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五六天。
張大哥住在家里,陪著老兩口走在田間,走在地頭。
說說笑笑。
膝前盡孝。
沒說自己受了仙門秘令,要去大昌府糧商張家,冒充張家嫡子從而接近順王的事。
也沒提自己在仙門十數年,高不成,低不就。進退兩難。
當兒女的。
報喜不報憂嘛,誰不是如此。
老兩口是老實人。
聽了張大哥的報喜后跟著歡喜,只當老大出門在外,腰纏萬貫,奴婢成群,天下的美事都快享盡了。
哪知道。
狼吃肉,也挨打。
今日不過是:啞巴吃黃連,心里苦,可他不說。
“老四。”
“你是有本事的人,有大本事。”
“有時候我在想,你我換一下,我是虎山神廟祝,而你是我,我能不能做到你這樣,你又會不會比我做的更好。”
幾天后。
張恒和大哥走在街上,看著繁華的虎王鎮。
張大哥突然心有所感,問了他一個他從未想過的問題。
“換一下?”
張恒想了下張大哥的機緣。
張大哥最大的機緣,是救下了重傷垂死的天命道人,從而被帶到了天道宗,成了關門弟子。
雙方調換的話。
他去天道宗,呃...大概率現在已經成為天道宗的道子了吧。
畢竟他不是普通人,而是老怪物轉世。
十幾年的成長時間,放在他身上足以引起質變。
天道宗的底蘊他多少知道一些。
五位天仙境祖師。
三個前期,一個中期,一個后期。
只要他想,分化的分化,拉攏的拉攏,道子的身份都保守了,發揮正常,大概率能讓天道宗改姓。
“老四,我不如你。”
“我想了一下,把我換到你的位置上,我不可能比你做的更好。”
“看上去你什么也沒做,只是開放了禁山令,用山上的藥材,木頭,引來了大批商客。”
“可實際上。”
“這需要極高的治理手段,現在的虎王鎮,本地居民加外地的商客,鏢師,趟子手,加起來得有七八萬人吧,快趕上縣城了。”
“結果呢,虎王鎮一點都不亂,反而處處透露著秩序,如果是我的話,我恐怕很難管理的這么有序。”
走在大街上,看著眾人臉上的笑容。
張大哥感慨非常:“由小見大,給你多配幾個副手,你起碼有管理一府之地的才華,再磨練磨練,管理一州之地估計也不難。”
張恒笑著搖頭:“不是我有本事,而是民心求穩,自然也就亂不起來。”
“老百姓嘛。”
“其實要求一直不高,吃好,吃飽,有的穿,有的住,再加上隔三差五,能宴請三五好友,聚一聚,就很知足了。”
張恒指著道路兩旁的店鋪:“要說管,其實我沒怎么管過鎮子上的事,也不需要我去管,開個好頭,給點希望,他們就會自己努力,因為人心向上。”
張大哥若有所思。
看看張恒,好似想說些什么,可最終什么也沒說。
“大哥,有心事?”
張恒看出了大哥的遲疑。
卻不想。
張大哥微微搖頭,只道:“仙門那邊來信說,順王已經抵達大昌府,催我快些回去。”
說完。
張大哥又有些不好意思:“四弟,聽說你在虎山域內編練了一支妖軍,我此去,若是能在順王那登臺入室,后面,說不得還要麻煩你一些,當然,找你的肯定是好事,翻箱倒柜的事不會扯你進來,大哥不湖涂。”
張恒沒有反對。
甚至不太在意。
順王雖然不算得寵,可怎么說也是藩王。
張大哥跟在他身邊做事,求到他這邊的地方不會太多。
張恒都幫他想好了。
也就是想養私軍,從他這弄點寶藥之類的。
往下。
總不能是順王去逛青樓,跟地頭蛇爭風吃醋,備覺羞辱,又不好自己動手,要從張恒這借八百妖兵,掃蕩青樓,把地頭蛇抓住,千刀萬剮吧。
簡直是無稽之談。
“大哥,你我親兄弟,該幫忙的地方無需多說。”
“我看這樣吧,大昌府那邊也有虎神廟,我交代一下,讓大昌府的廟祝向外宣揚下,就說大昌府糧商張家,是虎神廟的忠誠信眾。”
“如此一來,你再從神廟借力就不愁借口,被問起來也有說法。”
說著。
張恒語氣又頓了頓:“不過我還是不太看好順王,哪怕有道門的支持,他能成事的概率也太低了,真有個不好,道門隨時可以抽身,而你,恐怕要萬劫不復。”
張大哥笑道:“璃皇已遭天厭,只要他還在,天災人禍便不會斷絕,我支持順王,改朝換代,既為宗門,也為蒼生,還為自己。”
“這件事要是成了,我必定得天獨厚,受天喜愛,仙位也如囊中之物。”
“反之,閉門苦修,我恐怕難有成就,所以都到這份上了,我為什么不賭一把。”
聽到這話。
張恒不再多說,只點頭到:“大哥,保重。”
“你也是。”
張大哥想了想。
臨走前,又將自己的天道宗腰牌遞給了張恒:“我沒什么能給你的,這身份腰牌,是我出入宗門的憑證,留給你,做個念想吧,雖然沒什么大用,不過要是遇到佛道兩家的人,拿出來,可以當個憑證,證明你是自己人。”
“好。”
張恒沒有拒絕。
“大哥走了。”
張大哥上了馬車。
在血蝠老妖的陪伴下,順著官道往大昌府去了。
張恒目送著他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喃喃自語著:“傳言中,順王膽小怕事,無才無智,可一個宮女誕下的皇子,能在沒人庇護的情況下,在皇宮大內中長大成人,沒有早夭,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呀。”
想到順王可能有所隱藏。
張恒便眉頭微皺。
他這大哥,不會是新手大禮包吧。
不是沒這種可能。
回頭了,得讓血蝠老妖多盯著點。
如此想著。
轉眼。
時間又過去了六個月。
春去秋來。
一晃又到了深秋。
這一天。
張恒正抱著小老虎睡懶覺。
外面便撲撲騰騰,有人小聲說著話:“主人,主人...”
房間內。
張恒枕著小老虎,眼皮都不抬一下:“什么事?”
“主人。”
一只蝙蝠飛進來。
落在地上化為人形,不是血蝠老妖還能是誰:“您不是讓我留意順王么,我監視了幾個月,終于瞧見了破綻。”
“你受傷了?”
張恒沒問破綻是什么。
而是往血蝠老妖的左臂看了看,多少有些意外:“誰做的,居然能傷到你,順王,還是他身邊有高手?”
血蝠老妖不敢隱瞞,略顯驚恐的說道:“主人,是順王,順王修有魔功,他就是近些年名聲鵲起的血魔。”
“血魔!”
張恒回想一下。
他對血魔知道的不多,只是傳言中,血魔殺人殺妖,兇名卓著,不管是朝廷還是佛道兩家,都對他除之而后快。
只可惜。
血魔身份成謎,行蹤不定。
逍遙了六七年,雙方連他的影子都沒摸到。
“主人。”
“順王很沉得住氣,我監視他半年,他都沒有動作。”
“直到前幾天,可能是身上的丹藥吃完了,他改容換面,外出獵丹,我親眼看到他將一名半步真仙境的大妖,以秘法練成了丹藥,一口就給吞了。”
血蝠老妖一邊說。
一邊做了個塞嘴里吃掉的動作。
“這...”
張恒心思一動。
突然起身,一指點在血蝠老妖的眉心間,隨后向外一抽。
一絲白煙被抽出。
下一秒,煙氣四散,化為一幅畫面。
畫面中。
一名身穿紅袍,頭戴面具的青年人,正催動著一團紅霧。
霧下,隱約間能看到一頭青面獠牙的犀牛妖在掙扎。
可他的掙扎是徒勞的。
前后不過半柱香。
犀牛妖便被煉化全身精華,凝聚成了一顆血色丹丸。
“有意思!”
看著定格的最后畫面中。
順王一臉陶醉的咀嚼著丹丸,回味無窮的樣子,張恒低語道:“血海一脈。”
血海幽冥教。
傳承久矣,最早能追朔到天地初開,尚未有人類誕生的紀元。
傳說中。
血脈一脈的老祖冥河,乃天地間的污穢所化。
他的誕生地血海,便是最早的六道輪回之雛形。
后來。
平心圣人有感天地周而復始,開六道,創輪回,成就圣位。
冥河老祖猜測。
平心圣人成圣之后,肯定會學著媧皇,西方二圣,還有道門三清一樣創建教派。
于是便裹挾著血海墜入幽冥,準備撈個副教主當當。
哪成想。
平心圣人比較宅。
除了收攏自己的族人,充為幽冥之神以外,對什么都不關心。
冥河老祖急的跺腳。
可平心圣人就是不創教。
沒辦法,只能自己上了。
于是就以自己創造的阿修羅族和阿修羅教為根基,創建了更龐大,面向整個幽冥的血海幽冥教。
而在這之后。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道門與佛門,見平心圣人對治理幽冥界的事并不上心,很多好處都便宜了冥河老祖。
相視一眼。
一拍腦袋,又一拍屁股。
佛門遣地藏。
道門遣太乙。
于是就有了三大幽冥教之二的:地藏幽冥教和太乙幽冥教。
三家教派都以幽冥為名。
各自側重不同。
你追我趕,大打出手,將幽冥界弄得烏煙瘴氣。
大天尊一看。
以太白金星為使者,拜會了平心圣人。
也不確定說了什么。
反正回頭了,幽冥界就歸天庭直屬了。
天庭也不客氣。
令北斗紫薇大帝降下化身,出入幽冥,是為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在任三千年。
冊封五方鬼帝,建立七十五司,確定了天庭的正統地位。
其后。
酆都大帝退隱,天庭又改東岳大帝當值九幽,統領地府。
東岳大帝當值期間。
增設十殿閻羅之位,改七十五司為七十二司,以轄冥土,于是就有了眼下的格局。
順王。
張恒不熟。
可他對幽冥教不陌生。
這血丹之法,便是血海幽冥教不傳之秘。
傳說中,此秘術霸道非常。
如此七類。
巫、妖、人,神,仙,佛,鬼。
一身精華,盡皆可化。
化為血丹,滋補非常。
甚至有傳言說。
血海幽冥教的血丹轉化之法,能達到恐怖的2:1。
擒殺兩位真仙,化為血丹,就能造就一名血海真仙出來。
當然。
萬事有利有弊。
血丹造就的仙神,以后就再也離不開血丹了。
苦修,參悟,通通無用。
吃血丹晉升的人。
以后再想晉升,也唯有吞服血丹一條路可走。
沒有血丹吃。
心煩意亂,全身刺撓。
嚴重的甚至有自殘傾向。
鬧到后面。
就連血海幽冥教,也將血丹之法列為了禁術。
因為吃這玩意是會上癮的。
癮頭上來。
別說師父,師兄,師妹。
爹媽都不認。
老婆都能借給別人。
后來還有個大神,受此啟發,寫本書。
叫什么(出借女友),在妖界火的不要不要的。
據說現在還有一幫牛頭妖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