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晟是個孝子。
雖然記憶中父親投河自盡被人救了上來,而后派出所也幫忙追回了香煙,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穿越過來會不會引起蝴蝶效應。
他內心當然著急。
只是想要救父親,一定要知道人在哪。
冷靜!
季晟你要冷靜!
季晟強壓住內心不安,仔細回憶著父親有時候喝多了和自己說艱苦歲月。
關于投河自盡這件事,他聽父親說過沒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自然知道的非常詳細。
“我記得父親說過他在二頭橋那邊投河自盡的,他說大冬天,嘩啦一聲就從橋上跳了下去。”
二頭橋在鎮上不遠處!
如果沒猜錯,今天父親應該在鎮上賣香煙!
季晟目光漸漸散發色彩。
幸虧他對當前時空未來的事情了如指掌,這才能第一時間想到父親在哪。
他按照自己對未來了解推測,“二頭橋距離這邊兩公里左右,父親說過他是在午前投的河,現在已經是午前,應該沒剩多少時間了。”
不好!
沒時間了!
季晟急了,再也顧不得推測不推測,甩開腳丫子就朝著鎮上狂奔而去。
一百米!
五百米!
一千米!
很快來到馬路口,季晟馬不停蹄朝著西邊鎮子所在的方向狂奔。
“咦?我體力什么時候這么好了?跑了差不多一公里居然一點都不累?”
腦中念頭一閃而過。
隨即就被救父親的急切給壓了回去。
季晟沒時間琢磨自己體力的問題,他現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父親救下來!
他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急速奔跑著,不知道是著急激發了腎上腺素,還是穿越過來身體發生了不知道的變化,反正當靠近菜市場的時候,他大氣都沒有喘。
近了!
距離非常近了!
季晟猛然看見菜場門口鎖著一輛鐵銹斑斑的永久牌二八大杠,二八大杠后邊的載物架上還掛著他熟悉無比打包帶編織的車筐!
是父親的自行車和裝香煙的箱子!
季晟連忙四處張望,想要尋找父親的人影。
但菜市場門口除了一個小老頭死死地守住父親的自行車之外,其他一個人都沒有。
季晟認識這個小老頭,知道是自己爺爺的結拜兄弟,是個剃頭匠,他小時候可沒少在這位叔爺那邊理“小平頭”。
季晟急忙上前詢問:“叔爺……叔叔,看見季愛國人了嗎?”
叔爺蹙眉問道:“你找他什么事?”
季晟哪有心思和他打太極,語速飛快地說謊道:“我和他是朋友,來找他有點事兒。”
“哎喲!是愛國的朋友最好了!”叔爺臉上馬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剛才有兩三個小流氓搶了他一條香煙,愛國朝著二頭橋那邊追過去了,你快去幫幫他忙!”
什么?
搶香煙的事還是發生了?
按照時間推測,豈不是父親差不多這個時候要投河自盡了?
季晟連忙再次拔腿就跑。
二頭橋距離菜市場就兩三百米路。
季晟百米沖刺,只花了三四十秒鐘。
他剛到橋邊上,就看見兩三個穿著軍綠色褲子厚棉襖的小流氓正圍著地上一抱著腦袋的年輕人拳打腳踢。
“還敢追我們?”
“反了你了!”
“打死你小子!”
兩三個小流氓邊打邊罵。
旁邊還圍了七八個人指指點點看戲,可誰都沒敢上前勸阻暴行。
被打的那人哇哇慘叫,嘴里在哀求,“把香煙還給我!求求你們!把香煙還給我吧!”
因為地上那人抱著腦袋,季晟看不清到底是不是父親,可他一聽到熟悉的嗓音,立刻便確定被打的就是父親!
我尼瑪!
敢打我爸?
季晟一看見這場景氣得一股血液往腦子里沖,他隨手撿了一塊半截的磚塊抓在手里,紅著雙眼大吼一聲就朝著人堆里撲了過去!
圍觀的眾人聽到吼聲,本能地側頭看過去,他們只見一個年輕小伙子提著磚塊氣勢洶洶沖來,全都被嚇了一大跳,趕忙朝旁邊讓開一條路。
其中一個一米八左右的小流氓也聽到動靜了,他一邊用腳踢季愛國,一邊扭頭想看看咋回事。
可這高個子小流氓一扭頭就看見一塊磚頭朝他腦門上拍了過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砰!
一聲巨響!
緊接著高個子小流氓慘呼一聲踉蹌跌在地上,雙手抱著額頭,一縷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雙手指縫滑落到臉上!
另外兩個正在打人的小流氓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全都嚇了一跳,趕緊往后跳了一步拉開距離想要弄清楚發生了什么。
“你干什么!?”小平頭流氓指著季晟色厲內荏喊了聲。
另外個小胡子小流氓手里還抓著一條香煙,他雖然沒說話,可看向季晟手中掛血的磚塊,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恐懼。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季晟一上來就拿著磚塊往人腦門里招呼誰不怕?
別說正面迎敵的三個小流氓。
就連旁邊圍觀的大媽大爺都被季晟的兇悍嚇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小伙子好兇!”
“是啊,上來就拿磚頭砸人腦袋,他這是要殺人啊?”
“哎喲喂,這小伙子該不是殺人犯吧?”
大爺大媽們怕了。
季晟也不說話,奔上去又沖著拿香煙的小胡子腦門上拍了過去。
小胡子都快嚇尿了,直接香煙一扔撒腿就跑。
另外個小平頭小流氓也沒有勇氣和季晟為敵,跳起來就朝著鎮上沖,他輸人不輸陣,嘴里還放狠話道:“你小子等著!我去叫人!”
兩個人一溜煙逃跑了。
只剩下被季晟打破腦袋的高個子小流氓還在慘叫。
見到這群小流氓打自己父親,季晟早就殺紅眼了,眼看追不上另外兩個人,他提著磚頭又要去砸地上慘叫的高個子。
“別打了!別打了!犯法的!”
父親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隨即,季晟便感覺自己被人抱住了,他扭頭一看,是父親死死的拉住了他!
父親一直都是個老實人。
哪怕被人打了,第一反應不是趁機報仇,而是生怕季晟犯法拉著不放。
見到父親被打的鼻青眼腫青澀的臉龐,季晟一陣心疼的同時腦袋也清明了,知道不能再打人,不然他倒是可以一走了之,誰知道這群小流氓會不會事后報復父親?
他必須把這個問題解決,確保父親無憂。
“好,我不打了,你松手。”季晟回了句。
季愛國還不放心,“你先把磚頭扔了我再松手。”
季晟也確實不想打人了,他本身性子就不兇悍,只是剛才看見父親被打激起了血性而已,聽到父親這么說,他隨手把磚頭往河里一扔,“現在可以松手了吧?”
季愛國這才松開手。
或許是看見季晟把“兇器”扔了,那個負傷的高個子小流氓又神武了,他掙扎著爬起來大吼大叫,“你完了!你完了!你把我腦袋打破了,我要去報警抓你!”
“這小伙子慘了!”
“是啊,把人打成這樣,要是報警的話,他非得蹲大牢!”
大爺大媽們一臉同情。
季愛國雖然不認識季晟,可他也知道對方是為了幫自己才打人,一聽高個子小流氓這么說,他臉色一白,連忙畏畏縮縮上前賠禮謝罪道:“別,別報警,我……我賠錢……”
“讓他去報警!”季晟厲聲打斷,指著那高個子小流氓喝罵,“你現在就去報警,要實在不行我陪你一起去派出所,我倒要看看你們聚眾搶劫會不會吃花生米!”
嗯,要是對方真報警,季晟肯定開溜了,他現在沒身份證明,要進了派出所怕是難出來。
但他這么說是有底氣的,如果沒記錯的話,八三年到八七年國內嚴打,有人搶了數十元被判死刑。
如今嚴打雖然已經過去,可是余威猶在。
季晟相信這些小流氓聽過搶劫判死刑的事情,不敢真的去報警。
高個子小流氓憤怒的神情一滯,整個人慫了,他捂著腦袋縮了縮脖子,聲音都變小了很多,“你……你別唬我。”
季晟冷笑一聲,“我唬你?前兩年的新聞你沒看?魔都一個小伙子一分錢都沒搶到都被判了死刑,你說我是不是唬你?”
這件事倒是真的,但并非季晟說的那樣。
嚴打期間魔都一小伙子是搶劫未遂被判了死刑,不過是搶劫銀行,還開槍打死了一名銀行的女職員才被判死刑。
高個子徹底慫了,哭喪著臉道:“不了,不了,我不報警了。”
“你不報警我還要報警呢!你這種搶劫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季晟不依不饒道。
高個子都快哭了啊,求饒道:“哥!我叫你哥了!你別報警!我錯了!我真的認錯了!”
“認錯了?”季晟指著鼻青臉腫的季愛國,“他被你們打成這樣一句認錯了就行了?做你的春秋大夢!”
高個子真的被季晟嚇怕了,生怕真的被抓進去槍斃,火急火燎道:“賠錢!我賠錢給他還不行嗎?”
季晟替父親拿主意,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塊,還有把另外兩個人叫回來給我爸……兄弟賠禮謝罪,不然我就帶他去派出所報警。”
一百塊在當前年代是筆巨款。
要知道如今國營工廠的一線工人工資也不過六十到一百塊。
普通農民兩個月收入!
高個子一聽要賠這么多急了,“我哪來這么多錢?”
季晟現在腦袋徹底清明了,支招道:“又沒讓你一個人賠,你們三個人打的我兄弟,三個人一起賠錢唄,一個人也就三十多塊,現在就去把他們找回來給我兄弟賠禮謝罪加賠錢,不然我肯定報警!”
高個子垂頭喪氣,“我……我這就回家拿錢,順帶把他們兩個人找回來。”
“去吧,別想著開溜,我認識你們三人。”季晟威脅道。
他確實認識這三個人。
畢竟整個二頭鎮就那么大,他自小在這邊長大,沒見到人之前季晟真不知道誰打了父親,不過看見這三人的模樣,他立刻回想到一個是后來賣豬肉的,一個是開游戲廳,另一個跑黑車。
他連三人叫什么都知道。
高個子還不信邪,“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季晟為了嚇唬住對方,真的報了對方名字,“你不就叫樊沖沖么。”
名字被叫出來了,高個子徹底斷了開溜的念想,無可奈何道:“我去拿錢。”
說完,高個子捂著頭走了。
等到人一走,附近圍觀的大爺大媽嘩啦一聲議論開了。
“這小伙子厲害了!”
“是啊,打了人還讓對方賠錢,有點牛逼。”
季愛國都目瞪口呆了,他原本想著能把香煙追回來就算蠻好了,未曾想如今不僅香煙沒丟,眼前這個素未謀面的熱心腸“大哥”還讓三個小流氓賠一百塊巨款給他。
這一刻季愛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位熱心腸大哥太牛逼了,一定要抱緊他的大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