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山君的話,死去的世界。
“深淵的第二層世界么?”
如今的深淵雖然是一層一層,加上各種碎片,其實是很難具體說清楚有多少層的。
山君從最下方打穿上來的天井,貫穿的其實也只是大層而已。
約等于是一塊塊陸地,還有更多雖小的島嶼,大部分都是沒有計入其中的。
這些整體,曾經就是一整個大世界。
而在這個大世界之下,以某種角度來說,更深層的地方,就是深淵的第二層世界。
當初天魔王遁走,就是去那里。
余子清一直沒敢貿然去追,一是未必能找到,二是什么具體情報都沒有,三,當然是沒空,太忙了,到現在書單才學了一頁。
“不是深淵更下層的大世界,就是字面意思的,死去的世界。”
山君的記憶復蘇了一些,眼神有些復雜。
片刻之后,他輕嘆一聲,繼續道。
“現在已經是古往今來,算是情況最好的時候了。
古神無蹤,諸神隱遁,神祇也消失不見。
現世雖然遠比不上曾經的世界,各方面都比不上。
但起碼相對很安穩了,能有一個盼頭。
我年少時,其實是根本看不到什么希望的。
我也曾經親眼見證過一個世界死去。
你能想象的到么?
一個世界的靈氣慢慢潰散,植被開始消失,整個世界開始越來越荒蕪。
江河湖海,都不知不覺的干涸掉。
便是那天穹,都像是被無形的手,一點一點的刮去。
地氣再也不會流動,連那永不熄滅的地火,都已經熄滅了。
所有的生靈都隕落了,最后的最后,連聲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無盡的空曠和死寂,永恒不變。
這個過程,不是一朝一夕,就是這么無聲無息,不知不覺就到來了。
當我看到的時候,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
這才明白過來,這個世界死了。
有一種窒息感,壓的我無法呼吸,感覺到絕望。
那是一種滔滔大勢,大到什么諸神,什么強者,都無法阻攔。
任何人站在那里,都似螻蟻揮舞著細肢,想要擋下那無盡怒浪。”
山君眼神里閃爍著光輝,仿佛有當年的回憶在閃耀。
他慢慢的看向余子清,道。
“你可能自己都不是太明白,你搞出來那個化靈大陣,到底有多重要。
從這個東西沒出現開始,你就一定會遇到各種阻礙。
多得是,你可能都沒感覺到的阻礙。
在看不到的地方,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暗中的交手。
哪怕不惜代價,直接暴露,親自動用一些手段,那位也一定要阻止你。
但是真正的化靈大陣出世,對現世來說,能有源源不斷的正向影響之后。
以如今的情勢,你,便是諸神死敵。
你做的其他一切,加起來,都沒有這一點重要。
包括餓鬼的存在。”
余子清有些意外,他其實知道化靈大陣的意義,他就是用這個東西去忽悠了一堆院首。
只是,看情況,他還是大大低估了,他腦子一熱搞出來的東西。
仔細想想,化靈大陣的出現,的確是挺艱難的,但艱難的只是研究過程。
整體來看,已經算是非常順利了。
“若是在諸神的時代,他們會貪婪的拿走這個東西。
甚至有可能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給你一個位格都沒什么問題。
現在就不一樣了,哪怕殺了你也沒有用了,他們也依然會視你為死敵。
根本不是因為你其他的所做作為,結怨之后才會如此。
你已經是那個最關鍵的點。”
“這大陣,又不是我研究出來的?大島洞天,本身就在那里,早晚的事情。”余子清干笑一聲。
山君也嘿嘿一笑,拍了拍余子清的肩膀。
“別想了,你躲不了的,用你自己的話說。
這種事,方向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正確的方向,才能有正確的過程和正確的結果。”
“我沒說過。”
“不,就是你說的,不是你說的,我怎么會知道這種東西?”
余子清皺著臉,看著山君那理直氣壯的樣子,還真的無從反駁了。
他什么時候說過這些?
“所以啊,你要明白,這無關恩怨了。”
余子清嘆了口氣,放棄了幻想,雖然他本來就沒幻想過。
無關恩怨的矛盾,才是最嚴重的。
就像毀陽魔,跟其他諸神,甭管關系怎么樣,肯定是沒那種不死不休的恩怨。
噢,除了七陰。
七陰的仇恨,還真可能拉到這種地步了。
毀陽魔想要諸神都給爺死,就是完全的沒有一絲恩怨在里面,純粹是求道之路,需要諸神去死。
而這,便是永遠無法調節的矛盾,永遠無法解開的死結。
若諸神現在如此看待他,那也沒什么好說的。
要是擱到他剛落地那幾年,他還真的會有點怕。
現在還怕個錘子。
“這跟那個死去的世界有什么關系?”
“要是沒有你的化靈大陣,現世早晚也有這么一天,會變成你給我看到的那副畫面的樣子。”
“因為深海那位?”余子清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這個。
“不,沒有他,也早晚會有這么一天。
他的存在,只是在加速這一天的到來而已。
但是現在,這一天最終會不會到來,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和我,就算能活的再久,恐怕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知道這代表什么吧?”
“懂了。”余子清嘆了口氣:“所以,別的人不說,深海那位,把我生嚼了,都算是善心大發了,對吧?”
“是這么個意思。”
“那死去的世界,不能去,是很危險么?不是說那里什么都沒有了么?”
“最好別去,本身的危險其實也就那樣了,你應該能應對。
最大的危險是你只要去那個地方,就一定會有人想方設法的,讓你永遠的留在那里。
死去的世界,本身就跟古神有莫大關系。
而現在還有一個活著的古神,將你視為死敵。
你覺得他會怎么做?”
“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對啊,重點就是不知道,所以防不勝防。”
“大哥你知道那個地方在哪么?”
山君沒直接回答,他伸出一只手,從腦子里抽出來一小段記憶,當著余子清的面,直接將其湮滅了。
“別問,問就是不知道具體位置。”
余子清無語了,大哥你賴好演一下啊。
當著我的面,把坐標信息直接給毀了,不至于吧。
得了,他現在是真不用問了。
“行了,我有好奇心,也被你掐滅了。
我純粹就是好奇,跟邪君有關,跟錦嵐山有關,也跟元君有關。”
“咦?怎么說?”
“浩然之道,是邪君開的道,錦嵐山里那位,告訴了我那副畫面……”
余子清大概說了一下。
山君一臉震驚。
“邪君開了第二條道?”
“除了他,誰能開出來一條天克邪道的新道?”
“就那個憨憨?”山君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對邪君的印象,從最早的時候,就覺得邪君是個憨憨,這一次邪君出現之后,就變成了鐵憨憨。
就像是被慎止寶術刷了倆時代的九念似的。
可能還不如。
仔細想想,山君不禁生出一絲敬意,當年邪君怕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專門開出來一條克制扭曲邪道的浩然之道。
而現在,邪君又舍棄了邪道,去整新的……
甭管這次能不能成,這家伙絕對是個最頂尖的天才。
單論開道數量來說,的確無人能出其右了。
下次見到邪君了,就對邪君客氣點好了。
余子清也覺得邪君絕對是個被低估的天才。
他還沒給山君說,上古之時出現的煉體之道,可能也跟邪君多多少少有一點關系。
如今這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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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世界,可能也跟邪君有那么點關系。
余子清當初忽悠邪君去陰魔巢穴,如今看來,邪君成功的機會,還真的不小。
他的履歷實在是有點叼了。
“那大哥,你覺得錦嵐山深處的玉化墓,可能是誰?”
山君眼神一凝,微微張口,余子清說出口的話,連聲音都沒有傳出去,便直接被山君盡數收走,張口吞噬掉。
“不知道,這個是真不知道,應該不是我認識的人。”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也不再多問了。
有些事,可能有猜測,但心照不宣就行了,問出來,就相當于把不確定的東西落地了。
山君如此謹慎,把他的問題都給吞了,余子清想到了老羊。
老羊就從來沒問過,甚至還統一了口徑。
所以,現在從任何角度去看,錦嵐山的玉化墓里沉睡的,就是餓鬼之王。
玉化墓把這口鍋背好就行。
而真正的餓鬼之王還在,哪怕所有人的認知都是這樣,也不會影響事實。
這就是一口純粹的鍋。
至于玉化墓的曾經,到底是誰,除了余子清,怕是沒人會去深究。
難得見山君謹慎認真了起來,余子清便立刻轉移了話題。
“大哥在這邊修行,是新的修行方式么?”
“恩,什么時候能將整個群山深淵,重新納入掌控,細化入微了再說其他。”
“群山深淵之下的貪婪,大哥是要留著以后自己解決么?”
“你有什么想法?”
“是這樣的,毀陽魔見證了九念之死,觸摸到了死亡。
他現在心心念念,想要弄死其他諸神。
大哥要是不想留著自己出手,那我就帶毀陽魔來試試。”
“留著吧,我要用他驗證我的修行,要是能殺了他的時候,你可以帶毀陽魔來。”
“好。”
余子清應了一聲,陪著山君喝了頓酒,才自行離開深淵。
等到余子清走后,山君消散,群山深淵之下,倒立著踩在群山深淵底盤上,行走在這里的山君,笑了笑。
他一揮手,便見那只接天連地的巨虎,直接將余子清在這里說的事情,留在天地之間的痕跡,一絲不落的全部吞噬掉。
誰也別想從他這抓到什么痕跡。
被巨虎踩在腳下的貪婪大魔王,已經不成真形,力量被磨滅,只剩下那位格之下的不死不滅特性還撐著。
巨虎腳一動,慘叫聲便在黑暗里響起。
山君嘆了口氣。
“還是不行,果然差的還很遠。
慢慢來,不著急。
你放心,沒人敢來救你的,也沒人救得了你。
你最好日日祈禱,祈禱我早日功成,能給你個痛快。
我是真心想要給你個痛快。”
貪婪大魔王的慘叫聲,剛剛響起,似是想說什么,就被山君強行壓了回去。
“我只是自說自話,誰讓你說話了?這里有你說話的份?”
山君繼續踩在群山深淵的底盤上,行走在這里,隨著他的行走,那蓋在無盡黑暗之上的群山深淵,以一種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的變薄。
是整個群山深淵,一起在變薄。
山君在重新收回他那因為太強,強到無法掌控而化作群山深淵的力量。
就像是,錦嵐山那已經成熟的套路。
只不過,他的力量比錦嵐山的人強得多而已。
余子清直接開了回城,回到了甲辰城的小廟里。
他從小廟里專門做的小景里的小橋上走下來。
毀陽魔依然什么都不做,靜靜的等待著今年砍頭季的到來。
余子清進入小廟,樂呵呵地道。
“知道我去哪了么?我去找我大哥,幫你預約了一下。
等到貪婪大魔王以后要死的時候,會帶著你去觀禮。
怎么樣?”
毀陽魔的牌位飄了下來,直接趴在地上,表示敬意。
“不用行這么大禮,我說了要幫你,肯定是要幫你的。”
毀陽魔重新飄了起來,他想了想道。
“你把這塊紅布煉化了吧。”
“嗯?”
“我要更加堅定,在觸摸到死亡之后。
我察覺到了我還不夠堅定。
我應該追求的只是死亡,而不是死亡的力量。
這種力量,一定會讓我不夠堅定,會成為我求道之路的阻礙。
你煉化了,就是你的了。
幫幫我。”
紅布自行飛出,落在余子清手上。
觸摸到的瞬間,余子清腦海中便浮現出大量的感悟,仿佛感覺到了,無數生靈從活著跨越到死亡那一瞬間的感受,那一刻所蘊含的力量。
那種力量,是什么密室都無法屏蔽掉的。
魂燈也僅僅只是借用了一點點神韻而已。
魂燈本身真要是能那么高端,就不會被那群大老換著花樣的湖弄了。
“你想好了?”
“幫幫我。”毀陽魔語氣很堅定。
余子清不禁生出一絲敬意。
這紅布,在毀陽魔不斷的蘊養下,以后恐怕會成為神器一般的存在。
毀陽魔卻嫌棄這東西會影響到他,提前把所有權送出去。
若論求道之心堅定,他所認識的所有人,知道的所有人,怕是都沒有一個能比毀陽魔堅定和純粹。
“好。”
余子清劃破掌心,讓自己的鮮血侵染紅布。
他以最原始的血煉之法,來打上他的烙印,將其徹底侵染,以此來煉化這塊紅布。
沒有毀陽魔阻止,甚至在其主動幫助下,煉化進展的很順利。
目前的紅布,還遠沒有觸摸到神器門檻,連位格碎片都還不算,自然容易的多。
等真到了那一步,就沒那么容易煉化了。
感受到一種血脈相連之后,余子清一揮手,紅布飛出,重新蓋住了毀陽魔的牌位。
“下次再要殺什么人,你直接召喚這塊紅布,我會第一時間出現的。”
“好……”
余子清莞爾,他甚至覺得,毀陽魔是不是怕他忘了,才專門送出紅布,以此來杜絕趕不上的情況。
有了前車之鑒,余子清覺得下次應該不會忘了。
恩,肯定不會忘了。
走出了小廟,余子清覺得,自己要不去看看邪君?
這家伙很多事忘了,指不定能想起來點呢。
他總覺得玉化墓給他看的那副畫面很重要。
虛空懸崖,懸崖神王抬起的腳,終于落下,他艱難的邁出了第一步。
這個瞬間,便讓所有諸神都感覺到了。
虛空中,未知的角落里,七陰大王封緊了自己的老巢,如同裹好了自己的被子。
所有的呼喚,都被他屏蔽掉,遺世而獨立。
他感覺現在就是最大的危機,自從上次失心瘋,小覷了敵人,出手了一次,他就覺得這八成是被人坑了。
他跟外界徹底斷了聯系,能感覺到的事情也就不多了。
但九念之死,這種信息,卻還是屏蔽不掉的。
他更怕了,仿佛感覺到死亡在搖曳。
哪怕最近,他隱約感覺到陰魔那邊好像出什么問題了,他的道的邊緣,如同出現了一個蛀蟲。
蛀蟲以極為微弱,難以察覺到的速度,一點一點的啃噬。
他都覺得這絕對有什么陰謀在。
他若是管了,必定會暴露。
每一次生出一點點想法的時候,他都感覺,差妄和九念,就像是在遠處看著他,帶著和善的微笑,對著他招手。
忍了,反正就算是無視那個若隱若現,好像存在的蛀蟲,他肯定也不會死。
就在這時,他又感覺到一種無法被完全屏蔽掉的東西。
守道的懸崖神王,動了。
七陰咬著牙,繼續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老巢,確認封好了之后,他便躺在王座上,直接沉睡了過去。
愛咋咋地去吧。
守道的懸崖神王這么動,弄不好就會讓所有墮落的諸神,再也沒法回到曾經的諸神。
懸崖神王都這么搞了,他七陰還掙扎什么?
這個時代,他都不準備出現了!
無論發生什么事,都別想逼著他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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