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殺皇帝的這種可能性。
畢竟他之前在第一階段的時候,就成功謀劃刺殺了齊英宗,而且靠著這一手掀桌子的操作,直接通關了。
不管怎么說,這位高宗皇帝的可殺之處,絕對不少于他的這位皇兄。
如果能殺了齊高宗,那么就算副本因此失敗,楚歌也認了。
至少也算是為了韓甫岳將軍,出了一口惡氣。
只是認真推敲了一番之后,楚歌卻發現這件事情的成功率,太低了。
這事得分李浩和齊高宗兩個方面來說。
從李浩這來說,他還沒到那種權傾朝野的地步。
雖然從后世來看,秦會之權傾朝野,想冤殺韓甫岳就冤殺韓甫岳,甚至還讓齊高宗上殿都常備匕首用來提防他,將整個齊朝的政治制度破壞殆盡……
但此時,楚歌還沒有那種能量。
真正的歷史上,秦會之走到權傾朝野的地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是經過了好幾個階段。
復起,是因為他能跟完顏昌搭上線,能建立和議。
而殺韓甫岳將軍,雖然有觀點認為是他密謀先斬后奏,但歸根結底,高宗早就有了殺韓甫岳的想法,所以秦會之這么做,既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也算是迎合了齊高宗的想法,所以在齊高宗的庇佑下,他也安然無恙。
而后就是與金人議和,合約中有一句,“不許以無罪去首相”。
這句話實際上達成的效果是,齊高宗幾乎不敢以任何理由剝奪秦會之的相位,不管是有罪還是沒罪。即便秦會之真的有罪,齊高宗也不敢論罪。
所以,秦會之能夠十幾年獨相,權傾朝野,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有金人給他撐腰,要靠著他禍亂齊朝的朝政而已。
但此時,楚歌扮演的李浩,才剛剛復起成為宰執沒多久。
第一,他不打算殺韓甫岳將軍,那么他干的事實際上跟皇帝不是一條心。
第二,他還沒有得到和議中金人“不許以無罪去首相”的條款,也就是說,金人此時并不會給他撐腰。
此時的皇帝,已經打定主意要殺韓甫岳將軍,與金人議和。
而楚歌所扮演的李浩,作為宰執,或許可以陽奉陰違,或許可以想辦法讓皇帝的政令不出皇宮。但最終的結果,一定是被皇帝拿下。
因為此時他作為宰執,根基不夠深厚。而齊高宗,是此時無可爭議的最正統的皇位繼承者。
二者的政治實力,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面上。
那么,刺殺呢?
成功的可能性也極低。
之前楚歌和李鴻運能夠刺殺成功,是因為齊英宗腦子抽了想逃出皇宮,半路上防護力量松懈,以至于被李鴻運用突火槍鉆了空子。
但此時的齊高宗早就經歷過一次兵變,對自己的安全問題極為重視。一直躲在深宮之中,戒備森嚴。
楚歌扮演的李浩雖然是宰執,但進宮之前也是要被反復搜身的。再加上沒了其他玩家的配合,他幾乎想不到任何行刺成功的可能性。
所以,這件事情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行刺不行,只能搞政治斗爭。
但搞政治斗爭,實力又不夠。
想要足夠的實力,先要拿到金人“不許以無罪去首相”的支持,而想要得到這一支持,就得先賣國、殺韓甫岳將軍。
這不是繞了一個大圈,又特么繞回去了嗎?
如果楚歌真的冤殺了韓甫岳將軍,那之后他不管再干什么,都沒辦法再給自己洗白了。
因為這個時代的韓甫岳將軍,就是唯一能蕩平天下的神將,無可替代。
眼瞅著目前的局勢幾乎陷入了一個無解的死循環,楚歌卻并沒有因此而放棄。
他甚至都沒想著用英靈求助的功能。
因為他知道,這個問題問那些歷史上的英靈也不見得好使。很多事情,還不如自己開動腦筋來解決。
一番思考之后,楚歌最終下定了決心。
擬好了十二道金牌召還韓甫岳將軍的詔書。
四月,韓甫岳將軍等將領被調離軍隊,回到京師樞密院供職。
五月,朝中主和派污蔑韓甫岳將軍“逗留不進”,要求免除韓甫岳樞密副使之職。
八月,韓甫岳被罷職,回舊居賦閑。
十月,主和派誣陷韓甫岳將軍謀反,將其投入大理寺獄中風波亭。
十一月,齊金兩國和議達成:齊向金稱臣,將淮河以北全部劃歸金國,并每年進貢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
十二月,李浩矯詔殺死韓甫岳將軍,高宗事后下旨追認。
對于到底是秦會之矯詔殺死韓甫岳將軍,還是秦會之真的得到了高宗的密旨殺害了韓甫岳將軍,此事已經難以考證。但不論是哪一種情況,都不改變此事的性質。
齊高宗與秦會之一拍即合,無論是誰先誰后,無論是秦會之推說皇帝下旨,還是齊高宗推說秦會之矯詔,都無非是想盡辦法將屎盆子扣到對方頭上,而自己少背一點鍋而已。
畢竟他們兩個人也都知道,這事干得太臭,是要背上千古罵名的。
就這樣,一切似乎都按照原定的路線,走了下去。
十二月廿九日。
大理寺風波亭,獄中。
隗順近些天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原本是此地的一名獄卒,平日里勤懇工作,為人忠義。
聽聞韓甫岳將軍北伐建功,不斷收復失地,隗順也為之振奮不已。甚至每日回到家中,還開心地與幾位好友暢飲一番。
但緊接著,朝中發生的事情就讓他的心情急轉直下,而且,越來越看不懂了。
前方不斷打出大捷的韓甫岳將軍被召回朝中,沒過幾個月就被下獄。
而從獄中傳來的消息,韓甫岳將軍一直在被羅織罪名,雖然沒有被嚴刑拷打,但朝中以李浩為首的奸黨想要將韓甫岳將軍置于死地的想法,已經是昭然若揭。
隗順感到胸中一股悶氣,無處發泄。
為何?
為何陛下對這些賣國奸佞熟視無睹?為何韓甫岳將軍是國之柱石,陛下卻無由地對他產生懷疑?難道在與金人的國仇家恨面前,朝中袞袞諸公的丁點私利,就如此重要嗎?
可是,他畢竟只是一介小卒。
哪怕他心中早就已經將李浩為首的奸黨罵了一萬遍,哪怕知道韓甫岳將軍就被關押在風波亭,可他一個小小的獄卒,又能做些什么呢?
如果按照真實的歷史發展。
在韓甫岳將軍被害死之后,隗順這名獄卒冒著被殺的風險,偷偷地將韓甫岳將軍的遺體挖出來,偷走背出城外,好生安葬。
日后韓甫岳將軍被平反昭雪的那天,隗順已經去世,但他在臨死前還是將此事告訴了自己的兒子,于是韓甫岳將軍的遺骨才真正被遷到西湖畔埋葬。
如果不是隗順,或許韓甫岳將軍就真的尸骨無存,無法安葬在墓中供后人祭拜了。
隗順作為一介小卒,冒著殺身之禍做出這種事情,可以稱得上一句忠義無雙了。
但讓隗順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切并沒有發生。
因為在前幾天,他剛剛被莫名其妙地提拔為獄官。
這個任命,據說竟然是那位當朝宰執、他痛罵了無數遍的李浩,親自授意的。
此舉讓同僚看向他的眼神,都發生了一些變化。
諂媚有之,不齒有之。
幾乎所有獄中的同僚,都以為他跟李浩有所勾結,要成為害死韓甫岳將軍的幫兇。
隗順對此感到摸不著頭腦,因為他與這位當朝宰執李浩,根本就是素不相識,甚至私下里沒少罵這位李浩賣國。
而在今天,作為獄官的隗順接到命令,要害死韓甫岳將軍。
那位當朝宰執李浩,則是十足的陰謀家做派,直接遣散了所有人,自己親自等在監獄外,要確認韓甫岳將軍死了之后才離開。
當日之事,再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只是事后聽說,獄中還留著韓甫岳將軍寫下的“天日昭昭,天日昭昭!”的八字血書,李浩則是在確認韓甫岳將軍死后,就得意地離去。
對此,真正的親歷者隗順卻諱莫如深,并在之后不久就辭官離去,隱居鄉野。
李浩將此事匯報給齊高宗,齊高宗因此而長出了一口氣。
韓甫岳將軍的死訊傳出,百姓莫不為之哭泣;至于金國,大臣們則是酌酒祝賀、彈冠相慶。
一切,似乎都按照原本的歷史線在走。
只是無人注意到,一些小小的細節,發生了偏差。
京師郊外的一處不起眼的莊園。
楚歌扮演的李浩輕車簡從,只帶著一個最為信任、從不多事的仆人,來到莊園的門口,以某種特定的頻率,輕輕地扣動了三下門環。
片刻之后,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隗順四下看了看,確認沒有其他人,這才將楚歌扮演的李浩迎了進來。
“李相請進。”
而李浩帶來的那位仆人,則是忠心地在莊園外等候。
來到莊園中,楚歌終于再次見到了這個歷史切片中最偉大的歷史人物,韓甫岳將軍。
之前在游戲中看過場動畫的時候,玩家們就已經注意到了。
與大盛朝最大的那個歷史切片屬于盛太祖不同,齊朝最大的歷史切片,屬于韓甫岳將軍。
出身農家,卻能在短短的二十年中帶領屢戰屢敗的齊軍收復中原,打出赫赫威名,將一支本來一觸即潰的軍隊打造成“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冷兵器巔峰軍隊,韓甫岳將軍的偉大,已經不須贅言。
而此時,韓甫岳將軍正端坐在院中,翻看手中的書籍。
此情此景,讓楚歌不由得聯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位神將,秦開云將軍。
或許,二者此時有許多的相似之處吧?
看到楚歌扮演的李浩,韓甫岳將軍起身:“李相。”
如果是在之前,韓甫岳將軍遇到楚歌扮演的李浩,或許只會有兩種態度。
第一種,是按照朝臣之間的禮儀,勉強維持最基本的禮貌和客套;第二種,則是在知道對方已經決定致自己于死地之后,懷著為國為民的一腔赤誠,義憤填膺地痛斥。
但現在,韓甫岳將軍的態度,卻不屬于其中的任何一種。
他的心情仍舊十分矛盾,但對于李浩的看法,卻發生了一些變化。
因為,正是李浩的一番運作,才用一名與韓甫岳將軍相貌相似的死囚替換了他,并將真正的韓甫岳將軍偷偷地營救出來,安置在這處莊園。
或許在之前,韓甫岳將軍也將李浩視為一個賣國的奸佞,但在此之后,韓甫岳將軍對他的看法,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
至少知道了李浩此人,或許另有謀劃,而非自己原本認為的那樣,絕對的不堪。
“韓將軍請坐。”
楚歌一邊說著,一邊在另外的太師椅上坐下。
這還是從獄中將韓甫岳將軍營救出來之后,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李相,末將有一事不明,可否當面請教?”
楚歌點頭:“韓將軍但問無妨,本相必定知無不言。”
韓甫岳將軍表情有些悵然,顯然這件事情已經困擾了他許久:“李相先是以十二道金牌召我班師回朝,又羅織罪名,將我下獄。可在最后關頭,卻又大費周折地將我救出。
“為何?”
楚歌沉默片刻,輕輕地嘆了口氣:“韓將軍,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與金人媾和,是本相一人的想法吧?
“若沒有官家的授意,我只是一介無根的宰執,要想做到權傾朝野、為所欲為……恐怕,還早了幾年吶。”
韓甫岳將軍沉默了。
楚歌的這番話,直接點出了他心中最不希望看到的一種情況。
那就是,要殺他的人,真的是當今皇帝。
其實對于韓甫岳將軍來說,當今的這位皇帝雖然有諸多不是,但在北伐的過程中,也確實是給過他一些支持的。
而且,在忠君愛國的思想之下,韓甫岳將軍的本意,還是對這位齊高宗有著一些幻想。
原本的韓甫岳將軍,多半會以為不論是金牌還是下獄,都有李浩這個奸臣活動的因素。是皇帝識人不明,被蠱惑了。
但現在看來,這位李浩倒是清醒得很,主要是……給皇帝背鍋了。
否則,李浩為何還要費盡周折地救自己?
如果這位李浩真是一個賣國求榮的投降派,那么不論是出于和談的理由,又或是擔心自己出將入相影響到他的地位,都該殺了自己。
可是,這位李浩偏偏沒殺,還冒著巨大的風險,將他救了下來。
如果堅定要殺自己的并非這位李相,而是當今皇帝……
那么李浩的這種做法,就等于是欺君之罪,一旦被發現,不僅在皇帝那里無法交代,在金人那里也無法交代。幾乎意味著,他的宰執之位瞬間不保,甚至還有其他連帶著的巨大風險。
總之,暗自救下韓甫岳將軍這件事情,已經足以證明這位李浩的想法了。
但由此一來,新的疑問產生了。
韓甫岳將軍疑惑道:“那么李相如此費盡周折,又是為何?”
楚歌輕輕嘆了口氣:“韓將軍,本相在朝中,也并非一手遮天。
“要殺你,這是官家和金人的意思。我或許可以抗旨,但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被罷相,而后,一個更加善于揣摩上意的人會上位,到時候,他還是會將你冤殺。
“所以,此時的我,尚無法在明面上改變這一切。
“暗中將你和你的兒子救下,已經是我此時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至于你的那位副將……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救下韓甫岳將軍的過程,比楚歌規劃得還要更加順利。
正是因為楚歌扮演的李浩之前給自己立好了一個賣國賊的人設,所以對于齊高宗或者其他主和派、或者叫投降派的官員來說,誰救韓甫岳將軍都有可能,但唯獨李浩,絕不可能。
也正是在這種燈下黑的情況,楚歌才更好操作。
只是調換了當日里行刑的獄卒,又做出一副親自監斬的姿態勸退了其他的官員,就成功地將韓甫岳將軍救下。
畢竟,李浩都說韓甫岳將軍死了,誰還會懷疑?
而且他的這種看似見不得光的行為,反而更加符合他的人設。所有人都會以為,韓甫岳將軍確實是冤死獄中了,李浩越是遮掩,他們就越是相信。
韓甫岳將軍雙眼微微閉上,深吸一口氣:“不論如何,還是多謝李相的救命之恩了。
“只是……恐怕末將的后半生也只能在鄉間隱居,再也無法收復河山了。”
這簡直是明擺著的事情。
如果皇帝只是一時糊涂、被李浩蒙蔽,那么即便此時退兵,或許有朝一日皇帝清醒過來,還有再打的機會。
可如果這件事情就是皇帝一力促成的……
那恐怕在這位齊高宗駕崩之前,形勢都只會向著更差發展。
而更加可悲的是,這位齊高宗此時還很年輕,而且身體還很硬朗。未來的三四十年中,恐怕都看不到他駕崩的可能性。
而韓甫岳將軍此時已經三十九歲了。
論壽命,恐怕不論是李浩還是韓甫岳,都活不過這位皇帝。
雖說就這樣隱姓埋名、度過一生也算是個善終,但對于一心渴望收復舊地、報仇雪恨的韓甫岳將軍來說,這樣蹉跎一生,恐怕相比于冤死獄中,也并沒有太多本質的區別。
然而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李浩卻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后搖了搖頭。
“韓將軍若是這么想,那就錯了。
“十年之內,將軍還有再起的機會。”
這次,韓甫岳將軍是真的震驚了。
十年之內有再起的機會?
這怎么可能?
其實早在退兵的時候,韓甫岳將軍就知道這次痛失良機,以后再想伐金,可就難了。
畢竟時移世易,多年之后兵源、糧餉、戰機等等都會發生變化,那時候的事情,誰都不好說。
所以他才會喊出“十年之功,廢于一旦。所得州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難以中興。乾坤世界,無由再復”這樣痛心疾首的話語。
可若是十年后,他真的能復起抗金,總也比再無機會要好得多吧?
沒有兵源,他可以練兵;沒有糧餉,他可以想辦法去籌措;沒有戰機,那就自己去尋覓戰機、制造戰機。
畢竟一代神將的意思,就是什么都可以自己做。
只要他有這個北伐的機會,那么憑借著他韓甫岳將軍的赫赫威名,憑借著他在南北兩地的巨大聲望,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真正問題在于,這個北伐的機會從哪里來?
和議已成,未來的二三十年,皇帝都不會支持北伐。更何況,他韓甫岳將軍此時已經是名義上的死人一個,又憑什么再復起成為前軍大將?
楚歌自信地一笑。
在這一點上,他可以非常驕傲地說,自己確實比韓甫岳將軍看得更清楚。
畢竟,他知道從今往后的歷史,對于這些已經蓋棺定論的歷史人物,也看得更加清楚。
“當今的這位官家,確實是身體康健,活到八十歲不成問題。
“而且,他也確實是不想再跟金人發生戰事。
“從這一點來看,韓將軍你要復起的幾率確實很低。
“但是……
“金人并不這么想。”
韓甫岳將軍的眼前一亮,靜靜地等待著后文。
楚歌繼續說道:“齊金兩國的和議,對齊朝而言是偏安,但對金人來說卻是休戰。
“未來二十年將會發生什么事情,其實并不難猜測。
“齊朝將會隨著一代名將的隕落而武備廢弛,韓將軍你練出的精兵將日漸蹉跎,解甲歸田。然而,金人卻會厲兵秣馬,日夜謀劃。
“而到時,他們的目標就不再只是打草谷,而是要滅掉齊朝!
“而此時的官家到了那個時候,也已經五十多歲了。
“官家沒有生育能力,所以他不會從太宗一系選,而是會從太祖一系選一位皇子,來繼承皇位。
“到時候金人大兵壓境,這位官家多半會禪位之后,就一走了之。
“而這位新君的人選,其實我已經大致確定了。他自五歲起就養在宮中,為人忠孝仁義,此時已經十五歲了。而他對于韓將軍你,是極為欣賞和倚重的。
“等這位新君即位,韓將軍又何愁不能再起?”
楚歌的這番話當然并不是他的憑空臆想。
真實的歷史,就是這樣的。
在和議之后的二十年,完顏海陵撕毀和議攻擊齊朝,齊朝守軍一觸即潰,金人直接打到了長江邊上。
如果不是開了掛,天降猛男趙彬甫,在牛渚之戰打贏了金人,以至于完顏海陵的軍隊嘩變,恐怕齊朝的歷史在那一年,就要劃上句號了。
而這時,已經五十多歲的齊高宗心灰意冷,或許他終于明白了這種和約根本靠不住,或許他已經對朝政感到厭倦,于是甩手當起了太上皇。
而他選的繼承人,就是在整個齊朝排得上號的明君,孝宗皇帝。
孝宗皇帝重用了趙彬甫,還嘗試了北伐。可趙彬甫再怎么是天降猛人,也終究是個文官,不是武將。所以這次北伐是交由另一位將領統兵,種種因素之下,最終還是失敗了。
于是,歷史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齊高宗有名將,但他是個廢物;齊孝宗是個明君,可是當他想恢復河山的時候,手上卻沒有名將了。
假如當年韓甫岳將軍沒死,那么到齊孝宗的時候,韓甫岳將軍也才六十歲。
仍舊是能打的。
在這種可能性中,或許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而現在,楚歌就是在努力讓這種可能性成真。
韓甫岳將軍的眼眸中,果然開始亮了起來。
可是隨即,他又意識到李浩說的這種可能性,其實有很多細節是經不起推敲的。
“李相,這個計劃未免有些……太過理想化。
“末將有兩點疑問。
“第一,就算當今的官家那時候成為了太上皇,可若是按你說的,這位新皇十分講究孝道。那么到時候他能否排除當今官家的影響,重用我再啟北伐?
“第二,二十年……未免也太長了一些。雖然到時候我已經六十歲,但還能不能再打,恐怕就不好說了。
“更何況,李相你還能再堅持二十年嗎……”
李浩的人物設定,與秦會之一樣,比韓甫岳將軍要大十三歲。而且,他的身體素質必然也遠不如韓甫岳將軍。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秦會之在十幾年后就死了,根本堅持不到牛渚之戰的時候。
可韓甫岳要復起,朝中無人是不行的。
楚歌微微一笑:“韓將軍的擔憂,我當然也想過了。
“我確實活不過二十年。
“韓將軍到時候要復起,除了皇帝的支持之外,朝中的支持也必不可少。
“而且,金人必須盡快來打,否則韓將軍你的身體也有可能會出問題。畢竟這個計劃如果純粹寄希望于韓將軍你活到六十歲還身體健康,未免有些太不可靠了一些。
“這一戰,最好是在十年內到來。
“所以,這十年中,我還會不斷布局。”
韓甫岳將軍一怔:“如何布局?”
楚歌起身,在院中走了兩步。
“第一,我會按照和議中‘不可以無罪去首相’的說法,將大權獨攬,在朝中不斷培植自己的勢力。并在十年之內,做到朝中大事一言而決。
“第二,我會假意與金人勾結,不斷給金人傳遞情報,同時在前線做出軍備廢弛的樣子,誘使他們更快發兵。最好是十年內,就下定決心起兵滅齊。
“第三,太上皇確實有可能會對此做出干涉。但我有辦法,讓他再也沒有辦法干涉。”
韓甫岳將軍的雙眼圓睜,充滿了震驚。
顯然,哪怕是像他這樣的一代人杰,在聽到楚歌這種大逆不道之詞的時候,也感到由衷的驚訝和震撼。
聽這話,似乎是要弒君?
可是……皇宮戒備森嚴,這事豈會有那么容易?
楚歌淡然一笑:“韓將軍,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我自有辦法。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在這里耐心等著。讀一讀兵書戰策,寫一寫自己的兵法心得。
“十年后,我保你還有壯志再酬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