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因為聯邦議會的一場‘任務’,顧長志去往了北洲要塞之外的世界……”
“任務結束,回到長野之后,他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隨著他的沉眠,顧家內逐漸出現了矛盾,而且愈演愈烈,最終……舊派人士花費巨大代價,修筑了這座‘清冢’,本意是聚攏游離的超凡源質,喚醒長眠之人。”
守陵人說到這,自嘲地笑了笑,“后來……你也都知道了。長眠之人未醒,而長野逐漸太平。”
顧慎安靜聽著,若有所思。
清冢修筑之后,無論是舊派還是新派,都發現了這座“奇跡之地”的妙用,大量的無序源質得以被吸納,整座長野大區空前穩定,換而言之……如果真有一天,秩序崩塌,末日降臨,清冢散發強大力量也足以庇護長野太平安寧。
“內陵有大霧籠罩,尋常人無法進入。”守陵人緩緩道:“在清冢建起之前,這里其實是一片歷史已久的古代遺跡,本已荒廢百年,因為陣紋再起,被超凡源質浸泡……這座古代遺跡發生了奇妙變化……”
“奇妙的變化?”顧慎回想起自己先前看到的巨像,以及觸摸的石座。
“內陵的世界……成為了一種不確定態……”
守陵人喃喃道:“如果清冢不再運轉,超凡源質消散,霧氣退潮,那么我不知道,這些古代巨像,以及整座遺跡,能不能留在地面之上。”
“這是……什么意思?”顧慎還沒有理解。
“如你所見,這是一座精神世界……”千野大師意味深長地開口,道:“是四季曠野。”
顧慎緩緩點頭。
他不知從何時,精神被催眠。
“事實上……這是一座真實存在的‘物質世界’。”守陵人瞇起雙眼,道:“在這里受到傷害,你會感受到疼,即便走出內陵,傷口依舊存在。甚至……在這里你會死。”
“整座內陵,被霧氣籠罩的原因,便是如此!”
“精神和物質……被拉扯到了同一條水平線上,沒有人能夠解釋這種現象是怎么出現的,但確實出現了。”守陵人平靜道:“你可以說這里是虛假的‘精神界’,也可以說這里是真實的‘物質界’。而顧長志……就在虛假與真實的盡頭。”
“清冢法案推行之時,內外陵刻畫了數千座超凡陣紋,為了確保這座‘奇跡之地’能夠運轉……安放著顧長志的休眠艙被搬到了古代遺跡巨像陣眼的中央之處。”
“而陣紋開啟的那一刻,火種的力量自行燃起。”
“大量無序的超凡源質被吸納,這個現象在當時被認為是‘神跡’,是沉睡中的‘神’對世間呼喚的回應……大霧從那時候出現,形成了所謂的‘內陵’分界線,而‘四季曠野’的幻境也逐漸誕生,再也沒有人能夠找到那枚‘休眠艙’,整座巨像陣都被超凡霧氣遮蔽。”
顧慎想到了一個詞,脫口而出:“這就是……妙境?”
“是。”
守陵人緩緩點頭,聲音沙啞,有些感慨,“若蘊含超凡源質的死物,便算是封印物……那么這世上還有什么封印物,能夠比‘火種’的力量更強大?”
的確……回想著獅子巷那一戰的景象,顧慎由衷感受到了“神”力的可怕。
一枚火種,便可以賦予一個人凌駕眾生之上的偉岸之力!
這種力量,已經無法用議會評價封印物的那套標準來測定了。
如今……神座長眠。
只剩下火種散發余光,也形成了一座浩瀚無邊的四季曠野妙境。
怪不得清冢內陵會被封鎖。
“回到你先前的問題……顧長志,究竟在哪里?”
守陵人的聲音將顧慎思緒拉回現實。
她望著遠方飛揚的草葉,輕聲道:“就在這里,只不過沒人看得見。”
顧慎點燃熾火。
他心中本有一縷小小的僥幸,或許自己的“火焰”加持視野之后,能夠看到不一樣的景象……但遺憾的是,他與其他人并無不同。
無論如何努力地往遠方眺望,那依舊是一片浩無邊際的曠野。
“什么都沒有,對吧……”
聽得出來,那張花貓面具下的聲音裡,夾雜著一絲絲小小的失落。
守陵人其實心底也有過那么一瞬的僥幸。
只不過這些年來,她已經經歷了太多次的希望,失望。
她微笑道:“清冢的超凡源質,大部分時間都很平靜……但偶爾會出現紊亂。就像是海潮,看似起起伏伏,很有規律,但總有那么幾天,是不穩定的。”
“這就是我久居于此的意義。”
守陵人緩緩抬起一條手臂,以倒吊姿勢,伸出兩根手指,在空中慢慢勾勒,虛空之中繚繞雪白熒光,一座座精妙陣紋在顧慎面前展化……宛如齒輪一般旋轉。
上千座超凡陣紋。
其中……還有晦澀的古代文字!
“這些應該是清冢設計之時,埋在陵內各地的陣紋吧……”顧慎看得頭皮發麻,不敢置信地喃喃道:“這些是‘冢鬼’能夠設計出來的?”
冢鬼……聽到了這個熟悉的稱呼。
守陵人的語氣變得低沉起來:“冢鬼哪有這種能耐,能設計出這些陣紋?這些都源自于顧長志帶回長野的古代圖紙。那個自作聰明的家伙,一知半解地看出了這些圖紙的作用,于是在清冢修筑之時,把這些陣紋都復刻出來,埋入這座古代遺跡之中……”
千野大師的話音里似乎隱含憤怒?
顧慎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
“世間萬物,皆有黑白,陰陽,正反兩面……這座清冢耗費無數物力修筑的超大型陣紋,由兩百五百六十座小型陣紋組成。那個蠢貨,從圖紙中拆解出了陣紋的走向,卻在最終的規劃里犯下大錯。”
“整座陣紋,順序顛倒。”
守陵人盤坐在樹上,咬牙冷冷道:“若想執掌陣紋,就必須……逆轉自己的世界。”
顧慎神情變得復雜起來。
第一眼看到守陵人的時候……對方就倒懸盤坐,他還以為是某種特定的修行姿勢。
這一枯坐,就是十數年!
怪不得,在來的路上,冢鬼寧愿跳機,也不愿見守陵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