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年5月10日,漢洲,建業城,統領府大樓(原總管府)。
“我漢洲破襲艦隊在過去一年內,共攔截和襲擊荷蘭商船十六艘,其中擊沉兩艘,俘獲兩艘,余者均被不同程度擊傷。破襲艦隊還曾攻擊爪哇島附近的荷蘭據點兩處,炮擊敵方碼頭,極大地打擊了荷蘭人的囂張氣焰,振奮了我漢洲軍心,并給東印度公司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物質損失,切實有效地達成了持續給荷蘭人放血的目的。”漢洲軍民兩政聯席會議上,參謀部軍官賀云峰神情略微激動地說道。
他看了看坐在上首面無表情的齊天,隨即又繼續說道:“但目前來看,荷蘭人絲毫沒有與我漢洲談和的意向。參謀部對此初步分析,荷蘭人的損失可能還未到傷其筋骨的地步,尚在他們能承受的損失之內。另外,通過對俘獲的荷蘭軍官和水手審訊。我們得知,去年十月,荷蘭人在其歐洲本土,以微弱代價重創了西班牙海軍,一舉殲滅其四十多艘大船,殺傷近萬人,勢頭之盛,讓歐洲各國為之震動。在這種情況下,荷蘭東印度公司的作戰決心,定然會有所加強,同時,他們肯定也得到了大量的歐洲本土支援。”
“有鑒于此,破襲艦隊在未來數月時間,當遠離爪哇島、帝汶島,以及香料群島附近海域,避免被荷蘭數量優勢艦船所伏擊和劫殺。參謀部建議,破襲艦隊四艘專業戰船當在六月信風到來時,隨同移民船隊一起前往大明,伺機在臺灣、日本、暹羅、安南附近海域,襲擊和攔截荷蘭商船。”
破襲艦隊指揮萬長樹聽完后,點頭表示認可,服從參謀部的調派。近期襲擊荷蘭商船,確實越來越費勁了,荷蘭人以前經常是單艘船只往來南洋群島之間,偶爾會有兩三艘的編隊同行,使得漢洲戰船憑借速度快,火力也不弱的優勢,可以屢屢得手。
但最近幾個月以來,荷蘭商船明顯是為了防備漢洲戰船的襲擊,幾乎都是兩三艘商船組隊航行,甚至還有七八艘商船編成的大船隊。這使得漢洲破襲艦隊發動襲擊的時候,很難再像以前那般,幾艘戰船蜂擁圍堵,四下攔截,很容易俘獲,或者擊沉落單的荷蘭商船。
破襲艦隊是該換一個狩獵場所了,要不然被荷蘭人掌握了他們的行動規律,精心設置一場伏擊,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關于呂宋方面,參謀部估計鄭芝龍憑借其優勢兵力和絕對的海上優勢,定然會攻占馬尼拉,奪取呂宋大部。而呂宋島上尚有近兩萬起事明人,其必不能容于鄭軍。未來,那些起事的明人必定會遭到鄭軍打壓,乃至于被其吞并。”
“如此一來,鄭軍勢必會全取整個呂宋,取代西班牙人,建立鄭氏地方政權。而我漢洲東部移民航線則可能會面臨鄭氏的威脅。雖然,我漢洲目前與鄭氏關系較為親密,雙方合作也有經年。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或者大明及周邊事態的變化,我漢洲與鄭氏的關系未必能長久的保持。”
“故,為了確保我漢洲東部航線的安全,我們有必要對呂宋起事明人進行援助,在不損害我漢洲利益和安全的前提下,我們甚至可以支持他們在呂宋建立地方政權。但考慮到他們和鄭軍的實力差距,參謀部建議黑衣衛派出人員前往起事明人處。勸說他們,放棄馬尼拉附近地盤,轉而往呂宋東南地區發展開拓,最好在我漢洲控制的平安島方向,取得一個出海港口,以便我漢洲對其進行必要的援助。”
黑衣衛副指揮使何清聞言,心里緊了兩下。在呂宋領導起事明人的頭領,已經證實為原黑衣衛程光銀,是他曾經的屬下探員,潛伏呂宋,卻不料做的如此大事。
另一方面,他的老東家鄭芝龍派出大軍攻略呂宋,進而要火并起事明人,隱隱有威脅漢洲東部移民航線的趨勢。而自己卻要根據齊天的命令,去解決這個隱患,并為漢洲扶持一個可靠的呂宋地方勢力。罷了,漢洲以國士待我,那么我也要將以國土待漢洲。
“除了援助呂宋起事明人外,我漢洲還需在蘇祿進行布點。雖然我漢洲對于蘇祿東王提出的舉國歸附建議予以拒絕,但我們不能就蘇祿變局而此袖手旁觀。為了以后我漢洲可尋機介入蘇祿,移民船隊需派出船只應其所請,將東王部分家眷和財物轉移至漢洲。若有可能,最好能帶回幾個蘇祿的王子,以為后手。”
賀云峰說完,看了看即將前往大明的移民船隊臨時指揮羅汝成和新任黑衣衛指揮曹明,確認對方有沒有其他問題需要詢問。
“若是蘇祿東王變卦,不愿意將其家人轉移至俺們漢洲,我們需要怎么做?”羅汝成問道。
“蘇祿東王若不愿遷移家人,那他們的最終結局就是滅族。”齊天插話道:“不論是蘇祿素丹恢復權力,還是他們的鄰國馬巾達瑙素丹王國攻滅其國,都不會容其家族繼續生存下去。東王若是腦子還清醒,應該會做出正確的判斷。”
齊天猶記得,后世的蘇祿王國好像一直都是他們的素丹國王在掌權,曾經的國中權臣,東王一脈也未曾在歷史上再次出現,那必定是蘇祿素丹奪回權力,將其滅族了。
在這個家族永遠大于國家,且國家民族概念尚不健全的年代,有些人在亂世將至的時候,定然首先考慮的是自己的家族延續和子孫綿延。
“移民船隊抵達大明附近后,在完成搜羅移民任務之余,還需在大明山東、遼東,或者朝鮮附近海域擇機尋找一處合適島嶼,并將其占據,建立堡寨,以為將來干涉遼東建奴入寇關內做好準備。”賀云峰待眾人停止討論后,繼續說道:“因為……,大統領預測,關外大明局勢將會在今明兩年內產生不可逆轉的頹勢,甚至會再次釀成數十年前薩爾滸之類的慘敗,進而,盡失關外主動權……”
“老夫數月前從返回移民船隊當中得到大明一些訊息,大明朝廷已委任洪承疇為薊遼總督,統管八鎮總兵,領精銳兵馬十三萬、馬四萬來援,集結寧遠,雖然不能盡滅建奴,但形勢應該能與之相持,不至于在今明兩年內崩潰覆滅吧?”畢懋康突然打斷賀云峰的話,發出質疑。
“不錯,洪亨九(洪承疇)當年以參政領兵出戰剿滅流賊,后繼任陜西三邊總督,亦是數破流賊,其人頗曉軍略,且又老于軍伍。去年,更是受召命,統帶大明數鎮精銳十余萬往遼東平賊。他可不是當年不知兵的楊鎬!”王徵也出言說道。
賀云峰略顯局促地看了看齊天,其實他們參謀部做遼東局勢推演的時候,也是不信,建奴可以一舉擊垮大明十三萬精銳,隨即又能盡占遼東。要知道,這個時候,建奴的所有兵馬加起來,也不過十萬之數,而這還必須要動員所有的人情況下,才能湊足那么多的軍隊。即使大明精銳盡喪,建奴也會元氣大傷,甚至會傷筋動骨。
齊天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是知道大明覆滅之前,在遼東經歷了一次慘敗,幾乎失去了他們最為精銳的野戰兵團,徹底喪失遼東主動權,只能堅守山海關,直至被李自成攻破北京。但具體什么時候敗的,他還真不知道具體年份。
但是,他從移民船隊帶回的大明訊息當中,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名字,洪承疇。他就知道,大明最后的精銳兵團,即將覆滅。而這個備受崇禎信任的薊遼總督,在奴酋皇太極一番勸慰之下,很快俯首稱臣。后來,為我大清全取天下,出謀劃策,招撫南方,立下了汗馬功勞,死后被賜祭奠如制,謚文襄。
“洪承疇自然是知兵,而且善于韜略的,足以與建奴周旋一二。”齊天斟酌著語句,“但大明的皇帝,還有若干重臣,是不是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他與建奴相持,比拼耐心,進而尋機破敵,那就不得而知了。在大明近十幾年來,好像皇帝與閣老重臣,都喜歡對前方的戰事指手畫腳,加以干涉。我猜測,洪承疇定然不堪上下壓力,而輕易與建奴野外浪戰,最終釀成一場慘敗。”
畢懋康、王徵二人聞言,頓時失語。確實,現在的崇禎皇帝難于戒躁,且孤僻、狐疑,說的不好聽一點,為人剛愎自用,凡事卻又急于求成。以此性格,怕是難以完全放任洪承疇在遼東慢慢施為。
“洪亨九會慘敗?”
“軍中諸將不諧,上下又未能一心,加之倉促應戰,多半會以慘敗收場。”
“漢洲……,能救否?”
“十幾萬大軍廝殺,戰場綿延百里,而且又處內陸,漢洲……”
是呀,漢洲人口不過七萬余,兵也僅有千人,在十數萬大軍面前,太過渺小,摻乎其中,無異于螳臂當車,碾得你渣都不剩一粒。
“那漢洲在山東、遼東布點,作何打算?”畢懋康問道。
“以微量變增量,最終……或能改變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