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科學……”
看著正喃喃低語，一副失神模樣的胡永華，胡一飛心里有些憋笑。
“爸，你看我早說了吧，這位不是一般高人。
別說是您這個準職業選手，我估計職業的來了也是一樣的結果。”
開玩笑，人家終南山上力壓群雄，孟氏撩陰腿名震江湖。
那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號是白來的？
胡一飛雖然沒多少跟高手過招的經驗，不過打架經驗也絕對不少。
他知道想從正面一腳撂倒多名高手，還是在他們有準備的情況下……
那神經反應、眼力、肢體協調性，絕對都要遠超常人。
而這些恰恰都是乒乓球所需要的關鍵才能……
對胡一飛這話，胡永華無法反駁。
就算面對職業級選手，他也沒像今天這樣直接被剃了個光頭。
局級以后，那就更是“少有敗績”。
這年輕人，還真是一點也不尊老愛幼啊……
“你確定……他真不是職業選手？”胡永華臉色古怪。
“我說他是中文系出身的保險推銷員，您信嗎？
朋友圈曬的最多的運動，也就是跟公園大爺一起跑跑步了吧？”
胡永華臉色更古怪了。
他是專業的，自然知道對方的球技，可以說已經完全超越了普通業余愛好者的水平。
而且人還這么年輕。
除非是從小開始長年累月的練習，加上過人的天賦，否則根本不可能有這種碾壓自己的水準……
況且不久前遇到他，他明明還是個什么都不會的初學者。
可今天……你說人家是國家隊主力他都信！
他當然懷疑對方那時候保存了實力，是在故意扮豬吃老虎。
不過圖什么呢？
如此處心積慮的布局，制造偶遇制造懸念，就為了今天在自己面前裝個逼？
況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那天根本就是心血來潮下，才跟李秘書打了一局球，連當天的行程都是臨時變動的。
他實在是想不到，會有什么人能未卜先知的提前制造那次偶遇。
可如果是巧合……那就更說不通了！
明明是第一次見的路人甲，犯得著故意隱藏實力，秀完下限來秀上限？
目的就是為了塑造極度反差的人設？
哪怕是胡永華久經宦海，算得上心思活絡之輩，可此時腦子也是有些嗡嗡的……
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特么根本理不出頭緒啊！
他卻是完全沒往“士別三日”這方面去想。
畢竟一個人前不久還是乒乓小白，才幾十天不見練成球技高手，那未免太天方夜譚了……
“爸，咱別糾結你那乒乓球了，您今天約人家過來見面，不是說要談正事兒嗎？
這又是討論詩詞，又是切磋球技，正事兒一句沒談，就讓人家走了。
我可先說好啊，下回別讓我再去請人了啊！
別看你是一市之長，人家閑云野鶴，壓根兒就不想見你！”
胡永華白了自家兒子一眼。
“誰說沒談正事兒，早談完了！”
“啊？”胡一飛一臉茫然，“有嗎？談什么了？”
“所以啊……我才同意你不走仕途……”
胡永華搖了搖頭懶得再搭理他，轉身就走。
一首《臨江仙》，人家表明了態度。
一場球技切磋，人家展示了實力。
態度和實力都問完了，你還想試探什么？
真去試探人家“千年世家”的老底嗎？
能不能試探出來另說，對方擺明了不想跟自己扯上太多關系，又幫了胡家這么大忙……
都這樣了你還不知進退的惹惱人家？這實屬不智。
有些話，什么都沒說，但也什么都說了……
看不懂的人看的云里霧里，看懂了的人便知其中三味。
為官之道，講的就是一個點到為止，看破不說破。
真要等說破的時候，那往往就是最后攤牌的時候了……
“保險推銷員？呵呵！實在是有趣……”
胡一飛看著自家老爸背著手搖頭離開的背影，一頭霧水。
“莫名其妙嘛這是……”
“嗯！不錯！”
一品居，回到家的孟浪找了半天，終于把那首《臨江仙》掛在書房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上下打量一番，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字是丑了點，不過關鍵得看落款的是誰。
一市之長的字掛家里，鎮宅辟邪是沒辦法，難纏小鬼倒是可以驅退一二的……
“叮咚”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誰啊？”孟浪打開房門，就看到林海棠俏生生站在面前。
她今天穿了黑絲，一身職業OL裝，似乎是剛剛下班回來。
“海棠？到飯點了嗎？”孟浪奇怪的看了看表。
“不是，我找你是為了聊聊AI律師的事情，上次說了半天，結果一點正事兒也沒談……”
前天在車里，林海棠被孟浪一個“老照片”的古怪問題弄得異常心虛，到最后她幾乎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落荒而逃的。
原本想要跟孟浪商量的AI律師推廣計劃，到最后居然一個字也沒提。
糾結了兩天，這么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她終于還是無奈敲響了孟浪的房門……
“你找我……就是為了聊工作啊？”
“你找我……就是為了聊工作啊？”
“那不然還能聊什么？”
當然是聊聊我們之間超時空和超友誼的關系……
孟浪一臉無奈的看著她。
“我不是跟你說了，這事兒你們自己決定就行，我一個外行，哪兒能提什么建議啊……”
“你開的頭，你還想當甩手掌柜啊？
再說了，雖然你這個人平時不太靠譜，不過關鍵時刻，還是挺靠得住的……”
林海棠似乎有些不習慣夸人，后面聲音有些低了下來。
“呵呵！”孟浪聞言忍不住笑了。
該說隔了二十年，不過你對我這信任還是有增無減的嘛？
“好吧，進來吧。”孟浪讓開半個身子。
“嗯……”林海棠低頭看了看自己，又往房間里看了看，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干咳了一聲。
“咳！我看不了，咱們還是去小區里散散步吧，外面涼快。”
孟浪：“……”
好吧，我收回剛剛的評價……
遠處的夕陽只剩一點余暉，小區里的居民陸陸續續接孩子回家，比平時多了幾分煙火氣息。
天空晴朗，一輪淡淡的圓月在天邊隱現，日月同輝。
“前天的模擬法庭測試，大大增加了我們對‘戒律院首座’的信心，下一步我們決定讓它參加不久后的國家司法考試，甚至是公開庭審，一步步獲得公眾認可……”
兩人漫步在小區的林蔭道上，聽著耳邊林海棠的輕聲低語，孟浪的思緒卻是不由飛到了那遙遠的未來。
那被刻意壓制的莫名情緒，突然間再次涌上心頭……
你總是很悲觀，就像是當年我們開始推廣AI律師時。
你說開始很容易，可堅持往往太難。
有一個百個人開始，但可能只有一個人堅持到了最后。
今天很殘酷，明天更殘酷，后天很美好，但無數人倒在了明天晚上……
在你的生命中，沒有什么英雄主義，只有前仆后繼……
我卻覺得，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了生活的本質后，依然熱愛生活。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所以不論遇到什么艱難險阻，我都不會后悔自己的選擇，不會屈從于命運。
至于……你口中的“命運”是什么？
也許是人生中某個時機的契合。
也許是許許多多掙扎和徒勞中，一個最意外的結果。
無法設計和捕捉……
“不！！！”
當視線漸漸模糊，你聲嘶力竭的吶喊在耳邊漸漸遠去，五指傳來的溫暖卻如此清晰，就如同那天我們一起走進民政局……
我想，我的嘴角應該是笑著的。
“謝謝是你，一直都是你……”
你說，每個人其實都是一本書。
那么我覺得，遇見你，是我最美的一頁……
“喂！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耳邊傳來的嬌嗔，讓我緩緩的回過神，現實世界的喧囂再次清晰了起來……
“唔……沒什么。”
“你怎么啦？我怎么感覺你剛剛表情有些不對勁？”
“有什么不對勁？”
林海棠看著他，“說不上來，總覺得……帶點殺氣？”
奪妻之恨，帶點殺氣……很正常的吧？
孟浪無奈的伸出雙手，努力撫平自己臉上隱約的猙獰。
他算是明白，為什么會出現“代筆”這種計劃外狀況了。
也許，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的自己，未來的世界線……
早就沒了參考價值了吧……
他都不忍去想，失去了理智的自己，會向夜魔族展開何種慘烈的廝殺，世界又會變成什么樣的修羅戰場？
看著面前一臉關切的林海棠，孟浪笑了笑。
“我沒事，就是在想，也許你說的沒錯，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不是英雄主義，就是前仆后繼。
誰都不是例外……”
“啊？什么？”
“沒什么，對了，等你忙完這段，我們就動身去京城吧，到時候我請你去京城飯店吃飯。”
“哈？”
既然保守策略都有各種意外，那不妨策略更激進一點……
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孟浪只覺得心情異常舒暢，仿佛多日來壓在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知道自己不該沖動，小不忍則亂大謀，但……
道理我們都懂，只是有時故事太撩人，情緒在作祟……
就像我們總想以一種超脫的、置身于外的態度來看待某件事。
但事實上我們卻無法真正做到客觀對待。
因為我們本來就是局中人，無法真正置身事外……
他抬頭看向樹梢頭漸漸清晰起來的那輪明月，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
樹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