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師姐妹
第三百五十四章:師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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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飛馳著碾過古道,一路向西。
車廂內很寬敞。
白祝將日程表貼在了車廂內壁上,然后裹著羊絨毯子,心安理得地開始睡覺。
白祝的懶惰更襯托出了慕師靖的勤奮,哪怕趕路,她也不忘打坐修行,沖擊瓶頸。
楚映嬋則坐在林守溪的懷中,眺望窗外風景,仙子的清眸好似一汪湖水,途徑的景致皆是水中浮光交錯的倒影。
途經一片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車輛勐地上下顛簸。
白祝未被震醒,慕師靖猶在冥想,楚映嬋卻是閉眸掩唇,神色微妙。
轉眼又是傍晚。
獨角駒停下馬蹄,汗出如血漿。
神守山已遙不可見。
河畔的荒野林地里,慕師靖取出糧草去喂自己的愛駒,林守溪與楚映嬋則在河畔燒出塊空地,席地坐下,從儲物戒里取出丹藥靈液,對坐修行。
“白祝去抓魚咯。”
白祝赤著小腳丫,興沖沖地跳入河里抓魚,回來時卻是哭哭啼啼一臉委屈,定睛一瞧,原來是白祝被螃蟹大將軍給抓住了。
“白祝不是百獸之王嗎,怎么還斗不過小螃蟹啊?”慕師靖一邊幫她包扎著受傷的手指,一邊挑逗她:“難道說,白祝管的只是云空山的怪獸?”
“狡猾的螃蟹躲在石頭后面暗算白祝,下次白祝一定會贏的。”白祝心虛地說。
“嗯,白祝可要好好努力,千萬不要像你小師姐那樣,長大后當一個光會窩里橫的壞仙子。”慕師靖循循善誘,刻意將聲音抬高。
楚映嬋置若罔聞。
昨日楚映嬋吃了虧,也不敢再像過去一般肆意欺負這個傲嬌的小師妹了。
慕師靖見狀,心中得意,想著師尊與楚楚皆已收服,屆時去往西疆,在馴服小禾,大業一統,指日可待!
正描繪宏圖時,白祝卻是會錯了意,她皺起小臉蛋,嚴肅地說:“慕姐姐很好的,白祝不許慕姐姐這么說自己!”
慕師靖面對白祝的關心,一時無言,只好取出一根白蘿卜,當著白祝的面,手起刀落,將它噼成兩段,白祝嚇壞了,連忙跑到楚師姐身后去。
慕師靖玩心也起,持著蘿卜來追,林守溪與楚映嬋像是兩塊石墩,被她們當成掩體,追來繞去。
楚映嬋忍無可忍,起身訓斥。
這一次,慕師靖表現得極為硬氣,她全然不拒這位小師姐,反而挺胸抬頭,與之針鋒相對。
白祝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到了,她可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子。
可她看著兩位師姐幾乎撞在一起的胸脯,還是沒有忍住,喃喃道:“慕姐姐輸了哎。”
慕師靖錯愕,接著俏臉一紅,氣勢全無,繼續去追殺白祝。
白祝嚇得逃到了半枯竭的溪河里,像是去尋螃蟹將軍助陣。
林守溪也跟著笑了。
一如白祝所說,小禾、慕師靖、楚映嬋、宮語各有各的美好,但在某些方面,她們卻是等級森嚴,不可撼動。
休憩了一個時辰后,四人繼續趕路。
途徑密林深處時。
妖氣沖天。
慕師靖身為道門傳人,立刻帶劍,前去降妖,白祝作為左右護法,緊隨其后。
可趕到時,她們根本沒見到什么妖物,只看到一個可憐嬌俏的少女斜陳在地,腳踝鮮血淋漓,她見有人來,連忙大聲呼救,白祝心中一急,連忙撒腿跑了過去。
“別怕別怕,白祝來救你啦。”白祝認真地喊著。
可她才觸碰到女孩的手,女孩就露出一聲獰笑,手化作藤條,將白祝纏起,嘴巴也四分五裂,變作了幾片肥厚的花瓣,喉嚨更似撐開的喇叭,要將她吞噬。
這食人花以為自己要得逞時,劍光縱橫,將它斬成了無數碎片。
楚映嬋收劍,解開了白祝的藤蔓,將嚇傻了的她抱在懷里,細語安慰。
接下來的路上,白祝沉默寡言,悶悶不樂,怎么也提不起興致。
而她與慕師靖在一起時,問的最多的一個問題也是:“如果下次再遇見受傷的人,白祝還要不要救呢?”
慕師靖無法回答。
林守溪卻說:“這個問題并不難。”
白祝連忙看向他。
“白祝的善心當然是好的,之所以會彷徨,歸根結底還是力不從心。”林守溪說。
“力不從心……”白祝喃喃。
“嗯,力不從心,等白祝像你師姐師尊一樣強了,莫說是救一個小姑娘,哪怕天下蒼生溺于苦海,白祝也能憑一己之力,將苦海截斷。”林守溪說。
“哥哥的意思是,白祝只要足夠厲害了,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了嗎?”白祝撓了撓頭。
林守溪頷首。
白祝回想起師姐斬妖的劍光,若有所思,輕聲道。
“哥哥說的對,白祝是該好好修煉了。”
白祝想了許久,用力點頭,她將那張日程表小心翼翼地揭下,收攏到懷里,下定了決心,說:“等途徑云空山的時候,哥哥將我放下去吧,白祝要回山閉關,努力修行。”
林守溪毫不猶豫答應。
“哼,你這奸人,這兩天白祝跟在身邊,礙你與楚映嬋的好事了是嗎?你竟要將她支走,好歹毒的心呀。”慕師靖將他拉到一邊,兇巴巴地質問。
“白祝年紀也不小了,如今風云動蕩,此去西疆安危難知,我們很難庇護她一生。”楚映嬋柔聲道:“小白祝也該長大了。”
慕師靖聽了,默然無言。
她悄悄看向正在掰手指的白祝。
白祝今年已十二歲,因仙蘿之體的緣故,她的生長要比尋常的小姑娘緩慢許多,所以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樣子,白祝不僅是罕見的修道種子,心思純凈,根骨剔透,同時也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她穿著粉色的襦裙,梳著乖巧的頭發,臉蛋更是說不盡的可愛,這模樣很容易讓人想起小語小的時候,但白祝可比小語善良聽話得多,待這小仙蘿長大,想必也會是名動天下的絕世仙子。
她們雖很喜歡小白祝呆呆傻傻的樣子,但也不能因為自己的喜歡圈禁她一生。
人總要成長。
慕師靖心中理解,卻還是幽幽道:“白祝遇到楚楚這樣的壞師姐才是可憐。”
楚映嬋柔柔地笑。
兩天后,云空山顯現出了雄奇壯美的輪廓。
白祝側坐在獨角獸的背上,遙看群峰。
云空山在她眼中就像是一座鐘。
鐘聲敲響,離別的時刻也就到了。
云空山的山腳下,白祝與眾人一一擁抱過,然后揮手作別,臨走之前,她甚至沒忘記和血月怒角吞星獸告別,獨角獸頗有靈性,凄然長嘶。
白祝甜甜地笑了笑,她回過頭,仰望高聳入云的山巒,拾階而上,步伐越來越堅定。
今日歸山,為修大道。
楚映嬋、慕師靖、林守溪一同目送著小白祝走遠,消失在云繚霧繞之中。
馬車駛遠。
不知歸期。
百年之后,白祝依舊時常想起這次離別。
走過連綿的云空山山脈,世界變得更加荒涼安靜。
此處離西疆還很遠。
西疆幾乎是凡人居所的盡頭,那里黃沙漫天,寒暑不定,卻又有古魔洞窟無數,廣漠之中更不知藏了多少的舊龍尸骸,西疆太過廣袤,流沙遍地,根本修不起高墻,完全靠自愿駐扎邊疆的大修士以肉身為軀,鐵器為壁,孤坐鎮守。
長路渺渺。
楚映嬋望著窗外愈發蒼涼的景,心卻是安定的。
慕師靖則沉默寡言起來,小腦袋里不知在想什么。
白祝離開后,車廂內更寬敞了許多。
這些天,他們同吃同住同睡,越漸親密,林守溪與楚映嬋也更肆無忌憚,一舉一動皆為正直的慕仙子所不齒。
三天之后,他們在一片荒涼的草地上停下。
林守溪從儲物戒中取出了金丹玉液,幫助她們恢復身體。
夜色降臨。
大地荒蕪,星空卻格外繁華,抬首望去,滿目璀璨,熠熠生輝。
慕師靖與楚映嬋沿著一條淺溪,竟尋到了一處清澈的泉水,兩人一同去泉水中沐浴更衣,緩解這些天的疲憊,沐浴之前,她們還一齊給林守溪畫了個圈,不許他胡亂走動,免得他一不下心誤入泉水旁再一不下心滑入泉水中。
林守溪倒也沒輕舉妄動,他躺在地上,口中叼著草,悠悠地仰望天空。
另一邊。
清泉旁的石頭上,少女的黑裙揉成一團,隨意丟著,仙子的白裙則疊得整整齊齊,與發帶、束腰、雪襪等物放在一起,她們一同浸在清涼的水中,夜色間的泉水呈現著暗銀色,她們鋪卷開的長發遮住了旖旎風光。
慕師靖將楚映嬋擄來沐浴時,豪氣干云,此刻獨處,卻又沉默寡言了下去,只癡癡地凝望星空。
楚映嬋善解人意,她主動來到慕師靖身邊,從后面輕輕抱住她,貼著小妖女的粉背,問:“小師妹在想什么呢,怎么越往西越憂愁呢?”
慕師靖玉背被貼,只覺一陣綿柔,心也跟著放松了些。
她忸怩了一會兒,才回過頭,認真地看著楚映嬋,說:“小師姐,其實……其實我一直有事瞞著你。”
“嗯?”
楚映嬋微驚,問:“什么事?”
慕師靖支支吾吾,最后小心翼翼道:“若是說了,師姐可不準生氣。”
“小師妹盡管說就是了,我們何必這般拘謹呢?”楚映嬋柔聲道。
“嗯……”
慕師靖這才紅著秀靨,小聲地說:“其實……我,我也喜歡林守溪。”
說完,她還立刻補了一句‘我可不是見色起意的喜歡’,接著,忙將長安城白骨成灰的事告訴了楚映嬋。
楚映嬋一時無言。
慕師靖見小師姐不說話,又急又羞,立刻說:“我知道師姐很吃驚,但,但是……”
“等等。”楚映嬋卻打斷了她的話,不可置信地問:“這就是你說的……瞞著師姐的事?”
“是……啊。”慕師靖輕輕點頭。
“小師妹,你,你……真的瞞了嗎?”楚映嬋不確定地問。
慕師靖臉頰更紅。
楚映嬋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她捏了捏慕師靖滾燙的小臉,說:“原來小師妹在心憂這個呀,哎,真不知怎么說你了,你是當師姐眼睛瞎了嗎……”
“我……”
慕師靖囁嚅道:“我還以為師姐不知道呢。”
如今,最后的紗也被扯去了。
“小師妹,以后這種小事,別這般鄭重其事了。”楚映嬋無奈地笑道。
慕師靖哦了一聲,又問:“那師姐說,小禾,小禾知道了會怎么想,她會不會生氣,然后再也不理我呀……”
“你叫聲姐姐,我告訴你。”楚映嬋說。
“不叫。”慕師靖下意識回答。
“不叫算了。”楚映嬋就要起身離去。
“姐姐……”慕師靖忙拉住她的手。
“大聲點?”楚映嬋得寸進尺。
慕師靖叫楚映嬋幾聲姐姐,原本沒什么,此情此境之下,卻是意外地羞恥,紅唇翕動許久,才字正腔圓地叫出了聲姐姐。
楚映嬋滿意地點頭,卻道:“姐姐又不是小禾,姐姐哪里知道?”
慕師靖被耍,氣壞了,揮舞拳頭要去揍楚映嬋。
“以下犯上,是要家法處置的哦。”楚映嬋清眸狡黠,媚眼如絲。
“家……法?”慕師靖疑惑。
接著,這位小妖女就被楚映嬋擒住了雙手,一路推到岸邊的石頭上,濕漉漉的小仙子趴在弧度恰好的干燥巖石上,反剪雙手,被家法處置。
慕師靖雖一口一句‘壞仙子’‘大妖女’,但她也感受到,在兩人之間隔了幾日的窗戶紙終于徹底捅破,從此以后,她們是真正的姐妹了。
回去的時候,她們甚至互換了衣裳。
慕師靖白裙如雪,恰如山丘臥虎,楚映嬋黑裙妖媚,好似春澗淺草,各有風韻。
回去時,楚映嬋刻意放慢了腳步。
慕師靖獨自一人回到林守溪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怎么穿著映嬋的衣裙?”林守溪笑著問。
“搶過來的呀,小師姐可不是我對手,剛剛沐浴之時,她可是被我欺負了個遍呢,屈辱極了。”慕師靖抿唇淺笑,舔了舔紅唇,呵氣如蘭道:“你小嬌妻的滋味可真不錯呢。”
“是么?”林守溪想了想,說:“我也想嘗嘗我的小妻子是何滋味。”
說著,他直接抓住了慕師靖的手腕,將她按在了草地上,慕師靖一驚,明白了林守溪的意圖,忙道:“誰是你小嬌妻啊……你這妖魔,竟敢不敬姐姐……唔……”
少女嘴雖然很硬,可被抱住之后,誠實的身體還是不自覺地軟了下去,小仙子收窄肩膀,垂下雪頸,看上去很是羞惱,林守溪咬住她晶瑩的耳垂后,少女徹底柔若無骨,半點使不上勁,任由少年索吻。
慕師靖的唇不似小禾那般薄翹清涼,也不似宮語那般飽滿熱烈,她介于兩者之間,似冷還燙,裹著妙齡少女獨有的芬芳。
吻完之后,慕師靖臉頰似火,已羞得無地自容。
她軟綿綿地躺在草地上,任由林守溪沿著她的臉頰、脖頸一直親吻下去。
饒是如此,慕師靖依舊在說:“你少自作多情哦,本姑娘只是把你當成我漂亮的玩物而已,等玩膩了,我會立刻把你扔掉的。春風一度,過后即忘,知道么?”
可無論這位小妖女再如何豪言壯語,關鍵時刻,她依舊選擇了退縮。
林守溪并未勉強,只將她更溫柔地摟抱在懷里。
楚映嬋回到了他們身邊。
這身黑裙對楚映嬋而言有些緊,幾乎是緊勒著她身軀的,正因如此,仙子曼妙的曲線勾勒得更為淋漓盡致,驚心動魄,惹人遐思。林守溪心地善良,不忍看她被緊縛,幫著寬衣。
這一夜,他們沒有趕路,而是并排躺在草地上,看了一夜的星斗。
長夜漫漫。
楚映嬋與慕師靖一同睡著了,楚映嬋睡在左邊,慕師靖睡在右邊,她們緊緊抱著少年的雙手,似要將他一分為二。
清晨。
三人從草地上起來,一同趕路。
昨夜之事仿佛露華,一夢之后便不清晰,但慕師靖還是覺得,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
說來也怪,她明明是與楚映嬋坦白,卻好似是和她告別一樣,這對師姐妹之間的關系不斷升溫,轉眼形影不離,如膠似漆,終日膩在一起,哪怕是午睡之時,慕師靖也喜歡枕在楚映嬋的大腿上。
楚映嬋溫柔善良,也寵溺著這位小師妹,任由她的依戀與胡來。
林守溪則更忙碌了。
平日晨起時,他只需要幫楚映嬋打理衣冠,梳理長發,如今他又多了位小妖女要服侍。今日清晨時,他心血來潮,在幫兩位尹人梳發時將她們的長發悄悄綁在一起,騙她們梳理完畢。
接下來的一整日,林守溪都被兩位仙子斷然孤立,直至夜色降臨才重新從門扉進入了心扉。
轉眼又是三日。
沿著堪輿圖一路穿行,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走過了茫茫荒草地,漸入眼簾的,是一片廣袤崎區的山谷,山谷未失蒼翠,于這荒野中顯得尤為醒目,林守溪走到谷外,便嗅到了地面被雨水浸出的獨特氣息。
他低頭望去。
月光灑落到谷外的石碑上,石碑上斑駁地寫著‘九明谷’三字。
這是人知宮宮主閉關之地。
“這么大的山谷,要去哪里找人呢?”慕師靖很苦惱。
剛剛問完。
山谷之中,陡然有一陣白光沖天而起,將黑魆魆的山脈照得清晰。
“神丹出世了!”楚映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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