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站在巨大書架之前。
磅礴的風雪席卷閣樓的每一個角落，熔爐神域已經擴展開來，這些風雪落在清朧的身上，看似凍結凝固……但其實它們根本沒有抵達清朧的肌膚表面。
這些風雪被清朧的權柄格擋在身體之外。
它們凍結，它們凝固，它們肅殺——
但它們永遠也無法抵達。
“不愧是掌握了‘命運力量’的幸運兒。”
清朧信手一揮，而后緩緩向后坐去，無數風雪被撕裂，背后憑空擬造出一尊王座，他舒服愜意地坐在了王座之上。
幸運兒。
這就是他對林蕾的評價。
活了這么久，他見證了這百年來五洲的時代變遷，站在最高的位置，自然就能看到最遠的視野。想要掌握“命運”這種虛無縹緲的至高力量，只有依靠運氣。
清朧曾進行過很多次嘗試，他也想要掌握“命運”，但每一次嘗試的結局，都以失敗告終。
這也是“言先生”能夠活到如今的原因。
源之塔的一切占卜，都需要依靠言先生來進行。
不過……
如果可以掌握足夠多的心流之力，或許可以人為掌控命運，倘若這個世界是一張網，那么精神力足夠強大，便可以計算出這張大網的每一個落點——
想要進行命運占卜，便需要將時間維度也考慮在內。
當這張大網的每個落點都開始波動，命運的計算難度，便開始呈現幾何倍數的增漲。
玻璃杯子墜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它會碎裂。
可如果時間倒退到十秒前，十分鐘前？
不同時刻進行的“占卜”，消耗的算力也不同。
“只是你就算算到了，又能如何？”
清朧撐肘看著眼前的女子，笑道：“你離不開這座莊園。”
“我沒想過離開這座莊園。”
林蕾轉過身子，她平靜道：“我只是在等該來的人。”
“然后？”
清朧挑了挑眉。
“然后……我想看看所謂的‘五洲第一人’，實力到底有多強。”
林蕾背后的書架開始扭曲，整個閣樓二層都處于她的神域范圍之內，這里的一切其實都是虛假的，書架從來就不存在，這只是命運之力顯化的一種象征。
就像是紅湖地底的禁忌書樓里，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書。
熔爐里的寂滅風雪開始翻飛。
林蕾的背后凝聚出千萬把劍。
“有趣。”
清朧松開撐住下頜的那只手，看著閣樓二層的方寸空間不斷向外擴散延伸，最終化為了一片方圓萬米的虛無雪域，他逐漸由慵懶變得凝重，最后正襟危坐，認真問道：“你想要挑起神戰？”
“不必緊張。”
林蕾溫聲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強，有沒有‘命運’占卜之中顯示地那么強大。正所謂客隨主便，你既然來到北洲，總要遵守北洲的規矩。”
“這很合理。”
清朧嘆了口氣，道：“畢竟我本來的目的，也就只是讓你不要離開這座閣樓。”
“嗡！”
女皇不再廢話，她伸出兩根手指并攏，一道清亮的劍鳴錚然響起！
無數劍氣纏繞凝聚在指尖之上！
她當初誅殺旅者的畫面，此刻在閣樓之中重新上演。
只不過經過了六年的修行。
女皇對本源力量的掌控更加爐火純青，更加熟稔，那蘊含了北洲大寒寂滅之意的數千萬縷劍氣，比當年還要凌厲！
數千萬把劍，就這么懸停在清朧頭頂。
“真讓人膽寒啊。”
清朧抬起頭來，直視著刺目的寒光，笑著開口。
“……請吧。”
千萬劍氣，貫穿神域，化為一道雪白瀑布，在清朧頭頂墜下！
紅湖湖畔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在孟西洲率人離開神殿之后，籠罩木屋的輝光便消散了許多。
那個衰老枯敗到極致的老人，從木屋中走出，他來到了湖畔之前，蹲下身子。
“嗡。”
輕輕的一道顫響，湖水震蕩出無數漣漪。
磅礴的精神力聚攏成線，順著老人的手掌，傳遞到湖水之下。
水紋擴散。
在遙遠的南洲圣城港口，水紋擴散的頻率與光明城紅湖形成了規律的同調，精神力的引召作用在此刻體現，兩縷強大的意志在水紋之中激蕩——
風暴神座背負雙手，站在港口海岸之前。
他望向那不斷震顫的水面。
下一刻。
紅湖湖畔的水面之上凝聚出一道巍峨身影，風暴的意志通過潮汐權柄的水紋傳遞，成功在光明城中現身。
“風暴，是時候了。我們先前所做的一切，如今到了‘收官’的時刻了。”
老人坐在湖畔的躺椅前。
如今二人通過精神相見的方式，與深水區召開會議之時并沒有什么區別，彼此之間只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并不能進行實質性的攻擊，觸碰。
“現在我需要你去清冢陵園，攔住白術。”
深海平靜開口：“不管怎樣，不要讓他離開東洲。”
“你知道這會引起什么后果么？”
風暴并沒有直接應下。
“最高席之間的規矩是，神座不可輕易離開五洲地界……一旦我主動動身前往東洲，便是我違背了最高席的約定。”
深海道：“清朧已經在女皇莊園了。”
“……你要讓林蕾和白術都留在五洲？”
風暴皺起眉頭，他雖然不知道光明這么做的具體目的，但是他隱約猜到了這件事情的矛頭落點。
很顯然——
光明的真正目標是舊世界！
結合北洲蟬翼城最近出現的那樁大事，這個疑團的脈絡似乎十分清晰了。
“別忘了，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很可能會死在冰海，后續圣城也不可能這么順利地進入東洲北洲聯盟。”
深海面無表情道：“你難道不清楚，白術和林蕾先前在謀劃什么嗎？如果時機允許，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做掉……即便如今你加入他們，你也不會得到他們發自內心的認可。如果你現在還在猶豫，未來‘神戰’爆發的那一天，你會是第一個犧牲者！”
風暴沉默了。
他之所以沉默，不是因為他不相信。
恰恰相反。
他知道光明神座說的都對！
冰海之行，他被時間紊亂的亂流包裹，耽誤了很長時間才返回五洲陸地……事實上這個時間本應該更久！在即將深入冰海遺跡之時，他的心湖之中響起了光明神座的聲音，正是因為這聲音的提醒，他才免于踏入遺跡，遭遇更大的災難！
從后來的情況來看。
那座遺跡分明就是古人類留下來的文明火種！
在風暴神座心中，對于古前文明留下的“遺跡”，向來是尊敬且害怕。
原因很簡單。
站得越高，看得越遠，便越清楚如今人類的卑微。
看起來如今五洲人類已經發展地很強大了，但事實并非如此，五洲人類的科技和超凡力量，都無法和六百年前相比……風暴自己親身橫渡過舊世界的虛空，他親眼見證了破碎的巨大星艦，就連那種規模的強大文明都被舊世界的源質風暴所熄滅。
如今的人類，又怎能與之相比？
拋開科技不談，即便只是超凡力量，兩者也不在一個層面！
當年的“福音盒”是完整的！
而如今七神執掌的火種，皆只是福音盒碎裂分化的碎片……所以從這一點來看，如果他當初踏入冰海遺跡，便很可能會就此隕落。
只是風暴神座對光明的力量感到忌憚，以及疑惑。
他都已經離開五洲了。
光明神座還可以通過精神力量和自己交談？
到目前為止，風暴還不明白光明是怎么做到的，他唯一能夠想到的解釋就是，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刻，自己的心湖之中就和光明神座搭建了“精神鏈接”之類的聯系，所以只要存在著一座虛無的橋梁，二人就可以對話。
又或者還存在著另外一種可能。
風暴心中的直覺，將這種可能性指向了深海……
這片巨大的網絡，已經將五洲盡數吞噬，并且蔓延到了外部，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是神座無法做到的，那么深海未必就做不到。
只不過，這些猜想，目前還沒有辦法證實。
“我可以出手。”
風暴沉聲道：“但我有一個條件。”
“嗯？什么條件？”
老人皺起眉頭，表現出對風暴話語的不滿。
“我可以幫你拖住白術，我甚至可以給東洲一個慘痛的教訓……”
風暴平靜道：“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我的利益，可以在戰爭中得到保證。”
“如果爆發戰爭，誰的利益都無法保證。”
老人淡淡道：“贏家通吃，你只有選擇陣營的權利，并且這個選擇權只有一次。風暴，我們現在不是談判，如果你拒絕我的要求，那么神戰爆發的那一天，我和清朧會率先把你的‘火種’拔除，林蕾和白術一定很樂意看到這一幕。”
風暴瞇起雙眼。
離開冰海遺跡之后，光明提議，讓他策劃了那場試探遺跡的聯合艦隊風波。
那一次艦隊毀滅的慘烈景象，讓他確定了冰海古前文明的強大。
對圣城而言。
冰海遺跡的艦隊全滅，他們損失最小，而且還順勢和東洲北洲的戰線陣營進行了捆綁，這次事件對他們而言算是一件好事。
但如今來看，這并不算是一招妙招。
風暴教會還需要時間來得到兩位盟友的認可……至少目前階段來看，一旦有實質性的矛盾沖突出現，教會并不會被當做真心朋友來對待。
元汀島海岸防線的沖突事件，就是很好的例子。
紅龍輕而易舉就突破了教會的防線。
在這場事件中，中央城和長野都處于觀望狀態，兩方勢力甚至沒有派遣像樣的支援駐守者。
風暴當然可以選擇繼續和東北陣營保持合作。
只是他的關系必然是卑微的。
而如果有一天清朧拿他開刀……白術和林蕾只會在一旁看戲，最后坐收漁翁之利。
漫長的沉默之后。
風暴開口了。
“好……我答應你。”
（今天太忙了就只有這些TAT）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