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這些尸體存的目的,就是為了嚇人。”
帶著蘇荔,走在如林的石柱之間,無視那些懸掛石柱之上,死相恐怖、張牙舞爪的尸體,倪昆很隨意地點評著:
“如果是普通人,乃至閱歷不夠的武林人士,乍見此景,只怕也要被嚇得魂飛魄散。”
蘇荔贊同道:
“那是。并不是每個武人,都能像咱們一樣見多識廣、膽量十足的。”
說這話前,你最好能別靠我這么近,并且自己利索地走上兩步。
倪昆眼神微妙地瞧了她一眼,心里默默吐槽。
這時,蘇荔忽然輕呼一聲,指著前方一個陰暗角落道:
“教主你看,那是不是一個活人?”
倪昆抬眼望去,就見那陰暗角落中,一個瘦小身影,正面朝石窟墻壁,背對他倆,低頭縮肩、瑟瑟發抖地蹲在那里,看上去像是個嚇壞了的小孩子。
“不錯,經典的恐怖片套路。”
倪昆心里嘀咕著,帶著蘇荔大步走了過去,來到那瑟瑟發抖的瘦小背影身后。
嗅到瘦小身影身上飄來的隱隱尸臭,蘇荔忍不住揪了揪倪昆衣角,小聲說道:
“教主,感覺有些不對勁……”
正說時,那背對著他倆的瘦小身影,脖子驀地直接一百八十度扭轉過來,將一張怪臉,正正呈現在他倆眼前。
只見這張怪臉,眼睛只剩兩個血洞,鼻子亦被削平,只剩兩個小孔,下巴更是不翼而飛,只一條血淋淋的舌頭耷拉在脖子前。
并且那條舌頭還在不斷甩動,舌尖部位,竟還長著一張獠牙錯落的古怪嘴巴,正對著倪昆二人一張一合,發出咔噠咔噠的牙齒碰撞聲。
瞧見這張怪臉,蘇荔小臉唰一下變得煞白,心兒噗嗵亂跳,兩眼瞪大,櫻唇半張,一副極度驚嚇模樣。
然而……
普通女孩子,驟遭極度驚嚇后的反應,要么是驚聲尖叫,要么是兩眼一翻癱軟在地。可蘇荔不同,她越是驚恐,反應越快,身手越是敏捷,越能爆發出超強的實力。
當初要不是有這能耐,在總壇撤退隊伍遭遇四位異術修士埋伏,大長老古長空又被小魔君楊縱背刺殺死之時,她也不可能逃出生天了。
此時此刻,被嚇到頭腦近乎一片空白的蘇荔,右手閃電般往劍柄上輕輕一抹,“拭雪劍”鏘然出鞘,五指尚未握攏,劍柄便已吸附在她掌心之中,隨著她揮手的動作疾斬而出。
當她五指終于握攏劍柄,陰森暗紅的洞窟之中,已然閃過一道雪亮如電、曲線完美的光弧。
那光弧自那張怪臉下方一掠而過,無聲無息之間,便已將那條長著嘴巴的古怪舌頭斬落。
隨后,那張怪臉也往旁邊一歪,整顆頭噗嗵一聲跌落下來。
鏗!
清鳴聲中,滴血未沾、光潔如新的拭雪劍歸于劍鞘,雪亮劍光驟然收斂。
倪昆微微瞇起了雙眼。
在蘇荔驟然出劍的那一剎,連他都隱隱生起一抹威脅之感。
這說明,蘇荔驚駭之下的驟然爆發,配上拭雪劍,足以對他造成一定威脅。
面對這一劍,如果不躲的話,說不得,就會被砍破皮,乃至被砍條血印子出來。
“這一劍不錯。”倪昆微微頷首,對蘇荔的表現表示贊賞。
“還,還可以吧?”蘇荔結結巴巴地說著,深吸一口氣,瞧瞧已經身首異處、跌倒在地的瘦小身軀,語氣快速恢復自然,不屑道:
“什么嘛,還以為有多了不起呢,原來又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還不如咱們在南疆小廟遇到尸鬼厲害。”
倪昆笑了笑:
“這不正符合你之前的判斷嗎?
“血祭之人的實力并不算很強,只能故弄玄虛嚇人。
“話說回來,按照小荔子你的知識,單純的嚇人……在血祭方面,究竟有何作用?”
蘇荔這會兒感覺自己又“中毒”了,腿腳麻痹,難以移步。
見倪昆沒有動身,而是提起了她的專業知識,蘇荔樂得如此,當下作出一副“你可算問對人了”的模樣,一臉淡定地說道:
“嚇人當然有用。
“人在處于某種極端情緒之中時,比如狂喜、大怒、驚恐等等,其元氣精神,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極劇烈的波動,乃至向外放射。
“諸多魔道手段,都可以利用乃至汲取這種蘊含極端情緒的元氣精神,用來壯大元神,提升修為,或是修煉特殊神通。
“所以在煉氣士時代,很多魔道修士,在血祭之時,往往都會先采用各種手段折磨祭品,以醞釀出最濃烈的極端情緒。”
倪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血祭現場搞得這么陰森恐怖,血祭者的用意,看來就是收集恐懼之類的情緒了?”
“應該是這樣。”蘇荔道:
“老實說,雖然這些尸體虛有其表,沒啥威力,也嚇不住咱們,可換乞丐、貧民之類的普通人,乃至一般的武林人士,從進來開始,只怕就要被嚇個半死,遇到剛才那大舌頭怪臉,怕是更要被嚇到尿褲子……
“平心而論,這血祭現場的效果還是可以的,用來收集恐懼之類的極端情緒的話,已經是綽綽有余。
“而隨著血祭者的實力逐步提升,這些尸體,或許也會慢慢變成能傷人害人的邪祟。”
正說時,旁邊角落,又傳來沙沙聲響,循聲一看,就見兩具被齊腰斬斷,又被剝去了皮膚的尸體,正用血淋淋的雙手,拖著滿地肚腸,向著二人爬來。
還一邊爬,一邊仰起臉龐,用沒了眼瞼,遍布血絲的眼珠子,陰森森地瞪著他們。
倪昆面無表情地看了兩具尸體一眼,隨手拎起持續“中毒”的蘇荔,繼續向前行去,路過那兩具尸體時,只略微抬高腳步,徑直越過了它們的手爪。
兩具尸體瞪著倪昆背影,嗬嗬嘶吼一陣,見他無動于衷,不由悻悻地對視一眼,又默默爬回了陰暗角落之中。
又前行一段,頭頂上方陰風襲來,一具脖子上吊著鎖鏈,渾身爬滿尸蛆的尸體,驀地降落在倪昆二人正面,懸吊在半空之中,向著二人張牙舞爪。
倪昆皺了皺眉,屏住呼吸,繞過這具尸體,拖著蘇荔繼續前行。
蘇荔雖然繼續號稱“中毒”,行動不便,但還是強撐著豪笑兩聲,發出嘲諷:
“哈,哈哈,血祭者技止于此了!”
走過一條陰森甬道,又經過好幾個完全無法嚇到倪昆的嚇人場景,旁邊一根石柱下方,忽然傳來古怪的聲音。
倪昆見怪不怪地望去,就見那石柱下的陰影中,竟探出一張還算正常的人臉,一邊嘬著嘴巴噓噓有聲,一邊朝他倆擠眉弄眼。
蘇荔頓時精神一振,無情嘲諷:
“就這尸體,也想嚇人?憑什么呀?就憑他臉又大又方?”
沒錯,石柱下方探出的臉,是一張又大又方,看著頗為滑稽的臉龐。不要說與這里陰森恐怖的氣氛嚴重不符,瞧見那張大方臉,能憋住笑就已經很不錯了。
“……”聽見蘇荔嘲諷,那張大方臉上,浮出一抹郁悶之色,訥訥道:“我是活人。”
“……”蘇荔震驚地眨眨眼:“你竟是活人?”
“嗯,我叫蕭忘書,是天劍閣弟子。”大方臉郁悶道。
“蕭忘書?”蘇荔惋惜地搖了搖頭,看了他的大方臉一眼:“這名字可惜了。”
“……”大方臉深深地埋下了腦袋,一副慚愧無地的模樣。
“行了,別貧嘴了,抓重點,他就是那位失蹤的天劍閣弟子呢。”
倪昆抬手,在蘇荔腦袋上輕敲一下,對大方臉說道:
“這位方兄,這些日子,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大方臉抬頭,幽怨地看了倪昆一眼:“我姓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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