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勇,最近這段時間小陸在做什么啊?怎么在手術室都很少看到他啊?”
一天早上,劉德乾終于找上了郭曉勇,問出了心里比較疑惑的一個問題。
郭曉勇一邊摸著頭,同時臉上就露出了有點駭然的神色,與此同時眼神還有些閃躲劉德乾的目光,回道:“小陸哥最近比較忙,所以平時就只是偶爾出現在手術室做一兩臺手術,便回去了。具體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過每天早上的查房,小陸哥都會來的,劉主任您也看到了。”
就是因為劉德乾每天早上都看到了陸成偏偏來查了房,可他就是在手術室里守不到陸成的身影,劉德乾才覺得慌啊。
這段時間,有曹孟達教授的參與,他們組的手術數量和手術量都在蒸蒸日上,而反觀陳炳組的手術量,則是平平無奇的樣子,好像和上個月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這才反常啊,按照道理來講,陳炳組有了陸成這個強力的支援后,應該是把手術量提起來的。
但是知己知彼才能夠做到百戰不殆,如今陳炳組就好像要放棄與劉德乾競爭的架勢,這讓劉德乾是萬般摸不到頭腦。
陳炳會放棄和他競爭,就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提出來。
而按照陸成目前的年紀,又有如此的技術,他不該就這么突然閑下來才對,劉德乾就是覺得陸成可能在是什么壞,專門來對付他的。
于是劉德乾又問道:“那小陸最近在病房里都做些什么事呢?”
“欸,我沒有別的意思啊,就是想知道一下,看能不能讓我們組的醫生跟著小陸學習一下,你也知道,陸成是值得包括我在內的所有醫生學習的。”
這話沒毛病,可郭曉勇是實在不太敢相信陸成現在做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可劉德乾就是科室里的人,就算自己不說,他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也就能知道了。
郭曉勇于是便說:“也沒做啥,就是每天給我們組的兩個病人做做康復這樣子,然后再偶爾主刀做做手術。其他的都沒啥了。”
聽到這話,劉德乾當即心里一樂。
好嘛,原來小陸是鉆進了康復訓練這個坑里去了,那是好事情啊。
劉德乾早就知道了陳炳組有兩個比較特殊的病人,就是覃元武和岳南極。
覃元武是血管外科的主任,岳南極關系很大,這兩個病人都不同一般,如果陳炳組上花費太多的精力在這兩個幾乎沒辦法的人身上,肯定會造成一定的拖累。
結果果不其然啊,現在竟然把陸成這么一員大將派去了給兩個人做康復訓練,這不是讓陸成活生生地跳進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里面么。
這都大半個月過去,陸成都沒怎么正經做手術,陳炳組上拉下來的手術量,肯定是追不上了。
而他們組上有曹孟達教授在,手術質量也絕對不會差于陳炳做的手術。
這么一來,本來打算放棄運動醫學的劉德乾,心思又開始火熱了起來,畢竟自己的手上抓住的東西越多,就代表擁有越多的資源,以后就算陳炳賴在骨四科,自己也有更多和陳炳談判的籌碼了。
劉德乾便鄭重其事地說:“嗯,小陸的這份執著,是我們都該學習的啊。”
因為基本上只要是從事醫療行業,或者是稍微了解一點醫學的人都知道,神經一旦受損,人體一旦受損,就不可能回到他受傷之前的狀態,這才是自然規律,也是現代醫學的一種壁障。
陸成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想往里面鉆,那都是自找沒趣。
而后,劉德乾便沒再和郭曉勇再交談下去,而是心情大好地又泡了一杯茶,在副高辦公室里慢悠悠地喝了起來,目光望著隔壁的主任辦公室,他覺得,或許用不了多久,自己又能回到那里,重新成為骨科四病區的主任了。
這一切,講起來都是拜陸成所賜啊。
如果不是陳炳把陸成喊到常市來,他就沒機會鉆空子把曹孟達教授叫來。而后,劉德乾又突然發現,就算曹孟達教授來了,也未必能夠敵得過陸成和陳炳聯手的,可誰曉得,陸成竟然會往死胡同里面鉆,又是給了他機會。
畢竟啊,只是單打獨斗的話,劉德乾還是有些心虛陳炳的。
慢吞吞地喝著茶,抽著煙,就到了中午,劉德乾就準備下班了。
之所以非手術日,劉德乾上午還在科室里坐班,這都是坐給曹孟達教授看的,畢竟曹孟達教授負責手術的話,他得負責把科室里的事情抓起來,免得曹孟達做了手術的病人術后出現什么麻煩。
而且,這段時間,劉德乾也是從曹孟達教授身上看到了一些比較高精尖的手術,不說完全學會吧,照葫蘆畫瓢,他也有自信以后自己在關節外科的方面,能夠搞過陳炳了。
只是,在下班的時候,劉德乾還是覺得自己似乎這段時間有些疏忽于與覃元武之間的交流了。
如今醫院對覃元武的任職安排還沒出來,覃元武就還是血管外科真正的主任。與他打好關系也是必要的,于是劉德乾又返身拿了一包煙,走到了科室里面去。
差不多兩分鐘之后,劉德乾就石化在了護士站那里。
在通道走廊中,覃元武在那里一邊走,一邊比較機械化地活動著手腕,活動了手腕之后,還能夠比較機械化地活動手指!
此刻,劉德乾的腦中完全都是????
這他媽是誰?
他叫覃元武?
覃元武的手指和手掌不是被他弟弟砍斷了么?
這應該是覃元武?
這不該是覃元武啊。
此刻,覃元武正好轉過了身來,看到了劉德乾正在看著自己,他此刻心情是非常好,就給劉德乾打了招呼:“劉主任,你現在都還沒下班啊,你們關節外科還真的是辛苦啊。”
與此同時,覃元武也停止了手里的動作。
覃元武自己就是血管外科的主任,比那種稍微了解一點醫學的人,更加明白自己剛剛在做什么。
覃元武不知道關節外科的護士們曉不曉得,但是他看得出來,即便是陳炳,以及跟著陳炳的那些人,對帶給自己重生奇跡的陸成,都有一種看到了惡魔的恐懼。
是的。
那是一種恐懼,是比敬畏更加害怕的恐懼。
敬畏,一般都只是敬畏德高望重、特別嚴厲的。
恐懼,則是對未知事物的害怕。
陸成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就把他從絕望中,帶了出來,直接就打破了現代醫療技術的天花板,到了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境界,這誰不害怕?
這里只是常市第一人民醫院啊!
覃元武自己都害怕。
最開始的那幾天,陸成在那里給他非常刻意地做著一些被動訓練的時候,覃元武對陸成的做法只是有些感動。
然后陸成還給他注射了一些看起來沒用的藥物,他有的只是感慨。
后來他竟然就慢慢地感覺。先是觸覺和溫覺,而后是痛覺,他覺得自己的手指有疼痛了。
那一次,覃元武疼得哭了半天,笑了整整兩天!
疼痛的感覺,那是覃元武第一次感覺到,疼痛是一種多么美妙地感覺。
有了疼痛,有了觸覺,那么運動功能,還會遠嗎?
果不其然,陸成又給了他奇跡,雖然現在的他的手指活動度比嬰兒都還要笨拙,但這才多久啊!
能夠活動就非常了不得了,他只要能夠握住筆,他就能夠看門診了!
他就可以不用全部離開醫療行業了,而且才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萬一陸成把他帶入到了可以做手術的那種地步了?
他就還能夠做手術,甚至還能是血管外科的主任,依然能夠去完成心里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不過覃元武已經想好了,只要自己能夠恢復運動功能,還在臨床,他就會去做之前那些想好的事情,一件都不落下。
現在,覃元武自己都對陸成有些恐懼了。
陸成不應該是一個天才,天才能夠做到的事情,都應該是在規則之內,然后打破些許的規則而已,但是陸成做的事情,是直接把當前的規則都粉碎掉!
“覃主任,你這恢復得不錯啊。”劉德乾強忍住內心的恐懼,開口道。
只是聲音有點顫抖,即便是親自看到了覃元武在他面前展示了活動度,依然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
一個斷指再植的病人,半個月的時間里,真的能夠恢復到這樣的層次嗎?手外科什么時候已經發展到了這樣的水平?他劉德乾去開會的時候,為什么沒有聽到誰這么吹牛逼?
是的,這叫吹牛逼。
會稍微地夸大一點在臨床中做的事情與做出來的效果。
但是,吹牛逼都沒人吹的情況下,又真實發生的事情叫什么?
劉德乾找不出一個詞來形容。
“還行,劉主任你吃了沒?我老婆等會兒會來給我送飯,要不要一起吃點。”覃元武馬上就轉移了話題,問。
劉德乾趕緊搖頭,他哪里還有心思吃東西:“不了不了,覃主任,你自己吃吧,我老婆還等我回家呢。”
“等下次你出院之后,我們再一起喝一杯。”
覃元武這邊則是搖頭,笑著罵說:“劉主任,你可別搞我,我這要戒煙戒酒的啊!”
“不過喝茶還是可以的。”
“既然嫂子還在等著的話,你早點回去吧,我也回去躺一會兒。”
覃元武只字不提自己康復效果的事情。
陸成做出來的東西,不必張揚,也不必去刻意地夸獎,他自己就在自己的手上。
而且,覃元武也覺得,以陸成現在的年紀,這種事情還不宜張揚。
“好!那你先休息。”劉德乾客氣地回了一句后,就又裝模作樣地走出了科室。
只是把科室的門關上了之后,劉德乾的臉色就是猛變了起來。
低聲自語道:“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這不可能啊,這不可能啊。”
整個人就好像是魔怔了一樣。
醫療質量,什么是醫療質量,這就是,這是一種無聲的語言。
覃元武康復了之后,那么他和陳炳之間的比拼就可以結束了,這是不需要文字記載,但是醫院所有懂的人都懂的事情。
陳炳帶領的團隊,是可以創造奇跡的。而你覃元武所做的事情,不過都是在規則之內的常規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
如此一來,陳炳和劉德乾誰擔任主任科室里會更好的發展,一看便知。
一個早上的工夫,劉德乾好像覺得自己好像無限接近于勝利,又一下子敗得一塌糊涂。
甚至,劉德乾都不敢有任何反抗的想法。
陸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怪胎啊?為什么他會跟著陳炳啊?
陸成!
時間繼續緩慢地行走著,陸成依然只是在陳炳的組上,無所事事,基本上陳炳不會交給他任何繁雜事,只有偶爾的時候,陸成問陳炳有沒有他可以做的手術的時候,陳炳才會刻意地給陸成安排一臺到兩臺。
其他的時間,陳炳一概讓陸成自由活動,并且,陳炳還會安排郭曉勇偶爾去陸成的家里去,給他帶一些吃的東西。
如果不是陸成的家里一直都整整齊齊,陳炳都想給陸成請一個全職的保姆了。
只是,這段時間,陸成家里的筆記本,用的有點多,據不完全統計,到現在為止,陸成用掉的筆記本已經有十五個了,每一本都是a4紙張大小的那種大筆記本。
陳炳都根本不知道陸成怎么用的,記錄的東西,到底從哪里來的。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陸成以前是跟著他陳炳的,是陳炳看著成長起來的,現在,陸成已經打破了陳炳所了解的所謂的天花板,去往了天花板之外的無盡星空,視野遼闊。
讓他陳炳都需要仰望,甚至踮起腳尖,都有點看不到的意思。
但陳炳沒嫉妒,只有開心。
這陸成,是他陳炳帶出來的啊,不管是在任何人的心里,就算陸成沒有對他陳炳進行過拜師儀式,但他陳炳,也是陸成的老師,不需要名分,但本身就存在。
陸成自己也會這么覺得。
“小陸啊,小陸,你一定要一路平穩地走下去啊!”手術室里,陳炳在結束了一臺手術之后,抽著煙,如此感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