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州郊外,官道旁。
周潤澤和四皇子陳彰四目相接,兩人都不曾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碰面。
今年的河南、山東等地可謂是多災多難,經歷洪災之后,又經歷了史無前例的雪災,諸多地方餓死、凍死人時有發生,對此,朝廷自然非常重視。
陳彰此次前來,就是帶了銀子、糧食、衣物等大量物資前來賑濟災民的。
魯同敬作為朝中大員,忌諱跟皇子皇孫接觸,略微說了幾句,便尋了借口啟程,踏上了回京的路。
周潤澤跟陳彰也沒什么好說的,陳彰是皇子,身份敏感,周潤澤避之不及。
所以他比較官方的客套幾句后,就指定了同知張良清代為接待,自個則尋了借口離開了。
陳彰是個聰明人,看出來周潤澤急于離開,也沒有挽留,心中卻暗嘆了口氣。
如今京城的局面愈加詭秘,殺機四伏,讓人膽戰心驚,他這次來河南奉旨賑災,表面上是為了掙功勞,實際上是為了躲麻煩。
同時,陳彰也想通過接觸一下周潤澤,看能不能和他身后的勢力搭上關系,如今看來,這周潤澤滑不溜秋,賊得很,根本不給他機會。
在他身后,一名女扮男裝的少女,指著官道小聲說道:“皇兄,這路上人來人往好熱鬧啊!”
陳彰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他也注意到了,進出睢州的商隊特別的多,比起開封府的商隊都要多許多。
“看來周子杰確實有幾把刷子,才來睢州大半年,不但災后重建進行的如火如荼,連民生恢復都比其他地方要快要好。”陳彰沉吟道。
接著他看了一眼少女,皺眉道:“三妹,你這回就不該跟為兄出來……”
“唉呀,皇兄你就別婆婆媽媽了,我來都來了,你總不會把我攆回去吧?”少女嘟著嘴,跺腳不耐煩道。
陳彰噎了噎,嘆了口氣道:“我就怕父皇發現你私自離家出走后,回去給你好果子吃!”
少女白了他一眼,伸了個懶腰,毫不在乎道:“哼,我才不怕,父皇若敢給我臉色看,我就去尋皇爺爺給我做主。”
陳彰無奈笑了笑,說:“嘿嘿,你找皇爺爺做主怕是找錯人了,皇奶奶才去世,你就不守規矩跑出來,你看他會不會給你撐腰。”
“這你就別操心了,小妹自有分寸。”少女拍了拍陳彰的肩膀,笑嘻嘻道。
兩人也沒再上車,而是步行著前往睢州。
越接近睢州城,道路越寬,路上的車隊行人越加密集。
陳彰先前以為睢州主要以經營絲綢為主,如今看了來往的貨物后,才發現自己錯了。
就剛剛隨便掃了幾眼,他就發現了大量的瓷器、藥材、茶葉、香料、糧食、布匹等貨物被一群群商人運走。
到了睢州城外后,人聲鼎沸,貨物更是琳瑯滿目,五花八門,數量極多,種類極全。
除此之外,陳彰還注意到,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發現一個乞丐。
要知道其他城市乞丐可是隨處可見的,可睢州這邊卻沒有乞丐,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是官府的人將乞丐攆走了,還是用了其他法子救濟了他們?”陳彰暗忖。
他讓人去打聽一下,不一會兒,就有回信。
說是睢州工程多,有勞力的都被拉去工地上干活掙口糧去了,哪怕是殘疾老弱婦孺也都安排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兒給他們干,保證他們能夠靠自己活下去。
實在連動彈都不行的人,則被拉去救濟院安置,救濟院是由睢州官府主導,鄉紳富戶參與的民間機構,如今收留了上千行動不便的流民,風評極好。
“就沒人想著偷懶乞討的?”陳彰問仆人道。
仆人:“有,卻不敢,聽說在睢州地面上一旦發現游手好閑的,就會立刻被人拉去服徭役,不但吃的差、住的差,而且干同樣的活,還沒收入,得不償失。”
陳彰揮退仆人,邁步走進睢州城,剛過城門,他停下腳步,詫異道:“城門口怎么沒人收費?”
門口看守的差役卻不少,卻沒有收費,這跟別的地方又不一樣。
這會兒陳彰突然發現,睢州是乎格外友善,從踏入睢州開始,只要遵紀守法,似乎就沒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兒發生。
他看著街上行行色色的人,發現他們的精神面貌格外抖擻,窮人見了富人不自卑,富人見了窮人也不恃強凌弱,最多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日子。
寬闊的街道格外干凈,從中被一分為二,車馬靠右行駛,邊上有人行道,人行道旁還擺著小攤,路上有差役巡邏,看起來忙而不亂,井井有條。
“額,每隔一段距離就安放了一個垃圾桶。”陳彰眼尖,瞬間就注意到了。
不但如此,他還發現街上有穿著統一服裝的老人專門掃地,不時的走動,發現有人亂扔垃圾,還會上前罰款。
如若有人鬧事,差役就會聞聲而動,很快就會將不守規矩的人拉走,至于被拉到什么地方,不外乎服徭役懲罰什么的。
陳彰暗道:“睢州比起京城來干凈多了,人也要精神一些。”
京城雖是首都,對普通百姓來說,生活壓力也大,街上垃圾成堆是常態,一到熱天或下雨天,臭氣熏天,污水滿地流走。
沒走多遠,陳彰一行人被差役攔住,除了檢查他們的路引外,還要求他們將隨行的牲畜裝上糞兜。
糞兜倒也不貴,十幾文一個,制作精巧,結實耐用,對于買得起牛馬的人來說,買上一個糞兜給牲畜裝上,在睢州要少許多麻煩。
“還真是面面俱到。”陳彰心道,讓仆人買了糞兜給馬裝上,繼續隨著馬路往前走去。
走了一會兒后,陳彰又發現街上每個十字路口,都安裝的有公告牌,上面除了官府下達的文件外,還有招工啟示、尋人啟示,甚至連相親啟示都有,讓他大開眼界。
這里的民風似乎格外開放,官府也格外得民心,老百姓對官府的信任感極強。
有什么矛盾發生,人們并不像別的地方對官府避之不及,反而動不動就拉著人去尋街上的差役負責處理調解,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下意識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