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熱鬧的射手宮歸于沉寂。
一路上滿是晶瑩剔透的冰雕，在陽光下亮得晃眼。
顧辭等人穿著厚重的防寒服走在街上，心情有些沉重。
如果能早點想到那些規則級能量卡的用處，這些人或許就不會死。
姜千葉握著顧辭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示意他別多想。
顧辭發現巫袍人在白羊宮行跡可疑是一年之前的事情，那幾名巫袍人沒有多余的動作，應該是在檢查黑盒子的運轉，這說明黑盒子早已埋進了白羊宮的地底。
從一開始，巫袍人便打算摧毀星云屏障，引發火山和寒流來打擊人類文明。
這是早有預謀的事，巫袍人不可能任由人類破壞他們的計劃。
星云屏障被腐蝕了那么久，即使他們早點把黑盒子挖出來也改不了什么。
連低階獸潮都能沖破的屏障，換成巫袍人親自動手，只會崩的更快更徹底。
所以不用自責。
戰爭是殘酷的，不可能不死人。
他們應該整理好情緒，應對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新的危機。
顧辭深吸一口氣，緩了會兒道：“走吧，救人。”
顧辭也明白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
他跟著救援隊過來，就是想為這場災難做點什么。
寒氣不同于巖漿，不會毀壞房屋，只要躲在密閉的空間里，便有機會可以活下來。
“我們是協會救援隊！我們來救你們了！”
“有人嗎！聽到請回答！”
“我們是救援隊！有人嗎！”
“聽到請回答！你們得救了！”
重復的話音飄蕩在安靜的小鎮上空。
搜救隊員分散在各個街巷，拿著喇叭大喊，震落了屋檐上的冰渣。
最終，經歷了長達十二小時的搜救，顧辭等人找到了近兩百名幸存者。
他們大多躲在避難室和地窖里，寒流爆發時離地下室入口很近，這才幸運的躲過一劫。
整個射手鎮，也只有他們活了下來。
死去的人還在統計。
光是街上的冰雕便達到了四位數。
這還只是災難的一部分。
寒流爆發出來，冰凍了射手鎮之后，又隨著風向飄向了其他地方。
途徑上的花草樹木全部結冰。
那些人流量匯集的大城市，才是這次災難的重災區。
還有白羊宮爆發的火山。
包括白羊鎮在內，有兩座城市三個小鎮被巖漿淹沒。
滾燙得令人窒息的氣味充斥在空氣中，死傷慘重，不計其數。
并且巖漿還在往地勢低的地方蔓延。
顧辭和姜千葉回到家時已經是半夜。
洗了個澡，便躺到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姜千葉換上了睡衣躺到顧辭身邊，香香的，可顧辭現在實在沒心思和少女玩樂。
“還在想下午的事嗎？”姜千葉問。
她以為顧辭還在為下午經歷的事情而難過。
是有一點。
寒災后的射手鎮并不血腥，但那么多活生生的人被變成冰雕，任誰看了心里也不會好受。
不過顧辭沒在想這個。
難過是沒有用的。
敵人不會因為你難過，因為這些死去的人可憐便心慈手軟。
甚至，對方還巴不得看到這種場面。
他們越痛苦，敵人便越開心。
昨晚的寒潮和火山只是開始，后面還不知道有什么樣的災難在等著他們。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該主動一點？”顧辭道。
巫袍人毀滅人類文明的計劃籌備了這么多年，防是防不住了，巫袍人嘴又硬，什么也問不出來，他們只能去猜測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這相當于在拿人類的命在賭。
猜對了，能減少一些傷亡。
猜錯了，便會重現昨晚的慘劇。
多折騰幾次，人類即使贏了這場戰爭也是慘勝，文明很可能會因此再次倒退，出現斷層。
所以這場仗不能拖，必須盡快把巫袍人殺干凈，才能避免歷史重演。
姜千葉認同顧辭的想法，可她也不希望顧辭有太大壓力。
很多事情不是急就急得來的。
經過兩次海嘯和昨晚的災難，人類文明和巫袍人之間的戰爭已經開始了。
可巫袍人直到現在都沒有大規模現身。
他們或許從來就沒想過要和人類發生正面沖突。
因為他們人數少，哪怕是一換一，他們也換不起。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巫袍人更像是想利用星宮里的怪物、天災、以及大羊國把人類文明拖垮，自己再入場收拾殘局。
費盡心思破壞九頭蛇也能很好的說明這點。
巫袍人應該不是怕九頭蛇打他們。
沒人知道他們的老巢在哪。
破壞九頭蛇，多半是不希望大羊國滅得太快，那樣消耗不了人類多少力量。
“所以最重要的還是超級武器。”顧辭嘆了口氣。
“不，最重要的是你。”姜千葉道。
這可不是什么情話。
超級武器有兩種制作方式。
一是用卡，二是用真材實料。
對一般的制卡師而言，用卡牌制作零件，再將零件組裝成武器非常困難，即便顧辭把一次性結構教給他們，也不一定做的出來。
這是天賦決定的。
連星符都不能保證全部繪制完美，那要怎么保證精度要求更高的武器零件？
而如果用真材實料，走傳統的科技路線，又會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以及現在對人類而言最寶貴的時間。
沒個三五年不可能成功。
那個時候仗早打完了，人類還存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都是兩說。
只有依靠顧辭的制卡速度和精度，才有可能趕在戰爭結束前把武器制作出來。
所以姜千葉說，顧辭比超級武器重要。
沒有顧辭，就沒有超級武器。
“我知道你接下來打算悶頭研究武器，但不要把自己累垮了。”姜千葉道。
看著少女認真的樣子，顧辭今天頭一次露出了笑容，他握住少女的手，笑道：“放心，我有分寸，你忘了上次我把自己鎖在研究室里大半月不吃不喝也沒問題嗎？”
“你穿越之前也是這樣？”姜千葉問。
這件事姜千葉一直很疑惑。
她腦洞一般開得比較大，不然也不會猜到顧辭是個穿越者。
從哪兒來的姜千葉沒多問，不過因為顧辭認識很多歷史遺物的原故，她心底認為顧辭應該是來幾百年前，這個男人是從過去穿越到了未來。
可經過上次的不吃不喝事件，姜千葉又懷疑顧辭穿越之前是不是個修仙者了。
穿越不是穿越，而是奪舍。
否則哪有正常人不吃不喝半個月還生龍活虎的？
都不說生龍活虎，能活著就不錯了。
顧辭：“這個真沒有……”
他要是個可以奪舍的修仙大佬，早就開天眼找出巫袍人的老巢，沖進人堆嘎嘎亂殺了，還會給巫袍人機會引發火山海嘯和寒流？
至于為什么可以不吃不喝……
顧辭其實自己也不知道。
以往他閉關制卡，每天至少會吃一頓，不吃會感覺到餓。
上次在研究室里，他是既不餓也不渴，直接把吃飯喝水這兩件事給忘了，全身心投入到了武器原理的研究當中，要不是中途休息時看到星舞和夏稚發來的短信，顧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那么多天沒吃東西了。
“那你最近感覺到自己身體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沒？”姜千葉問。
顧辭想了想道：“有。”
姜千葉：“哪里奇怪？”
顧辭：“有個小光球。”
姜千葉：“小光球？”
顧辭將自己腦子里有顆小光球的事簡單給少女說了一遍。
他身體一直都很健康正常，除了這個小光球。
顧辭自己也有想過，身體的變化是不是小光球帶來的，之前領悟精神規則的時候，小光球明顯明亮了一些，也大了一圈，以前都是出現一次就不見了，現在只要動動念頭，光球便會出現在他腦海里，只是依然觸碰不到。
姜千葉：“你說你每次領悟新的規則，這顆光球就會主動出現？”
顧辭點點頭：“基本上是。”
姜千葉：“具體點呢？”
“時間、空間、生命、精神、光明、黑暗……領悟這六道規則的時候光球出現過，其他規則沒有。”顧辭展現出了自己強大的記憶力。
姜千葉思索道：“六道規則里有三道都是至高，這么說的話，死亡規則也應該可以讓光球現身？”
“或許？”顧辭也不確定。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光球有什么用，能讓他不吃不喝也只是猜測，畢竟論修為，星舞、天狐、K先生等人都比他高，也沒見誰能辟谷，顧辭只能往光球身上聯想。
“我明天把天狐叫上，我們試一試。”姜千葉道。
顧辭道：“你確定她不會一掌把我拍死？”
在九階戰卡師里天狐都算很強的那一批了，自己這八階的小身板，頂得住天狐小姐的攻擊？
姜千葉：“沒關系，我們去請陸老爺子給她制一張八階卡。”
天狐領悟死亡規則的時候就已經是九階了，身上沒有九階以下的死亡規則卡，不過陸貝貝的爺爺可以制。
陸老爺子也是雙修，除了是個極其強大的戰卡師，還是國內最厲害的制卡師之一，同時掌握著最適合制卡師的精神規則，以及時間和死亡兩道至高規則，是那個年代唯一能壓過姜會長風頭的人。
“怪不得陸貝貝那么牛。”顧辭不由在心中感嘆，基因好就是不一樣。
第二天。
中午。
顧辭和姜千葉起床后，吃了個飯，便出門左拐，來到協會總部。
找陸老爺子不用去陸家，姜老爺子今天會召集協會高層和鎮守水瓶宮戰場的各大家族開會。
如果說島國的遭遇讓老爺子火氣上涌，那這次國內的災難，老爺子是真的怒不可遏了。
“拿到探測卡之后，首先清理你們自己的人，其次是你們各自負責的城市。”
“期間一旦發現巫袍人，不論關系如何，格殺勿論！”
隔著門板顧辭都能聽到老爺子充滿殺氣的聲音。
他和姜千葉在外邊等著。
順便給夏稚等人打了個電話，讓大家都來星瀾城集合。
按照原計劃，他們本該跟隨夏將軍去水瓶宮戰場歷練。
現在不用走那么遠了。
白羊宮和射手宮都已經淪為戰場，直接去這兩個地方就行，也為國家安全出一點力。
不多時，會議結束。
“姜會長。”
“嗯。”
姜老爺子出門看見顧辭和姜千葉，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點。
也只好看了一點。
昨天他也親自參與到了救援當中。
顧辭和姜千葉去的是射手宮，姜建華去的白羊宮。
看著一座座化為火海的城鎮，姜建華心都在滴血。
他從來不是什么受了欺負會忍氣吞聲的人。
找不到巫袍人的老巢沒關系，先把能找到的都殺干凈，再來慢慢找巫袍人算賬！
“你們兩個要注意安全。”姜建華沒跟顧辭和姜千葉多說，感應到天狐在周圍，只叮囑了一句，便回了辦公室準備下一場會議。
除了反擊，還有救援工作和安撫民眾情緒等一系列事情等著他去安排，他沒時間再享受天倫之樂了。
“注意安全”，這本該是開玩笑的話，到這個時候也成了最嚴肅正經的提醒。
嚴永寬出門的時候還在看表，都沒注意到顧辭和姜千葉，徑直進了電梯。
協會給他安排了下午的飛機飛往希雅國，過幾天還得去一趟蘇巴伊利，代表協會去和兩個國家商討和大羊國開戰的事宜。
很顯然，姜老爺子也看出了巫袍人的心思，不想再拖下去了。
顧辭也沒喊嚴永寬。
這個關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少一些不必要的寒暄挺好的。
等打了勝仗，大家有的是時間吃喝玩樂。
沒一會，穿著軍裝的陸老爺子從會議室走了出來。
一身勛章，堪比姜會長卡師服上的星星。
雙眼神采奕奕，完全不像個老人家。
顧辭笑著打了個招呼：“陸家主。”
“顧辭？”陸老爺子有些意外，下意識看了看周圍，“陸貝貝那小子呢？”
“他在實驗基地。”顧辭答道，又開門見山地說：“這次找陸家主，是想請陸家主幫忙制張卡。”
“制卡？行，正好我也有點事想問你。”陸老爺子道，“你腦子里是不是有個球？”
顧辭愣了愣：“您腦子里也有球？”
陸老爺子點頭：“有，而且已經有了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