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清跟宋承越大眼瞪小眼,都有些無語了。
余子清其實也覺得,宋承越再小心眼,也不至于在專業事情上,弄的這般粗糙。
大震無面人都沒挖出來的一些事情,錦衣衛安插的探子挖出來了。
李星晨的臉到現在還在疼呢,被罰俸都是小事,反正這些人也沒誰真靠俸祿活。
就是這意外,著實有點巧,但也說得過去。
三神朝類似的機構,按整體來說,錦衣衛的專業技能最強,暗影司的跑路技能最強,大震無面人的戰力最強。
錦衣衛在專業技能這件事上,看不起大震的無面人,也很正常。
雖然小瞧對手這件事,一定程度上也是不應該的。
“行了,這件事幸好,震皇沒打算太過追究,要不然,你的人,早就被挖出來了。
你也別管石頭那癟犢子了,他是在修行,不是被人欺負了。”
余子清不太好直接揭了石頭的老底,他以后還是要修行的,要是誰都知道了他老底,他以后怎么辦啊。
“咳,這次是意外,我真沒打算坑他們,我只是提前做好準備,萬一用到的時候,不用手忙腳亂。”
余子清聽著這話,總覺得有些耳熟。
稍稍一想,才驚覺他好像也跟宋承越說過類似的話。
現在他算是感同身受,為什么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宋承越總是覺得他在扯淡。
倆人都有些尷尬,因為宋承越也有了同樣的感受。
他們在對方心中的印象,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鳥……
結束了尷尬的氣氛,倆人各自找了個借口離開七樓。
另一邊,大震境內,震皇看著襄王,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要不,你去問一下,是不是因為顧石頭被揍的事,錦嵐山那邊不太滿意,就搞出來這些事。
本來我暫時是不想動涼王的,現在不動也不行了。”
“估計不是,要是錦嵐山的人,怕是直接就去把涼王錘死了。”襄王搖了搖頭,說出自己的判斷。
震皇不置可否,只是繼續道。
“先問問吧,要是的話,我就順勢把涼王拾掇了。”
襄王有些納悶,他是真不知道錦嵐山還有這本事。
但的確巧了點,而且李星晨的人,也只是截獲了情報,壓根沒抓到人,連影子都沒找到。
這事吧,又不好公開。
襄王只能給傳了個信,問了問余子清。
余子清回信:與我無關,石頭技不如人挨打,那是這癟犢子活該。
但是回話傳到震皇那,震皇當天就召見了李星晨,做出布置,以情報上的內容為基礎,繼續深挖,三個月內,平穩的將涼王收拾了。
涼王要是愿意配合,便看在他先祖的份上,留他一命。
不然的話,以其罪名,將其整個涼王府都給揚了,也合情合理。
余子清一看這結果,就氣的夠嗆,他還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會替人背鍋。
當天就給石頭傳信,等他回來的時候,就活活打死他。
然后,神通廣大的老宋,不知道怎么的就知道了這些。
老宋連夜爬起來,開始去幫余子清收集那六個人的資料。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
余子清把石頭活活打死怕是不太可能,但打個半身不遂,幾個月下不了床,問題不大。
萬一失手,說不定就真打死了。
余子清莫名替他背了鍋,宋承越只能趕緊給余子清找點事做。
忙起來了,就忘了石頭的事了。
不到七天,第一波資料,就送到了余子清手里。
三位尚書的資料,詳細的不得了。
老宋說時間有限,這只是第一批,后面可能還有。
至于其他三個,身份更加敏感,沒那么快,但第一批資料,會盡快送來。
果然,余子清拿到了資料,尤其是行蹤軌跡,就真的不在關注石頭的事了。
六部尚書之中,吏部尚書才上任沒多久,而且上一任,上上一任都死的老慘了,可以排除。
他要是白水蛋里的二號,那他得多能忍,才能一直保守一些有關錦嵐的秘密。
而且年紀也對不上。
戶部尚書,同樣的道理,再加上這位修行底蘊,走的也是文化人路線,不可能有白水蛋能替代。
就像是老羊,不可能有白水蛋能替代了他,知識和文化這種東西,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至于最后一個從一開始就被排除嫌疑的工部尚書,純粹是因為很多事,他壓根沒資格知道……
余子清現在拿到手的,禮部、兵部、刑部三部一把手的資料。
基礎資料,看過就足夠了,余子清著重關注的是他們三人的行蹤記錄。
對于這種大員來說,他們可沒有閑工夫出去浪,每一次離開都城,都一定是有公務在身的。
而這種記錄,一直都是很詳細的,只是想要拿到長達千年的記錄,那的確不容易。
余子清拿出另外一份記錄,是四號送來的。
這是有關二號白水蛋的記錄。
二號的資料缺失特別嚴重,但是有一點,可能是動手腳的人忽略掉了,亦或者是動手腳的人壓根不知道。
四號,也就是新五號,在執掌了整個組織之后,才知道的一件事。
那個看門的精怪,除了驗證身份之外,還會把每個人什么時候回駐地,什么時候離開駐地之類的簡單信息,都記錄下來。
余子清手里的,便是二號每一次回駐地的具體時間,和離開駐地的具體時間。
其實這還是看門餓鬼提醒了他,在看門餓鬼眼里,那看門的精怪,簡直就是一個精致的小垃圾。
要是別的小角色,看門餓鬼還不會注意,主要是遇到同行了,便忍不住了。
就因為這個,余子清才給新五號提醒了一下,還真有收獲。
余子清對照著三部尚書的行蹤,往前追溯到最遠的地方。
很快,刑部尚書第一個被排除了。
這家伙簡直是個卷王之王,僅僅最近百年,經過他手的案子,竟然就有五萬多件。
平均下來,每天都在忙,閑下來的時間,就是在都城苦修。
而他這個位置,天天見人,公開露面的次數也多不勝數,壓根不可能是二號,因為壓根沒時間。
再怎么做時間管理,都絕無可能。
因為按照記錄,二號白水蛋,待在駐地最長的一次,待了足足一年多。
跟著,禮部尚書也被排除了,一千三百年前,有一次二號白水蛋在駐地的時候,正值大乾的一次祭典,禮部尚書不可能不在,而且那種場合下,牽引出大量的神朝之力,神朝氣運沖刷,沒人能偽裝成禮部尚書。
第三個兵部尚書,也可以排除了。
八百年前,二號白水蛋在駐地的日子里,兵部尚書親自上陣,坐鎮東海,還跟東海的海族干了一架。
那種真刀真槍的陣前強者干架,偽裝不出來的。
一下子,三部尚書全部都排除了。
余子清估計,軍部的那位大佬,估計也不可能,他年紀不小了,地位也足夠高,哪怕沒拿到行蹤記錄,也能大概排除了。
所以,最后最大概率的,就是太子和二皇子。
余子清有些意外,他之前其實覺得這倆嫌疑最小的。
皇室成員,身負大乾國運,怎么可能被白水蛋頂替了?
而且還要面見乾皇,他們怎么偽裝的,用什么方法偽裝的?
一時之間,余子清竟覺得,他是不是想錯了?
是不是二號的信息被遮掩,就是為了誤導他,是不是二號壓根不在大乾境內?
是不是有這么一種可能,只是這幾個人之中的某個人,被策反了?
亦或者,只是深度合作的利益關系?
收起這些資料,余子清沉吟了片刻,還是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二號自己都不知道,哪怕時隔千年,他曾經的一些行蹤,都還被一個小小的看門精怪記錄著。
小看了小角色,露出點破綻了吧。
反正先等著吧,給老宋說一聲,別的資料可以慢一點,行蹤記錄,可以先搞到手。
傳完話,老宋一口應下。
看著余子清那陷入沉思的模樣,老宋暗暗松了口氣。
果然,給找點重要的事做,余子清果然忽略了石頭的小事。
他樂樂呵呵的去忙活,查行蹤資料,以他的權限,太簡單了。
畢竟,身處高位之后,這行蹤想要隱藏,那可不是一般的難。
要是很簡單,還能不露破綻,老宋早就有事沒事了,去錦嵐山溜達一圈,去大震溜達一圈,跟他孫子,跟他兒子玩個偶遇。
僅僅半個月,宋承越便聯系上余子清,拿到了剩下那三人的行蹤記錄。
按照余子清的要求,追溯到兩千多年前。
他不明白為什么,要追溯這么遠,這東西有什么用,他只是照做了而已,也不問為什么,更不想知道為什么。
余子清拿到了記錄,一年一年的對照。
不出意料,軍部那位老人,直接被排除。
二皇子的行蹤記錄,追溯到五百年的時候,余子清面色微微一凝,目前為止,的確能對上了。
繼續追溯,到一千多年,也還能對上,但是到一千五百年之前,就徹底對不上了。
有兩次,二號在駐地的時候,二皇子閑的沒事,去給乾皇請安拍馬屁去了。
一次也對不上。
到了太子這,最近幾百年,都對不上,可是越是向前追溯,卻越能對上。
二號白水蛋在駐地的時候,太子不是在閉關,就是正好代天巡狩,離開了都城。
越是向前追溯,反而越能對上。
只要二號白水蛋在駐地,太子不是沒有行蹤,就是正好出門辦事。
一路到兩千年前,便越是明顯。
余子清仔細回想了一下老羊給他講的事情,那個時候,無論是太子還是二皇子,都遠沒有現在的威勢。
那個時候,倆都是小垃圾,其他皇子連小垃圾都算不上。
這么一看,這種行蹤的破綻,就有意思了。
乍一看,好像是二皇子就是二號白水蛋,但追根問底,追溯到倆人都沒這么強權勢的時候,就特別明顯了。
太子化作白水蛋,可惜前期太年輕,思慮不周全,權勢也低,就留下了破綻。
到了一千多年前的時候,太子羽翼初豐,有了能完全信任的人。
二皇子也開始崛起了,太子就開始有意識的削減可能留下的痕跡和破綻,故意引導向二皇子。
這跟他們的力量、權勢、地位,基本上是同步進行的。
也就是那個時候,邗棟出現,被逼著脫離了皇族,跑到深海,去歷練了一千多年,成了一個殺氣過重的劍修。
只是余子清還是納悶,太子若是從那個時候就變成了白水蛋,他怎么瞞得過乾皇,怎么瞞得過祭祖、祭天之類的場合的。
在那種場合之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頂替。
就像余子清現在的身份,沒人能頂替他,假的再真,那也只可能是假的。
只可能是真的。
想到這,余子清一拍腦門。
怎么不可能是真的,怎么非要頂替,不頂替也是可以的。
太子化作白水蛋,又穿上了自己的畫皮,用自己的臉,那他就還是他,真的不能再真了。
從血脈到神魂,再到臉,甚至再到身負的神朝國運,都沒有問題。
最初那幾百年,留下了一點小破綻,也說得過去了。
后來習慣了,徹底掌控了,自然適應了身份。
就像是一個穿越客,什么都不懂的情況下,變成了太子,只要血脈、神魂等等都沒問題,不被看穿。
幾百年過去,再怎么拉,也能適應身份了。
余子清閉著眼睛,將自己代入到太子的身份里。
想要推測一下,他當年怎么想的,因為什么,才會選擇變成白水蛋。
以現在的視角,自然是無法理解的。
可代入到兩千年前。
當年的震皇被人分尸,九階巔峰的體修,還是神朝皇帝,卻淪落到這種地步。
這對當年還是個小垃圾的太子,可能沖擊不小。
而若是有人告訴他,甚至給他看到希望,有很大機會,沖擊十階。
他是不是就會愿意賭一把了?
畢竟,當時的情況,他能不能繼任,還是一個小概率事件。
而且,乾皇正值鼎盛壯年,他恐怕會等很久很久才有機會繼位,而且若是不到九階,他當了太子,也基本不可能有機會繼位。
所以,這大寶之位的誘惑力可能真不如實力的誘惑大。
也有可能,當時他還想要借白水蛋組織的力量。
可到了兩千多年之后的現在,他繼任大寶的機會,已經超過五成了。
除了二皇子之外,其他人都是小垃圾,威脅不大。
他有五成五,二皇子四成,其他皇子分剩下的半成機會。
而且,大兌歸來已成定局,十階之路必然會開,他只要繼位,進階十階的機會不小,還有權勢在握。
換做是余子清,余子清也不太想鳥一號白水蛋了。
白水蛋組織,也從最初的一大助力,變成了拖累。
回頭問問老宋,當時攻打白水蛋駐地的時候,太子有沒有推波助瀾。
可能現在,太子是最怕他這個身份曝光了。
推演到這里,余子清稍稍松了口氣。
這么想的話,二號那應該不存在可以聯系到假發白水蛋的方法。
哪怕已經算是掌控了白水蛋組織,重要的角色都是臥底,掌握大權的也是臥底,余子清也一直不敢讓新五號去借玉簡聯系假發白水蛋,因為現在的假發白水蛋是神王。
也不確定,其他人有沒有辦法聯系到神王。
一丁點不保險,余子清都不想去賭,賭輸了,可能就會讓神王得到一些重要信息。
以現在的情況,倒是可以先琢磨一下,怎么用每一句都是真的話,給神王傳遞一些錯誤的信息。
而且這話里缺失的地方,為了保險,還不能讓新五號知道。
這樣才能保證新五號聯系神王之后,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而且說一件事的時候,沒有說九成,隱瞞一成。
思來想去之后,先搞點事,試探一下。
數日之后,新五號出現,帶走了五號的棺材。
在一間密室里,新五號打開了棺材,用了一點點虎狼之藥,強行催發五號的生機,將他那半口氣,半絲生機點燃,強行讓其蘇醒了過來。
五號睜開眼睛,機敏的向著四周望去,看到同樣的白水蛋,而且不是一號之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氣。
新五號沉聲道。
“你快死了。”
五號感應了一下身上侵染的大量不祥之氣,還有燃燒的生機,沉默了下來。
“你是幾號?”
“我以前是幾號不重要,我現在是新的一號了。
有些事,我想在你臨死之前告訴你,讓你死的明白。”
“一號呢?”五號不關心他的生死,他只關心一號死了沒有。
“一號隕落了,他瘋了,有人暗中下黑手。
還有二號,早就跟我們所有人不一樣了。”
“二號不可能叛變。”五號斷然否定。
“呵……”新五號冷笑一聲:“他跟現在還剩下的人,走的都不是同一條路了,他便是叛變了。”
五號繼續沉默。
“你還不知道二號的身份,難怪你這般篤信。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悄悄抹去了留在駐地的信息。
理論上,只要一號死了,而且沒有在臨死之前,說出來他的身份,便再也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了。
本來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站在高處太久了。
久到忽略了一個小破綻,一個來自于小角色的破綻。
他乃大乾皇子,有資格繼位的皇子。
而且十階路將開,乾皇若是突破,必定會很長時間,都不會再掌朝政。
他有的是機會,在大乾直接進階十階,何必再跟我們有牽扯。
他巴不得我們全部死完了,好永絕后患。
駐地第一次暴露,被攻打,你忘了?
第二次引你去內訌,還以禁忌之物坑你,你忘了?
一號死了,三號死了,四號、六號、七號、八號、九號,全死了。
而且全部都是最近這些年才死的,你不想想為什么嗎?
他很早很早就叛變了,不,應該說他很早就想擺脫我們了。
我們是他的污點,是他的破綻,我們必須死,組織必須被滅,但還不能是他親自出手。”
五號剛剛蘇醒,就被灌輸了一大堆信息,他被震的腦袋都是嗡嗡的。
他只是聽到,二號是大乾的皇子,有資格繼位的,不是太子就是二皇子。
他就懵了。
被一股腦灌輸的一堆信息,一下子就變得合理了起來。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確跟曾經不一樣了。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五號有些無法接受。
“他給你的召喚那頭兇獸怪物的法寶,你知道怎么來的么?”
“不知道,只知道是一頭兇獸。”
“那你不知道,那兇獸是拼湊出來的,本身就帶著詛咒么?”
五號沉默了,在召喚出來之前,他的確不知道。
此刻感受著身上濃烈之極的不祥之氣,還有燃燒的生機。
他便自然而然的認為,他哪怕當時沒有死,最終也難逃一死,二號壓根沒準備讓他活。
“你知道新駐地的信息是怎么暴露的么?”
“我也不知道……”
“因為在你回到駐地,跟一號交戰之時,有人跟錦嵐山傳訊,暴露了新駐地的位置,錦嵐山的強者來報復了。
一號死了之后,我以秘密為代價,保住了你的性命。
但是也已經遲了,你已經要死了,救不活了。”
五號有些懵,信息實在是有點多,多到他已經顧不得問,一號怎么跟錦嵐山的人結仇的。
“你想讓我干什么?”
“報復,把你知道的,以最激烈的方式,捅出去,二號已經跟我們組織不一樣了,他叛變了,但我們已經沒有力量去擊殺他了,只能用這種方法。”
五號心神震蕩,有些茫然。
“你應該還能再活三天,抽出一天時間,回家看一眼吧,這是你的資料。”
新五號拿出一枚玉簡,五號伸出手,停在半空中,愣了好半晌又縮了回去。
“算了,我還是不知道的好。”
他服下靈藥,恢復了點力量,自行離開。
兩日之后,他出現在大乾刑部的大門口,露出一顆明晃晃的白水蛋腦袋,敲響了刑部大門口的登聞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