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自己看。」
聞言,張宣展開紙條,發現上面寫:看本小姐在臺上風情萬種,有沒有想著晚上帶回家壓在身下?
他看笑了,這就很小十一,只看說話方式不看筆跡都知道這是小十一寫的,做不了假。
見他笑得這么開心,董子喻用驚奇地眼神看著他,「寫了什么?
一句話讓剛還冷靜自持的你換了個人?」
張宣把紙條放她跟前,沒做聲,眼神飄向了小十一。
說實話,要是中大沒有文慧,這一屆小十一當之無愧能稱王,其容貌、身材和多才多藝足夠對大部分女生形成碾壓。
只是人生就是這樣,遇到和巧合總是讓你選一樣,真真是既生瑜何生亮?
董子喻看完紙條愣了兩秒,隨后心情有些復雜。
她是很羨慕蘇謹妤的。敢愛敢恨,不拘束于世俗眼光,能完完全全把心中的愛敞開給喜歡的人。
而她就做不到這一點。
董子喻很怕自己稍微表露出任何愛意后張宣就躲避自己了,擔心這樣連坐在他身邊、跟他說會話的機會都將失去。
當然了,說了四年要找公務員對象的話,董子喻怕張宣得知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后會看不起自己。
她自我剖析過,論長相氣質是不差,從小到大也是被追捧過來的,當得起千里挑一,可比不上米見,比不上文慧。
自己沒有杜雙伶的青梅竹馬和10年相守,沒有小十一的才藝和膽氣。
或者,在董子喻看來,她甚至還不如伍瑤,至少這學妹真刀真槍追求過張宣。雖然敗了,卻不后悔。
視線悄悄在他側臉上停留片刻,董子喻跟著看向了前面排練的小十一。
就在這時,有個自認為條件不錯的學妹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他,從側邊繞一圈后走到張宣身邊說:
「學長,可以和我合張影嗎?」
張宣用極快的速度打量對方一番,沒拒絕。
學妹把相機遞給董子喻:「學姐,麻煩你幫我們拍一張。」
董子喻接過相機,給兩人拍照。
合影完畢,學妹掙扎兩秒后,又問:「學長,我可以給你寫信嗎?到時候把照片洗出來寄給你。」
張宣眨巴眼,笑道:「可以,但寫信不一定能到我手上哦。」
學妹臉紅紅地走了。
董子喻在離開的學妹背影上停留小許,「這人我認識。」
張宣驚訝:「你認識?」
董子喻說:「她姓趙,她家在越秀區很有名氣,離我舅舅家不到100米,我以前去舅舅家拜年時見過。」
張宣問:「家里是有錢還是權?」
董子喻說:「都有,還得加一個勢。」
張宣感嘆:「是不是中大隨手抓一個都有背景?」
董子喻笑著搖頭:「那沒有夸張到這個地步。不過我們粵省本地人一直有個很頑固的觀點,說出來你別笑話。
在很多人眼里,國內除了清華北大能入眼外,其他學校是通通不如中大的。
所以本省有點能量的人都喜歡把自己子女往這里送,這就造成很多家庭情況不錯的人集中到了一起。」
張宣點點頭,這說法屬實。
前生他接觸過很多本地人,他們問你哪里畢業的?
你如果說是其它名牌大學畢業的,他們會當面給你豎個大拇指,背后壓根不會把你太當回事;如果說是清華北大的話,他們會覺得你是個高材生;但如果說你是中大畢業的,他們會覺得你很厲害,會對你很友好很親切。
這個現象迷惑了他很多年,一直不解。
張宣咂摸嘴,小小嘚瑟道:「難怪一直有女生來騷擾我,原來都是些家境不錯的啊。」
董子喻打趣:「要是沒點資本,就算看上你也不敢靠近你,更不敢向你表白。「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安排,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就有一個女生跑過來讓他簽名:
「學長,你幫我簽個名。」
張宣還是沒拒絕,接過筆就寫上了大名。
不過接連倆個學妹的舉動一下子讓小禮堂的很多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張宣無奈起身:
「這里沒法呆了,走吧,陪我一起到外面散散步。」
董子喻向前面的蘇謹妤揮揮手示意,然后跟著他出了門。
沿著林蔭小道走了一段,董子喻忽然說:「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但又怕覺得突兀。」
張宣問:「什么問題?」
董子喻說:「你現在這么有錢這么有名氣,會不會懷疑每一個靠近你的女人都是帶著目的來的?」
張宣笑了笑,不知道該怎么接這話?
不論他怎么認為,或者不刻意去想,但在潛意識里:大學是分水嶺。
大學之前自己一無所有,靠近他的女人都是純粹的,都是奔著喜歡他這個人來的。
比如雙伶、米見、莉莉絲和希捷,甚至于肖少婉。
而上大學后,簡單的東西慢慢變復雜了,有時候很難用最初的眼光去辨別這個時期接近自己的女人。
就像他有自知之明一樣:要是前生,讓自己單槍匹馬去追求文慧,估計下場不會比李正好多少。
因為文慧是一個冷屬性的女人,對男人的追求基本不屑一顧,或者說有著本能地抗拒。就算是今生,要是沒有長久的接觸,自己也很難和她走到現在的地步。
董子喻目視前方:「說真的,小十一這樣的好條件你都還挑三揀四,我非常好奇你將來到底想娶一個人什么樣的女人?
米見那樣的?還是文慧這樣的?」
張宣偏頭看她:「你的選項里為什么沒有雙伶這樣的?」
董子喻抬頭說:「我故意不提雙伶的,她處在這個位置阻攔了很多人的希望。
可我能感覺得到,文慧在你心里的地位正在與日俱增。
是不是男人都這樣?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張宣沉吟一陣,回答道:「你這么說也沒錯,這算是人性里的一個通病。」
頓了頓,接著他又說:「不過我的情況可能不一樣。」
董子喻問:「不一樣?」
「嗯。」
張宣應一聲,說:「我的情況有些特殊,沒法與你明說。
怎么講呢,我這個人吧,你應該用辯證的方法去看待。
男人都會犯的錯我也會犯,遇到動心的窈窕淑女確實抗拒不了。但我的性子做不了陳世美,美酒在我這里只能是越久越香。」
董子喻揶揄:「你是做不了陳世美,你是想當古代皇帝。」
張宣噤聲:「我是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的人,從小接受的觀點就是不許成精。」
董子喻忍住不笑了。
兩人走著走著來到了操場邊沿,來到了董子喻平日里喜歡靜坐的地方。
剛立定,董子喻就看著操場方向說:「雙伶和阿姨她們在那邊。」
張宣望過去,果然看到了雙伶、阮秀琴同志一行5人,此時正在圍繞操場走。
視線在5人身上一—掃過,他眉毛蹙了蹙,竟然沒看到文慧?
聯想到晚餐時文慧顯露出來的異常,他心里忽然有生出一股沖動,當即對董子喻說:
「我臨時想起一件事,我先走一步。」
從遠方5人身上收回視線,董子喻下意識問:「去教室找文慧?」
張宣:「"
見他一臉便秘的樣子,董子喻笑笑說:「你去吧,我幫你打掩護。」
張宣:「.....」
董子喻催促:「還有兩天就走了,這次離別不知道今后是否還有緣分?你別到這里浪費時間。」
「好,那我走了。」
「去吧,我去找雙伶聊會天。」
目送背影漸漸消失,董子喻腦海里情不自禁地腦補了他和文慧見面時的一番場景。
隨后她黯然傷神:還有兩天就走了,這一別不知道今后是否還有緣分?
離開操場,張宣徑直往管院教學樓行去。
因為直覺告訴她,文慧定然不在教師公寓,要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會落了雙伶和鄒青竹的面子,應該會跟著一起出來散步。
惟一的可能就是,文慧以有事為由,先一步離開了教師公寓。
晚飯過后,文慧拿IC卡尋一處公話亭給家里打了電話。
文圖遠不在滬市、去了部隊,接電話的是文老爺子。
「喂,哪位?」
文老爺子年歲雖然大了,但人很精神,說話中氣十足。
「爺爺,是我,你吃晚飯了嗎?」文慧關心問。
「慧慧是你啊。」
文老爺子最寶貝這孫女了,滋個笑臉咧著老邁牙口回答:「吃了吃了,你不用擔心,我現在人老了,就惦記著一日三餐。」
隨后他發揮了軍人性子,直接問:「這么晚了你打電話回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文慧說:「媽媽在家嗎,我找下她。」
「在,她在廚房洗碗筷,我幫你去叫她。」文老爺子放下電話,沖廚房走去。
很快聽筒就落到了周容手里:「媽剛才還在和你小姑商量明天來學校去看你,到時候接你一起回來,你是不是有事?」
文慧問:「小姑也來?」
周容說:「她現在工作比較閑,想出來散散心。」
考慮到阮秀琴和艾青都在中大,她第一時間想拒接,可最后什么也沒說,而是講起了正事:
「媽,幫我把7月末的那場鋼琴表演推了吧,我想好好休息會。」
周容大感困惑,勸慰道:「慧慧,這可是愛樂樂團的全球巡演,人家邀請你表演,這是對你實力的認可,機會難得,你要考慮清楚。」
文慧平靜地吸口氣:「我學鋼琴是愛好,我們家不靠這個吃飯,推了吧,我從小到大都在練習鋼琴,還沒自由自在地休息過。」
聽著這話,聽到女兒語氣中有著深深的疲憊,本來想多勸幾句的周容歇了心思,緩了緩開口道:
「好,媽跟你姑姑商量下,看能不能跟舉辦方協調一下時間,把7月末那一場都移到8月份。」
掛斷電話,周容手拿聽筒站在原地沉思:慧慧有心事...
文慧確實有心事,把聽筒放回公話亭后,她沒急著走,而是背靠電話亭對著西方的夕陽陣陣出神。
此刻腦子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者什么都沒想。
許久過后,旁邊來了一對情侶,看樣子是來打電話的。
聽到聲響,文慧這才回過神,轉身往教師公寓行去。
「學姐,你的IC卡忘拿了。」幾秒后,背后傳來一個聲音。
文慧停住腳步,面無表情的臉孔在轉身之際填充了一絲笑容,接過IC卡并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認出了文慧是誰,女生呆呆地看著她,一時間沒做聲。
直到文慧走遠了,女生才跟男朋友說:「學姐真漂亮啊。」
男生瞧著臺階上的人,附和道:「有一種美是公認的,學姐的美統一了中大男生的審美。」
女生側頭問:「這話誰說的。」
男生回答:「大家都是這么說的啊。」
女生磨牙問:「你也這么認為嗎?」
男生趕緊封住眼睛,「我剛才啥也沒看到,啥也沒說。」
女生威脅道:「你可以看,可以想,但不能行動,不然我活剝了你的皮。」
男生無語:「你這話牛頭不對馬嘴,學姐這樣的人是我們想行動就能行動的嗎?」
女生叉腰,指著罵:「好啊!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
其實你還是想做癩蛤蟆的,只是覺得自己在癩蛤蟆中都不起眼,是吧?我說對了吧?」
男生怕了,不敢辯嘴。
上臺階,望著不遠處的教師公寓,文慧突地改變了想法,轉身往管院教學樓去了。
要走了,她想去呆了四年的教學樓最后逛一逛。
從一樓到四樓,文慧慢慢走完,一臉地輕松寫意。
只是來到四樓樓道口時,她停在了原地,猶豫了。
但猶豫半晌后,她還是上了五樓。
走著舊跡斑斑的過道,進到熟悉的教室,屋里暗暗的,沒人。
文慧在門口站立一會,最后把門關上,也沒開燈。
借助外面不算明亮的光線,文慧一點點感受教室里的一切,講桌、書桌、椅子、味道、布局、氛圍、以及,以及他來找這里找過幾次的畫面。
等到眼睛適應了教室里的光線,文慧來到平日里最常坐的位置,伸手撫摸著桌面,一寸一寸地撫摸,這副樣子像極了舐犢情深的母親。
過了會,她安然坐下,閉上眼睛開始一絲一縷地回憶,回憶當初在這個位置上,他陪伴自己看書時的場景。
他那時候就開始毛手毛腳了,自己的發絲、自己的右耳釘都是他試探性進攻的前沿陣地。
當初自己雖然面色如常,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些緊張、有些局促、有些心亂,可卻沉靜沒離開。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選擇,可能是心里有些許期待吧?
還記得他因「人世間」寫不出而苦惱的情景,那時候自己跟他分享了兒時學鋼琴的經歷,那天他在窗戶邊靜坐了許久,后來雨停了,人也走了。
再后來還有一次,雨沒停,自己走了,去外面幫他買雨傘回來時,他卻跟董子喻共打一把傘走了。
文慧清晰記得自己當初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反而為能扼殺自己的小火苗松了一口氣。
跟他在一起,總像在禁忌里一樣,時間過得很快卻總是充滿了不確定性。
還好,大四已經走到這個點了,自己要下車了,文慧心里遺憾的同時夾雜解脫。
遺憾是這次離開,她會想盡辦法躲開他,不再讓他糾纏自己。為以后不能再跟他一起唱歌、一起彈鋼琴、一起看書而遺憾,為以后不能再做飯給他吃、再也見不到他的眷戀眼神、再也回不到他的懷抱、再也沒法跟親吻而遺憾。
也許此次別離就是經年,不知道何年馬月再見面。
而解脫,是自己不用再背叛友情,再也不用瞞著雙伶把自己的心思交給他。
這樣也好,人生有過一次這樣的悸動,足夠回味終生。
她還是衷心希望雙伶嫁給他,噓寒問暖照顧他起居,為他生孩子,白頭偕老。
想著想著,文慧脫掉鞋子,赤腳縮到凳子上,雙臂環膝,腦袋埋在里面不想出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忽然一聲,有人推開了門。
一下子把文慧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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