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白怎么也沒想到,決定天命之力歸屬的關鍵一戰,居然是智斗。
道首輕搖蒲扇,一臉不舍與悲傷,仿佛馬上要與斬靈天命訣別了。
就連陸有崖也默許了下棋的戰斗方式,仿佛二人提前串通好一樣。
可蕭白也不是傻子。
“兒戲,太兒戲了!”
他憤憤不平的罵道。
要是戰斗的話,就算道首的斬靈法則再厲害,宮千曉也手握四個天命,本身靈壓高達大乘,還有備用的核動力引擎發電驅動,勝算不小。
然而,若比拼下棋……
宮千曉雖然是人造人,但她的人工智能主要是為了修行、覺醒靈魂和融合施展天命之力而準備的。
她根本就沒有學過棋,內存靈紋里也沒有儲存過任何棋譜。
術業有專攻,真要論下棋,她遠不如純粹人工智能的璇姬。
就算馬上加載棋譜,沒有幾億盤的自我練習,也不可能敵的過下了幾千年棋的道首。
可棋局馬上開始,宮千曉現在開始自我對弈練習,也來不及了。
道首這老頭壞滴很,嘴上說不稀罕天命之力,真要拿走他還是舍不得。
說起來,也是人之常情。
蕭白自己也沒有完全放棄天命。
也許,最無私的天命之子只有一劍狐一人,天命對她而言只是個枷鎖。
被蕭白罵兒戲,道首輕搖蒲扇,裝模作樣的說:
“老朽區區血肉之軀,與人造人下棋,怎么能叫兒戲呢?”
“老朽聽說,人造人的算力可以做到一息之間自己和自己對弈一千盤。”
“老朽此舉,相當于是要拱手送出天命之力,我勸你們不要不識好歹。”
桃木下,一劍狐盤膝坐在重組的石碑上喝酒,忽然提議:
“可以把璇姬的腦袋摘了,按在千曉頭頂,來個雙頭組合,豈不美哉?”
蕭白一聽,萬沒想到一劍狐這蠢蛋居然能提出這么富有建設性的意見。
“我覺得可以。”
道首一聽,板起了老臉。
他豈能不知,上次能贏璇姬,純粹是靠耍賴,面對升級后的璇姬,就算是他也毫無勝算。
“有這么欺負老人家的嗎?”
“一盤棋,短則半個時辰,長則兩三個時辰,都夠一個人造人自我對弈多少盤了?”
“這樣吧,老朽也讓一步,咱們下三盤,三盤兩勝……差不多要半天時間才能下完,夠時間讓人造人學習成圍棋大師了。”
蕭白一掌落在棋盤中央,就差沒掀棋盤了。
“你這老匹夫!”
宮千曉卻一臉平靜的撥弄著棋子:
“可以開始了嗎?”
蕭白微微一怔,湊過來小聲問她:
“千曉,你確定下棋能贏嗎?”
宮千曉微微笑著,顯得清甜可人。
“下棋未必能贏,不過輸了我可以搶來嘛。”
蕭白和伶舟月一愣。
這么橫的嗎?
連道首和陸有崖也傻眼了……
輸了直接動手搶,這女人對自己的實力這么有自信嗎?
道首扶額擦擦汗,自我安慰道:
“想不到人造人也會玩心理戰。”
向宮千曉簡單介紹圍棋規則后,棋局就開始了。
棋局開始之前,道首還特地向蕭白和伶舟月道:
“觀棋不語,也不能以任何方式提醒,尤其是你,別想暗中啟動璇姬,同步告訴千曉。”
蕭白確實有這個能力,也確實打算這么做,可惜提前被道首預判到了。
“我不是那種人。”
一劍狐就這桃花吃酒,催促道:
“別磨磨蹭蹭的了,快開始吧,千曉早點輸,早點開打。”
道首和陸有崖面面相覷,一時大眼擠小眼,皆搖頭嘆息。
第一盤。
宮千曉執黑先行。
她在腦海中按照圍棋規則,一遍遍的自我對弈練習。
與此同時,一邊胡亂的落子,根本就沒想好好下的樣子。
表情……她完全沒有表情,明明是胡亂下棋,卻沒有任何表情,一臉很認真的樣子。
她甚至沒有拖延時間,下的又快又不準,完全是胡亂下棋,宛如童稚。
搞得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
道首尤其無語……
這女人難道真想硬搶?
宮千曉亂下,他卻不敢大意,認真與之對弈。
總之,第一局下的很滑稽,像是一個九段高手,與一個連規則都不熟悉的童稚對弈。
宮千曉甚至不懂投子認負,一直下了兩刻鐘,棋子全被吃光才算輸了。
輸了就輸了,她也沒啥難過的。
反而搞得道首壓力很大。
蕭白默默觀棋,沒有吱聲,暗中試圖探查宮千曉的心理……
發現她居然想贏!
人造人的思維真是難以捉摸啊。
第二局。
道首執黑先行。
離譜的是,宮千曉又在亂下了。
道首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她是真的在亂下。
按理說,第一局持續了兩刻鐘,足以讓一個人工智能完全熟悉對弈規則,掌握常見的套路了。
然而,宮千曉依舊在亂下。
三局兩勝,這局再輸……
道首這才確定,這個女人是真的想動武了!
動武,他也頭大。
道首一把年紀的,也不想跟年輕人打架,贏了沒人夸他,輸了道盟的臉都要垮掉。
到時候,羅天給道盟長臉,他給道盟丟臉,一來二去,這人界,完全就是羅天一個人說了算了。
宮千曉靈爐的額定靈壓,與辰龍相仿,大約是大乘中期。
但是她手握四個天命之力,融合到什么程度誰也不知道。
四個天命之力中,他最擔心的,其實是蕭白的共鳴之力。
畢竟,蕭白以合體境靈壓驅動的共鳴劍氣分身,曾騙過陸有崖,連他差點都沒看出來。
若是宮千曉以大乘之力,施展同樣水準的共鳴之力,他也很麻煩的。
這樣想著,道首愁眉苦臉,很快結束了第二盤。
這一盤速度同樣很快,又是沒到半個時辰……
道首搖頭嘆道:
“老夫又贏了,年輕人要懂得猥瑣發玉啊,你該不會真想動武搶吧?”
這時,卻見宮千曉手捧著茶盞,面帶淺淺的笑。
“道首大人還是先贏再說吧。”
陸有崖面色凝重的盯著道首。
道首感覺不對勁,低頭一看。
棋局……
輸了。
道首傻眼了。
這一盤,他是心神不寧,但也不至于輸吧?
他閉著眼睛都能贏陸有崖,只是因為心神不寧,居然輸給了宮千曉?
他不能接受!
仔細看棋局,跟他腦子里的棋局一對比,只有前面二十手是一樣的……
二十手之后,他全是在亂下。
道首明白了。
“你居然作弊?”
宮千曉笑著說:
“對呀,您只說觀棋不語,別人不能插手棋局,沒說對弈的雙方不能作弊吧?”
道首無語,他確實是被作弊了。
而且是中了簡單的幻術。
宮千曉先是在胡亂下,讓他以為跟第一盤一樣的結局,因此才走神了。
但很快,趁自己走神時,宮千曉施展幻術,在幻術的掩蓋下認真對弈。
按理說,幻術需要靈力來驅動。
而他的天命是斬靈之力,很容易就能克制幻術。
然而,宮千曉的幻術極其簡單,又臻至化境,以至于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中了幻術,更沒想到人造人會作弊,也就忘了這茬……
就連蕭白也以為千曉也擺爛了,誰知關鍵時刻,她突然擺了道首一道。
看來,人造人比他想象中要聰明的多,心臟堪比人類,讓他不寒而栗。
不過,他還是幫腔道:
“圍棋,考驗的是一個人的綜合實力,您忘了自己上次是以何種下作的方式贏的璇姬嗎?”
道首無話可說,只得接受現實。
“是老夫大意了……來決勝局!”
決勝局。
宮千曉再次執黑先行。
這一次,道首開啟了認真模式。
落子前,直接啟動斬靈劍氣,覆蓋整個天道宮。
除了他,誰也用不了靈力,別說蕭白、伶舟月和宮千曉了,就連陸有崖的仙力,都被他強行限制了。
陸有崖也是微微一驚。
他可是神仙,但眼下,確實被斬靈天命克制了仙力,無法再施展仙法。
當然,身為仙人,他也許可以祭出備用的法寶打破這種克制。
但也許不可以呢?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真的試。
道首的力量比他想象中的還強!
他也從沒有見過,道首如此認真的下棋過……
這一次,道首聚精會神,沒有再東想西想,只盯著棋局對弈。
然而,他再一次中了幻術!
好在,他這次提前有準備,知道自己中了幻術。
發現這道幻術的根源,是蕭白刻印在宮千曉靈爐外壁的共鳴法陣。
令他無比震驚的事實是:共鳴之力根本不需要靈力就能驅動。
連體力和電力,也能驅動!
宮千曉以體力驅動共鳴之力,強行破開局部的斬靈天命法則,趁機動用靈力,才得以施展幻術天命。
這一次,算是個陽謀。
道首稍稍鎮定了些許。
畢竟,他可以靠斬靈之力一直保持自我清醒。
然而,他低頭一看時,傻眼了。
他再也看不清棋盤了……任何方式都看不清。
也就是說,不止是幻術,棋局被共鳴之力覆蓋,完全受宮千曉控制了。
棋盤上,共鳴之力疊加了幻術。
道首光是讓自己保持清醒已經很辛苦了,哪還有力氣再破除棋盤幻術。
蕭白在一旁笑道:
“棋可不能亂下啊,道首大人。”
道首擦了擦汗,壓力倍增。
沒辦法,他只得瘋狂的搖動蒲扇,試圖排開棋盤上的共鳴之力和幻術。
這一扇,毀了整個天道宮頂層。
山體崩塌,四合道觀兩面粉碎。
只有棋盤周圍的幾人和一劍狐坐鎮的桃木、石碑尚完好無損……
晷古大主裁跑來一看,道首和宮千曉在下棋,也不敢說什么。
道首這一扇,確實排開了幻術,看清了棋盤。
然而,當他動手碰棋子,或是嘗試控制棋子,就會再次被共鳴之力輔助的幻術干擾……
也就是說,他只能看清棋盤,一動不動,一動棋子就再次陷入幻境,看不清棋盤了。
一個天命終究敵不過兩個天命。
道首連續嘗試了數次,皆以失敗告終,氣的只能掀棋盤。
“下個鬼啊,什么辣雞斬靈天命,送我也不要,也就你們年輕人稀罕!”
說罷,他隔空一指,點在了宮千曉的眉心。
斬靈天命遇到更完美的天命之軀,瞬間完成了天命轉移!
宮千曉放下茶盞,禮貌作揖道:
“承讓了。”
道首豈能不知,棋盤上贏不了,打架更贏不了,他低估了宮千曉對天命之力的掌握程度。
實際上,最核心的問題還是出在共鳴之力。
這玩意跟其余力量完全不一樣,它不但可以無靈驅動,甚至還可以破壞其余天命的法則。
等于無解。
道首起身,長嘆一口氣,意味深長的拍了拍蕭白肩膀。
“單個天命之力沒那么厲害,厲害的從來都是人。”
蕭白明白這句話的分量,也跟著謙虛道:
“道首大人過譽了。”
一旁觀棋的陸有崖長嘆一聲,再看蕭白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誰都明白道首這句話的意義。
這意味著,共鳴之力這個看起來破壞力堪憂的天命之力,才是七大天命中最強的力量。
甚至不止是最強天命,而是另一個維度的力量。
一劍狐本想看打架,結果道首和千曉真的以棋局定了勝負。
她多少有些失望,白了蕭白一眼。
“你還真是個天命之父?”
蕭白笑了笑。
“誰知道呢。”
實際上,這一戰讓他看清了,自己很可能只是個奪舍他人的天命之子,并不是什么天命之父,天命之父極有可能就是另一個所謂的神明。
也就是,他的宿敵。
修改器無形中奪舍了天命之力,很可能是為了幫助他打入敵人內部,了解天命之力才能制衡天命!
不愧是他親手寫的修改器,實在是太貼心了。
失去了陪伴千年的斬靈天命,道首忽然蒼老了許多。
蒼老的不是容顏,而是心態。
他揮手之間,恢復了整個天道宮的露天頂層,負手立在桃木石碑前。
“最后告誡你一點,不要小看了羅天,他能爬到現在的地位,不止是靠仙人的支持。”
一劍狐也覺得羅天挺神秘的。
“這人什么來頭?聽說他加入道盟的時間比我也沒早太多。”
蕭白很好奇:
“這么說,他是最近百年突然冒出來的主裁?”
道首眸光悠遠,娓娓道來。
“羅天生自商賈之家,在他這一代更把生意做到了整個天元大陸,成為富甲一方的巨賈,直到將死之時,忽然感念人生虛度,削發為僧。”
“他常年在蓬萊圣山撿貝殼,爬圣山,悟天道,潛心修行,樂善好施,同時向游客們講經,宣揚除魔教。”
蕭白皺眉:
“除魔教?”
道首頷首。
“除魔教的教義是,他認為域外天魔還沒除盡,人類要潛心向善,做好本職工作,兢兢業業,按部就班,一步一個腳印,切勿迷戀捷徑。”
“那些喜歡走捷徑的妖孽,就是入了心魔,死后會下地獄。”
蕭白一愣。
這除魔教不就是針對他這種人嗎?
開掛就是心魔妖孽?
某種程度來說,這句話也沒什么問題……
在網絡游戲中開掛,可不就是心魔附體,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嗎?
就算是在單機游戲中,開掛不也是不勞而獲的心里作祟么?
我有罪。
但我就是要開掛!
不服你也開!
道首繼續道:
“可以看得出來,那時羅天真的是撒錢在傳教,而且他本人也保持言行一致,數百年如一日的撿貝殼,兢兢業業的登山苦修。”
“一直修行到筑基巔峰時,因年壽過高而無法結丹,自知大限將至,準備在圣山坐化,剛好被路過的蓬萊仙尊發現,念其心志非凡,將其提拔為坐下童子,欲收為仙人。”
“結果,這家伙竟拒絕成仙,決心要讓人間脫離苦海……便被蓬萊仙尊安排在道盟內,給予千年壽命,他才一直修行到了大乘境。”
“之后又過了幾十年,因陸有崖與睽羽母親一事,我背了鍋,被人間口誅筆伐,羅天才得以入主天裁院。”
“這家伙現在是比較囂張,但在以前,他也是一步一步爬上來的,白送的成仙不要,要自己一步步修行到了大乘中期……你們要搞清楚,這可是天元時代以來第一位晉升大乘的新人。”
“也就是說,他從耄耋之年開始修行,最后一步步修行到了大乘。”
“這么看,他很可能是天元時代出生的天賦最高的人,卻選擇了最艱難的路……”
這一點蕭白深有體會,狂獵、俊子和蘭道子混入仙界,靠緋月的神器開掛修行,沒幾天就大乘了。
羅天居然放棄成仙,只要了千年壽命,靠自己的力量一步步修行到大乘中境。
然而,這件事怎么看怎么蹊蹺。
道首嘆息道:
“然而,從他拿到天命之力后,似乎就暴露本性了……這家伙對融合七個天命有著相當大的執著。”
“他對螺旋天命的修行境界可能比我的斬靈天命更高……而且他能熟練使用仙法和仙寶,雖然不是仙人,但絕對能以螺旋天命制衡仙力。”
蕭白越聽越不對勁。
“這么說,這羅天很可能是隱藏了修行天賦,故意當苦行僧,在蓬萊圣山作秀從而接近蓬萊仙尊,并取得仙尊的信任,看似并不執著于仙力,卻能熟練掌握仙法以及制衡仙力……”
道首點了點頭,輕搖蒲扇,仰首嘆道:
“此子所圖甚大啊!”
蕭白感受到了壓力。
他甚至有種感覺,羅天才是真正的天命之父,一直在扮豬吃老虎而已。
就像蕭白自己,化身天命之子,打入敵人內部,找出制服天命的辦法。
而羅天,似乎也打入仙界內部,試圖找出制服仙力的辦法。
對付道首,他可以讓千曉出馬。
但對付羅天,這家伙就算無法控制千曉,起碼也有無數種辦法讓千曉的靈爐宕機……
“我必須要親自解決羅天才行!”
道首扶額不語,感覺自己白說了這么多。
仙界。
通天塔第一千零一層。
精純的靈霧沿著內柱升騰而上,鋪滿了大殿。
羅天換了一身灰袍,剃光頭發,一張螺紋大臉看起來格外瘆人,還帶了點棕教氣息。
他神色卑微,朝首座躬身行禮:
“羅天求見。”
大殿中央仙班,云霧烘托的空曠大殿上,徐徐凝聚出一個深藍色巨人。
其身形高瘦,皮膚布滿宛如天道般的繁復紋理,身后懸空印著一對淡淡的金色翼影。
正是蓬萊仙尊!
他懶懶的盤腿坐著,形銷骨立,光滑的星空臉上,倒映著羅天的身影。
一如當年,在圣山上偶然見到的苦行僧一樣。
他本以為,這樣的男人一定是志在改變世界。
他沒猜錯,猜錯的只是羅天改變世界的方式。
“你這是什么打扮,又想變回僧人了么?”
羅天道:
“回蓬萊大人,道首的最強天命斬靈之力,已被卑職的未婚妻宮千曉奪走了,眼下,她融合了五個天命,只差卑職手里兩個天命了。”
“什么!斬靈天命丟了……陸有崖在搞什么鬼……”
蓬萊仙尊又驚又怒,很快有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等等,你的未婚妻難道不是你自己人嗎?”
羅天平靜道:
“宮千曉,的確是卑職花錢組建團隊制造的人造人。”
“但最近,宮千曉被那蕭白使了什么妖法勾引去了。”
“卑職嘗試用法則金鎖鎖住她,卻始終無法控制她的靈爐……
“歸其原因,還是蕭白的共鳴之力在過于強勢,凌駕其余天命之上。”
“共鳴么……”
蓬萊仙尊面色凝重,再一次想起了不愉快的經歷。
也明白了羅天這次的來意。
“你想要什么力量對付他?”
羅天道:
“我想掌控全部幽冥之力。”
蓬萊仙尊臉上星光凝固了。
“那可是準備毀滅收割人間的終極力量……眼下還沒到那個時候。”
羅天道:
“無論是人間,還是仙界,現在應該優先對付蕭白,這樣才能控制住宮千曉,否則通天大業就無從談起。”
蓬萊仙尊微微頷首。
“藏在深淵的天魔之力確實歸本座管,但沒有七賢大人們的命令,我也沒不能私自動。”
羅天道:
“七賢人之一的伶舟家已經成了蕭白的丈人家,而連城子大人向來又與伶舟家關系不一般……顯然,七賢人早被敵人滲透了。”
“如此存亡之際,只要蓬萊大人解決蕭白之事,也許就能代替伶舟家,成為新的七賢人。”
道理蓬萊仙尊都懂,可問題是……
他不想親自與蕭白動手,但又不是百分百信任羅天。
“掌管天魔之力的鑰匙,顯然不能輕易給你一個人類。”
“不過,我可以想辦法讓你能調用魔力……前提是,你得是我的自己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羅天臉上螺紋微微轉動。
“大人是不相信卑職嗎……”
蓬萊仙尊也不辯解。
“你走的路太激進了,我需要你心甘情愿獻上魂血,這樣你才能完全臣服于我,不會誤入歧途。”
羅天想了想,嘆息道:
“只要能幫助仙界早日完成通天大業,救蒼生于水火,卑職萬死不辭。”
旋即,羅天輕點眉心,取出一滴暗紅發黑的魂血。
這是一種簡單的生死契約,獻出魂血,意味著完全變成對方的奴隸了。
蓬萊仙尊揮手召來魂血,置入自己眉心。
“很好。”
他很滿意羅天的態度,實際上,他完全可以強制讓羅天變成他的奴隸。
之所以沒這么做,還是看羅天是個可造之材,讓他發揮出主觀能動性。
“一直以來,我很欣賞你,若是本座真成了七賢人,人間就由你——”
話說一半,蓬萊仙尊眉心發黑,抬起眼皮一看。
“嗯?”
下一刻,他的識海一片空白,記憶被侵蝕,魂魄被戒形的法紋鎖住了。
蓬萊仙尊眸光一滯,臉上的星辰竟變成與羅天一模一樣的螺紋臉。
他,竟被一滴魂血奪舍了。
“你是……”
旋即,失去了意識的蓬萊仙尊,徐徐裂開了嘴。
“除魔游戲終于要開始了。”
他身形一閃,來到深淵,孑然立在通神柱外壁。
深邃、悠遠的眸光,沿著通神柱看向了深淵核。
“除惡務盡,不讓惡魔召回所有力量成長到最強,又怎能將千千萬萬的你一網打盡呢?”
搞定道首之后,宮千曉再次回到深淵通神柱,潛心融合第五個天命之力。
她暗暗發誓,要一個人對付羅天,不能讓蕭白哥哥冒險。
蕭白懷疑,她的力量已經超出普通仙人了,盡管她還不能施展仙法。
從道首的描述看,羅天絕對是個隱藏實力的終極老陰比。
對付羅天,蕭白覺得自己可能毫無勝算,最多只能逃跑。
或許,他真的只能給宮千曉打輔助了,可宮千曉很可能受羅天所制……
除非,在此之前,千曉能做出什么邪惡行徑,自己阻止,從而無敵。
要是能暗示她做點惡就好了。
可惜修改器不讓。
蕭白決定再等等看,實在不行,他得再去仙界伶舟家,痛陳利害關系,讓大姨子伶舟雪幫幫忙……
與仙尊雙休,他定能晉級大乘,再對付羅天勝算就高了。
離開天道宮,一劍狐轉首跑去天元城娛樂場所瀟灑去了。
蕭白真是服了這老六。
“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玩?”
一劍狐恬不知恥。
“我感覺世界快要毀滅了,這時候不玩就沒機會玩了,你要不要一起?”
蕭白白了她一眼。
“真有你的……你自己玩吧,我去玩女人。”
一劍狐蠻不在乎的譏笑道:
“看吧,你玩心比我還重!”
豎子不足與謀,蕭白搖了搖頭,轉身去朝歌科技店鋪看了看。
倆小姨子見到姐夫,杏奮的很,追著問孩子有沒有出來……
她們當是下蛋呢!
這些日子,倆小姨子當老板娘賺了不少錢,又跟璇姬打成一片,一副無憂無慮與世無爭的樣子……
不過,璇姬還是璇姬,并沒有任何覺醒靈魂的前兆。
夜里,蕭白安頓好倆小姨子睡覺后,轉身去了書院。
蝶園,星光灑下,蜂蝶飛舞,窸窸窣窣,愈顯清幽。
山坡東邊的斜坡上,一片野花草坪中,古貞老師穿著一身紫蝶紗衣,坐在藤木桌前喝茶。
她有預感,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卻沒想到,是有男人登門。
見到蕭白后,她突然意識到,九嬰大人和紅毒蛇大人的所有分身中,除了她全部失守了。
這個男人真是個……
萬幸,蕭白的修為已在她之上,她也就不必獻身了。
一把年紀做這種事,是真的羞恥。
也許玉壺和紅毒蛇大人比她都更年長,但她們常年以年輕女子模樣示人。
她自己呢,早已是德高望重的退休老師與道盟圣女。
性質不一樣。
她端起茶盞,皎皎星空下,清白秀美的臉上,書香氣質與神圣氣息相得益彰,一身紫蝶紗衣又顯得浪漫。
盡管她沒有刻意變年輕,但依然自有韻致,閑庭花落的嫻靜氣質。
再次見到蕭白,她心中莫名泛起一陣漣漪。
“你不去找宮吟秋,反倒來找我?”
她笑著說。
蕭白來到山坡上,也跟著坐在藤木桌前,自斟自飲了一杯。
就沒把自己當外人。
“我最近有些疑惑,關于千曉的制造過程……我很想知道第一手的現場資料。”
古貞搖首:
“這些資料已經被銷毀了,而且玉壺和緋月都先后參與其中部分研究,我只是參與計劃時間最長的,做出的貢獻卻遠不如她們。”
蕭白笑道:
“都是我老婆,這點事難道還要爭個輸贏么?”
說罷,忽然握住古貞老師纖細、茭白的手腕。
搞的古貞老師花容失色,下意識往回一縮,卻拗不過蕭白的力量。
萬幸,臉紅被夜色掩蓋了……
蕭白這一握,其實是切斷了古貞老師與宮吟秋的聯系。
他懷疑,她的后宮可能無意中落入羅天的圈套,正對他實施監控。
所以,他才找到身為老婆分身的古貞老師,好好談談。
“我暫時切斷了您與宮吟秋的分身聯系,現在我們說的所有話,她都不會知曉。”
古貞忽然有些受寵若驚,臉紅的更厲害了,卻故作鎮定的品茗道:
“你不相信宮吟秋,為什么卻要相信我?”
蕭白握著古貞老師清涼的手,感受到清淡怡人的蝶香。
她的氣質與玉壺相仿,卻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感與尺度。
“我修行半年來,已經與七個女人雙休過,老師覺得,我的七個老婆有什么共同點。”
古貞這才意識到,蕭白是在認真的討論自我,而非故意撩她,這才自然了許多,認真的說道:
“她們都很漂亮,身骨清白,但似乎都是道盟的敵人。”
蕭白道:
“還不止這些。”
古貞想了想道:
“她們都在幫助你修行,提高你的力量,同時……似乎有意無意的融合所有天命之力。”
蕭白道:
“從我最近的經歷看,我的修為快速提升,其實并不是來自于雙休獲得的靈力……而是她們幫我解鎖、召回屬于自己的力量。”
“而這種力量,很可能與通神柱有一定的關系。”
古貞早就從宮吟秋那里聽過類似的說法,此刻并沒有很震驚。
“確實這樣才更合理……這么說,你真的是上古神明?”
蕭白仍握著古貞的手。
“也許是上古惡魔,你害怕嗎?”
古貞也沒管手的事了,用另一只手端起了茶盞。
“現在才害怕也遲了。”
蕭白道:
“七個天命之力融合成功,對我來說可能并不是好事。”
古貞道:
“那你為何一直要幫千曉呢?”
蕭白道:
“如果不幫助千曉融合七個天命之力,仙界會為了通天而毀滅人間。”
古貞眉頭微蹙,忽然想起來,這件事她很早就聽羅天說過,正是制造宮千曉的本因,計劃完成后就忘記了。
應該是被消除了部分的記憶。
問題是,蕭白自稱惡魔。
“哪有惡魔保護人間的?”
蕭白認真的說: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整個人間和仙界都是邪惡的呢……”
古貞也不在意。
“善惡從來沒有統一的標準,如果父母是邪惡的,孩子一定天生邪惡,生來就必須被殺死嗎?”
蕭白悵然嘆息。
“是啊,就算這個世界的人類生來邪惡,我也會選擇保護它……討伐他們的應該是因此受傷的人,而不是因此得益的我。”
幫親不幫理,是人類的本能,人要是跳出本能,格局是變大了,可那還是人類嗎?
話雖如此,古貞也能察覺到蕭白心中的一絲悲涼。
“你來找我就是討論這些的嗎?”
“不是。”
蕭白搖頭道:
“我想對老師進行逆向搜魂,確定宮吟秋走到今天這一步,到底是她的自我意志使然,還是無形中受到什么人影響了……可以嗎?”
逆向搜魂對一個分身來說,確實很過分,但對方是蕭白,連宮吟秋也是他的女人,古貞自然無法拒絕。
“我還能對你說不嗎?”
“當然能。”
蕭白一臉紳士的鄭重道:
“如果老師不愿意的話,我也可以對九嬰的其余分身做同樣的事情,或是對別的老婆的分身做這種事。”
古貞搖了搖頭。
“你做吧。”
蕭白拉起古貞老師,道:
“屋外涼,我們去房里。”
古貞忽然睜大眼睛,直盯著蕭白,心中波瀾四起,羞于人言。
“你……”
蕭白一本正經道:
“我并非是魂術大師,常規的逆向搜魂很難得到想要的效果,唯有與老師共鳴雙休,才能安全調取宮吟秋的記憶深處,且不會被本體察覺。
古貞老師緊咬著紅唇,側眸盯著蕭白,沒再說什么。
畢竟,她已經答應過蕭白……
只能說,這個男人太會了。
讓自己的記憶和靈魂完全敞開,顯然比敞開身體更嚴重的事。
月色如水,星光交織。
小木屋內,里間花藤船上。
蕭白徐徐進入古貞老師清香如麝的身姿,也進入了她的靈魂深處。
“蒽……”
圣光徐徐覆蓋了二人。
說出來有人可能不信,蕭白并沒有騙古貞老師的身姿。
他甚至無暇享授老師,而是全神貫注的施展靈魂共鳴,追溯古貞老師的識海深處,像是在秘境探幽。
他看到,古貞老師是宮吟秋最早的分身,其目的主要是參與融合天命的研究,和對圣光仙力的研究。
這兩個目標是非常明確的。
蕭白繼續追溯到了宮吟秋。
宮吟秋是為了調查關于天命之力的融合,而潛入天元城,早年也在棋院修行過,調查過道首的天命之力。
不過,最早搞清楚融合天命之力原理的不是她,而是玉壺。
二人之前并無交集。
然而離奇的一點是,宮吟秋的黑戒正是從玉壺身上掉落的……
也就是說,玉壺很可能是前任黑戒攜帶者!
蕭白傻眼了。
這已經不能用巧合來形容了。
顯然,修改器選擇的壞女人,都是有來歷的女人,或者說,都與融合天命之力有關的女人。
也許,睽羽當年也戴過黑戒。
甚至暮昀,在遇到蕭白之前,也游走于睽羽與緋月之間……
失去黑戒后,她們的識海就會被清空,再無相關記憶了。
無疑,制造黑戒的人,就是真正的天命之父!
蕭白的共鳴神識,在古貞老師的識海里繼續上溯至九嬰。
古貞老師是九嬰的人類分身,意味著她本來是人類,是靠九嬰的蛇靈喂養長大,修行到分神境。
九嬰本來是正常神獸化妖,被紅毒蛇反向控制后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原本對天命之力一無所知。
看起來是清白的。
然而,蕭白繼續追溯,忽然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
獸靈化妖,大概是發生在五千年之前……然而,在那之前,九嬰就已經擁有人的靈智了!
并且在回溯過程中,與蕭白的共鳴之力起了反應。
蕭白心中咯噔一下。
與見到伶舟嬛的感覺一樣,只是沒有伶舟嬛那般明顯。
一個蛇類神獸,在化妖法則之前就有了人的靈智……
難道,她是上一個紀元的人?
蕭白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難道說,穿越后的七個壞女人老婆,正是前世游戲里的七個正道仙子老婆?
所謂的穿越,并非是他以肉身穿越到了異世界……而是靈魂沉浸于游戲世界的第二紀元?
第一紀元,大道崩裂,他和老婆們以特殊的方式存活下來先后重生。
伶舟嬛仍然保留了一絲記憶……
但顯然,九嬰早已忘卻一切。
蕭白試圖與之共鳴喚醒記憶,卻突然察覺到了黑戒的力量洗刷過去。
相當于是,被黑戒格式化了。
蕭白立即將古貞老師的記憶向后回溯,終于找到制造宮千曉的過程。
這個不遠的記憶卻極為模糊。
若非蕭白與古貞老師情透意合,身心完全融為一體,絕不可能看到。
一個恢弘的地下實驗室,蕭白隱約看見了一個戴著鐵環眼罩的老者。
他的左手中指戴了一只……
白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