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忘書長相雖然堪稱古拙驚奇,但來頭還真不小。
他居然是天劍閣當代十大真傳弟子之一,師承“天劍七子”之一的“怒劍”杜剛鋒,可謂師出名門,根正苗紅。
然而一問他的修為……
“慚愧,在下目前正在進行‘煉臟腑’的修行,還需三五年水磨功夫,才能圓滿。”
武道四步功夫:煉力、煉筋骨、煉臟腑、洗髓換血。
煉臟腑修行圓滿,可稱武道宗師。
洗髓換血大成,可稱武圣。
天命圣女蘇荔,十七歲即煉臟腑圓滿,至如今,已進行了一年多的洗髓換血修煉。
小魔君楊縱,也是在十八歲時,就已煉臟腑圓滿。并被認為可以在二十五歲之前,洗髓換血大成,晉位武圣。
而身為天劍閣十大真傳之一的蕭忘書,今年已經二十五歲,居然還需三五年功夫,才能煉臟腑圓滿……
“天劍閣真是沒落了。”
蘇荔搖頭唏噓:
“七百年前的煉氣士時代,天劍閣可是頂尖的名門正派之一。雖然一貫人丁稀少,可天劍閣的真傳煉氣士,任意一位拿出來,都是能獨當一面的正道頂梁柱來著。如今嘛……”
她瞥了蕭忘書一眼,又搖頭一嘆,唏噓之意,溢于言表。
蕭忘書方臉微紅,一臉局促地訥訥說道:
“我只是當代真傳之中墊底的存在,并不能代表本派所有真傳弟子……
“大師兄丁隱,二師姐應無晴,可都是在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就已臻至武道宗師境界的……”
然而即便是天劍閣真傳弟子中的大師兄、二師姐,依然比不上蘇荔、楊縱。
不過這也不算奇怪。
蘇荔、楊縱都是從天命教成千上萬同齡弟子當中,脫穎而出的天縱之才。
而天劍閣收徒太嚴,人丁太少,當今之世又不像煉氣士時代,在煉氣士時代,煉氣士們朝游北域暮南疆,尋找根骨資質出眾,乃至氣運鼎盛的弟子時,只需尋人煙稠密處,站在高空,居高臨下掃上一眼,就能瞧出個大概。
即使標準嚴苛,天劍閣也總能收到足夠出眾的天才弟子。
可如今天下,武者哪還能一日之間,游遍四海八荒?
又怎可能一眼之下,就分辨出一座城池之中,有哪些良材美玉?
游歷需用雙腳丈量大地,尋找弟子也需一個個仔細摸骨。
就這還不保險,因為小孩子骨骼經脈尚未定型,在成長發育之中,隨時可能發生變化。
現如今,一個武者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專心四處游歷,搜尋良材美玉,一輩子辛苦下來,效率可能還比不上煉氣士時代,一位煉氣士立在高空,往大城之中隨意掃上一眼。
本就選材艱難,大半得靠運氣,再加上天劍閣那嚴苛的入門考察,一代弟子之中,出不了蘇荔、楊縱這樣的天縱之才,也就毫不意外了。
蘇荔感慨天劍閣沒落,倪昆卻覺她簡直毫無自知之明。
拜托,天命教都亡了,如今就剩下你這個光桿圣女,加我這個頂缸教主了,你怎么就好意思替天劍閣唏噓?
再說,現在是講古的時候么?
干咳一聲,倪昆把話題扳回正軌:
“說正事吧。蕭兄,你十日前就已失蹤,在這鬼地方呆了十天,以你的修為,是怎么活下來的?又有什么發現?”
聽倪昆正經發問,蕭忘書這才從沮喪慚愧中回過神來,振作道:
“我之所以能活下來,和修為還真沒多大關系,純是因為我天生膽大。老實說,我從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十天下來,蕭忘書確實有重大發現。
他發現,在這鬼地方,人一旦被嚇到,就會迅速衰弱下去。
只四五個時辰功夫,就會形銷骨立、皮包骨頭,瘦到脫相,像是餓了許久的饑民一般,最后毫無掙扎地死去。
但如果完全不受驚嚇,此地環境,就不會對人造成任何影響——至少現在還是這樣。
“有兩位外地武人,和我同一天被抓進這個鬼地方。他們一進來,就被嚇得失魂落魄,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在幾個時辰之內,飛速消瘦下去,連第五個時辰都沒熬過就已死去……
“我想幫他們,想帶他們找到出路,可這里到處都是各種鬼東西,經常冷不丁就從哪個角落里蹦出來一個嚇唬人,根本防不勝防……他們也不聽我勸,一被嚇到,就四處亂跑,結果撞到更多的鬼東西,驚嚇更甚……”
倪昆微微頷首,這里嚇人的鬼東西,確實來的防不勝防。
有時候甚至連倪昆都不知道它們是打哪兒蹦出來的。
身邊要是沒有倪昆這樣一個主心骨,一般人即使數人抱團,也很難不被嚇到。
而蕭忘書雖然自己不知恐懼,卻礙于實力、氣場,并不能像倪昆一樣,給人帶來無視恐怖的勇氣。
“說來慚愧,我能活下來,除了天生膽大之外,還全靠那兩位外地武者。他們剛剛抵達京城,身上還帶了不少干糧、清水……我就是靠省著吃他們留下的食水,才熬過這段日子。”
聽到這里,倪昆問道:
“這么多天下來,蕭兄沒有找到出路?”
蕭忘書搖搖頭,“沒有。這洞窟是一個‘環’,無論朝哪個方向出發,最后都只會回到起點。”
“此地有沒有什么較為特殊的地點?”蘇荔比劃著手勢問道:“就是那種……看上去不甚出奇,但感覺就是很古怪的地方?”
換作其他人,這時候就算還沒嚇死,恐怕也早已精神恍惚、魂不守舍,只會覺得此地到處都是鬼東西,處處都很恐怖古怪,根本無法理解蘇荔的意思。
但蕭忘書終究是以不到武道宗師修為,在此地存活十天,無視各種嚇人鬼物,踏遍洞窟每個角落的奇男子,聽得蘇荔發問,他仔細回想一陣,緩緩點頭:
“說起來,還真有那么一處地方,感覺有些古怪……
“那里倒也沒什么嚇人的鬼東西,就是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不想多呆,只想盡快離開……”
事實上,他說的那地方,還不僅僅只是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饒是以他的膽大,經過那里時,都隱隱有毛骨悚然、心驚肉跳之感,直令他一刻都不想多加停留。
“就是那地方!”
蘇荔又仔細詢問一番蕭忘書經過那地方時的感受,最后重重一點頭,一臉篤定地對倪昆說道:
“教主,那地方很可能就是這血祭之地的核心,或者說陣眼所在。若我所料不差,只要破了那地方,咱們應該就能出去了。”
倪昆微一頷首,對蕭忘書說道:
“蕭兄,麻煩你帶我們前往那處。”
蕭忘書一臉茫然:“可是那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啊!”
蘇荔撇撇嘴角:“什么都沒有,還會令你毛骨悚然?當是有甚障眼法,以你的修為,肉眼看不出來,也感知不到而已。”
“好吧,我這便帶你們過去。”蕭忘書點點頭,帶著二人往那古怪地方行走,走了一陣,忽想起來什么似的:
“這位……”
“我姓倪,她姓蘇。”
“倪公子,剛才蘇姑娘似乎叫你……教主?”
“嗯。我是‘九天十地八荒六合戰無不勝唯我獨尊大無畏教’當代教主。”
“呃……”
蕭忘書回頭瞧了倪昆一眼,見他神情從容,一本正經,渾無半點信口開河模樣,不禁半信半疑地說道:“教派名稱……很厲害哈!”
“一般。”
倪昆繼續保持一本正經的模樣:
“敝教新立,目前就我和小蘇兩人。我為教主,她為圣女。蕭兄可有意加入?
“你修為雖低,但膽量豪雄,當得起‘大無畏’三字,我可以給你左護法的位子。”
蕭忘書干笑兩聲:
“那什么,多謝倪兄好意,可我乃是天劍閣真傳……”
蘇荔強忍笑意,也一本正經地說道:
“沒關系啊,我們這教派并不介意雙重身份。蕭兄你加入我們教派之后,還可以繼續做天劍閣真傳弟子啊!我們教派福利很好的,你聽我說啊……”
拉天劍閣這等正經名門正派的真傳弟子入天命教……想想就刺激。
可惜蕭忘書雖然看上去像個憨憨,人品卻相當過硬,任蘇荔如何將“教派福利”吹得天花亂墜,也壓根兒不受蠱惑,只憨笑著婉言謝絕。
就這樣,又經過幾個鬼東西出沒的嚇人之處,蕭忘書帶著倪昆二人,來到一個看似空空蕩蕩,毫不出奇的陰暗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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