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通過特處局離開這里，一定會被帶到東華，然后在監視中度過一生。”
王妃說道，語氣像是在說什么已經發生過的舊事。
“除非東華對埃特納的控制順風順水，否則蘭德爾一定會被推到前臺。”
“就像一個任人妝點的傀儡。”
她摸索著探出手，握住兒子的小臂。
這是落座以來，黃懷玉第一次見到她露出鮮明情緒。
“所以你們接觸我？”
黃懷玉只覺得這位母親有些失智。
什么“能級三下第一人”不過是個人戰力上的虛名。
在國事層面上，只要沒到戰爭級，能級三和能級一又能有多少差別？
這女人怕是病急亂投醫了。
黃懷玉判斷道。
“抱歉，我只是一位野使徒，能力有限，沒有辦法達成你的要求。”
他一口回絕。
這件事情的難度和黃懷玉想知道的關于大圖書館封印的信息完全不對等。
畢竟多摩王室究竟有沒有燭九陰源質碎片還是未知。
“我們會有報酬。”
王妃堅持道。
“我在海外賬戶還有不少現金和不記名債券……”
“不，不論多少錢，我都做不了。”
黃懷玉搖頭道。
輕易許諾、胡亂誆騙不是他的做事風格，何況面對的還是一對孤兒寡母。
雖然這未成年的娃兒強得離譜就是了。
但這時，王妃突然蹦出一句他完全沒想到的話。
“我還能提供其他條件，偉大的舊日支配者。”
“舊日支配者”五個字打斷了黃懷玉的思緒。
強力控制下，他目光表情毫無變化，但心跳節奏快了一點。
這極輕微的線索立刻被蘭德爾捕捉。
能級三與能級二在身體控制上有著相當差距，更何況兩人只相距兩米。
在王長子聽來，黃懷玉的心跳聲就和擂鼓一樣分明。
“旅者閣下，果然，您是舊日的一員吧！”
王妃話音微微顫抖，明顯激動。
從兒子反握手掌的輕重上，王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還請閣下勿怪，木秀于林，自然引人矚目。”
數秒后，緹娜面色再度恢復寧靜。
黃懷玉沒有回話，將身子靠向椅背。
“夜還很長，我們有充足時間溝通。”
王妃聽到動靜，微笑道。
“殿下當真心明眼亮。”
黃懷玉稱贊道，語氣真摯，用詞卻諷刺。
“你從哪里聽到的舊日支配者這個詞？”
他問道，氣勢與之前截然不同。
“我的名字是緹娜·多摩。”
王妃垂目說道。
“這個多摩不是夫姓，是我自己的姓氏。”
“我是弗蘭的親妹妹。”
黃懷玉眉峰蹙起。
跛足、啞巴、盲眼，還有“萬世一系”……
他很難不往這方面想。
“小時候，兄長只知道幻想發揚家族，做君臨天下的美夢，對于閱讀毫無興趣。”
王妃說道，面無表情。
“但我不同。”
“那時候我視力雖然很差，但還沒有完全失明；借著最后幾年光明的尾巴，我曾經讀過大圖書館內的許多先祖日記。”
“那是第四十九代多摩王，在他治下，埃特納被奧斯迪亞第二次全面入侵，失去了半壁江山，直到第五十一代先祖手上才完全恢復版圖。”
說到這里，王妃突然哂笑。
“弗蘭認為他是昏君，從不愿意看與他相關的任何文字。”
“說來也可笑，這些卷帙浩繁的先王日記里有許多珍貴的信息，卻因為多摩人丁凋零，多年來無人問津。”
“也是在那本日記里面我第一次讀到這個詞——舊日支配者。”
王妃容色肅然道。
是了，如果歷史上的多摩王是當時世界上最強的提豐使徒，自然也會保有舊日席位，成為提豐的代言。
黃懷玉想通了緣由。
他竟然一直沒注意到這個點。
三千年傳承的王室，保有永恒篝火、舊日集會相關的文字資料，這再正常不過了。
“多摩四十九世描繪了那片獨立的空間，永恒燃燒的篝火，以及篝火旁的再世神明們。”
王妃說道。
然后她又用悠長的語調念誦：“吾為舊日支配者，何其有幸，與在世所有偉大者同列！”
“這是先祖留在日記里的文字。”
“也是從他的日記里，我知道了‘末日火龍’并不存在，是初代先祖刻意編造的虛假圖騰。”
她空洞的雙目望向黃懷玉。
“我們傳承的遺蛻，其實來自于最強泰坦——提豐。”
提豐兩字好似有魔力，讓觀火塔內陷入短暫的安靜。
刻意編造？
黃懷玉注意到這個動詞。
他早就從阿斯塔羅斯口中知道末日火龍是個馬甲，但一直沒有去思考原因。
多摩一世主動隱瞞提豐跟腳，創造了一個馬甲，恐怕是為了避免其他提豐使徒發現，找上門來。
黃懷玉想到。
恐怕這也是多摩萬世一系的原因之一。
異種騎士團、末日火龍圖騰、融血法陣……
“多摩先王著實高瞻遠矚。”
黃懷玉忍不住感嘆。
在這個超凡世界，讓一姓子孫維持三千年統治。
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偉業？！
“不過，王妃殿下，這還不足以支持你做出關于我的判斷。”
黃懷玉壓下翻騰心緒，再度問道。
知道有舊日，和確認旅者是舊日，中間還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閣下說的不錯。”
王妃頷首回道。
“你可能不知道，說來也巧，正有一枚帝江源質被存在大圖書館內。”
“那是一枚帶孔的中空翼骨，可以吹出好聽的哼鳴。”
“蘭德爾幼時，常吹給我聽，慰藉失明、失語之苦。”
王妃拍了拍兒子的手臂。
“所以三日前，他第一次見到您的時候就知道，您不是帝江的使徒，而是某種更高位格的存在！”
王妃說道，語氣里帶著因緣際會的玄妙。
“s級使徒，自然會是舊日的一員。”
破綻居然在這……
黃懷玉心中感嘆。
他早就在電話里聽到任飛光提出的這個條件；但那時候，他心思全在王室大圖書館上，漏過了這個風險。
歸根結底，黃懷玉從來沒有把自己真的當成帝江使徒。
吾乃燭龍，帝江何及？
不過，邏輯依然不是閉環——s級中僅有一部分會被拉入集會。
黃懷玉心道。
緹娜王妃對此顯然有誤解，以為所有s級使徒都將位列舊日。
但這不重要。
畢竟她歪打正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