾法斯親自任命的農官。
太陽快要落山了,對方正戴著帽子率領著一批人侍弄著農田里的油面包樹,似乎在想盡辦法讓對方能夠生長得更快一些,能夠多結出一些果實。
看到赫爾法斯走來,農官匆忙從農田里站起,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高興地喊道。
“赫爾法斯大人,你們回來了。”
赫爾法斯點了點頭,詢問了一下農田的情況。
而農官匯報完畢之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剛剛又來了一批人,還有……”
話還沒有說完,峽谷里有人朝著赫爾法斯大喊。
“商人?”
赫爾法斯聽到聲音,就知道來的是誰了。
他朝著峽谷里走去,就看到商人的商隊,只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直接到滿月森林深處來了。
之前對方也一般都是將貨物帶到滿月森林的外圍,而不會直接進入其中,這讓赫爾法斯感覺有些意外。
不過隨著靠近,赫爾法斯看到了另外一批明顯不是商人商隊之中的面孔。
他眼神微動,大概明白這些人應該就是商人親自過來的理由。
“他們是?”
赫爾法斯目光看向那些人,然后詢問商人。
“赫爾法斯。”
“他們是牧部落的人,聽說了赫爾法斯你的名聲之后,一定要求過來見你。”
商人剛剛說完,對方立刻上前對著赫爾法斯行禮。
“我們想要加入您的部落。”
“赫爾法斯大人!”
對方這樣沒頭沒腦地一說,赫爾法斯當然沒有一口答應。
他只是口頭上歡迎對方的到來,然后將對方扶了起來,之后招手讓所有人一起進峽谷,并且安排人準備晚飯。
在篝火晚宴之中,赫爾法斯這才明白對方的來意。
是關于怪異的。
“紅蝸?”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怪異,在什么地方?”
“你們是需要我去對付它,為你們解除掉危機?”
來人說:“實際上,我們的部落很久以前就已經通過一種方法束縛住了它,準確是我們的祖先發現了被困住了的它。”
“至少它暫時是不能夠亂跑的,也沒有太大的危險。”
赫爾法斯:“那您來求助我是為了什么?”
來人說:“我們希望您能夠幫助我們封印它,然后允許我們執掌這種怪異的力量。”
“當然,我們掌握的力量就是您的力量,因為只要您同意,我們的部落也就是您的部落。”
赫爾法斯皺起了眉頭。
他本能地感覺到抗拒,就像是人本能的抗拒損失一樣,聽對方描述這種名為紅蝸的怪異是一種比雙相魔蟲和人面樹弱小,但是應該是一個層次的怪異。
而這,正是他所缺乏的。
他甚至立刻想要用心靈感應的那種能力,去感知對方的腦海之中的一些信息,雖然他能夠感應到的只是對方此刻腦海之中浮現出的想法,不可能挖掘出對方記憶里的所有東西。
但是只要適當地引導,應該也不成問題。
“要這樣做嗎?”
他有些猶豫。
他平時除了一些關鍵的對話,很少去窺探別人的心靈深處,哪怕他可以。
而知道他擁有這種能力的,目前也只有商人。
但是當他想要動用這力量的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層面。
他可以這樣做,但是卻不能用這樣的手段去奪取怪異紅蝸的力量,因為這樣去做,似乎就等于將更多的像對方這樣的人拒之門外。
這是第一個主動上門來,請求他封印怪異的人,并且還愿意帶著整個部落投靠他。
如果能夠有一個正面回應的話,以后或許會更多。
似乎感覺到了赫爾法斯有些猶豫,牧部落的首領親自上前。
她甚至直接跪在了赫爾法斯面前,向著他叩首。
“偉大的赫爾法斯大人,您如果能夠賜予我力量。”
“我愿永遠追隨于您,我愿向您獻上我的全部,甚至包括我的子子孫孫都永遠效忠于您。”
她竟然用上了偉大這個詞,這是織部落用來形容神明的,實在是有些越界了。
赫爾法斯突然有些弄不明白這些人眼中的自己,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了。
赫爾法斯沒有答應對方,只是告訴她。
“我明天早上給你答案。”
牧部落的首領又是一個叩首,大聲地說道。
“偉大的赫爾法斯,我期待著您的回應。”
說完,她就退了下去。
夜晚。
赫爾法斯一個人站在屋子后面的長廊上,長廊連接著遠處的巨坑。
他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本來面容凝望著那黑暗之中的深淵。
身后傳來了腳步聲,赫爾法斯沒有回頭就知道是商人。
“謝謝你,為我帶來了牧部落的人。”
商人說:“我其實有些擔心,不知道給你帶來的是個好消息,還是一個麻煩。”
說完,商人扭頭看著欣欣向榮的這片聚集地。
看著那不斷增加的房屋,想起外面的農田,以及熱鬧的篝火晚宴。
“赫爾法斯,你真的建立起了一個大部落啊!”
“這里實在是太好了,雖然過來很危險,但是一旦進來了就十分安全。”
“我覺得,這里一定會成為世界上最大的部落,這里會到處都是房子,有著超越織部落幾倍的人,甚至是十幾倍的人。”
赫爾法斯:“那個時候就不是部落了。”
商人:“那是什么?”
赫爾法斯:“應該稱之為城鎮吧?”
赫爾法斯突然想起了巨洞底下的那扇大門上刻畫著的畫面,想起了那座漂浮在天空之中的城市。
那文明是如此浩瀚和輝煌,他們的力量是如此強大且不可思議。
如果。
單憑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建立起那樣輝煌的文明嗎?
憑借一個人,能夠建立起那樣的力量體系來嗎?
突然間,他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他說。
“商人,我要將這里建造成一座城。”
他想要的不是一個小小的紅蝸怪異,他想要的是借助所有人的力量,如同滾雪球一樣聚集起力量對抗那些更加可怕的怪異。
他想要掌握更強大的力量,更深入地去了解這個世界。
去掌握自己的命運,去探尋自己的秘密。
他望著腳下的深淵。
腦海里浮現出那描繪著龍獸血脈譜系圖和龍人譜系圖的畫面,想起了那高高在上的圓桌,還有那些俯瞰著人間的七道身影。
她們一定知道什么,但是那樣強大、不死且高高在上的存在為什么要告訴自己。
僅僅因為他想要知道?
她們歷經了神話一般的文明時代,也看到了一切的消失和毀滅,他們見慣了物種的誕生和消失,看遍了滄海和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