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臨。
稀疏的幾粒星辰掛在天穹,顯得尤為暗澹。
天坑底部邊緣,上百頂帳篷點綴在草坪中,與星光映襯,顯得那么渺小。
往日這個時候,勞累了一天的牧民會得到難得的休息時間,今日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在一眾帳篷的中心,有數十人被五花大綁。與尋常的牧民相比,這些人若非衣著華麗的貴人,便是人高馬大的打手,
而在四周則是一群默然的牧民,低著頭,顯得有些惶恐不安。
“你們究竟是何人?我乃云乘活佛的弟子,你們竟敢綁我!?不想活了嗎?”
一名身披金色袈裟,脖掛人頂掛珠的僧人昂首問道。
一炷香前,他還在享受此方貴人供奉的美人,現在就成了階下囚。
以他‘感知境’的修為,在這邊一代能夠橫行才對,但剎那間就被三個漢子聯手擒下,接著被押解到了這里跪下。
“快叫你們的頭領出來?我要好生與他談談。”這僧人大聲厲喝道,雖成了階下囚,表現的依舊很是狂傲。
畢竟在這天坑之中,佛門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就算偶爾有農奴造反,但也只敢對部落中的貴人出手,遇上他們僧人,還是要恭恭敬敬。
“狗日的,憑你也配!?你不過就是懸空寺養的一條狗。”
小黑子卓爾走上前去,一腳踹在那僧人臉上:“玉先生豈是你想見就見,乖乖待著,待會有你受的。”
他這一腳用的可是不輕,直接將僧人的牙齒踹掉了好幾顆,滿嘴是血。
“你……你……你這賤民……竟敢……”那僧人眼睛瞪大,不可置信。這該死的賤民,竟敢傷他。
“他媽的,還敢罵我?!”小黑嘴角擒著一絲冷笑,對著那僧人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賤民?你才是賤民,你全家都是賤民!”
玉連城傳給他的那套刀法,奇詭殺伐為最大特性。臻至高處,多多少少會影響性情,使人變得殘忍冷酷。同時由于卓爾對這和尚本就頗為厭惡,那自然是不會留情。若非玉連城讓不要傷了性命,只怕很可能一刀就將對方了結。
而牧民們看著活佛不停求饒,眼睛瞪大,心中似乎有某種信念倒塌。
原來,活佛也是人。
原來,活佛也會受傷。
原來,活佛挨打后也會求饒。
“好了,小黑,不要鬧了。”這時,一道聲音從黑暗中傳出。
“是,玉先生。”小黑子乖乖退下,只留下筋斷骨折,不停嘔血的活佛。
“錯了。我乃佛,無量眾生佛。”一條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他的目光有若實質,向臺下一掃:“都抬起頭來!”
這聲音帶著不可抵御的力量,讓所有的牧民都不禁抬起頭來,然后就看見那身著黑色袈裟的俊美青年,他嘴角微微掀起,在火光的映照下,在溫暖和煦中又透露出一絲妖異。他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我在這里待了數日,想來你們都認識我了。”
他的聲音溫和,如潺潺溪水,卻流淌至每個人的耳畔心間。
“你們看那里,那是西方極樂世界,沒有殺戮、沒有痛苦、只有無窮無盡的歡樂。”玉連城將手指向天坑中那一座高峰
“但現在,那里被一群魔頭占據了,魔披僧衣,敗壞佛法,飲酒吃肉,殺害生靈,貪圖美味,沒有一點慈悲之心,相互憎恨嫉妒……”
“而你們,才是真正的佛民,勤勞善良,為生計而奔波。但你們卻被魔剝削壓榨,當牲畜一般驅使圈養。即使勞作一天,也食不果腹,常常餓肚子。不但要餓肚子,更隨時可能被所謂的貴人打殺,被活佛獻祭。”
“你們難道就永遠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無邊地獄中嗎?你們站起來,把那些騎在你們脖子上作威作福的家伙摔跨,重新拿回屬于你們的一切。”
火光中,這個身披黑色袈裟的男人,仿佛是從黑蓮中誕生的真佛,散發出無限慈悲與無與倫比的魄力。
“站起來吧,反抗吧。我們失去的是枷鎖,得到的將是整個世界。”
他的語氣漸漸由低沉到高亢,每一句話說出,都仿佛在揮灑下一團星火,在沉沉默的牧民中燃燒起來,變成熊熊烈火,讓氣氛漸漸沸騰起來。
陸晨迦默默的看著這個男人。
從跟隨這個男人開始,就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身上有種無與倫比的魄力,能夠影響周圍所有人。
現在,她更仿佛看到這個男人化作一束光,從天邊照下,要貫通整個天坑,灑在每一個農奴身上。
看著漸漸熱烈的氣氛,玉連城知道差不多了,對卓爾揮了揮手:“錯了就要挨打,有罪就要任罰。不管是貴人還是打手,亦或者是所謂的‘活佛’,都要為你們往日的行為,付出代價。”
卓爾立時拿起一張紙,大聲宣讀著場中跪地一眾貴人、打手、活佛曾經犯下的罪過。
依舊不同程度,獲得不同的刑罰。
當然,這些人個個作惡多端,基本都是每宣布一個,便有一顆頭顱被砍下,鮮血灑了一地都是,頭顱滾滾,面孔中猶自帶著驚懼。
而每一顆頭顱落下,場中的氣氛也就變得更熾烈一份。
到了后來,甚至每砍掉一個,都會引得一陣熱烈歡呼。
至于那僧人,更是罪孽滔天,為了一場祭祀,而將數十人剝皮折磨而死都只是尋常。在他房間中,還搜出不少以人皮、人骨制作的法器,器皿。此人罪惡實在太多,卓爾覺得就這么砍頭,實在太便宜了。
卓爾本是親自動手,打算將這活佛凌遲。
玉連城搖了搖頭,衣袖一揮,卷起狂飆勁氣,直接將那僧人拋入牧民之中,任由這群牧民處置。
“你們敢,你們要是動我一根手指,將來必遭惡報,死后不得翻生,懸空寺更是不會放過一個叛亂之人……”
那僧人本已被卓爾重傷,又見人頭滾滾,被嚇得屁滾尿流,但此時被扔進牧民群中,反而支棱起來,厲聲呵斥,神態威嚴。
而周圍的牧民一見到這僧人,竟紛紛不自覺的向后退去,露出驚慌之色。
如此一來,反而讓那僧人更加囂張,正要再放幾句狠話。忽的一顆石頭砸了過來,砸在僧人腦袋上,卻是一個身形消瘦的年輕人,怒道:“邊珍就是被你折磨死了的,將來是否遭受惡報我不管,現在我就要你去死。”
說著,又拿一顆石頭砸了過來。
而有了這一個領頭,頓時激起一片民憤,紛紛以石頭砸了過來,大多都是青年為主,心中血氣為冷。“什么狗屁活佛,還我父母的命來。”、“你殺了拉桑,還把他的頭骨制作成了法器,他是我最好的伙伴。”、“不錯,他們才是魔。”
一顆顆石頭砸來,那僧人先是憤怒,接著開始求饒,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全身骨頭被砸碎,血肉模湖,終于沒了性命。殺死了這一個“活佛”,有人面上猶自憤恨,也有人露出驚恐之色。但無論如何,一切都已改變。
玉連城見到這一幕,滿意的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還沒有徹底的被馴服,那深藏在骨髓里的血氣,無法磨滅。
他微微張開手,仿佛是在迎接漫長黑夜之后的朝陽。
一切,就從這個部落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