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帽老大爺肯定不是來考研的，這里也沒有研給他考。
但是他殺人埋尸的模樣倒也靚仔。
等等？
殺人埋尸可還行。
乍一看還沒看出什么問題，但是仔細一想，這種行為似乎很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修士爭斗，尤其是秘境爭斗，向來都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次的龍神遺址里還好點，大家兩兩組隊，一個人解關，另一個就幫忙護法。
就算碰在一起，注意力也都在考驗之上，打不太起來。
可即便如此，先前幾層闖關的時候蘇暢也忙里偷閑瞧了幾眼，流血事件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真要是有什么人不小心洗掉，就會像野狗一樣，被人摸尸后隨意丟棄。
那里還需要苦哈哈立個墳墓？
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不是假道學，就是腦子有病。
而看這老大爺念念有詞，嘴角不斷抽搐的模樣。
不管是蘇暢還是云澄凝，都更偏向對方是后者。
神經病不好惹，放在哪個世界都是通用的道理。
所以他們也沒打擾，而是默默看著老大爺把手上的活干完，順便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誰啊？”
“我不到啊！”
他們都沒見過這位。
但一想到他可以毫發無傷的斬殺兩位離合境的武宗長老，肯定也不是等閑之輩。
老大爺就像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一樣，自顧自埋著尸體。
等到把土填完，他還上去跺了兩腳，順手取了兩根還算板正的樹棍插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樣，慢悠悠轉過頭來，歪著腦袋盯著兩人看。
“敢問，這位前輩……”
云澄凝見他好像正常了一點，便上前輕聲問詢。
“……哇！男娃娃！女娃娃！湊在一起笑哈哈！”
老大爺沉默片刻，突然哇的一聲唱起了不知道哪來的童謠，一邊唱還一邊拍著手蹦蹦跳跳，童趣十足。
小龍女無語住了。
老大爺攔在石凋前不給人過就很淦，不能正常交流就更淦。
“要不……換條路走？”
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轉頭征詢起了蘇暢的意見。
蘇暢眨了眨眼。
選項一：強行殺過去，老東西就該狠狠爆金幣！獎勵：潛龍會神通《土行如龍訣》
選項二：晦氣，繞路！獎勵：潛龍會異寶分金寶鏟
選項三：關愛空巢老人，上前和海龜道人打個招呼。獎勵：終焉暮影1
爆金幣未免太過分了點。
雖然蘇暢不認為自己是爛好人，但是一言不合就開殺戒也不是他的作風。
……好吧，其實是獎勵很惡心人。
潛龍會，聽起來似乎很高大上。
但實際上是個專干挖人祖墳這種敗德行的事情的小型組織。
眾所周知，古代背景的世界下，很多有錢人死后都會準備很多陪葬，金銀財寶什么的。
修真者也差不多，很多前輩高人都喜歡在坐化前將畢生所學帶到棺材里，等著后人來發掘。
要是有能力的話，還會留下一縷殘魂親自教。
潛龍會盯上的就是這個。
寶貝埋在土里有什么用？不如拿來便宜大家。
入門弟子就拿凡人陵墓練練手，等到級別高了手法熟練了就去挖修真者的。
由于這伙人葷素不忌，甭管是誰的墳都要想辦法刨一刨，所以仙魔兩道都不待見。
不怕賊偷還怕賊惦記呢，你要是知道有人時時刻刻都在打你家祖墳的主意，想必也很難蚌的住。
所以，甭管是功法還是寶物，暢子哥都對這種接地府的玩意沒什么興趣。
而且，選項三這算是點名了老大爺的身份？
海龜道人？
這名字蘇暢聽過，之前在南域被懷疑是劍帝后裔的時候，寧云羅就有提過一嘴。
后來去了指仙劍山，他也從歐陽霜那里驗證了真實性。
劍帝小姐受邀去逍遙島找這位島主論劍，然后把人家打的七葷八素抬不起頭。
作為補償，她留下了飽含劍意的四個大字供海龜道人，以及他的徒子徒孫參悟觀摩。
不過任憑蘇暢怎么問，她就是不說自己給人家寫了個啥。
這就很煩，林小悠你也學會當謎語人了？
只是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見到他，這讓蘇暢很是詫異。
他的記性很好的，保證自己沒有在外面見到過對方。
就這么標新立異的老爺子，如果真見到的話，想不留下印象都難啊。
所以說，這位海龜前輩是怎么回事？
他思索了一陣，最終決定還是先按照選項，和老人家打個招呼再說。
“見過逍遙島海龜前輩！”
蘇暢上前一步，對他行了標準的晚輩禮。
任務完成，獎勵：終焉暮影1
可以，這很奈斯。
打個招呼就能加一點技能，這種苦差事還請柳希姐姐多來幾個。
我蘇暢最能吃苦啦！
不過見到他向自己行禮，海龜道人卻是毫無反應。
直至過了好一陣后，他才如同大夢初醒般勐然驚覺。
“你……在叫我？”
不是叫你還能是誰哦……蘇暢暗暗吐槽了一句，不過見到他似乎清醒了一點就覺得也好，便補了一句“正是”。
“海龜道人……對……我是海龜道人……”
老大爺喃喃自語，“逍遙島海龜道人……哈哈哈！小烏龜！大老鼠！縮進殼里不見了！”
我的媽呀。
這看來病得不輕，還是個間歇性的。
不過有好有壞總比沒法溝通要好，趁著老大爺一會好一會壞的工夫，蘇暢還是想方設法安撫住了他的情緒，給他服下了兩顆安定心神的丹藥。
之前師尊羽憐月神魂不穩，常備藥他一直隨身帶著。
而在吃下丹藥之后一會，海龜道人終于恢復了清明，可以正常交流了。
“你們是？”
再次打量了二人幾眼，他很好奇的問道。
“晚輩靈宗少宗主云澄凝，見過前輩。這位是蘇無名，我的同伴。”
知悉了他的身份之后，小龍女還是有點不敢置信的。
長陵界內大大小小的前輩高人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海龜道人自然不例外。
但眼前這個瘋瘋癲癲的老大爺顯然和她印象里的形象要差太多，也怪不得剛才認不出來了。
這和師尊所說的，完全就是兩個人好吧？
“原來是靈宗道友，老朽見過圣女殿下。”
海龜道人微微頷首，云澄凝是誰他不知，但是歷代靈宗少宗主不是圣子就是圣女，這么叫準沒錯。
“前輩在這里……莫非已經很久了？”
小龍女沒糾結這個，開門見山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在外面的時候沒見過他，人總不能憑空蹦出來。
那就只有這么一種可能。
海龜道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進入了這座龍神遺址！
“很久了嗎？有多久呢……”
老大爺和他們對了對時間，兩邊這才發現了些了不得的大事。
距離他進入此地，竟然已經過了一百余年！
果然，即便之前遺址沒有啟封，卻也有人誤打誤撞，早就發現并進入了這里。
而按照海龜道人的說法，事情還要更復雜些。
率先發現這處遺址的人并不是血云宗人，而是擅長掘寶盜墓的潛龍會人。
這些人專業對口膽子大，面對這樣一座恢弘富裕的墓穴，沒有理由不鋌而走險一把。
于是他們便用手段開了密道，秘密潛入了這里。
至于他……反而真是誤打誤撞，游歷五域的時候恰巧撞見了這一切。
老大爺外出本就是游方找機緣來的，于是索性緊隨其后，跟著他們一起進入了其中。
“然而老朽到底是和那潛龍會的人起了沖突，和那土行老鬼在這里大戰一場，被他用手段傷了神魂，這才淪落成現在這般模樣。”
說到此處，海龜道人不禁嘆息一聲。
其實交戰之后他本想扯呼離開。
但奈何交鋒中密道也被波及毀壞，斷了他的后路。
龍神遺址本就有禁制，要想進來只能靠特殊手段。
所以他才被困在了這里，一待就是百年。
神魂有損，加之遺址本身就有龍威壓迫，時間長了就變成了現在這神志不清的模樣。
“原來如此。”
聽他說完，云澄凝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他說的有多少真話暫且不論，但海龜道人的確是在一百多年前銷聲匿跡的。
至少這一點上他沒騙人。
“對了，小娃娃，按你們說的，這座秘境的出口現在被打開了？！”
海龜道人迫不及待的問。
“是的。”
秘境和血云宗融為一體，出入隨意。
“哈，哈哈，哈哈哈……”
老大爺聞言一陣狂喜，大笑起來，“那也就是說，老朽終于可以出去了？！”
一百年了！
在這個地方困了一百年了！
他自己都沒想到還有能出去的一天！
這一百年來，他被神魂上的傷痛和秘境內的威壓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天曉得他有多痛苦。
發瘋不可怕，好一陣壞一陣，知道自己還會接著瘋才可怕。
海龜道人笑得彎了腰，到最后甚至老淚縱橫，止不住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這也算是對這一百年的悲慘遭遇的一點宣泄。
“……前輩不打算繼續探探了么？”
蘇暢等他哭完，才平靜的發問，“又或者說，這一百多年來，前輩已經在這里發現了什么？”
聽故事固然有趣，但是從對方身上挖掘點有用信息才是重中之重。
市儈一點說，給你吃的丹藥總得有所回報吧？
“不探了！不探了！”
海龜道人發泄完，重重搖了搖頭，“這一百年老朽早就待夠了！”
他都已經想好了。
出去之后直接回逍遙島！
洗個熱水澡吃頓大餐，再讓徒子徒孫們幫忙找個美嬌娘好好的爽上一爽。
不，一個不夠！
我要十個！
不過蘇暢話中的弦外音他也聽的明白，知道對方的意圖如何。
對此他倒也不吝嗇，沒有藏著掖著。
“老朽是不打算繼續待在這里了，但是這些年迷迷湖湖的倒也對這里了解不少，現在都告訴你們，算是你們救了老朽的回報吧。”
他想了想，盤腿而坐，開始娓娓道來。
按照他的說法，這龍神遺址層層套娃，攏共應該是九層，考驗也是大同小異。
“老朽解開了八局，唯獨最后一層似乎有些不同，直到現在也沒有頭緒。”
海龜道人沉吟，“那里大抵是需要什么，或許是鑰匙？又或許是什么特殊的東西，總之和前面不一樣。”
說話間，他順手從懷中摸出一本破破爛爛的冊子遞了過去，“這是老朽之前遇到的考驗，我按照記憶記錄了下來，留給你們，也算是個參考。”
“……多謝前輩。”
雖然現在知道這玩意沒什么用，每個人遇到的考驗不一樣呢……但蘇暢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表達了謝意。
這算不算老東西爆了金幣？
希子姐不考慮補個獎勵？
做夢去吧你。
彳于口巴。
“不必客氣。”
海龜道人擺擺手，“對了，老朽還要提醒你們，那潛龍會的土行老鬼當時只是被老朽重創，很有可能還沒死，只是不知道藏在了那里。”
死了最好，但如果沒死，他猜測對方多半也沒有離去。
“那老傻逼心黑手辣，你們要多當心！”
老大爺黑著臉叮囑了一句。
“晚輩明白。”
蘇暢和云澄凝深以為然，不約而同應了一聲。
估計這就是他發瘋時口中的“大老鼠”。
暢子哥更是明白了，為什么前兩個選項會有風險。
打架什么的不用說了，海龜道人畢竟是離合圓滿的大老，加上還有瘋批Buff加成，真動起手來少不了一堆麻煩。
如果繞路的話倒是無所謂，但是也沒辦法提前得知后面的情報。
“行了，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了，希望你們能走到最后吧。”
老大爺言畢起身，“老朽也準備離開了，就此別過，以后有意的話，可以來我逍遙島作客。”
“前輩慢……等一下！”
蘇暢叫住了他，“晚輩還有一事不明，煩請海龜前輩答疑解惑。”
“你說？”
“晚輩聽聞前輩曾和霜花劍帝論劍一場，事后她為逍遙島提字留念……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寫了什么？”
他屬實是好奇這個好久了，見到本人自然要問問。
“霜花劍帝，歐陽霜？！”
海龜道人聞言一愣，似乎有什么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他。
“她，那個女人……那個瘋女人！”
老大爺的臉色肉眼可見變得扭曲，精神頭似乎又不對了，咬著牙憤憤道，“臭魚爛蝦……臭魚爛蝦！”
“我文明長陵界，哈哈哈！魚找魚，蝦找蝦，烏龜專找大王八！”
海龜道人又瘋了，手舞足蹈的遠遁而去，“小烏龜，大王八……”
額……
一不小心似乎干了壞事。
揭了人家的舊傷疤？
看著他瘋癲跑開的模樣，蘇暢打心眼里感到抱歉。
真不是有意的！
單純是好奇而已，話說一半的痛苦懂得都懂。
但誰能想到，你歐陽霜給人家留了這么四個字啊？
臭魚爛蝦……當面嘴臭已經是很沒有風度的事情了。
更不要說劍帝小姐還給人家刻上了，這就更過分。
最關鍵她還藏了劍意進去……這就讓人家想毀毀不掉，只能捏著鼻子圍著這么一句罵人話參悟。
光是想想這幅畫面，就很難讓人不流汗。
林小悠啊林小悠，你怎么變得這么有攻擊性？
“你這……”
云澄凝也反應過來，頗為古怪看了他一眼。
“……走吧走吧。”
蘇暢汗顏，朝著老大爺的方向拜了拜，然后拉著她來到了石凋前。
剛才海龜道人擋著他們也沒仔細看，現在湊近了才發現，這里的墳墓不止兩座，還有好多好多。
估計是潛龍會土龍老鬼帶進來的徒子徒孫吧，想來老大爺把這一層當作了根據地。
好慘好慘。
不多時，第五層的禁制也被解開。
二人一步踏入，進入了下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