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閱讀的是由—《》第一百七十五章哪個更勝一籌
經常一陣長談后,阿捷赫終于姍姍來遲。她看著軀體龐大,如同一座三米來高的鐵塔,卻從僅能容納小貓穿過的門縫里擠了進來,寧永學甚至沒看懂她是怎么進來的。
“我被鎖鏈栓得太緊了,”她抓著頸部連意識體都不放過的鐐銬,“我本來能從鑰匙孔理走到另一邊,能藏在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墻皮后面......不然又哪里輪得到你們來幫忙?”
“我還以為你已經被栓習慣了。”寧永學說,“真難為你還能記起自己幾十年前能干的事情。”
“你以為我是老年癡呆嗎?我和你們的時間觀念可不一樣。”
“好吧,你走了多遠?”
“從窄門那邊一路過來。”
寧永學的意識和曲奕空綁定,他也從來不會做夢,只要入睡,他就能在她旁邊出現。不過其他人確實不同。阿捷赫是從遺跡入口的窄門醒了過來,一直往這邊趕,走了一路。
“所以委員會留著你的斷手......”寧永學想了想又問。
“啊,沒錯,我的手過的日子可比我好多了。”阿捷赫說,“隔三差五就有新鮮的血喝,有新鮮的肉吃,有不同的記憶可以看。我卻只能吃從手那邊過來的殘羹剩飯。”
“你的斷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用途?”
“你難道還想試試不成?”
“敘舊完了就出發吧。”曲奕空忽然提醒說道,明明她自己就是話最多的一個。
阿捷赫點頭同意,寧永學也沒什么話可說。眼看阿捷赫帶頭從門縫里擠了出去,曲奕空把門縫推開了點,也隨后擠出去,現在有個很麻煩問題的來了,——他手里空無一物。
沒有什么血紅色的制式軍刀,也沒有什么黑色防護服和扎進脊椎的面罩。他身上是他在大學常穿的便服,黑色大衣配黑色九分褲,他手上也就倆皮手套,簡而言之,他意識體的形象就是他在大學冬天閑逛的形象。
那么這兩個家伙是怎么回事?既然鐐銬是綁定了阿捷赫靈魂和的束具,也會在意識體上上去。按相應的情況做推論,曲奕空頸部的黑色頸環應該不是現代工業品,是用來限制無形利刃傷口的特殊器具。
她手上的刀也一定和她意識相連,絕不是落在誰手里誰就是家族的主人。
所以只有他身上的防護服和面罩是純正的工業品和制式裝備了?
這落差感還真是大。
總之先穩住。寧永學把曲奕空剛好能側身過去的門縫推得大,然后才側身擠了出來。如果曲奕空不是那么平,他一定用不著廢這等力氣。剛想到這一茬,某人腳步就停頓了片刻,若有若無的視線也回望過來。
“有時候你確實挺影響氣氛。”曲奕空說,“我想說我不在乎這事,不過你也別總逮著這點破事想來想去了。”
“我只是開個玩笑舒緩氣氛。”…
剛走出去,寧永學就聞到一股子刺鼻的硫磺味,就像赤身站在酸液池旁邊一樣。地上看不到尸體,不過渾濁的黃霧四處彌漫,幾乎淹沒到膝蓋,走在里面恐怕都沒法坐下來。從墻壁上不斷往下流淌著凝結的水滴,粘稠又泛黃,像是從衰老的野獸口中流下的唾液。
“我們要往哪走?”寧永學問道,“你們又是為什么走這邊的?”
阿捷赫一言不發地走在最前方,也沒回話的意思。
“哪邊把守森嚴,我們就往那邊走。”曲奕空說,“非要說這么走對不對,我們也不清楚。總之就是我覺得這么走可以,她也沒意見,你能聽明白嗎?”
“你們倆的直覺接下來準備走哪邊?”
“去我們被擋回來的地方。”
“你們被擋住了?”
“差不多是這樣吧。”曲奕空說,“我們倆狼狽得像兩條喪家犬一樣,差點就沒逃出來。”
“你們倆都沒逃回來,加上一個我又有什么影響嗎?”寧永學展開空空如也的雙手,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你覺得我穿著這身是來干什么的?除了在學校亂逛還有其它可能嗎?”
“那邊地上有槍,你撿起來應該能用。”阿捷赫回望了他一眼,“你的大小姐是個槍械白癡,我的爪子也不適合用那些東西,應該只能指望你幫我們火力掩護了。”
“槍......對射?”
寧永學有些摸不著頭腦。
曲奕空點了點頭,伸手比劃了一下:“頭顱中空的無面天使在半空中亂飛,有些端著沖鋒槍對著我們掃射,有些拿著刀劍沖過來砍人,你理解我這話的意思嗎?我當時看到這場面簡直要傻了,就算最荒唐的電影也不會這么拍吧?好歹也是天使啊!”
她的口氣憤憤不平,好像跟自己的觀影經驗有偏差就是它們不對一樣。
“光束嗎?還是金屬子彈?”寧永學問道。
“金屬子彈,而且還有跳彈。”曲奕空回答說,“說起來很不好意思,我當時第一個想法是找你過來放點血。”
“至少不是光束武器,”寧永學安慰道,雖然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安慰,“你們還沒遇見更麻煩的。”
“這話的意思是你遇見了?”
“我被一個巨型權杖射出的光束把左胳膊蒸發了。”
“那可真是個好消息。”
“先走這邊。”阿捷赫開口說。她在走廊中央一個窄門前停下腳步,謹慎地敲了敲,寧永學立刻有東西從里面推開了門,——金屬質地的銀白色人手,就像長在里面的墻壁上一樣。
“你們就是這么一路敲門就行了?”寧永學看得很詫異。
“當然,”曲奕空說,“只要你愿意敲,就有東西會來開門。”她又從門縫里擠進去,寧永學也被迫把門縫又拽開了點。等他進去的時候,那只金屬質地的手恰好縮了回去,成了墻壁上的銀色浮雕。…
這艙室是個寧靜的祈禱間,散發著安寧和神圣的氣氛,黃霧和刺鼻的硫磺味也沒有涌進來絲毫。墻上畫著面容稚氣的新生兒,畫著跪在地上接受訓誡的人類,還畫著生有亮金色六翼、陽光般燦爛的金色卷發、身穿天藍色法衣的天使,俊美得很難用語言形容。
寧永學不由得往曲奕空看了幾眼,想確認哪個更勝一籌。
“喂。”
“我覺得給你背后插三對翅膀,你可以上壁畫把這個六翼天使替了。”寧永學說。
“你別把我跟宗教壁畫胡亂比較!”
墻頂的吊燈散發著柔光,可以看到祈禱間的講壇背后有兩間陰暗的側室,可能是用于贖罪,在正對著他們進來的窄門墻上,還有一扇窄門。
“門那邊就是持槍天使把守的地方嗎?”寧永學問她倆,“具體是個什么地形,你們能說得上來嗎?”
“堆著很多集裝箱的大型通道,看著感覺是用來停泊運輸船的,中間很空,不過兩邊有很多掩體。”曲奕空說,“當然我也只是猜測,總之先把那些無面天使都處理掉再說。”
“你可真是太樂觀了,說是火力掩護,到時候又要給我放血。”
“呃......”
“這講壇是個保險柜。”阿捷赫忽然開口。她在祈禱間晃了一陣,終于找到了點不一樣的東西,“你們倆過來試試能不能打開。小子你先過來拿你的左手試試,不行就讓大小姐來切。”
寧永學走到講壇旁邊蹲下,“你們倆之前沒來過這邊?”
“忙著當喪家之犬了。”阿捷赫說,“而且當時我們是從走廊繞過去的,從空間距離看,這個祈禱間正對著兩邊,走一走應該也沒差。”
寧永學把手按在講壇下方類似精神迷宮的浮雕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手指和手掌迅速解體,肌肉扭動著向外延伸,覆蓋在精神迷宮的浮雕上,與其相互重合。這時從他手腕往上已經只有半透明的骨頭和血紅色的觸須了。
“看起來是需要身份驗證的鎖啊。”曲奕空從他身后彎下腰來,把胳膊搭在他頭頂上。她把臉往前探,但是和他的觸須隔著段距離。“你這條被吃了的胳膊真是越來越怪了。”
如果她的形體稍微正常點,這種時候的經典橋段應該是把胸口架在他頭頂上。
曲奕空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響聲很清脆。“你有時候真是特別夸張,弄得人一點緊張感都沒有了。”
鎖開了,若干榫卯結構的黑色質地金屬往邊緣收縮。曲奕空還是不想接近他手腕上這堆東西,她試探著伸了下手指,看到這堆觸須動了一下,立刻跟個伸爪子的貓一樣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阿捷赫在旁邊看得似乎有點想罵人了,只好蹲下來伸手進去,從里面取出一張卷軸。卷軸質地不明,記載著大段無法理解的文字,跟著一片標識出附近區域的立體地圖從中浮現出來。
從祈禱間往另一側窄門出去,是一個極高、極寬的通道,規模可以和大教堂相比。寧永學越看越覺得像是停泊艦船的地方,從兩邊的集裝箱猜測可能是貨運船停泊站。
難不成里面停著小型運輸載具?能開著去海場上空晃一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