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睢州新城人聲鼎沸。
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客商絡繹不絕,來自五湖四海的各種貨物被商人們匯聚到此,互通有無。
睢州城的兩大市場中,更是夜不宵禁,全天候敞開了經營,僅冬月一個月時間,就為睢州衙門獲得五萬多兩的稅銀。
當然,周潤澤自家的商會和四通會館也跟著賺得盆滿缽滿。
東城市場街邊的茶樓上,周潤澤和魯同敬站在窗邊,看著一車車的貨物被運來、被送走,兩人都喜笑顏開。
魯同敬笑呵呵道:“要不民間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呢,我在京城做了大半輩子的官兒,也沒有在河南當官大半年時間掙的錢多。”
“我這也算是搭上了子杰的東風,小賺一筆,而且還不用擔心這銀子來路不正,更不怕擔心別人彈劾,可以痛痛快快的花著屬于自己的銀子。”
周潤澤笑了笑,搖頭道:“師叔可別這樣說,以前你是廉潔自律,要不然別人送你的冰炭銀子會比經商少了?”
魯同敬捏著胡須,微笑道:“不一樣,別人送我的冰炭銀子,那是用銀子換人情,是要還的,并且還怕受人拖累,所以我以前都謹小慎微,不敢貪婪。”
“如今跟著子杰賺點兒外快,銀子不比別人送得少,也不怕被查,銀子用得舒服,而且還長年累月都有,搞不好,還可以用來傳家呢!”
如今世風奢靡,但官面上的人卻又羞于談商賈錢糧之事。
但周潤澤和魯同敬不一樣,兩人都是格外現實的人,加上關系又親近,是以滿口銀子來銀子去,兩人非但沒有覺得有失身份,反而大為投機。
周潤澤呵呵一笑,看了一眼魯同敬道:“師叔,四通會館的股子不能傳家,只能分紅,等你離開河南后,就會由下一任巡撫接收你那些股子的分紅權。”
魯同敬點點頭,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這事兒早前周潤澤就跟他講清楚過,四通會館的股子除了薛家那一成不動外,內務府、戶部、周潤澤各占三成。
下放到地方后,薛家那一成就沒了,分紅被直接劃到當地的官員頭上,讓他們為商社保駕護航。
別以為一成的銀子就很少了,那可是動輒一年幾萬幾十萬兩的銀子,各個頭頭腦腦一分,卻依然比去搜刮百姓賺得還要多。
并且那些銀子用著也不燙手,有內務府和戶部做靠山,相當于官方做了背書,官員們分紅得來的銀子,沒人去說他們是貪污得來的,不用擔心有人以此事攻殲。
周潤澤見魯同敬臉色沒有變化,笑了笑,又道:“雖說四通會館的股子不能傳家,但鴻運會館的股子卻是可以傳家的。”
魯同敬雙眼一亮,頗有興致道:“此話怎么講?”
周潤澤沉吟道:“師叔你也知道,鴻運會館是我在京城開的一家茶鋪,如今借了四通會館的東風,發展的也是特別迅速。”
“隨著鴻運會館的體量逐漸壯大,我也有心拉攏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將鴻運會館做的更大更強,當然了,這事兒都是秘密進行的,師叔可有興趣摻合?”
鴻運會館在經歷舒適區后,哪怕經過改頭換面,終究也是不能完全隱藏的。
于是周潤澤在經過仔細考慮后,就想著拉攏一些政治上的盟友,用利益將他們捆綁在一條船上。
周潤澤手握兩大會館,四通會館是對外的,鴻運會館是對內的,兩者一個經營批發,一個經營零售,一內一外,一明一暗,相互競爭又相互扶持。
明面上看,四通會館肯定是強勢的。
其實不然,四通會館真正的作用是為周潤澤的鴻運會館探路、試錯,還為他收集和考查人才。
而鴻運會館才是周潤澤的基本盤,既為他賺取財富,又為他結交人脈和人才。
這會兒周潤澤之所以跟魯同敬攤牌,是因為經過考查,魯同敬此人不但位高權重,還有很大幾率入閣的可能。
而且他性格沉穩,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該要,什么不該要,值得周潤澤拉攏。
別以他拉攏魯同敬加入到鴻運會館就只是干巴巴的分銀子了,并不是,他要真答應下來,周潤澤身后的人脈也會和他自己的人脈取長補短,相互促進。
從這一點來看,周潤澤不是無的放矢,胡亂作為的。
眼下的陳周朝,將很快進入文官黨爭的時代,朝廷以往的明爭暗斗將會徹底浮出水面,短兵相接,你來我往。
位置就那么多,各黨各派想要大力發展,都會將自己的人放到關鍵位置上,那時候,沒有黨羽的官員會被視為墻頭草,炮灰,將會是首先被剔除的對象。
周潤澤雖然后臺夠硬,不怕被人陷害,卻也想在自己的團隊里多占一些話語權,近的不說,從長遠來看,他還是想掌握更多的力量的。
魯同敬聽出了周潤澤的話外之音,沒有立刻作出回答。
他雖跟周潤澤關系不錯,卻也只是不錯而已,還遠不達到形成政治同盟的地步,這其中的重要原因,還是因為周潤澤如今的地位不夠高。
說白了,就是周潤澤的官還不夠大,手中的權利還不能影響一區一域。
當然了,魯同敬也沒有拒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周潤澤今后的前途是光明遠大的,至于會走到什么樣的高度,還不好說。
所以沉吟一會兒后,魯同敬只說會仔細考慮后,再給周潤澤回復。
周潤澤也沒多勸,點到即止。
兩人閑談一會兒后,魯同敬在告辭前笑著說道:
“等我進京后,第一件事兒就是處理賈雨村案,子杰放心,我已經去信金陵那邊,將會由他們自下而上彈劾賈雨村,咱們這邊再捶捶邊鼓,一個賈雨村是費不了多大力氣就可以處置的。”
周潤澤笑著回道:“多謝師叔幫忙,事成之后,小侄定有重謝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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