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董子喻分開,來到管院的張宣徑直上了五樓。
來到了平日里文慧最愛看書的教室門口。
不知道為什么?盡管教室燈是黑的,可張宣心頭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這種奇妙的感覺告訴自己,文慧就在里面。
當他的手挨著門時,這種感覺更加強烈。明明晚餐還是跟她一起吃的,但此時卻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
這般思緒著,他推開了門。
屋里沒電燈光,好在窗戶外面還算透亮,教室里并不是很黑,相反還有點另類的亮堂。
張宣走進去,視線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文慧,后者此時也正抬頭看向門口。
見到是他,文慧心里的驚嚇驟然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悸,剛才腦子里想得都是他,想得都是同他的過往,沒想到他就來了。
文慧莫名地為他心悸,為這份默契心悸。在張宣的視線中,文慧心平氣定地放下腳、穿好涼鞋,然后起身準備離開教室。
張宣問:「我來了你就要走?」
目光接觸的一剎那,文慧心里一顫,他的這種眷戀眼神太熟悉了,熟悉到剛才還在冗長地回憶。
錯開視線,文慧說:「來得有點久了,腿都麻了,我想回去休息……」
張宣不理會她說什么,直接把門關上,接著打上倒拴。
然后看著她眼睛說:「我來了,你就陪我再坐會兒,腿麻了的話,我給你揉,我從小就會推拉之術,你可以信任我。」
說罷,張宣拉著她的手走向后門,在她的注視下同樣把門打倒拴。
見到自己跑不了了,文慧反而釋然,安靜地說:「讓我離開吧,我來這里是跟過去四年道別的……」
張宣打斷她的話:「道別?你跟誰道別?你要去哪?我們都同床共枕了,你還真能把這事簡簡單單一刀切了?
我最后一遍明確告訴你:轉身不是別離。不信你跑試試?你跑到滬市我追到滬市,你跑到美國我追到美國,你離開地球,我把宇宙炸了也要找到你。」
第一次見他對自己表這么大決心,文慧怔了怔,偏頭看向窗外,不言不語。
張宣伸手捋了捋她右耳邊的細束發梢,接著手指頭點點跳躍而下,捻住了她的右耳釘。
這是熟悉的路徑……
張宣放緩語氣道,「俗話都說:欺人莫欺心,傷人勿傷情。你來了這間教室,你現在不敢看我的眼睛,就證明你心里有我。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對你離開中大去滬市讀研也不反對,但是你跟我談別離,想從此不再見我,你問問自己的心,這真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嗎?」
文慧還是不說話,也不看他。
見狀,張宣也并不意外,走進一步,低頭湊了過去。
感受到耳根和脖頸相繼傳來溫潤,文慧長長的眼睫毛抖了抖,掙扎著徐徐閉上。
某一刻,張宣從好看的下巴往上,吻住她說:「離開中大,離開現在的環境,到外面尋一片真正自由自在的天空,我是支持你的,也許你能活得更輕松些,過得更開心些。」
回長回長的一吻后,張宣離開她的嘴唇,深呼吸一口氣問:「但你這么想離開我,是覺得我們在一起有違良俗,還是怕身邊人說什么?」
聽到這話,文慧睜開眼睛正面看著他,紅唇輕啟,一字一字說:
「你講了這么多,你極力地對我表示不舍,是貪圖我的美貌?還是貪圖我的才藝?」張宣錯愕,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文慧繼續說:「如果你現在是單身,我會相信你的每句話每個字,如果你能為我放下過去,我愿意用一生補償你,對你不離不棄。」
話到這,文慧抬頭問:「你能嗎?你能放下甜言蜜語讓我看到希望嗎?」
聞言,張宣呆住了。
他從這些話里聽出了她的不舍,聽出了她
的愛,聽出了她的委屈,更是聽出了怒火。
沒錯,就是怒火!
她在控訴,控訴自己沒有壯士斷腕跟她在一起的決心、卻還要纏著不放手的怒火。四年下來,從沒見過文慧發過脾氣,此刻這爆發的四種情緒表明她到了臨界點,表明她要割舍這一切是多么的痛苦。
張宣伸出右手摩挲她的左臉,文慧身子原本很僵硬,但最后還是拗不過他的深情眼神,堅持了一分鐘后,身子最終還是軟和了下來,同時整個人也輕輕靠在了他懷里。
其實兩人都知道,這些年一直以知書達理、理智冷靜示人的文慧今晚之所以情緒失控,還是因為對這份感情動了真心。
今晚感受到他的決心后,分別在即,文慧才放下一切偽裝,用怒氣宣泄著不滿,用怒氣換一份期待。
可這份期待注定要落空,張宣現在給不了任何承諾。
張宣右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面容,道:「我一直認為你是這個世界上跟我默契度最高的人,不過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你明顯對我的了解還存在盲區。」
我張宣不會輕易對女人動心,可一旦動了真心,就不會把她往外推。對你是,對雙伶和米見同樣也是。
文慧聽了,閉上眼睛,許久眼角溢出了一顆眼淚,眼淚順著眼睫毛往下懸掛著蓄力,越蓄越滿,越蓄越滿,終于,這顆亮晶晶的眼淚倒映著兩個人的影子掉了下去。
她低聲說:「這是我為你第三次流眼淚,我長大后第三次流淚。」
聽著這話,張宣心都碎了,心疼地抱緊了她,抱得緊緊的。
兩人近在咫尺,彼此聞著對方的呼吸,某一刻,張宣親吻住了她。
兩分鐘后,文慧最終還是心軟了,微微張開嘴,無聲無息地配合著。
好半晌,文慧離開他的嘴唇,眼瞼上升,「還記得那三個晚上嗎?」
張宣點頭:「記得。」
文慧從他懷里出來,走到以前的老位置坐下道:「離開中大前,我想靠著你再睡一次。」
張宣走過去挨著她坐下。
文慧輕輕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溫婉說:「我想聽你唱歌。
張宣問:「哪首?」
文慧說:「一生有你。」
這是自己送給米見的歌,她早就知道,為什么還要自己唱這首歌?
張宣頓了頓,心里生出一種悲涼的氣息,但還是沒拒絕。
清了清嗓子,小聲唱:
因為夢見你離開,
我從哭泣中醒來。
看夜風吹過窗臺,
你能感受到我的愛
多少人曾在你身邊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當最后一句歌詞結束時,教室又歸入平靜。
倆人都沒說話,因為文慧要說的話通過這首歌告訴了他。
張宣也正是因為聽懂了,才陷入沉默。
這首歌本來是送給米見的,可又是兩人情感的第一次助推劑。
文慧通過這首歌告訴他:我很想一生有你,但你卻屬于別人。多少人曾在你身邊中來了又還,我何嘗不是一個過客。
另外張宣還明白她的潛在意思:很多誓言都變成了謊言,等我老去的一天,你是否還在我身邊?
外面起風了,吹得玻璃窗戶砰砰作響,把快要睡著了的文慧驚醒了。
文慧看看窗外,起身把窗戶關上,從后面到前面,靜靜地關上所有玻璃窗。
關上后她原地停了幾秒,轉身打開前門走了。
老套的分別。
一個無聲,另一個無言。
所有的心里話都告訴了對方,最終是變成過客?還是謊言進化成誓言?都留給時間。
原本牛皮糖似的老男人,此刻罕見地沒有黏糊文慧。
不然能怎么樣呢?
抱住她不讓走,用謊言圓另一個謊言?
可就算如此,時間在流逝,黑夜終將是黑夜,明天還會變成白天。
自己留她一晚上,難道明天就不出現在眾人面前了嗎?
難道兩天后不參加畢業典禮了嗎?
何況家里還有雙伶和三個長輩在,干凈利落都是留給彼此最好的印象。
文慧走了。
張宣拿出靜音狀態下的手機,發現有三個未接電話,一條未讀短信。
兩個未接電話是莉莉絲的,沒接通后發了一個短信:老公,我上飛機了,回邵市,明天下午記得給我電話喔,啵啵~
莉莉絲畢業了么?
張宣有些恍惚,自己終究分身乏術,顧得了米見沒顧到莉莉絲。
其實他故意不問莉莉絲什么時候畢業,就怕問了后、對方聽不到自己要去的話語會更顯失落。
另一個電話是教師公寓的座機,應該是雙伶打過來的。
不過只打一個就沒打了,想來她知道自己身邊有保鑣跟著,不會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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