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人連連搓手,一臉窘迫:
“王老師瞧你這話說的,我們在外地干活,怎么能干挖人家墳開人家棺的事?這叫人家瞧見我們挖人家祖墳,那不得打死啊?”
“對,我們是老實人,真是挖溝時候挖出來的,我當時用鐵锨一挖,哎——它就從污水里冒出來了!”
王憶說道:“看來它是個很懂事的古董,還知道接濟咱們無產階級貧農。”
“貧下中農、我家是貧下中農。”吳成軍糾正道。
王憶詫異的說:“貧農的成分不是更光榮嗎?”
吳成軍苦笑道:“王老師你這是哪年的說法了呀?是,以前是越窮越光榮、貧農最光榮,可現在世道變了!”
“現在去外地干活,必須得說自己是貧下中農——膽子大的說一聲富農也行。說貧農不行,貧農往往沒有大膀子的親戚甚至孤獨無依,人家就欺負貧農!”吳風悵然的說。
王憶面色一沉,說:“人心壞了,群眾里面有壞人了。”
吳風嘆氣說道:“是啊,有些人是真壞。”
他又反應過來,示意道:“王老師你繼續說、繼續說……”
王憶說道:“總之這王璽是個值錢東西,我實話實說,這東西要是能賣給外國人,那幾萬幾十萬的價值是有。”
“我草!”父子倆驚呼一聲,然后狂喜:
“爹,咱發財了!”
“這下咱家好了,不用出去受人的氣了。”
王憶說道:“別高興的太早,先聽我說完。”
“這王璽確實值錢,可是這東西國家不讓賣給外國人,一旦發現有人往外搗鼓這種國寶,那至少一個牢底坐穿,厲害的話還得吃槍子!”
父子倆對視一眼,都在擠眼睛。
王憶笑道:“你們是不是在琢磨怎么能偷偷賣出去?”
“這東西價值幾萬幾十萬,你們敢偷偷地往外賣嗎?敢搗鼓這些東西可都是不法分子、亡命之徒!”
“就你們爺倆無依無靠的,一旦讓他們給知道你倆手中有這東西,嘿嘿……”
他冷笑一聲,不言而喻。
父子兩人比外島尋常的漁民眼界更開闊,畢竟他們走南闖北去打工了好幾年。
所以他們比外島老百姓更清楚現在外面世道有多亂。
所以父子兩人知道王憶不是在威脅他們。
這東西正常拿出來賣,會被國家抓起來;暗地里偷偷賣,會被亡命之徒干掉——那可怎么辦?
父子兩人又對視,面色為難。
最終還是當兒子的年輕,年輕人腦子靈活,吳成軍突然一拍巴掌說:“我明白了、王老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對吳風說:“爹,咱要是無依無靠,那些不法分子可以對咱使壞,要是咱們有依靠呢?”
吳風也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咱們背靠王老師這棵大樹來賣掉這……對對對,應該這樣、應該這樣。”
他沖著王憶露出諂媚的笑容:“我們爺倆雖然回來時間不長,可一直能聽人說起過王老師這個大能人。”
“王老師有本事有文化,大江南北、四海八方又有朋友又有同學,嘿嘿,王老師你肯定有朋友能買這個寶貝是不是?”
“這樣,王老師,我們靠你來賣這寶貝,賣多少錢你說的算,你、你看著給我們分一些就行,哪怕你吃肉只讓我們爺倆喝湯,那也行!”
吳成軍可不舍得被人分一杯羹,何況還是讓人家吃肉自己喝湯。
于是他趕緊去拽父親的衣袖。
吳風瞪了他一眼:識時務者為俊杰,你個傻小子,這東西是燙手山芋,這錢沒那么好拿!
王憶對兩人的小動作視而不見,他說道:“你們爺倆是誤會我的意思了,以為我想沾你們的光?以為我要剝削你們?”
“放心,我們王家不出這樣歪門邪道的人!”
他繼續說道:“還是那句話,沖你們剛才提起岳飛同志叫岳爺爺,我給你們指一條明路。”
“把這東西捐給國家!”
父子兩個一聽這話真是傻眼了。
捐給國家?
有沒有搞錯,我們來找你這大人物指點迷津,你這大人物也說了給我們指一條路,結果你指點給我們一條死路啊?
他們當然知道撿到這樣的寶貝可以交給國家,問題是他們要是想交給國家還用藏藏掖掖的帶回老家嗎?
王憶一看兩人的表情就知道兩人的心思,說道:“兩位同志,我掏心剖腹的跟你們說句實話,錢是好東西,可自己掌握不住的錢就不好了。”
“你們以為你們從水渠里挖出來的是個寶貝?其實處理不好,你們是挖到了個禍害!”
根據新聞報道,這兩父子最終在明年還是把這王璽上交給國家了。
應該是他們偷偷摸摸的賣了一年時間卻未能賣出去,最終還是發現這東西交給國家最安心。
但父子兩人現在還沒有這個覺悟,他們不想把這樣一件值錢的寶貝上交給國家,他們想賣成錢發家致富。
這樣王憶就不想插手了。
第一他不想改變歷史進程,第二他怕消息傳出去,把自己給牽扯進這種古董文物的私下交易案中。
父子兩人收起盒子卷起布重新藏到褲襠里,愁眉苦臉的準備離開。
吳成軍不死心,問道:“王老師,咱們二一添作五,把它偷偷賣了不成嗎?”
“你看就這么個小東西,真要賣給外國人,外國人要帶出咱們國家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王憶說道:“是不是輕而易舉不好說,反正一旦做了這交易拿了錢,那一輩子都活不安生了。”
“這外國人要是出國后拿出來炫耀,把你們給賣掉了,你們猜國家會不會追究你們責任?”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國家要在今年11月出臺《文物法》了,這法律有規定,共和國境內地下、內水和領海中遺存的一切文物,屬于國家所有!”
“今年11月出臺《文物法》,你怎么現在就知道了?”吳成軍突然問道。
吳風趕緊說:“你是傻崽,王老師能掐會算,肯定是……”
“算什么算,”王憶笑著打斷他的話,“國家出臺《文物法》又不是什么機密的事,從去年開始就登報進行宣傳了。”
“你看這兩個月的《中國法制報》,11月要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報紙上面就有關于這次代表大會要通過的幾項法律提案的介紹!”
這還真是他從廣播里聽到過的新聞。
吳風聽到這話肅然起敬:“難怪人家都說,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王老師不用出去打聽消息,看看報紙就知道國家大事了。”
“厲害,厲害!”
然后兩人還是走了。
畢竟是一大筆錢,放在天涯島出身根正苗紅、思想又紅又專的社員們身上,他們愿意把文物上交給國家。
可這父子倆在外打工好幾年,早就不管大家國家那一套了,他們只想給自己的小家里搞錢。
王憶尊重他們的選擇,然后甩甩手準備回去帶領學生打拳。
結果他出門看到兩人跟樹蔭下的王向紅在聊著什么,王向紅指了指他,兩人又火急火燎的跑過來了:
“王老師王老師,我們剛才多有得罪了,我們爺倆糊涂了,就該聽你的。”
“對對對,這是國家的東西,就該上交給國家!你說我倆這覺悟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差了?這個寶貝應該上交給國家呀!”
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轉的是如此生硬,讓王憶一時摸不著頭腦。
王向紅說:“王老師,明天是禮拜天了,你不是要去城里嗎?正好,那你今天下午和銷售隊一起去城里吧,順便領著這兩位同志把這個古董文物上交給治安局吧。”
王憶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爺倆,說:“行,這樣也可以。”
他要去城里得做點準備,便讓爺倆先等待,他回去收拾東西。
爺倆走出辦公室,王憶問道:“支書,他們倆怎么突然就改變意見了?剛才我好說歹說他們都不想把這古董文物捐給國家。”
王向紅樂呵呵的說:“老同志自有妙計。”
王憶想了想,問道:“你是不是嚇唬他們倆了?說他們要是敢私自保留這文物,你就舉報他們?”
“滾蛋!”王向紅笑罵道,“我做群眾工作,什么時候那么粗暴來著?”
他叼起煙袋桿抽了一口,繼續說:“我剛才在樹下抽煙,碰上他們倆出去問他們過來到底什么事,吳風就跟我坦誠了——他肯定尋思這事跟你說了你會跟我說,所以沒瞞著我。”
“我知道怎么回事后跟你一樣的意見,國家的東西,咱不能去私下占有,咱們的國寶,更不能讓洋人帶去國外!”
王憶鼓掌。
支書這覺悟沒的說。
王向紅說道:“然后我跟他們說,這個金印章是封建社會反動派剝削老百姓血汗的證據,上面匯聚了古代貧農兄弟們的怨氣和封建余孽的冤魂。”
“這東西是很邪性的,咱普通老百姓可鎮不住這樣的邪玩意兒,只有國家的氣運和偉人們的能力才可以鎮壓它們。”
“所以如果他們父子貪圖錢財想把它占為己有,那就是落入它的算計中了,怕是會被它給搗鼓的家破人亡!”
王憶聽到這話后樂了:“然后他們害怕了?”
王向紅說道:“誰能不害怕?我都害怕。”
王憶笑道:“這可是封建迷信,你還害怕封建迷信?”
王向紅抽了幾口煙,沉默了一下然后說:“咱漁家要是不講封建迷信,那敢出海去搏風斗浪的人就不多了。”
王憶想想也是。
如果外島漁民不搞封建迷信,那他們的平安結賣給誰?
不過現在平安結沒市場了。
縣里市里都被麻六給推銷空了,平安結的市場是真被他給榨干榨透了。
王憶去收拾一些東西,還是蛤蜊干、鳳尾魚干、金龍膠之類的干貨,這是金蘭島和多寶島上送過來的。
王向紅幫著他收拾上船,說道:“可惜咱的墨魚鲞還沒有曬出來,否則你給你同學朋友的郵寄一些,透骨鮮啊!”
王憶說道:“不著急,咱們遲早要曬出來,遲早我會給他們郵寄過去。”
秋渭水拎著自己的提包上船。
王憶瞅了瞅,決定給她弄個漂亮點的挎包。
他開著天涯三號出發,先去縣里,銷售隊去賣貨,他領著吳家父子送秋渭水回家,又一起去了治安局。
治安局里莊滿倉正在開會,王憶等待了一會,莊滿倉特意抽出時間來找他。
兩人握手,他調侃著問道:“你這是又給我來送什么驚喜了?”
王憶說道:“你還真猜對了,我給你來送驚喜讓你立功的,不過不是什么大功。”
他把吳家父子介紹出來,吳風又開始從褲襠里往外掏,先解開布又打開盒子,最終展示出了廣陵王璽。
王憶把廣陵王璽的來歷和價值告訴莊滿倉,莊滿倉興高采烈的拍著他肩膀說:“王老師你這家伙,你是真能給我幫忙啊。”
“我們一號才收到了部里的通知,說是為了響應11月要頒發的《文物法》,各地治安局要嚴打文物走私和違法交易犯罪,都給定了任務的,結果你一下子給我把任務完成了!”
王憶說道:“滿倉哥,這不是我的功勞,是吳大伯和吳大哥的功勞,他們撿到了這件國寶之后沒有偷偷出售,而是來找我商量怎么能上交給國家。”
“他們兩人覺悟很高,非常愛國,我想這事得通知你,讓你來幫他們完成這個義舉。”
莊滿倉跟兩人挨個握手,熱忱的說:“兩位同志確實在這件事上展示出了無產階級工農同志的覺悟,不占國家便宜、一心為國著想。”
“請兩位同志放心,我作為治安局的領導,一定會把你們的功勞報道給上級單位,如果有嘉獎,我一定會及時通知你們。”
王憶問道:“現在一般有什么嘉獎?”
爺倆趕緊豎起耳朵。
莊滿倉說:“分為物質獎勵和精神獎勵,具體怎么獎勵我說不準,因為我還不知道這件古董有什么價值。”
“不過按照你的說法,這應該是國家級的文物,那物質獎勵可以確定能給兩位同志辦理農轉非,讓他們吃上商品糧;精神方面的獎勵,那么一張獎狀是少不了的。”
吳家父子一聽真是欣喜若狂。
比賣掉王璽賺到了幾萬塊錢還要高興!
為什么?
吳風激動的聲音說出來答案:“可以讓我們吃上商品糧?讓我們拿上購糧本?”
“這可太好了!”
要問現在農民和漁民們最大心愿是什么?肯定是成為萬元戶。
那為什么吳風和吳成軍得知自己可以農業戶口轉為非農業戶口、吃上商品糧會這么高興?
因為農轉非這種機會對農民來說太遙遠了,甚至不能當做心愿。
萬元戶身邊好歹能看到,農轉非其實在農民身邊是看不到的。
農業戶口轉為非農業戶口然后吃上商品糧——這事對農民來說不是心愿,是夢想或者坦誠點說就是一個夢。
這個夢一般人還做不了,只有那些還在上學且成績優秀的農家學子才能做這個夢。
像吳風和吳成軍是不敢做這樣夢的!
現在這年頭非農業戶口是一種身份,不用辛苦種地、每月都能領到一份糧票、肉票,還能擁有戶籍對應的工作和福利,對農民來說一旦農轉非,那真是一步登天了。
當然,國家每年都會給農村一些農轉非的指標,像是在部隊立功轉業回地方的軍人、地區勞動模范、立功的農村黨員,他們是農轉非的對象。
只不過他們也很難得到這個指標,因為很多城里人會找關系去買走指標。
為什么城里人還要買這指標?
因為很多城里人娶的是農村戶口的姑娘當媳婦,這樣媳婦沒有工作也沒有福利,沒有糧票和各種票證:現在跟二十一世紀不一樣,農民不可以投奔親屬將戶口從農村遷到城里去。
現在沒有投親遷戶口一說,農村姑娘嫁給城里小伙或者農村小伙入贅城里家庭一樣保留農村戶口。
更讓城里人遭不住的是,根據現在國家政策子女戶口隨母,也就是說母親是農村戶口,那生出來的孩子也只能是農村戶口。
而這已經是77年改制的結果,77年之前城里人生孩子只要父母有一方是農村戶口,那孩子就是農村戶口……
住在城里的農村戶口還比不上農村人呢,起碼農村還有地可以耕種、有海洋可以捕撈。
這種情況下,家里有農村戶口家人的城里人比農村人對農轉非指標更迫切。
吳風和吳成軍這對父子是什么人?
他們家庭條件在外島公社里頭都算是淤泥層的。
所以改革開放后他們沒有去出海捕撈作業,因為他們沒有船,也沒有人雇傭他們,爺倆只能去外地干苦力。
這種背景下,他們就算有錢也買不到農轉非指標,沒有那個路子。
結果現在聽到治安局的首長說他們倆主動給國家上交了這個文物,國家要獎給他們農轉非指標。
這把他們激動壞了——
早知道國家有這好政策,還猶豫著賣錢干啥?那肯定一早就上交給國家呀!
吳成軍更是激動地握住王憶的手說:“王老師,要不咱鄉親都說你最能嗎?你就是能啊,真是能掐會算!”
“你之前說我媳婦就靠這個王璽,我還以為它能變成個姑娘,原來是能讓我農轉非,只要我農轉非,那媳婦不是隨便挑嘛!”
吳風高興的合不攏嘴:“哈哈,這就叫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王老師啥政策都知道啊!”
其實王憶還真不知道現在有這種政策,新聞上沒說,只是說了獎勵一千五百元和一張獎狀。
或許現在和明年的政策也不一樣,畢竟再過兩個月國家就要頒布《文物法》了,很有可能是國家想要立一批榜樣,所以現在給出的政策更好。
具體嘉獎政策,莊滿倉說的不算,他只能替代兩人收下這枚廣陵王璽送去文物局。
聽了這話王憶問道:“咱們縣里還有文物局了呀?”
有了文物局,那他以后搗鼓文物古董可就得小心點了。
莊滿倉說:“剛成立的,成立沒幾天,王老師你不知道,這成立文物局還發生了一樁趣事呢。”
“縣委的工作人員多,有一位同志工作能力特別強,領導也很器重他,但是卻一直升不上去,辛辛苦苦干了一輩子,馬上要退休了,才套了一個一級主任科員。”
“還有一位老同志——嘿,這位老同志你還見過,就是大碼公社派出所的所長霍大強老霍。”
“老霍他對工作要求不高,干什么都是差不多就行,發給他的福利也是差不多都行。所以你看他又是大學生又是在部隊立過功的老干部,轉業后卻是干了半輩子的基層所長。”
王憶好奇的問道:“霍所長還是大學生呢?”
“對,他是建國后最早一批大學生,文物專業出身,一輩子就喜歡研究這種文物,每天上班就坐在辦公室搗鼓他搜集來的那些文物東西。”莊滿倉介紹道。
“反正他在工作上是沒有一點進取心,當了半輩子所長也不想著立功和升職,平日里口頭禪就是‘身為公安能保一方平安就行’。”
“恰好他這是愛好文物,于是他除了干我們單位的所長,還負責全縣的文物保護工作,反正也沒有太多事,他就是干一個兼職。”
“但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國家今年開始特別重視文物古董保護工作,各地縣里紛紛成立文物局,咱縣里也成立了一個,不用想,老霍業務對口、資歷足夠,直接被上級單位還有咱縣委任命為了文物局局長。”
說到這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你說有意思沒有意思?上次咱們去大碼公社抓老槍的時候,他還是我的下屬。”
“結果就是這么一眨眼的工夫,我倆成了平級的同事!”
王憶感嘆道:“這真是命好啊。”
莊滿倉使勁一拍他肩膀笑道:“對,我們昨天開一個局領導會議的時候還調侃他,他是命里該有這個官位。”
王憶撓撓頭。
他記得霍大強這老同志跟小爺王真剛好像有些關系,這樣來看……
自己以后搗鼓古董文物,好像有人罩著了?
老霍同志躺賺了一個局長,那自己這算不算也躺賺了一個局長的關系呢?
莊滿倉留下了吳風和吳成軍兩人,他等著會后直接領兩人去文物局找霍大強送廣陵王璽。
沒有王憶的事了,他便徑自離開去了大眾餐廳。
大眾餐廳這邊有治安局的關系,所以生意是順風順水。
縣里頭亂七八糟的人不少,可敢來找麻煩的是一個也沒有:
上月底餐廳開業第一天有人來鬧事,那一伙人是縣里頭挺有名氣的流氓團伙,也是練船拳的。
相傳他們練的是龍爪船拳,這拳法可就厲害了,練到家后一拳打出如龍爪般能撕開天地!
然后全被抓走按照流氓罪和尋釁生事罪判了,他們運氣好當場惹怒了全治安局,又有縣里大領導關心他們的下場,于是他們被法院弄了個加急,全去吃牢飯了。
聽說現在正在牢里用龍爪船拳開墾土地準備種土豆呢。
別人家店鋪開業,都是開業第一天殺雞儆猴。
大眾餐廳開業第一天可是直接逮著猴一頓揍,這把其他的猴嚇得雞飛狗跳,他們都不敢來餐廳吃飯了。
不過餐廳的生意也用不著他們來支持。
現在靠著涼皮、烤肉、冷鍋串串這些在縣里還沒有出現過的美食,餐廳生意做的很火爆。
再一個大眾餐廳上檔次的裝潢和時髦的服務方式也大大的吸引了小年輕們。
王憶去餐廳的時候還是下午時分,餐廳廚房已經開始熱火朝天的準備做菜了。
麻六身穿西裝、精神抖擻的在看書,王憶拉開門他立馬抬頭說道:“歡迎、額,王老師!”
“嘿,王老師來了!”他回頭喊了一聲。
后廚烏拉拉的跑出來好幾個人,都是清一色的服務員。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隊里的姑娘們盤起頭發、穿上制服小黑布鞋,盡管皮膚還黝黑粗糙,卻一下子有種獨特的味道了,看起來不像鄉下妹子了。
她們打打鬧鬧的來找王憶說話,詢問生產隊曬墨魚鲞的工作進展。
王憶把生產隊近況跟她們訴說一遍,得知隊里小學又多了一位城里的老師,服務生們跟著開心起來。
隊里光景越來越好了!
王憶問道:“你們是不是挺想家的?”
姑娘們你推我、我推你,然后紛紛點頭。
她們不好意思承認,怕被批評成貪心不足。
因為能來當服務員這機會都是她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
82年的服務員,不管是什么單位的服務員都是讓人艷羨的工作。
而且來大眾餐廳當服務員有很多福利,第一是工分拿得多,都轉成了強勞力的工分。
第二是餐廳管飯,不說頓頓大魚大肉但頓頓都能吃廚師做的好菜和白面饅頭、白米飯。
第三是有制服和頭繩,一人兩身漂亮衣服和一套時髦頭繩——這點太讓人羨慕。
姑娘們沒有穿過這么好的衣服,特別時髦,她們平日里有時候要臨時去市場買菜買肉都要搶著去。
因為不管是在街道上還是去了市場里,盤頭、穿制服的她們都是目光焦點,連城里人也少有穿上她們這樣一身漂亮衣裳的姑娘。
所以也就是這會是王憶在問她們,如果是王向紅問她們,那她們可不敢說自己想家,會受批評的。
王憶很體諒她們的心情。
便跟她們說:“你們先繼續安心的干兩天,明天是禮拜天、后天是禮拜一,等禮拜一晚上下了班,你們就跟銷售隊的社員一起回隊里、回家。”
“這樣等到禮拜二上午,隊里再安排船送你們回來上班。”
“等干個兩三周之后,咱們可以摸出城里人來吃飯的規律,一個周總會有一天兩天生意平淡的日子,那以后每周到了這一天,你們就可以晚上回家去住宿。”
“另一個從下個月開始,你們進行輪休,每人每個月有四天休息時間,休息時候隊里也給你們發工分,這叫帶薪假期!”
姑娘們頓時開心的嘰嘰喳喳起來:“這能行嗎?”
“就是,休息的時候也有工分?這樣支書能同意、社員們能同意?”
“能一個禮拜回趟家就行了,不用休息。”
王憶擺擺手說道:“放心吧,社隊企業還是我來負責,我說的就管用!”
麻六聽了以后最是高興,他剛結婚這新娘子還在獨守空閨呢。
于是他聽了王憶的保證后便一拍手笑道:“同志們,您聽我說,王老師的話……”
“你不用說,你今天跟我走,我領你去滬都,以后咱們餐廳的工作走上正軌,你可以管別的了。”王憶沖麻六點點頭。
麻六一怔,說道:“沒問題,王老師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攆狗我絕不殺雞。”
王東美擦著手走出來。
他是隊里為數不多的文化人,念書不算多可是自己平日里愛看書愛看報,所以讀寫算數沒問題,現在被派到大眾餐廳來當經理。
王東美跟王憶打了個招呼,笑道:“前兩天那個喜子過來一趟,我聽他說,大釗學習挺好?你獎勵給他一張獎狀和一盒子鋼筆?”
王憶說道:“大釗成績確實很好,語文數學考了雙百,思想品德也考了接近滿分,成績在全縣的學生里都是名列前茅。”
“大國也挺好,把門市部收拾的井然有序、有條不紊,你兩個兒子都很好。”
王東美笑道:“那挺好,反正我不在隊里,王老師你費點心,他倆哪里不對勁你上手揍就行了,他倆管你叫叔,你該揍得揍。”
他知道王憶過來的目的,就去把賬本拿出來給王憶看。
王憶草草掃了幾頁詫異的問:“流水這么好?這才開業不到一個禮拜,天天流水都有五百多塊?昨天流水竟然有七百二十塊?”
這年頭一桌子菜上十塊那就已經很豐盛了,看這流水,等于是天天有平均五十桌豐盛菜賣出去?
王東美說道:“嗯,生意很好,我也很吃驚,聽說國營飯店的生意被咱搶走了不少。”
“主要是咱的菜好,而且上菜快,冷鍋串串、涼皮這些東西點了立馬就送到,再說了,咱不是有餐前送爆米花、送手絹的這個活動嗎?哈哈,把市里人都吸引過來了!”
“王老師你不知道,咱們餐廳現在可揚名了,不光城里人來,外島公社和生產隊的也來。”一個叫文妮的姑娘說道。
麻六說:“對,我觀察也打聽過了,各公社那些萬元戶幾乎都來過了,稍微家里有點光景的,要請客就會特意來咱大眾餐廳!”
“現在咱餐廳的菜出名,手絹也出名,我有一次去百貨大樓買煙,看見百貨大樓的售貨員都拿著咱的手絹在擦汗——她們同事之間故意暗暗較勁呢,拿咱們的手絹去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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