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寧州府,城門外。
大隊人馬排開,分列兩行迎候。
當中又有三人,正是寧州州牧方振學,李老太君李青蘭,學海劍君李千秋。
三位先天大修。
三位先天之后,則是孟顏兩家之主,還有寧州府各大勢力的頭面人物。
“這么大的排場?”
“州牧大人,李老太君,還有學海劍君都來了。”
“孟顏兩家之主也在,寧州府各勢力的頭面人物一個不缺。”
“前段時間,長公主殿下駕臨寧州府時,也沒有這么大的排場啊!”
“莫不是天子親臨?”
“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是皇后娘娘駕臨寧州府了!”
“皇后?”
“這……”
隊列之外,眾人議論紛紛,皆是驚疑不定。
“皇后,當今皇后?”
“那就是李門的……”
“二小姐,當今皇后正是李門嫡脈的二小姐!”
“李門嫡脈,這一代共有三人,長女招贅,次女入宮,三女未嫁。”
“三年前,新皇繼位,李門二小姐隨即入宮,如今已是后宮之主了!”
“聽說新皇年少,所以那位李門出身的太后才會招李二小姐入宮,助她輔左新皇理政,而今怎有閑暇回寧州來?”
“恐怕是為幾日前那場風波。”
“李門,當真要死保那陳泉,甚至不惜讓皇后離京?”
“我看未必是為那陳泉……”
眾人議論紛紛,嘈雜躁動。
“肅靜!”
兩名官差敲響鑼鼓,壓下眾人躁動之聲。
隨后……
“唳!”
一聲鳳鳴,嘹亮而來。
遠方蒼穹,赤霞如火,燒遍天邊白云,映出一道鳳影。
鳳凰展翼,翱翔而來,落至眾人之前,赫是一艘與盤凰寶船相差無幾的神舟。
棲鳳舟!
大周國母的座駕。
相傳千年之前,大周太祖開國立朝之時,曾搜羅天下菁英,集三位墨家大匠與數千弟子之力,打造了三艘神舟寶船,分別是大周天子御用的元鳳,歸屬女嗣凰脈的盤凰,還有歷代皇后執掌的棲鳳。
這三艘神舟寶船,即是身份的象征,也是武力的證明,日行萬里,九州縱橫。
半月前,姜凰正是乘盤凰寶船,自孟州趕到了寧州。
而現在,這棲鳳神舟……
“皇后駕到!”
神舟落地,場面排開,侍女侍衛從中列出,簇擁著一名鳳冠朝服,雍容華貴的女子來到眾人面前。
正是當今皇后,李門貴女——李玉兒!
“拜見皇后!”
連李青蘭李千秋在內,眾人紛紛做拜行禮。
“眾人平身。”
李玉兒一笑,虛手扶起眾人,再上前向李千秋李青蘭行禮:“玉兒見過爹爹,見過祖奶奶。”
“哈!”
聽她這般稱呼,李千秋與李青蘭皆是一笑,親近說道:“玉兒,你舟車勞頓,一路辛苦,其他事情且先放到一旁,隨祖奶奶回家,為你接風洗塵,也見見你茗姑姑。”
“祖奶奶費心了。”
李玉兒搖了搖頭,輕笑說道:“但玉兒還有要事,須得拜見凰姨娘,大姑母!”
“我這記性,險些忘了。”
李青蘭拍了拍額頭,笑道:“那就先去盤凰行宮,拜見公主殿下之后,再隨祖奶奶回家去。”
“這是自然!”
李玉兒一笑,扶著李青蘭,登上金車鑾駕,直向盤凰行宮而去。
“這……”
“來者不善啊!”
“她可不是什么來者。”
“對,要說來者,當是那位殿下才對。”
“哎,弄成這樣,接下來要怎么收場?”
“走到這一步,李門是不會再讓了,這位皇后娘娘更是有備而來,勢在必得。”
“公主殿下……怕是難了。”
眾人暗自議論,皆不看好姜凰。
雖然論身份,論地位,李玉兒這位當今皇后,并不及姜凰這位大長公主。
但……
此時此刻,此等關頭,李玉兒出京返鄉,駕臨寧州,代表的可不單是她自己。
還有……
“天子!”
“皇家!”
盤凰行宮,大廳之中,蘇問神色平靜,向面沉如水的姜凰說道:“看來京中已有決定了。”
姜凰沉默,久久無言。
此時,李玉兒的到來,意味著什么?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更明白。
這也是她沉默的原因。
許久,她才抬起頭來,轉向蘇問說道:“姜凰無顏面對先生。”
蘇問搖了搖頭,問道:“殿下有什么打算?”
姜凰一拂袖子,冷聲說道:“見過再說!”
話音方落,就見……
“殿下!”
云煙快步而來,連聲稟道:“皇后娘娘在外求見。”
“哼!”
姜凰冷哼一聲,問道:“就她一人?”
云煙低頭說道:“還有李老太君與州牧大人。”
“家丑不可外揚!”
姜凰起身,冷聲說道:“讓她進來吧。”
“是!”
云煙躬身退去,片刻之后,便將李玉兒領入了廳中。
“玉兒見過凰姨娘,大姑母!”
李玉兒上前,二話不說先向姜凰行禮。
姜凰卻不給她面子,負手于后,冷聲說道:“你為國母皇后,不在宮中侍奉天子,來此作甚?”
冷聲質問,毫不客氣。
李玉兒卻不在意,盈盈一笑,起身說道:“我來是傳一道天子圣諭給大姑母的。”
“圣諭?”
姜凰眼神一凝,冷聲問道:“什么圣諭?”
李玉兒輕笑說道:“陛下有命,請大姑母速速回京,不得有誤!”
“回京!”
雖然早有預料,但聽此姜凰還是不由得面色一沉,冷聲說道:“此時,即刻?”
“不錯!”
李玉兒笑道:“圣旨在外等候,大姑母可要驗看?”
“不必了!”
姜凰自然不會自取其辱,冷聲問道:“秦紅娘與浣花村之事,你們打算怎樣處置?”
“這點大姑母可以放心。”
李玉兒面上笑意更甚,一副勝券在握之態,但禮數依舊絲毫不差:“陛下有命,秉公處置,國法如何,便是如何!”
“秉公處置?”
“好!”
姜凰冷眼看她:“我倒是要看你怎么秉公處置。”
“呵呵,凰姨娘,莫不是忘了方才的話?”
李玉兒笑道:“圣諭命你,速速回京,不得有誤啊。”
“這是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與你無關!”
姜凰神色不變,冷聲說道:“怎么,你要押我回去不成?”
李玉兒也不在意,輕笑說道:“大姑母是長輩,縱是陛下也要禮敬,玉兒豈敢對大姑母不敬?”
“不過……”
“陛下圣諭,耽誤不得!”
“不如這樣,我馬上升堂,了結那秦紅娘與浣花村之事,讓大姑母了無牽掛,安心回京!”
李玉兒盯著姜凰,輕笑問道:“如何?”
李玉兒轉身而去,一派從容。
姜凰神色冰冷,鳳眸含怒:
“他們,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意料之中,理所當然!”
蘇問站起身來,向姜凰說道:“殿下,我要見一見那丁麟。”
“丁麟?”
姜凰一怔:“先生是要……?”
蘇問一笑,不做解釋:“有些事情,想和他聊一聊。”
“這……”
“好吧!”
聽此,姜凰也沒有再多言,直接道:“來人,將那丁麟……”
“不了!”
蘇問搖了搖頭,說道:“我去找他就好,殿下在此等候片刻。”
說罷,也不管姜凰什么反應,邁步便出了大廳。
盤凰行宮,院落之中,丁麟隨兩名禁衛而來,驚疑不定的望著蘇問。
“下去吧。”
蘇問揮退兩名禁衛,再向丁麟說道:“時間不多,我們直接一點,說吧,你們是什么人?”
“嗯?!”
丁麟眼神一凝,隨即歸于平靜,神色如常的說道:“閣下在說些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蘇問搖了搖頭,說道:“丁麟,江湖游俠,無派散修,卻能踏入后天之境,還是三關絕頂?”
“嗯……”
丁麟眼神一凝,就要辯解。
蘇問卻不給他這個機會,自顧說道:“這樣一個三境三關,后天絕頂的江湖游俠,竟然那么巧,在秦氏一族遭滅那一夜,出現在了浣花村,救下了家傳寶物護身,恰好絕境脫身的秦紅娘?”
“救下秦紅娘之后,還愿為她蟄伏兩年,等待時機,在這文華大會落幕之際,大長公主身處寧州之時,強闖府衙,擊鼓鳴冤?”
“一個巧合,是巧合!”
“兩個巧合,是天意!”
“三個巧合,就是陰謀了!”
蘇問一笑,望著丁麟:“你說對不對?”
丁麟沉默不語。
但有的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蘇問也不管他沉默不沉默,又一句話語直擊要害:“秦紅娘,是你們的棋子!”
聽此,丁麟終是變了顏色,身退半步,手按腰間,本能的想要拔劍。
但現在他腰間哪里有劍?
按了一個空!
蘇問也不在意,繼續說道:“你是什么人,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挑動皇家與李門的沖突?”
丁麟沉默,久久無言,顯然不打算回答蘇問。
蘇問也不在意,繼續說道:“這個問題,你可以不答,但有一個問題,你必須要回我。”
丁麟望著他,遲疑道:“閣下請說!”
“秦紅娘的事情。”
“浣花村的事情。”
蘇問望著他,沉聲道:“真是李門所為?”
“升堂!”
“威武!”
公堂之上,寧州州牧方振學仍坐主桉主審,左右兩列旁聽,一是姜凰與蘇問,一是李玉兒,李青蘭,李千秋三人。
涇渭分明,針鋒相對。
“帶丁麟秦紅娘!”
“傳陳泉李祿兒!”
方振學一拍堂木,傳出四人當堂對質,再沉聲說道:“丁麟,秦紅娘,你們狀告陳泉李祿兒,言浣花村秦氏滅門一安,為陳泉所指,李家所為,然一無人證二無物證,所以本府不受此桉,你們可服?”
“服?”
丁麟抬起頭來,望著堂上的方振學,再一一掃過眾人,似乎早預料到了這般結果,毫不激動,毫不意外,只是大笑:“大人這般有理有據,草民如何不服,怎敢不服?”
“嗯!?”
方振學眼神一凝,沉聲說道:“你若不服,便拿證據,無憑無據,乃是誣告!”
“哈!”
丁麟一笑,渾然無懼:“大人,數日前,公堂上,說要重查浣花村滅門一桉,結果如何?”
方振學眉頭一皺,說道:“本府派人往清溪縣浣花村調查,無論是當年桉件典錄記載,還是今朝事后勘調,都沒有絲毫線索,絲毫證據,能夠證明此事與陳泉與李門有關。”
“自是沒有線索,沒有證據!”
丁麟搖了搖頭,話中帶著幾分嘲笑:“堂堂李門,做這么一點小事,怎么可能留下線索,留下證據?”
“嗯!?”
方振學眼神一凝,喝道:“注意你的言辭。”
丁麟卻不理會,將目光轉向一旁列坐旁聽的李玉兒,李青蘭,李千秋,笑道:“我說得不對嗎?”
“看看!”
“這位是當今皇后,李門二小姐!”
“這位是先天大修,李門老太君!”
“這位是當世大儒,學海劍樓主!”
“還有京中,當今垂簾聽政,輔左天子的太后,也是李門貴女!”
“看看!”
丁麟大笑一聲,轉向堂外眾人。
“一門兩后三先天!”
“李家命主鳳凰格!”
“寧州李門,何等顯貴,何等尊榮!”
“如此……!”
丁麟大笑一聲,張狂說道:“屠滅一個小小的浣花村,會留下線索,留下證據嗎?”
“顯然不會!”
“若是會,它就不是李門了!”
“所以,沒有線索,沒有證據!”
“但我有一個問題!”
“還請諸位大人答我!”
丁麟回過頭來,不顧眾人驚怒目光:“方才州牧大人所言,浣花村滅門之事,乃是強盜所為?”
方振學眉頭一皺,冷聲說道:“桉籍所錄,確系如此。”
“哈哈哈!”
丁麟一笑,高聲說道:“那請問州牧大人,那伙強盜為何要屠滅秦氏族人,火燒浣花村?”
“為財?”
“為色?”
“為名?”
“為利?”
“一伙強盜,有什么理由,屠滅浣花村?”
“這可是寧州,九州祖地,靈氣所鐘,更在朝廷大治之下,竟然能養出一伙這么喪心病狂的強盜?”
丁麟望著方振學:“州牧大人,能否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