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冬去春來,正值萬物復蘇的時節,排隊一號一年一度化出真形的日子也快到了。
這一天,為了好記,又要能給果汁講故事講的言之有物,他自己也相信,所以余子清稱之為驚蟄。
而這一切,也都經過了玉圭的傳播,流傳甚廣了。
玉圭好用是沒錯,但是甭管哪個世界,能放松吃瓜看樂子的信息,都比較容易引起更多的人關注。
大兌的玉圭頻道里,聽固定頻道講解知識的人,的確不少,可是最多的,其實還是固定時間,純娛樂放松的頻道。
而修士聽的講解基礎修行的頻道,按照常理看,應該是人不少,實際上,這些頻道的受眾,相比其他頻道,少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不是高端的東西,感興趣的人就一定多,哪怕是修行。
余子清要傳播的信息,絕大部分都是藏在娛樂頻道里,正統點的頻道,也只是在信息傳播差不多的時候,才再特定的日子里會提起。
比如,驚蟄將至。
“驚蟄乃是一年之始,最重要的節,春來第一聲驚雷炸響,便代表著萬物復蘇,一年最忙碌的時候,就要開始了……
今天,丁卯城周邊,已經有不少臣民,開始了祭祀活動……”
玉圭內傳出了腔調很正經的聲音,余子清聽的神情古怪,頗有一種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感覺。
有一說一,他可從來沒管過這個播音腔調的問題。
余子清帶著老張,游走在城池之外,到了一處小鎮的時候,就見人頭攢動,街道兩側,各種小商販數不勝數,人流匯聚著,向著另外一個方向前進。
問了一下,余子清才知道,冬天休整,這是開春以來,第一次大集,會持續五天的時間,四里八鄉的人都會在這幾天來這里。
一方面是采買開春之后,需要的各種東西,一方面也是湊這個難得的熱鬧。
現在去的地方是本地的土地廟,幾十年來,這種大活動,用的場地,都是土地廟還有附近的地方。
余子清和老張順著人群向前走,老張悄悄傳音。
“其實最初的時候,倒也不是在這里,也不是本地的土地,想要做什么。
而是他害怕出什么問題,見到甲十四,便主動提議,在這里舉辦大集。
就算是真有什么問題,本地的土地也能第一時間插手,確保不出什么大問題。
這個土地,已經是丁卯城輻射范圍內,極少數沒被甲十四干掉的土地。
他還是有些擔當的……”
余子清點了點頭,大兌的所有地祇,如今就沒有不怕甲十四的。
他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甲十四。
看到甲十四出現在面前,絕大部分情況,都是會死的很慘。
因為地祇之亂剛過去不久,任何地方出什么事情,第一個要被審查的就是當地的地祇,先看看地祇有沒有失責。
而后再審查當地的官吏,誰犯錯誰背鍋,而且下面的人犯錯,上面的人也別想摘干凈。
余子清可從不覺得這是削弱了官府的威嚴。
繼續向內走,到了土地廟,就看到了一個神婆擔任的廟祝。
這幾天正好就是一年一度毆打火柴人祈福的日子,余子清其實沒過多參合,這種儀式感很強的東西,便自然而然的被人融入到節日里。
甚至于,余子清讓傳播的信息,都沒提到火柴人,隨著時間流逝,自然而然的演化。
到了今日,便不知怎么的就變成了,哦,馬上要到的節叫驚蟄啊。
那打小人也是在一起的啊,那就一起吧。
再變,就變成了,驚蟄要打小人。
本來是給排隊一號搞的的這些事情,火柴人卻躺贏了,來蹭到了驚蟄的熱度。
開春大集的第三天,神婆盛裝出席,開始了打小人。
越來越復雜的程序,越來越復雜的禱詞和咒罵之語,雖然跟儀法完全不沾邊,可是卻能讓看眾變得更加相信,心念也會跟隨著一起浮動。
黑色的小人,被神婆抽打,余子清都能清晰的感覺到,遠比他上一次親自來看時,匯聚的力量強大的多。
過去一年的苦難和痛苦,裹挾著對新一年最美好的愿望一起,化作一股力量,憑空升起,而后消失不見。
這是能輕易跨越封印,傳遞到外面的力量。
或者說,這是極少數可以跨越封印向外面傳遞信息的方式。
布施鎮的養生會所里,黑漆漆的火柴人,跪伏在地,靜靜的承受著虛空之中源源不斷墜落的力量。
那些痛苦和磨難,讓他感同身受,治療他那滲透到意識里的皮癢癢,痛苦之后,便是裹挾而來的那些對未來最美好的祈愿。
凡人最純粹的喜怒哀樂都在其中,那就是他的力量源泉。
他純黑色的身體,慢慢的被填滿,變成了鮮艷的紅色。
這一次的力量,比去年還要更多,他不得不將多余的力量反饋回去,化作祝福的力量。
余子清和老張在土地廟里,感受著火柴人的牌位上,不斷反饋而來的力量,靜靜的感受著。
片刻之后,余子清睜開眼睛,比以前更強了。
正向反饋的互相成就,果然還是正道,只是單方面的掠奪,終不可長久的。
當這條路,走上正途,火柴人也會被徹底綁死。
到時候就算是有人想要破壞,第一個跳出來呲牙的就是火柴人。
他絕不可能允許有人毀掉他的晉升之路,毀掉他最核心的利益。
哪怕他最核心的利益,已經綁死在這些最普通的凡人身上了。
今日的打小人儀式結束,只要是在場的人,無論男女老幼,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都得到了反饋來的好處,起碼大家都變得更加平和,心底的幽暗都仿若被驅逐。
第四天,驚蟄日。
排隊一號終于到了一年一度凝聚出真形的日子。
他凝聚成一面大鼓,鼓面上浮現出一個“震”字的瞬間,驚雷炸響,積聚了一年的力量,在這一聲鼓聲中完全釋放。
無形的漣漪橫掃而去,驚雷聲以此處為中心,向著整個大兌輻射開來。
而那些漣漪在大兌邊緣又被反射回來,所有的力量沒有絲毫浪費的完全消化在大兌。
整個世界的生機,都仿若被喚醒,沉眠的土地,似是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待著播種。
山野之中,冬眠的生靈開始蘇醒,土地之下沉眠的蟲豸也鉆出了地面,干涸的土地上開始下起了雨……
所有的生靈都受到影響,結果便是大兌的國運,也開始受到影響,開始做出正向反饋,國運化身都變得生機勃勃。
一聲驚雷之后,大鼓表面上浮現的那個“震”字,也隨之消散。
仿佛這個真形積累了一年的力量,隨之徹底耗盡。
余子清每一次見都要感慨一句,排隊一號的限制極大,可是這威能著實有些離譜。
目前為止,似乎不但能影響到果汁,還可以影響到神朝國運。
余子清仔細想了想,好像的確沒有遇到過第二個有這種神妙的家伙了。
一整天,土地廟外,也有各種活動,其中就有一項蒙鼓皮。
按照流傳的傳說,是掌控雷霆,名為震的一位人族先祖,敲響了大鼓,喚醒了大地生機,人們可以開始播種了。
然而,那天鼓一年只能敲響這么一次,便會被毀掉。
所以,人們給鼓換上新的鼓皮,一方面是在紀念,一方面是在感謝。
“你感覺到了么?”余子清問了問排隊一號。
“感覺到了,他們在感謝我,感謝阿震,我感覺明年好像會變得更強一點。”
“到了今夜,才是最關鍵的時刻,你能不能凝聚出第二真形,就看明天了,我之前告訴你的事情,你都記下了吧?”
“都記下了。”
“你覺得有什么問題么?”
“沒有問題,很好。”
第五日,子時,到了一日交替的時候,排隊一號的大鼓真形就要崩散的時候,今日的活動開始了。
名為迎花神。
余子清版的傳說,驚蟄的天鼓被毀,有位余姓的人族,不忍見天鼓就此被毀的徹底,便想要給其找到轉生的機會,將其埋在驚蟄日盛放的小黃花之下。
以此期望這種最頑強的生命,能以其最強烈的生機,給予天鼓轉生的機會。
而人族感念天鼓喚醒了大地生機,便開始了新的祭祀。
在這種力量下,天鼓雖然消失了,卻在一朵盛開的小黃花里,誕生出了花神。
天鼓喚醒生機,花神將美艷的鮮花帶來,從這一天開始,便會開始百花爭艷的時節。
所以驚蟄日當天夜里,便是迎花神的活動。
余子清版的傳說故事,已經在大兌流傳好幾年了,被大兌的人,無縫添加到節日里。
余子清甚至都在想,這些家伙是不是就是為了把慶祝的大集加長到五天,才找到個大家都聽說過的東西,將其加進去。
然后,順理成章的多嗨一天。
不管怎么想的,活動卻不是第一年進行了,人們其實并不關心傳說是真的還是假的。
只是跟錦嵐山那些村民一樣,找個由頭過節。
排隊一號被余子清親手埋在了荒野里,埋在了一片小黃花之下,符合傳說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驚蟄日過去,排隊一號立時真形崩散,但是緊跟著,龐大的意念,匯聚而來的愿力,便開始落在他身上。
這一次,比白天還要強烈的多。
因為白天的主祭對象是那位名為震的人族,天鼓只是陪襯,現在主祭對象則就是天鼓本身。
土地廟那邊,少女們頭戴小黃花,小黃花編織成的花環,被戴在年歲最高的老奶上。
有人抬著一尊蓋著紅布的雕像,從鎮口進來,從鎮中游走,這代表著迎來了花神。
同一時間,大兌不少地方都在舉行同樣的活動。
那強烈的意念,匯聚成一片星河,從不可視不可感的地方墜落,源源不斷的涌入到排隊一號體內。
大地之下,一株幼苗破土而出,而后飛速成長,結出花蕾,緩緩的綻放。
花心之中,一個小小的,由純粹的光芒匯聚而成的人形,蜷縮在那里。
光芒小人動了一下,緩緩的支撐著身體站起來,從小黃花的花心走出。
他不斷的變大,可是依然還是那副純粹的光芒身體。
“你接人們最純粹的美好祈愿成就真形,那么人們覺得你應該是人形,你便是人形。
但是沒人知道你是什么樣子的,你便是花神無相的狀態。
而目前為止,這樣是最好的,第二真形不是那么容易獲得的。”
排隊一號感受著自己的樣子,已經心滿意足了,不完整的第二真形,那也是第二真形,起碼從現在開始,他不用擔心在這一年之中出現意外消散了。
他縮小了身體,化作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光人,落在余子清的掌心。
余子清回頭看向鎮子,既然這樣可以,那么接下來應該也沒什么問題了。
驚蟄之后,開始播種,一年的辛苦開始了。
余子清游走天下,察看那一聲驚雷鼓所帶來的影響,的確順暢了不少,起碼開頭比往年都順暢了。
一直到了六月的時候,天氣漸熱,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時候。
過了這個時間段,很多東西就再沒法種了。
民間舉行的活動,自然就沒開春時盛大,但是現在卻有另外一個活動,送花神。
開春之時,迎花神,帶來百花爭艷,此刻到了這個時節,便是送花神,送其歸位,為其餞行。
幾個月前,迎來的花神,被人抬著向著鎮外走去,只是這一次,蓋著的紅布卻不見了。
那雕像是一位眉目含笑,手握一株小黃花的少女。
后面還有一群少女,帶著花環,一起來送花神。
余子清站在山巔,手中站著小光人,感受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力量,小光人也開始生出了反應。
余子清伸手一拋,將其放在地上。
他那只有人形,卻無任何細節的身形,開始不斷變大,身形從那看不出男女的無相之態慢慢的化出了少女的輪廓。
光芒開始漸漸減弱,一個跟雕像一模一樣的少女,閉著眼睛站在地上。
等到光芒徹底散去,少女緩緩的睜開眼睛,她有些驚訝,又有些感動。
“這……”
“你說過的,你第一次見到阿震的時候,便是這幅樣子,沒有錯吧?”
“是……是沒錯,不過……”她有些結結巴巴,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做人呢,有點盼頭的好,我想,他未必已經死了,哪怕是死了,可能還會有轉生呢,你現在的樣子,若是有朝一日見到了,他肯定能一眼認出你。”
“謝……謝謝……”花神眼中含淚,她都不知道,余子清還記著這些。
“不用謝我,你已經有了第一真形,想讓你一次轉化出第二真形,太過勉強,必須要來兩次。
一次積聚力量,一次來爆發,迎來送往,給予你眷戀,大家都期望你來年還能歸來。
這些力量,這些期望,便肯定能讓你徹底擁有第二真形。
至于第二真形的外相是什么,其實并不是多重要了,很容易就能做到。
我想,你肯定會喜歡如今這個第二真形吧?
至于晉升之路,也會變得非常簡單。
只是就像我說的,你會遠比其他人綁定再人族更深。”
花神感動的一塌糊涂,她現在早就不在意什么綁定不綁定的事了。
她能凝聚第二真形,維持第二真形,靠的全是人們的不舍和眷戀,自然比火柴人他們綁定的更深。
“至于你以后的晉升之路,驚蟄日,可以敲響天鼓。
一年之中余下的日子,養養花就可以了。
可能不會太強,但一定很穩定。”
“我已經很滿足了,很好了,我很喜歡。”花神哭的梨花帶雨,她做夢都沒想過出來之后,會這么好。
余子清笑的見牙不見眼,忍不住搓了搓手。
“很好,畢竟,所有的作物,開花結果,也是需要開花的,你肯定不會少人祭祀的。
至于養花,我想你的天賦,一定不會有人比你更強了。
回頭我會給你找點種子,你甚至可以培育出前所未有的花。
比如啊,你可以嘗試著培育一些,可以在荒原冰雪之中盛放的鮮花。
你也可以嘗試著培育出來點,可以在皓月之上生長盛放的花。
這些都很好。”
余子清實在是忍不住笑,笑容逐漸變態。
排隊一號,終于如同車輪和火柴人一樣,進化到第三階段了。
也就是在諸神看來,已經是心智扭曲的階段。
但也是最貼近于人的狀態。
老羊這家伙,封了南海,還不理人,他給他們投資,研究靈花靈草,可是這些年,屁反應都沒有了。
這些院首啊,靠譜的時候尊稱他們一聲院首。
這不靠譜的時候,叫他們騙經費的,都是客氣了。
呵,把他逼急了,直接搞出來一個神祇來給他當花農。
就不信了,一個花神,竟然還搞不出來一種可以長期再皓月之上生存,而且各方面都非常適應,非常好的靈花。
等以后搬走了銀湖,或者不搬走也行,再培育出來點,特別適合在銀湖附近生長的靈花。
現在壓力來到院首這邊了,看他們怎么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