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清看著蠢狗的變化,很是欣喜。
之前還只是知道在一頓毒打和天天毒打之間如何抉擇。
現在經過天劫洗練,估摸著也能有邊牧的智商了。
若是能在恢復點往日的經歷記憶,沒法精確的描述出來,但簡單的回答問題,估計是沒問題了。
就是不知道結果如何。
余子清看著縮水的蠢狗,沒急著問,先夸了幾句,安撫一下。
“不錯,經歷過洗練,你已經能夠出來走走了,以后也不用擔心天劫的事。
回去之后,當個守山兇獸,倒也跟我錦嵐山挺搭。
里長縱然想要讓你配合做些研究,也會收斂不少力道。”
蠢狗聽懂了這些話,連連點頭,欣喜不已。
最初的時候,被里長暴揍,打的四分五裂,卻怎么都死不了。
那當真是又氣又恨,可是這么久了,蠢狗早就忘記當時想的什么了。
脾氣也被里長硬生生的磨平了。
以至于現在只是想到挨打沒那么重了,都會高興的不得了。
余子清看著蠢狗的樣子,頗有種欺負二傻子的別扭感。
要是外人,怎么忽悠都無所謂,如今蠢狗已經被內定為守山兇獸,余子清就不準備忽悠傻子了。
余子清拍了拍蠢狗的身體,笑道。
“放心,我們回去之后,我會親自跟里長說,讓他收斂點。”
蠢狗放下了心,從頭到尾都沒有想要逃跑的打算。
它是被嚇壞了,一方面里長威懾力實在是太高。
另外,以它有些樸實的智慧,也能明白,之前那天劫,消失的有點不正常,似是在避著眼前這位很和善,很好說話的人。
而且,另外一位,一身煞氣內斂,有一種天然的威壓,更是讓它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它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兇獸而已,哪怕比其他兇獸聰明很多,那也只是一個兇獸。
要是能跟著這些人,反正肯定不會被打死,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天天被打的四分五裂。
余子清盯著蠢狗看了半晌,看到這家伙眼神飄忽,真的跟一個小心眼滴溜溜轉的狗子似的,越看越滿意。
“以前的事情,有記起來些什么嗎?”
蠢狗眼珠子亂轉,腦袋里有些混亂,的確出現了一些莫名的東西。
只是現在還很混亂,它也捋不清楚。
它還沒想好怎么回答的時候,就見余子清面帶微笑,輕言輕語。
“你要是能記起來一些,尤其是你怎么出現的。
我回去之后,就跟里長說,我需要你幫忙。
一個月內,都不用你跟里長研究秘法。
要是能幫上大忙,我就跟里長說,我要你來幫我。
一年之內,你都不用見到里長。
這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畢竟,錦嵐山里長才是里長,他管錦嵐山內的一切的。”
余子清話音未落,便見蠢狗連連點頭。
但是它又不知道怎么描述,爪子在地上胡亂扒拉了起來。
“想起來一些事情?”
蠢狗點頭。
“但是有些亂?”
蠢狗驚喜不已,連連點頭。
“沒事,不急,慢慢來,慢慢想。”
蠢狗龐大的身形,縮水九成以上,也是龐然大物。
眼看要走了,余子清本來打算是坐在蠢狗背上,權當有個坐騎。
誰想,蠢狗身形變化,化作如同烏光又如同黑水的東西,涌入到一個金屬箱子里。
甚至還自己把箱子蓋子合上了。
眼看蠢狗自己鉆進了它覺得最有安全感的窩里,余子清只能作罷,正好這樣還隱蔽一點。
天劫消散,余子清向著銀湖方向望去。
看到這如同鏡面一般,綿延無垠的銀湖,便想到了這銀湖的來歷。
暗暗嘆息一聲,幸好現在塵埃落定,曾經的大兌,經歷過數次磨難。
又經歷過地祇之亂,兌皇絞殺,他再繼續清掃。
雖然硬生生將大兌底蘊磨滅大半,可卻清理掉污穢,留下一張白紙一樣,任人施為的大兌。
以后還得找個時間,去南海拜訪一下大嫂和和她的男人計蒙氏。
之前托他們接收一下廖家的倆九階,余子清都沒空過去。
如今回信來,聽說那廖家的倆九階,倒是樂不思蜀,安安分分的修行,比預計的還要老實,他們還真的就當自己死了,為了保險,真的再也不跟外面聯系,也不過問廖家的事情。
而且,大嫂當真是實誠人,說給他留個好點的島嶼,還真給留了。
就是此前偶爾聽聞,南海有個環境極佳,周遭氣候穩定,各方面都不錯的島嶼。
有人想去強占,可惜人去了,就消失了,聽說有頂尖強者在那里潛修。
人家客套話都變成真的,一點水分都沒有,余子清于情于理,都得去拜訪一下了。
順便再看看能不能把銀湖禁地也給收了,縱然不能收,也要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將銀湖禁地給控制住。
有這么一個占地巨大的禁地,等到大兌歸來之后,便憑白少了一大塊疆域,連帶著銀湖禁地輻射開影響到的區域,起碼數倍,乃至于十倍于銀湖禁地。
不過,這銀湖也算是一處資源,只是特別難開采而已。
先給老羊開個課題,看看怎么利用上銀湖資源吧。
“老羊,有個事,銀湖資源,怎么利用,能抽空給想想唄。”
老羊嘴角微微一扯,算是應下了。
他當然明白余子清想什么,難怪大兌的老張他們,面對這個十年都不去一次的兌皇,卻都忠心耿耿,壓根沒人提當年這般決定,一定程度上算是逼不得已。
他回來之前,老張找他嘗嘗新釀的酒,便有意無意的提了一嘴。
說等到大兌歸來,就要給這位兌皇張羅婚事。
雖然只是提了一嘴,再沒多說甚多,那也是因為大兌尚未歸來,一切都沒塵埃落定,現在提太早了,沒什么用。
畢竟修士,壽數綿長,以余子清的年紀和潛力,保守估計,也能再活個幾千年。
但老張這種態度,就代表著內閣七人,還有下面人的態度。
有些事,直白的說出來,有阿諛奉承,媚上的嫌疑。
但以大兌的傳統和習俗,新皇登基,朝臣的認可程度,就跟給新皇擇后這件事掛鉤了。
立太子也顯得太過直白,立后就委婉多了。
畢竟,后所出之子,在以后還真未必能繼位。
不只是三神朝,大兌也是如此,大環境決定了,他們根本不可能咬死立長,只能立賢。
三神朝加上大兌,歷代皇帝,正兒八經長子繼位的,屈指可數,少的可憐。
大離立了一個女子為太子,都沒多大波折。
要是沒這種從古至今的大環境,余子清也沒那么容易,執掌大兌玉璽。
若是放到余子清的前世,他這就不叫繼位,叫改朝換代。
老張是怕余子清十年才去一次,這切身接觸的少,感情淺,不敢貿然來催婚。
就在老羊這慫恿,先給打個底。
老羊又不是讀書讀傻了,哪里不明白這些。
但老羊心里,余子清是他們錦嵐的人,然后才是兌皇。
同樣,老羊自己也明白,他也先是錦嵐山的人,然后才有出身瑯琊院。
他對瑯琊院中的某些人,怨念不淺,可是那里還有他至交好友,是他前半生求學做研究之地,他的老師也是一個標準的瑯琊院修道者。
要不是有這層關系,余子清要去慫恿拱火,最好殺他個天翻地覆,他也不會趕緊攔一下了。
他倒是很支持程凈的理念,刮骨療毒,一時之痛,總好過遺毒萬年。
也不支持有一部分毒瘡,便直接把人宰了,毒瘡便沒了。
所以,老張給他提了一嘴之后,老羊就有點別的想法。
看看瑯琊院里,那些舊友至交之中,有誰家里,有才思敏捷,天賦出眾,人也不錯的女修道者,給余子清娶一房回來。
只是這個念頭浮現之后,他便有些無奈。
他壓根想不起來。
沉迷修道,沉迷知識,無法自拔,他在瑯琊院內,私交不多,了解的更不多。
除了院首之外,很多院首之下的人,他甚至叫不出對方名字。
念頭一轉,便想著算了,隨緣吧。
如今變了第三形態,安全上倒是沒什么問題了,以后倒是能抽空去大乾故地轉轉。
悄悄看望一下三兩老友至交,確認他們沒事就行。
這些年,他不敢貿然對外接觸,從余子清這得到里的瑯琊院內的三兩情報。
其實大概也能猜到,他的至交老友,怕是還沒放下他身隕他鄉,尸骨無存的事。
尤其是蜍葉,怕是已經追查到點什么了。
不然的話,不會如此果斷的去閉關,決定入道。
以他們的境界,想要入道,隨意可以。
當年都是有大志向的人,追求的便是,入道便立道。
跟外界所傳,他們只是為了入道之后,能積累到最大的潛力,能保證順利進九階,那是截然不同的。
修道者,修道為主,入道之后,得來的好處、實力、境界,其實都只是附帶而已。
有些修道者,入道也僅僅只是為了有足夠的境界,更方便研究而已。
但如今,當年志向,他沒法完成了,入道入的是新的路。
而蜍葉,明顯還有機會繼續積累,也放棄了,選擇入道。
老羊想到這,收斂心緒,暗暗搖頭,念頭一轉,又化作了兇獸外相。
雖說以他如今境界實力,外相如何,于心念無大礙,可許久未曾化作人形,驟然化為人形之后,卻還是影響到心緒。
往日里,他可沒有這么多雜七雜八的雜念。
走在半途,余子清被老羊這舉動嚇了一跳。
“有什么問題了么?”
“沒有。”
余子清猶豫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
“你如今是喜歡這異類之形么?”
“滾。”老羊忍不住罵了一句。
眼看余子清長出一口氣,老羊才道。
“化為人形,驟然間雜念龐多,不自覺的便回憶起往昔。
雖然不是外相直接影響,卻也影響不輕。
你若是得空,幫我了解一下瑯琊院內的情況吧。
尤其是我那幾位老友。
我總覺得心里不安定。”
“何必得空,我現在就去。”
余子清說干就干,讓老羊帶著蠢狗回去,他也不回錦嵐山了,風風火火的便調轉了方向。
老羊張了張嘴,又什么都沒說。
本來他想說,找宋承越問一下即可。
但想到瑯琊院內的情況,宋承越怕是不敢,也沒法插手。
還是只能余子清親自走一趟。
余子清說干就干,對他的事,依然很上心,老羊眼神有些復雜。
暗暗下定決心,給余子清娶親的事,還是得上點心了。
可不能讓大兌那些人,為了平衡大兌各方利益,給余子清找個拉胯的媳婦。
瑯琊院內的還是算了,誰知道是不是跟某個暗藏的壞種有關聯。
如此考慮完,還得配得上余子清,這可一點都不簡單。
老羊提了提精神,回到了錦嵐山,便化回龍身。
原本那如若附骨之疽的詛咒,此刻消失的一干二凈,都被第三形態完全吸納。
如此,真龍之身,便再無任何窒礙,九階的路,已是一馬平川,再無半點阻礙。
放出了蠢狗,蠢狗一如既往的躲在他身后,老羊急著余子清說的話,還真的給里長轉述了一下。
里長看了看蠢狗縮水九成以上的身形,一臉遺憾。
“行吧,萬一這次真的打死了,便再也沒得用了,我收著點力道。
既然它剛渡劫,就讓它休息一個月吧。”
蠢狗喜不自勝,立刻擔任起守山兇獸的職責,帶著老羊給的一個吊牌,循著錦嵐山一圈巡邏。
而另一邊,余子清一路東行,進入大乾疆域。
那種進入其他神朝的感應,愈發明顯。
似乎這里的天地,都在隱隱排斥他。
余子清順手封印了大兌玉璽,將其收好,拿出仙草老樁所化的無毛拂塵輕輕一抖,便算是換了個身份。
仙草老樁之主。
到了瑯琊院附近,余子清捏碎了一個玉簡,靜候著。
不多時,便見一道幽光,無聲無息的飛來,龍虎道人走出,看到余子清怪模怪樣,手執一個沒有神韻的木桿子,神情便有些怪異。
余子清拿出隨身帶著的密室,進入其中,其內裝潢簡單,中間卻有一個茶臺,喝茶的東西,倒是一件不少,旁邊擺著的柜子上,還有各種茶。
“貿然叨擾,前輩勿怪,請喝茶。”
喝著茶,余子清也不廢話,直接道。
“這次是有些事情,想跟前輩聊聊。
我家中長輩,游歷深淵,磨練戰法。
偶然得到了一枚龍符,此龍符能喚出一頭四不像的兇獸。
那兇獸無論如何,都無法打死,后來請了另外一位長輩,請教了龍族。
才明白,那兇獸是人為拼湊而成,其中一部分乃是真龍后裔。”
余子清說著,拿出了龍符。
龍虎道人接過一看,稍稍摸索感應之后,面色微變。
他看了看余子清,余子清立刻道。
“前輩隨意。”
龍虎道人,屈指一彈,便見那龍符之上,一縷縷奇特的虛空波動傳來。
“鯤游。”龍虎道人面色微沉。
“鯤游?”
“我常年在虛空,這力量,必定是來自洄游時的鯤游,不可能錯的。”
余子清心中了然,龍虎道人果然能認得出那種力量。
“實不相瞞,我家長輩,此次在深淵游歷歸來,遇到的是那些無臉人。
想來就是大乾上次清剿,殘留的一部分無臉人。
那些無臉人內訌,其中一人便是拿出了這龍符。
據其所言,這龍符是他們組織的二號給的……”
話說到這,龍虎道人眼神微微一變。
他自然想到,之前有個快死的無臉人,不知怎么潛入到都城,還敲響了登聞鼓,誣陷太子。
本來乾皇出面,輕描淡寫的處理,沒讓掀起什么大波瀾。
龍虎道人,自然也是不信太子,會舍棄臉面,去化作無臉人。
得益于太子和二皇子,還有其他幾位皇子,這些年互相攀誣,互相競爭激烈。
狼來了的次數,著實有點太多了。
乾皇照例處理,自然也沒人認為這次的污蔑是真的。
包括龍虎道人也是如此。
余子清不緊不慢的道。
“這龍符,據說,最初來自于瑯琊院,而最近也是從瑯琊院之中流傳出來的。”
龍虎道人面色一沉,沒有直接反駁。
實在是因為最近程凈手里的屠刀都沒放下來過。
而被殺的每個人,都不是直接砍死,每一個都是先拿下之后,確認無誤,罪大惡極,才直接處死的。
若是以前,有人如此說瑯琊院,他必然是勃然大怒,最少也要怒斥反駁。
可現在,他真沒這種底氣了。
余子清沒說怎么確定的,龍虎道人便覺得這消息八成是真的。
“那兇獸,是以真龍后裔、真凰后裔、真麟后裔、瑞獸后裔,分別一部分肢體,借詛咒之力拼湊而成。
而且,那兇獸,也跟尋常兇獸不一樣。
它經過磨練,消磨煞氣詛咒,已經恢復了一點靈智……”
聽到這話,龍虎道人閉上眼睛,掩飾住眼中的痛苦。
現在不用給更多信息,給更多證據,他便信了這話。
想到這些日子追查出來的事,區區拼湊而成的兇獸,還真沒多大震撼了。
良久之后,他低聲道。
“大乾多有波折,皇族多有傾軋,可瑯琊院,何至于此啊……”
余子清給他斟了靜心茶,有保心靜意之效,省的這位大佬,被活活氣死。
“還有件事,想要順便問一下前輩,瑯琊院最近……嗯,閉關的那幾位前輩,出關了么?
我曾聞蜍葉前輩大名,最近正好有一些事情,想要請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