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當天下午……
“什么?解決了?”
“啊解約合同都簽了,而且一分違約金沒賠。”
“哈?”
“然后那家伙還當著所有人的面對我公開道歉了……”
“這……”
段賢和段筱藝兩人大眼瞪小眼,一起看著桌上那份解約合同發呆。
“哥!你到底找了誰出面,把那魂淡嚇成這樣啊?”段筱藝臉色古怪道。
那個富二代老板,之前有多囂張,今天就有多狼狽。
那副明明憋屈的要死,卻只能漲紅著臉乖乖鞠躬道歉的模樣,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前倨而后恭”。
段筱藝大為解氣的同時,也同樣的大惑不解。
她一個只知道玩游戲的宅女,游戲里或許還能大殺四方,現實中當然不可能有這種威懾力。
唯一的可能,也就是這個逐漸有了點小名氣,聲稱一定會幫她想平息事態的段賢了……
“呃……”
段賢也是一頭霧水。
他這段時間上了不少節目,也靠著銷售鍛煉出來的八面玲瓏結交下了不少圈內的人脈。
可拜托的人不少,但就算是咖位最高的一位知名女主持人,也遺憾的表示這件事她無能為力。
要說僅剩的可能性的話……
難道……
不會吧?明明我昨晚才拜托他試試的……
“哥!到底是誰啊?你倒是說啊?”
見段賢臉色有些古怪,段筱藝忍不住追問道。
“這個……我也不是很確定。”
這才過去多久啊……要真的是孟浪請那位什么“朋友”幫的忙,那這個“朋友”得多大能量?
“所以,你打算下一步去哪個舞臺?”
“嗯……首都,京城飯店伱覺得怎么樣?”
回想起分別時孟浪開的那個“玩笑”,段賢腦子嗡嗡的。
舞臺……這么大的嗎?
“什么叫不確定啊,人家幫了這么大忙,我還打算當面好好謝謝人家呢。”
“呃……當面道謝的事以后再說,有些事情我也得好好捋捋。
總之,現在事情解決了就好,你以后可千萬別再那么沖動了啊。”
“又不是我的錯……”段筱藝雙手抱胸,一臉不服氣。
段賢無奈搖了搖頭,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
“對了,發生了這種事,你現在短時間內估計很難找到合適的俱樂部加入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沒有?”
“打算?有什么好打算的,大不了去做個游戲主播,反正餓不死。
再說了,那不是還有你嘛!
你現在可是大明星了,以后贍養父母,順便照顧我這個不成器妹妹的重擔就交給你了!”
段筱藝嘿嘿笑著的拍著自家老哥的肩膀。
段賢一臉無語的拍開她的手,“你現在才二十出頭,想躺平也沒這么早的吧。
你要是沒什么打算,正好,這邊有一份挺適合你的工作……”
等段賢將孟浪介紹的工作說完,段筱藝頓時一臉驚訝。
“白夜紀?這家本地公司最近可是火出圈了,那個什么‘八戒’還一號難求來著,連我這個宅女都聽過它的大名。
老哥,你什么時候這么神通廣大了,富二代能擺平不說,連這種大廠都說塞人就塞人啊?
你該不會是為了你妹妹,被潛規則了吧?”
“滾!”段賢一頭黑線。
“這可不是你老哥我神通廣大……”
“那到底是誰啊?”
“喏!這個游戲賬號加一下。”段賢沒有回答,只是給了她一個賬號。
“干嘛?”
“反正你也沒那么快上班,有時間,幫我帶帶朋友,那家伙是個手殘,要是可以……盡量帶上黃金吧。”
“我問你正事兒呢,你讓我當代練?還是黃金這么低難度的代練……”
“難度低不低的,你帶過再說……還有啊,對人家客氣點。”
“多少錢啊,就把你妹妹賣了……等等!該不會這個金主就是你那個神通廣大的朋友吧?”段筱藝狐疑道。
“呵呵……”段賢笑而不語。
心中也是頗感慨萬千。
誰能想到,當年宿舍里打個游戲都是青銅的家伙,如今能夠調動的人脈和資源已經是王者了呢?
可明明前不久,他還落魄到因為5萬塊,要自己給兩人的友情估個價來著……
段賢笑著搖了搖頭。
只能感慨這人生際遇,當真是妙不可言。
也不知道何時開始,自己那個再熟悉不過的死黨,背影突然變得有些縹緲、遙遠了起來……
“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
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第二天,某大院書房內,孟浪看著書桌上的這幅字,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這是宋代侯蒙《臨江仙·未遇行藏誰肯信》中的部分詩句。
表面是寫風箏飛翔于碧空之中,平地上人們都在觀看。
實則是在表達自己平步青云、俯視人間的不凡志向。
果然,詩成不久后侯蒙一舉中第,入朝為官,而且一路青云直上,歷任御史、尚書、中書侍郎職,位同宰相。
真正做到了“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那位胡市在書房臨摹這幅詩詞,看來也是個有野心……
哦不對,是有抱負的人吶……
“怎么,孟先生對書法詩詞也有研究?”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孟浪轉過身,就見胡一飛跟著一位中年男人,一前一后走進了書房。
“抱歉,剛從外地調研回來,沒讓孟先生多等吧?”
胡永華笑著伸出手,剛想跟孟浪握個手,然而當看清轉過來的年輕人面容時,卻是忍不住輕輕“咦”了一聲。
孟浪同樣也是一臉錯愕的盯著胡永華,臉上漸漸露出古怪之色。
胡永華努力回憶了片刻,下一瞬間突然指著孟浪脫口而出。
“哦我想起來了!你……你不就是那天那個來秀下限的年輕人嗎?”
孟浪:“……”
喂喂!什么叫“秀下限”的年輕人?
咱們那就是場體育切磋,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好吧!
他此刻也認出來了,沒想到這位胡永華胡市,居然就是上次為了測試“乒乓球技能”,在體育館里遇到的那兩個中年人之一……
怪不得感覺昨天那個李秘書有些眼熟呢!
當時碰到的可不就是這兩人?
“呃……你們之前認識啊?”一旁的胡一飛驚訝道。
“咳!之前在體育館見過一次,沒想到胡市您這么親民,那時候完全沒看出來您是一市之長。”
孟浪干咳一聲解釋道。
“哦!對!”胡永華也覺得自己剛剛有些失態,尷尬的笑了笑替自己打圓場。
“我也是沒想到,原來小兄弟你就是一飛口中的高人。
這個……果真是如你所說,這上限和下限……都很高嘛!啊?哈哈哈……”
“高人我可不敢當,倒是之前在您面前獻丑了,哈哈……”
“誒!我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嘛!哈哈!”
看著兩人一起在那尬笑,胡一飛聽得一頭霧水。
什么“上限”“下限”的,這兩人在體育館里……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這個令人有些意外的插曲過后,胡永華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面前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
光從年齡和外貌上看,完全看不出一點所謂的高人風范。
不過這眼神和氣質,倒是有種很特別的自信和隨意灑脫。
至少普通人面對他如今的這種身份,是絕不可能如這般安之若素的……
“聽說一飛的公司能起死回生,還要多虧了孟先生,我早就想要當面感謝了。
今天一見,沒想到孟先生竟如此年輕。”
“哪里,幫胡總完全是因緣際會,胡總的師姐是我朋友,這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
而且,我也沒出那么大力氣,只是介紹了長青生物的高董給胡少認識,充其量,我也就是個介紹人而已。”
介紹人而已?
一個介紹人,能讓胡一飛那個眼高于頂的臭小子如此推崇?
“孟先生……”
“誒!我跟胡總平輩,胡市您是長輩,叫我小孟就行了。”
“呵呵!也好,小孟你也喜歡詩詞書法?”
胡永華指了指書桌上的那副字,笑著問道。
一位身居高位的官員,肯在私密性極高的書房會見客人,而且還愿意跟他談論自己的興趣愛好,就已經代表著相當的親近之意。
可惜,孟浪不是混官場的,胡永華有意釋放的“善意”,算是表演給瞎子看了……
“喜歡談不上,只是我爺爺喜歡,小時候倒是練過幾年,不過也就是小學生書法三等獎的水平。”
“呃……哈哈哈!”胡永華頓時被孟浪“不拘一格”的回答逗樂了。
“小孟哥你肯定謙虛了,爸,您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醫武雙修。
小孟哥身手了得不說,上次我們公司有個員工突然就休克了,連氣兒都快沒了,人幾針下去就醒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相信有這么年輕的神醫!”
胡一飛自然是極盡推崇之能事。
“哦?”胡永華看向孟浪的眼神多了一絲古怪。
“這么說,小孟家里一定是家學淵博?”
“呵呵!不敢當家學淵博,先祖倒是能夠追溯到春秋時期……”
他可沒撒謊,孟氏族譜尊孟子為“始祖”,這可是有據可查的,祠堂里都擺著呢。
至于這兩父子會腦補出一個什么樣的千年世家傳承……
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果然,胡永華眼神略微有些波動。
不過他今天來見孟浪,目的就是試探對方,看看對方“高人”的成色,可沒那么容易被一個年輕人三言兩語的糊弄過去……
他拿起桌上那副字,“這幅字是我昨天剛寫的,小孟你覺得怎么樣?”
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也就是比普通人好點的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這世界上哪兒那么多的書法大師,還都是領導……
“咳!筆走龍蛇,氣勢非凡!”
胡永華自然知道自己什么水平,瞇起眼睛笑了笑,“那這詩……小孟又覺得如何?”
孟浪一愣。
怎么又扯到詩了?
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副字……
“好詩,凌云之志,氣魄非常。”
“嗯!看來小孟也是懂詩的。
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出將入相,功成名就,哪個人年輕時,沒有些凌云壯志呢?呵呵……”
胡永華看著孟浪笑道,眼神卻是有些意味深長。
孟浪被盯著有些愣神,旋即心中反應過來,頓時好笑。
對方這明著是在說詩,實則是在告訴自己……
功名利祿,誰能免俗?
這天底下早就沒了圣人。
你這年紀輕輕的,錢也不要,名也不要,不求功名利祿,為的是什么?
這位……看來是對自己的目的有所懷疑呢……
說不定這詩,就是故意留在這里等著自己的……
畢竟自己這年紀,實在是很難跟“高人”聯系在一起。
對方可不是胡一飛,混跡官場多年,怕是早就鍛煉出洞悉世事的城府。
自己和胡永華之前的偶遇,說不定非但沒有在對方那里增加好感度,反而是加深了對方的疑慮……
畢竟太巧合了,很難說不是刻意的接近胡家……
這就是開新的命運線的弊端了,失去了“確定性未來”,一切狀況只能隨機應變。
不過……
孟浪嘴角一勾。
這種小場面,現在的自己應付起來,也根本就已經不需要預知能力了啊……
“出將入相,功成名就,就是凌云之志了嗎?
我覺得這詩……不該這么解讀。”
“哦?”胡永華眉頭一挑。“怎么說?”
“這風箏隨風而上,俯視眾生,卻還是免不了受到風箏線的束縛。
功名利祿,皆是過往云煙。
無法掙脫這‘線’的束縛,風箏飛的再高,終究也就只能看到云煙,而看不到更高的風景!
但若是名利的線斷了,扶搖直上九萬里……
那時,才是真正的‘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
胡永華呼吸一滯。
不得不承認,他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氣魄心折了一瞬間。
但是……漂亮話誰不會說啊?
掙脫“名利線”?
說的倒是簡單。
普通人的目標頂天了也就是出將入相,你特么都想奔向星辰大海了?
這的確是很“脫線”啊!
真有這種境界超脫普羅大眾的年輕人?
幾歲啊就開始悟道?
哪怕你染上半頭白發,多幾根魚尾紋,稍微增加一點滄桑感,在我這說服力也強一些吧?
“小孟你對詩詞……確實是很有見地的,不過你真的認為,世界上會有這種圣人?
他不為功名利祿,又是為了什么呢?”胡永華試探著問道。
很簡單啊,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功名利祿在這種恐怖面前……算個屁?
不過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疑心病重,是所有上位者的通病。
孟浪知道話說的再漂亮,恐怕也消除不了對方的懷疑,所以他打算換一種方式結束今天的會面。
“這世上到底有沒有圣人,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可以來打個賭。”
“打賭?”胡永華愣了一下。
“嗯!很久沒打乒乓球了,不如……咱們再切磋一局?”孟浪笑瞇瞇道。
“乒……乒乓球?!”
胡永華臉色古怪。
你一個連我發球都接不住的初學者,居然要用乒乓球跟我打賭?
孟浪笑而不語。
知不知道什么叫士別三日,如隔三十年?
再加上“超頻神功”,別說區區一個業余選手,奧運會金牌我都有把握給你拿下來一枚……
上次我秀完了下限,這次……
該秀上限了……
半個小時后……
孟浪笑瞇瞇的帶著胡永華的那副《臨江仙》離開了胡家。
只剩下胡永華呆呆的看著手里的乒乓球。
徹底開始懷疑人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