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之上的猩紅霧氣不斷扭轉之間,從其中傳來了難以分辨的喑啞聲音,費舍爾無法明析它的具體含義,只是覺得分外熟悉,但那股熟悉感很快便被如芒在背的極端危險給吞沒了。
這是猩紅之霧的本體,不是當初在梧桐樹內看到的幻影,這猩紅之霧的來源是有著真神階位的靈界污染。
“阿拉吉娜,怎么才能回去梧桐樹?”
“回去?”
阿拉吉娜微微一愣,雖然她什么都看不見,但當看到了費舍爾臉上極度認真的表情之后,她還是連忙將懷中用于傳送的樞機給拿了出來,
“大衛,我們現在要返回,能打開傳送通道嗎?”
“滴滴現在就要返回嗎,阿拉吉娜,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阿拉吉娜看了一眼費舍爾,還是說道,
“先別問這么多了,具體的等到回到現實再說。”
“滴滴好的,大衛這就準備傳送。”
“嗡嗡”
阿拉吉娜手中的樞機接受到了大衛的指令便開始發出一陣奇異的波動,周遭的空間也開始被牽引要將他們裹挾著向著某個方向帶去。
可下一秒,天空之上的猩紅色霧氣便好像發現了他們的動向,陡然變得洶涌澎湃起來,發出一聲凄厲尖叫的同時猛地化作了龍卷朝著下方沖刺而來。
那猩紅之霧的周身仿佛攜帶著某種難以想象的偉力,只是向下靠近的瞬間,阿拉吉娜手中的樞機便不受控制地震顫起來,那原本裹挾著他們要將他們帶回現實的力量也猛地破碎開來,發出一聲爆響。
“滴滴檢測到樞機故障,修復中,修復中滴滴修復失敗”
“大衛?!”
阿拉吉娜看著手中突然黯淡下來的樞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而費舍爾卻臉色一變,連忙將阿拉吉娜摟在了懷中朝著艦船的下方暴射而出。巨大的力量讓還在建造的艦船瞬間歪斜,但那凝結而來的猩紅之霧卻完全不打算放過費舍爾和阿拉吉娜,一轉頭又朝著他們的方向來了。
被那猩紅之霧略過的地方瞬間發生了改變,原本石磚鋪陳的地方轉頭一變變為了綠草茵茵,原本還未完工的鋼鐵戰艦轉頭一變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鯨魚頭,而在上方工作的樞機也扭曲地被鑲嵌在了艦船上,變成了藤壺。
“嗚嗚嗚!!”
更讓費舍爾駭然的是,那只有一個腦袋的鯨魚頭竟然像是活過來一樣開始掙扎,發出了如海嘯一樣的轟鳴聲,一邊搖頭一邊張開了血盆大口,從中吐出了一個個五顏六色的氣球。
那氣球卻并非是單純的氣球,而是一個個模擬頭顱的樣式,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樣式,女人的表情張牙舞爪,仿佛地獄的惡鬼一樣張著大口;而男人低眉順眼、像是一直在哭泣一樣。
“真該死!真該死!真該死!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孩子!”
這是女人氣球怒氣沖沖說的話。
“都是爸爸的錯,都是爸爸的錯,阿彌陀佛”
這是男人氣球哭喪著臉說的話。
他們同時朝著費舍爾和阿拉吉娜的方向飄過來,一邊開口一邊膨脹,從中透露出血紅色的光芒來。
費舍爾看得眼神一縮,連忙拔出了流體劍,隨著一道銀光閃過,斬擊瞬間如一張網一樣將飛過來的氣球給切碎,爆裂出其中血漿一樣的東西。
那血漿到處飛濺,落在地上又變成了臍帶、畫筆、佛珠、木魚和沾惹著血液的蓮花。
費舍爾看得瞳孔一縮,剛準備收回手中的流體劍,卻覺得手心里滑膩膩的,低頭一看,手里的流體劍已經變成了一根破舊得不能再破舊的跳繩,正低垂下來,沾惹著地面的血跡。
“這”
“啪!啪!啪!”
“費舍爾!”
阿拉吉娜好像也開始意識到不對了,她看向四周,原本正常的場景逐漸扭曲,開始變為費舍爾所看到的那番模樣,而她忽而覺得眼睛有一些瘙癢,她連忙伸出手去揉,卻越揉越癢,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從眼睛之中向外鉆一樣。
她將手心平放,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個黑色墨水寫出的漢字蹦蹦跳跳地牽著手從她的逃走,它們放聲高呼,彼此大喊道,
“快跑啊,大家!!那個小姑娘要把我們忘了,我們快從她的腦袋里溜走!!”
“什什么?”
阿拉吉娜愣愣地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費舍爾,便看著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了一件她從未見過形狀的袈裟,他手心里的跳繩也變為了一串厚重的佛珠。
他看著手中這些陌生又熟悉的東西,終于,那個名字不可避免地念誦出了口,
“唐澤明日香?”
“嗡嗡嗡”
“你是假的!!你是假的!!你在騙我!你已經離開了,一直以來在我腦海里的老師都是假的!!”
可這不說還好,但費舍爾吞咽了一口唾沫準確無誤地念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周遭滾動的猩紅霧氣瞬間一滯,緊接著又倏忽變得格外狂暴起來,那分不清男女,宛如怪物一樣喑啞和刺耳的聲音發出了準確無誤的日語,
“你騙我!呃你不是你不是老師!你是混亂!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么殘忍,為什么你要披著老師的皮膚,他的血肉,你是不是把他給殺死了,吃掉了對,一定是這樣你一定這樣做了”
費舍爾身上的袈裟猛地縮緊,那猩紅之霧也好像一個夢境一樣不斷重復著那女孩的話語,可因為其魔鬼一樣的聲音,這重復竟然像是在重播受害者臨終時的話語那樣,讓費舍爾頭皮發麻起來。
“唐澤!!是你嗎?!”
費舍爾眼瞳一縮,對著那巨大窟窿之外源源不斷的猩紅色霧氣如此大喊了一句,可緊接著,他身上的衣物便宛如萬千條毒蛇那樣傾覆而上,將他的身體、嘴巴全部都包裹起來。
“費舍爾!唔!”
身邊的阿拉吉娜見狀連忙豎起了劍指,身后的冰王子劍瞬間迸發出駭人的冰寒,可下一秒,她背后原本應當變化出冰王子劍的氣息卻只噴射出無數的巖漿,瞬間將她的外衣給燒穿,疼得她悶哼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后背。
可身后逃出來的巖漿卻突然變成了一只被火焰覆蓋的大鳥,大鳥一下叼住了阿拉吉娜的衣領,竟然直接將她拽起來朝著避難所的另外一個地方去了。
“費舍爾!!”
費舍爾咬著牙站起身子來,可身上的衣服卻不知何時變成了無數只白嫩的手掌,一只只如毒蛇一樣地藕臂與上方纖長的手指彼此堆迭,或撫摸或掐或輕揉,讓他像是置身于一個尸體的牢籠,動彈不得。
一只巨大的手掌更是直接覆蓋在了他的臉龐上,抵住了他的五官,將他臉上的肌膚給撕扯得扭曲,就像是要將他的臉皮給撕下來一樣。
“你這個騙子!騙子!騙子!把他的臉取下來!!”
“夠了!!”
費舍爾的五官被擠壓得扭曲,實在忍無可忍,便直接催動自己身上的生命混亂將自己身體的模樣還原成為本體的模樣。下一秒,他黑發納黎紳士的模樣瞬間一變,就變為了半虛幻而扭曲的混沌種模樣。
“啊啊啊啊!!”
費舍爾真實的模樣一顯露出來,那些覆蓋在他身上的手臂和手掌全部都被嚇得發出了凄厲的尖叫,紛紛從他身上跳走,朝著猩紅色的霧氣之中四散而去,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費舍爾也沒有恢復原本的模樣,而是連忙拿起了身邊從佛珠模樣變回原樣的流體劍,朝著阿拉吉娜被火焰鳥抓走的方向追去。
可此時此刻,原本靈界的避難所已經全然變了模樣。
船塢之中除了那只由艦船化作的巨大的鯨魚頭,到處都是漂浮在半空中無所憑依的魚群和蝦群,仔細看去,那哪里是什么魚,好像是一張張由某種淺綠色鈔票折迭成的,上面還能扭曲地看到鈔票上的人臉,他們嬉笑地看著下方的費舍爾,同時開口說道,
“快來,快來,讓我們把美國買下來!我們即將成為全世界最富有的國家!”
“哈哈哈,快來!”
“哈哈哈嘎!”
那些鈔票魚還笑著笑著,突然一頭撞上了旁邊的墻壁,瞬間化作了一大堆泡沫掉在了地上,又從白色變為血液的猩紅。
“嘖”
眼前光怪陸離的景象讓費舍爾心跳止不住地加快,因為此時此刻,他已經分不清楚阿拉吉娜被帶到了哪里去了,這里已經失去了可以辨認的標識,上下左右完全雜糅,就如同處于一場夢境那樣。
冷靜下來,費舍爾
費舍爾捏著手中的流體劍,再次查看起了自己身上阿贊羅斯化身的情況,卻發現它愈發萎靡,好像在那猩紅色霧氣力量的影響之下毫無反抗之力一樣。
連阿贊羅斯的化身都抵不過這猩紅霧氣的侵蝕,這還不是
靈界污染的本體,怪不得靈界被這污染攪和了這么幾千年,母神外加這么多神明都拿捏不住祂。
這污染絕對和唐澤明日香息息相關。
他拎著流體劍在這被猩紅霧氣污染后變得廣闊無邊的地方前進,這只是阿拉吉娜被帶走的大方向,但具體她被帶到哪里去了費舍爾完全沒有概念。
“阿拉吉娜!!”
“阿拉吉娜!”
也就是在費舍爾于半空中尋覓的時候,他的余光之中忽而看到了一片珊瑚的下面正有一隊成群結隊排列整齊的小小方形漢字正在行走,那些好像就是剛剛從阿拉吉娜腦袋里面鉆出來的那些東西。
費舍爾不愿意放過任何一條線索便連忙飛了下來,他這非人狀態的接近卻一點沒讓這群大概只有一個指節那么大的漢字有任何反應,它們只是排著隊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發出某種小動物一樣的聲音,
“嘿咻嘿咻嘿咻”
“你們等一下!”
“嗯?”
漢字們轉過頭來,回頭看向了后面的費舍爾,帶頭的是一個費舍爾不認識的“私”字,她轉過頭來,用奶聲奶氣的聲音看著他問道,
“你有什么事?”
這模樣看得費舍爾新奇,但還是不由得開口說道,
“剛才你們從一個女人的腦袋里鉆出來,你們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里?”
“私”看了一眼其他的漢字,開口說道,
“我們知道,我們剛剛才借由她從那個小姑娘的意識里逃出來的啊。”
“小姑娘,你們指的是唐澤明日香嗎?”
“誰知道,你們知道嗎?”
后面的漢字依次搖頭,直到那長得不能再長的隊伍最后的一個漢字搖了搖頭,私字才轉過頭來看費舍爾,回道,
“我們不知道吶但是那個小姑娘把我們給忘了,我們就借著那個女人的腦袋跑出來了。”
“”費舍爾張了張嘴,越來越覺得和這群文字的對話感到奇怪,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既然你們知道那個女人在哪里,能不能告訴我?”
“可以,但你也要幫我們的忙才行。”
“我能怎么幫你?”
私字杵著“禾”字旁,像是拐杖一樣在下方的石頭上書寫起來,很快在地面上形成了另外一個方形的漢字,是一個費舍爾同樣不認識的“愛”字。
私字點了點下面的這個愛字,隨后和后方的成百上千個漢字同時抬頭對著費舍爾說道,
“我們在找這個傳說之中的漢字,我們聽說它存在,但卻從來沒見過、沒感受過它,你能不能帶我們去找它?”
“這個文字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們知道嗎?”
私字回過頭去又看向伙伴,后面成百上千的漢字又依次整齊地搖頭,隨后它才抬頭看向費舍爾,回道,
“我們都不知道。”
費舍爾倒吸了一口涼氣,但看著遠處這光怪陸離的情景,基于對阿拉吉娜的擔憂還是讓他硬著頭皮說道,
“好,我答應幫你們去找,但這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在那之前,還請你們把那個女人的下落告訴我。”
沒料到,這群文字竟然爽快地答應了。
“好,看你面善,我們信你一回”
私字點了點頭,打量了費舍爾一眼,又連忙招呼著身后的文字說道,
“大家伙,跟我來,我們跟著他去找‘愛’!”
“好嘞!”
“好嘞!”
全部的漢字都興奮地大喊大叫起來,隨后在費舍爾有一些驚詫的目光之中,它們全部都跳了起來跑向費舍爾的身子,宛如搭乘一艘大船一樣,站在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看起來頗為壯觀。
私字站在他此刻胸口上緊貼著心臟的亞人娘補完手冊上,伸出禾字旁指了指一個方向,對著費舍爾說道,
“我剛剛看到鳳凰把那個姑娘帶到那邊去了,她坐上了一個南瓜車,被七個小矮人包圍著帶到城堡里去了!”
“什么?”
“哎呀,你相信我們就好!快追!”
費舍爾無奈,只好帶著滿身的漢字朝著它所指的那個方向飛去,突然,私字大聲喊了停,
“停!快看,是那個女人留下的!”
“對啊對啊!是她留下的!”
所有的漢字都齊呼起來,咋咋呼呼的讓費舍爾有一點頭疼,他低頭一看,卻看見海草中央簇擁著一個半透明的水晶高跟鞋。
看著那高跟鞋,費舍爾忽而覺得是自己太愚蠢了才是跟著這幫由猩紅霧氣形成的東西走。
察覺到費舍爾那僵硬的臉龐,私字連忙開口解釋道,
“我能保證,這真的是剛剛那個女人穿的鞋子!”
“她剛剛穿的不是這個。”
“不信等到時候你把這個鞋子給她穿上,絕對能嚴絲合縫地將她的腳塞進去!”
“或者你現在聞一聞,上面應該有她的氣味!”
怎么越來越變態了?!
費舍爾皺著眉頭,握著手中的水晶鞋,又掃了一眼那海草旁邊的車轍,再抬頭看了一眼眼前一望無際的海底平原,天空上的云朵宛如真的棉花糖一樣,里面竄來竄去的全部都是淡黃色的西瓜帽和書包,只不過全部都破破爛爛的,應該許久沒有修補過了。
剛才這里真的有一輛車經過
費舍爾將那水晶鞋揣在懷中,決定再朝著那個方向跑一段距離看看。
他再度飛去,朝著那朵棉花糖云朵的方向飛去,果不其然,正如這些文字所說的那樣,那里很快出現了一座高聳入云的城堡,門口還停著一輛南瓜做的馬車,不過拖著那個大南瓜的是一匹渾身雪白的獨角獸,而在獨角獸的背上,是那只火焰大鳥。
阿拉吉娜真的在這里?
“快看,我們到了啊呀,這可不好,這城堡是惡魔居住的地方,聽說這這惡魔非常兇狠和歹毒,喜歡生吃人肉,而城堡中也全部都是機關陷阱,非常危險啊!”
“什么?”
“你你你你別擔心,我們答應過要幫你找到你的女人的,我們會幫你的!”
費舍爾對它們這些猩紅霧氣幻化的東西所說的話不感興趣,但他倒是愈發肯定,阿拉吉娜就在眼前這抽象的城堡之中。
他抽出流體劍來到了大門之前,剛剛推開門便被里面的晦暗給吞噬了一切的視線。
“別怕,大家,讓我們來組成魔法幫助你!”
就在費舍爾捂著自己的眼睛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時,身上的文字卻忽而一蹦一跳地躺在了費舍爾的身上,組成了一行費舍爾看不懂的文字,
“永遠不會看不穿黑暗。”
費舍爾愣愣地看著手上這簡陋至極的“魔法”不知道該作何評價,但再抬頭時,眼前的黑暗卻瞬間驅散一樣,他看清楚了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失去意識躺在地上的阿拉吉娜。
此刻,她身上的衣物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身公主裙,腳上穿著白色絲襪,玉足被一只閃亮亮的水晶鞋給包裹,但右足的鞋子卻不翼而飛,與費舍爾懷中拿著的這個正是同款。
阿拉吉娜緊閉著雙眼,癱軟在地上,在她的臉龐邊上,還有一個被咬了一口的蘋果。
“不好!你的女人吃了毒蘋果!這是一種劇毒,很快她就要死了!”
費舍爾挑了挑眉,來到了阿拉吉娜的身邊,低頭看向她蒼白的臉龐,她的嘴中干干凈凈,唇邊也沒有一點進食的跡象,但卻就是詭異地中毒了,就像是做夢那樣。
“我該怎么辦?”
“我我們也不知道,但我們可以試一試跑到她身上組成魔法,看能不能救她!”
文字們聞言全部都從費舍爾身上跳下來,跑到了阿拉吉娜的身上,全部都躺下,組成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似乎就是它們口中所謂的“魔法”了。
費舍爾皺著眉頭看著身上的文字一個接著一個跳下,很快他胸口處的“私”字也要跳下時,背后的城堡之外,明明是白天,一道凜冽的月光忽而穿過了天穹從帷幕中落下,穿過了城堡的大門打在了他的身前。
迎著那月光,費舍爾懷中的“阿拉吉娜”身上隱隱逸散出的猩紅之氣,這使得他的瞳孔微微一縮,突然斷喝一聲,
“不對!”
“什么?”
私字剛要跳下去,費舍爾連忙一把將它給抓住,隨后他猛地抽出了手中的流體劍就對著身下的“阿拉吉娜”猛刺而去。刀刃沒入對方的身體時,費舍爾只感覺到自己扎中了一個氣球,隨后,無邊無際的猩紅色霧氣再度從“阿
拉吉娜”的體內爆裂開來,形成了巨大的沖擊力將費舍爾一下子裹挾著帶飛。
隨著那猩紅霧氣被成功攪動,費舍爾身下的“阿拉吉娜”卻陡然變作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正是剛才他站在船塢之上抬頭看到的那一個缺口,外面就是避難所之外的靈界。
它在引誘自己出去?!
外面,無邊無際的猩紅色霧氣將靈界的景象全部都擠滿,只空留那仿佛化作實質的猩紅霧氣中隱隱透露出的朦朧月色,剛剛正是那月色喚醒了費舍爾,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避免從避難所之中出去。
但四周猩紅色的霧氣愈發洶涌澎湃,已經好似化作了一只大手,要將避難所之中的一切都給抽出來,船塢之中停放的艦船、儀器和樞機全部都開始朝著船塢上方的缺口移動起來。
費舍爾咬著牙,使出了一萬分的力量卻還是被那猩紅色的力量拖拽著飛出了缺口處,外面那仿佛宇宙般空寂冰寒的氣氛與避難所之中截然不同,只是剛剛出去他十六階位的力量就幾乎要潰散。
求生的本能讓他猛地抬起了手中的流體劍,那流體劍化作了一道彎鉤延伸出去勾中了靈界避難所的邊緣,讓他被猩紅霧氣拖拽離開的進程突然中止。
“咔咔咔!”
“啊啊啊,我要不行了!!”
費舍爾微微一愣,轉頭看向自己的身體上,便看見那個漢字“私”字還在自己的身上艱難地支撐著,它正用禾字旁艱難地在這猩紅的力量之中支撐,避免從費舍爾的身上飛走。
“你你還在?你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幻覺?”
“啊啊啊!我為什么不是真實的”
這猩紅色權柄的力量到底是
“啊啊啊,我我要堅持不住了,我我要找不到‘愛’了你,你能不能把我吃了,然后繼續履行我們之前的約定?”
身上的漢字在猩紅的霧氣之中不斷搖擺,它實在堅持不住,便只能如此開口。
費舍爾有一些猶豫,這東西畢竟是猩紅霧氣形成的,就算是垃圾食品吃了也要考慮不消化,更何況還是混亂?
不過看它那可憐無比的聲音,不知為何,費舍爾忽而心中一動,他猛地一下張開了嘴巴,咬住了自己肩膀上的“私”字,將之吞咽而下,
“謝謝謝謝你!”
“咔咔咔!”
而此刻,身后猩紅色霧氣的力量越來越強大,避難所的邊緣的墻壁和他握著流體劍的觸手都發出了恐怖的爆鳴聲,可避難所內,那些儀器和阿拉吉娜的艦船都已經開始倒飛而出,朝著靈界之外而來。
費舍爾抬眸一看,便看見失去意識的阿拉吉娜正癱軟在艦船上,被裹挾著馬上就要向靈界之外飛來。
他的瞳孔微微一縮,回頭看向這被無邊無際猩紅霧氣包裹著的靈界,萬一阿拉吉娜被帶出來了,她可要怎么活?
費舍爾的腦海之中快速進行著思考,而很快,一個大膽的想法便涌上了心頭。
他猛地催動起了體內的生命混亂力量,卻夸張地發現,篡生的力量竟然在這猩紅色的霧氣之中瘋狂顫抖,直到好一會才不情不愿地冒出頭來。
緊接著,他猛地將那伸展而出勾住避難所缺口邊緣的流體劍收回,他一展自己的銀色劍刃,直接將自己手臂的一部分給切割了下來,隨后將那手臂朝著虛空中投擲出去。
在篡生力量的操控之下,那一團血肉一點點膨脹化形,變為了一個“費舍爾”外形的空殼血肉,上方的黑色毛發、肌肉都完全和費舍爾一模一樣,至少要比現在“觸手怪外形”的費舍爾要更像一些。
“嘯!”
果不其然,在那“費舍爾”出現的瞬間,無邊無際的猩紅霧氣便猛地發出了凄厲的尖嘯,那喑啞可怖而毫無意義的嘶吼于虛空之中響起,又安詳又躁動不安
而同時同刻,避難所之內被拉扯而起的樞機、艦船全部都落回了地面,發出了巨大的轟鳴。
缺失一臂的費舍爾忍痛咬著牙用另外的一只手臂再度拔出流體劍,那劍刃于虛空之中再度延展,直到勾住了避難所中的地面,將他直直地拉回其中。
靈界之中,無數猩紅霧氣追逐的“費舍爾”很快就由于篡生混亂的消失而萎縮,變為了一灘血肉,猩紅色的霧微微一愣,隨后一聲更恐怖的凄厲尖叫再度響徹于靈界的寰宇。
“嘶!!”
費舍爾聽著那恐怖力量的爆發,整個人的靈魂與身體都同時一震,從中爆出了無數的鮮血與靈魂碎片來。
他的眼睛一白,整個人幾乎是立刻要喪失意志,階位的差距實在是太大,僅僅只是那猩紅霧氣的存在就能讓他灰飛煙滅,更何況那霧氣還不是靈界污染本體所在的地方。
可在他失去意識之前,他已經墜入了靈界天使避難所的區域,他咬著牙,用盡全身的力量轉過頭來看向了身后船塢上方天花板的缺口。
他大喝一聲,對著那缺口猛地投擲出了自己手中的流體劍,那流體劍的劍刃在半空中不斷延展,最終變為了粘稠的、帶著古怪氣息的銀色液體,轉瞬間就將那缺口完滿地補足,徹底隔絕了避難所與靈界之外的聯系。
下一秒,費舍爾整個人就砸在了船塢的地面之上,疼得他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咳咳咳”
“滴滴故障修補已完畢,正在確定避難所的狀態阿拉吉娜小姐,費舍爾先生,你們能聽到我說話嗎?阿拉吉娜小姐費舍爾先生”
大衛的聲音響徹整個避難所,似乎從剛才開始他就連續不斷地呼喚費舍爾和阿拉吉娜,只不過沒有一個人回應他,因而此刻他的機械嗓音都竟然開始帶出了人性化的焦急來。
費舍爾渾身虛弱至極,匍匐在地上,痛苦地捂著自己的斷臂,而在那地方,血肉不斷地蠕動著,在混亂的力量之下很快就伸展出來,化作了全新的手臂,他本人也從混沌種觸手怪的本體模樣變回了原來的人類外形。
“哈哈”
做完這一切,他才仿佛脫力一樣躺在了地上,眼神發暈地看著上方被流體劍修補完滿的缺口,輕聲開口道,
“咳咳大衛,我們還在快來確定一下阿拉吉娜的狀態”
“滴滴大衛能聽到你的聲音實在是太好了,費舍爾先生。請稍等,大衛這就從操控室過來,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保持清醒,將剛才發生的變故轉述給大衛”
“咳咳”
費舍爾難受地捂著自己的胸口,不知為何,他的大腦之中突然突兀地多出了一個概念。
他忽而莫名其妙地就知道了那個漢字“私”在唐澤明日香語言中的意思。
好像是“我”的意思。
“我”在尋找的那個文字是什么來著
我在尋找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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