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余祿目光驟然變得深沉,心中洶涌著極為純粹的惡意。
除非某位先天神人出了變故,不得不轉世為人,這樣自己才有機會....
而按照師傅所說的,在驅逐瘋王的時候,不是死了很多仙佛嗎,其中應該有為數不少的先天神人吧?
這些在臨死之際被迫轉世的先天神靈,會不會有人直至今日都尚未歸位?
師傅應當知道答案。
這也將是自己完成此項條件的唯一可能。
其實原本余祿在看到這個條件時,第一時間想到是自己又被算計了。
他陰差陽錯的頂替了二郎神的名號,但偏偏此界唯獨沒有這號尊神存在,讓他能夠平安無事的冒用二郎顯圣真君的名頭,如今又是出現了個讓他頂替神人位格的條件,這里面的人為的痕跡極為明顯了。
可事后一想,二郎神明明是人神混血,而非先天神靈,即使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了他的一縷殘魂,也是無法滿足須彌鎮獄經的條件。
于是這兩件事就此平行錯開,讓余祿的懷疑落了個空。
“原來如此,戒色你竟然已經修行到了五境巔峰,這速度當真快的驚人。”
豢龍仙僧聞言,訝異無比的說道。
“不過看你如此困擾的樣子,你應當已經從須彌鎮獄經中領悟出要頂替某位先天神人的苛刻要求,并為此感到焦頭爛額。”
豢龍仙僧頓時明悟了此中緣由,輕笑道。
“何止啊,師傅,弟子就連弱水和須彌鯤的真血都不知要去往何處尋找。”
余祿散去心中思緒,開始訴苦道。
“這兩樣倒是小事,可不會危及你的性命。”
豢龍仙僧輕描淡寫的說道,應是對這些奇珍異寶早有準備。
“不過哪怕只是短暫頂替先天神人的位格,這一過程也將無比兇險,即便是為師都未必能護你周全。”
豢龍仙僧說完便收起了笑容,表情略顯凝重的望向余祿,“而且你應當明白沒有神人會短暫的將位格借給你,畢竟這是關乎祂們身家性命的事,而且按照玄牝娘娘的性格來看,她可不會幫你。”
“如今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尋找那些曾經隕落、如今尚未歸位的先天神人。”
“為師唯一能夠幫你的就是將這些人選告訴你,然后由你自行斟酌。”
余祿聞言有些失望,看來師傅并不打算插手這件事。
在他看來,盡管豢龍仙僧從未出過手,既不像艷尸那樣展現出奪魂魅惑和致命污染,也不像白骨菩薩那般能夠在域外悍然出手,剛剛更是直接越過了混天烙印,推演出自己蹤跡...
但余祿毫不懷疑豢龍仙僧在蓮花寺中超然的地位和實力。
可惜的是師傅并不愿意幫他達成這個條件,只肯略作指引。
“還請師傅指點一二。”
“在為師先前說到的那場滅世劫難中雖然隕落了大量仙神,但除了那些徹底身死道消的存在,大多數都已經重登仙位,不過據為師所知,尚有那么三位還在輪回中沉淪。”
豢龍仙僧緩緩說道,粉嫩唇齒微張,“這三位分別是陸壓道人、九天玄女以及東王公。”
余祿心中頓時感到訝異無比,因為師傅所說的名字他竟然全部聽聞過。
尤其是東王公,前不久自己向千法真君問詢兩儀聚寶盆的時候,這個名字也出現過,他的道場東荒山正位于東海之濱。
“其中九天玄女和東王公都有著強大的護道者,尤其是東王公。”
“傳說中西王母會為了每一世的東王公降下化身,并派遣諸多女仙一同找尋東王公的轉世,保其安全無恙,所以對你來說是萬萬不能招惹的。”
“而且哪怕你僥幸成功了,事后也極為麻煩。”
豢龍仙僧表情鄭重地說道。
余祿聞言點了點頭,熄滅了對東王公的非分之想,畢竟人家的道侶西王母還活得好好的,還對他如此在意。
“而九天玄女雖然深諳兵法韜略和仙術神通,與你頗為契合,但她乃是一位應命女仙,轉世為人正是她的修行,絕非你能趁虛而入的,況且你身為男身,若是頂替了玄女的位格,怕是會導致你體內的陰陽二氣不能調解,變得男不男,女不女。”
“所以為師其實希望你選擇的是,他乃是由先天離火之精孕育而生的神人,為師覺得這會是最適合你的選擇。”
“陸壓乃是孤家寡人,沒有什么神人與其有所羈絆,為他護道,能夠省去諸多麻煩。”
“不過有利也有弊,正因為這位陸壓道人神秘莫測,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你若是要專門尋找這位的轉世身,便幾乎沒有什么捷徑可循,只能老老實實的游歷人間,說不得要耗費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功夫都一無所獲。”
“但對于修行者來說,千百年也不過是彈指一瞬間。”
“這件事對你來說也不算壞,正好可以讓你好好沉淀一下突飛猛進的修為,為將來飛升天人打下堅實的基礎,畢竟升仙的過程頗為兇險,可是有不少人當場異化墮落成邪神瘋仙,從此遁往域外的。”
“陸壓....”
余祿默默念叨著這個耳熟能詳的名字,斬仙飛刀和釘頭七箭書的大名誰人不識,一旦祭出便如吹響了喪鐘,敵人身死當場,從未失手過,闖下了顯赫威名,蓋世兇威。
天罡三十六變的釘頭七箭神通便是根據此人法寶而創出的。
可這樣一位誕生于先天離火之精的神人,經歷過無數殺伐,最后竟也隕落在了討伐仙王的劫難中。
余祿心懷有些激蕩,或許是因為他也感受到了身上無處不在的宿命蛛網,心中竟然對瘋王產生了一股欽佩之情。
區區一介凡人,最后竟然使得漫天仙佛都為之喋血,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由于以上諸般緣由,這位陸壓道人雖然也是極為危險,但比起九天玄女和東王公來說無異是最好的選擇,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會耗時久遠。”
“但你還年輕,正耗得起不是嗎?而且現在雍州局勢頗為穩定,積淀一下也不是壞事。”
豢龍仙僧出言勸說道,臉上噙著笑意。
“師傅所言極是,可是浮世萬千,蕓蕓眾生,我該如何去尋找陸壓的轉世?假如他也成為一位實力高強的修行之人,還有可能不一定會在域內,說不定跑到哪個秘境甚至域外虛空中歷練個千百年,而且那些能夠篡奪位格的法門,弟子也是一竅不通。”
余祿有些郁悶的說道,像是血澤真仙施展出的相柳溶血仙術,能夠通過血脈交融來篡奪二世人龍的位格,這類惡毒而稀有法門他可是聞所未聞,更何況掌握了。
而且仙術哪怕搞到手,余祿都不一定能夠施展出來,畢竟他的仙道修為才六境筑基,而要想完整施展一門仙術,修為至少也得是五境。
“尋找轉世之人若是沒有羈絆寶物來按圖索驥,那必然是件大海撈針的苦事,但陸壓身為先天離火之精,其轉世必然有著獨樹一幟的火屬特質,這是你能夠著重留意的線索。”
看著若有所思的余祿,豢龍仙僧接著回答他第二個問題:
“至于篡位之法門,你不是早已經擁有了嗎?”
“額,弟子不知,還望師傅明示。”
余祿聞言頓時抬起了頭,眼神中充滿了愕然之色,他完全沒想到豢龍仙僧會這么說。
“其實在你修行其余妖經的時候就已經為這次須彌鎮獄經的破鏡打好了基礎,你還不明白嗎?戒色吾徒。”
豢龍仙僧神秘莫測的笑道。
余祿聞言陷入了沉思,率先想起了本命經帶來的眾多超凡效果:
獅子吼,報復,搏兔之力,鎮域辟邪,獅駝點妖,白象之力,六牙法相,負天之皮,肉身牢獄,歸墟....
這些效果有強有弱,可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夠篡位的。
余祿轉而想起肉身靈蘊衍生出的四道神通,有兩個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一直能夠感受到這兩門本命神通不單單是具有釋放出獅咬鋒芒和調動香火愿力的作用。
因為這只能解釋神通名字前半部分的和,后半部分的和并未得到體現。
余祿相信神通不會起錯名字,尤其是這個神通名字可不是人為命名的,而是他福至心靈感悟到的稱呼,更是神通自身力量的體現,不會有絲毫的多余錯謬。
可本命神通要怎么開發?
“師傅,我好像明白了,但是我該....”
余祿有心想要自力更生,但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事情讓人很難去拒絕。
“像這般由靈蘊衍生出的本命神通因人而異,為師可教不了你,何況你對自身本命神通的了解的應該比為師強多了。”
豢龍仙僧似乎對余祿的天賦極為信任,輕聲安撫道,“在有意識的主動追尋之下,相信你很快就會明白自身神通的真諦。”
“別人口中嚼過的吃食總歸是不香甜的,還是你親身領悟的益處最大。”
“況且即使為師不點醒你,你遲早也會在不久后某天就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弟子明白了。”
余祿聞言心中有些憂郁,但也明白豢龍仙僧所說在理,便不好意思繼續懇求下去。
兩人的氣氛有些沉默,余祿這時想起了艷尸剛掏出來的子宮,那團她自稱為不腐尸仙宮的、血淋淋的破爛肉胞。
“師傅,你看此物,乃是艷尸剛剛交給我的東西,她說是不腐尸仙宮,能夠助弟子在無間神獄中開辟出女尸一脈。”
余祿從別在腰間的儲物法器中取出艷尸的子宮,用一面從西梁女王手中得來的半步超凡織錦包裹著。
“哦?”
豢龍仙僧聞言,饒有趣味的望向那團失去活性的子宮,接著便恍然大悟。
“你或許不知道,艷尸邪魔曾經極度崇拜玄牝娘娘,這座不腐尸仙宮就是她在得到天衍一脈的某座傳承之后搞出的詭物。”
“艷尸邪魔妄圖將佛道、尸道、仙道、創生之道融貫為一體,將子宮煉造成能夠孕育萬千尸魔、活佛、肉菩薩的巢穴。”
“但這就連仙王都不一定能夠做到,艷尸邪魔又如何能夠成功,最終子宮不僅成了四不像,滋生出了極為恐怖的異化污染,導致大量的污濁積蓄在其中,孕育出了這么一個污濁沉淪之寶,當然這也為她帶來了頗為強大的力量,讓艷尸始終難以下定決心割舍。”
豢龍仙僧對于艷尸的底細似乎了如指掌,神情自信而隨意,“后來她從某個幸運兒手中獲得了太歲道藏,頓時如獲至寶。”
可憐的妙欲...從一介大宗真傳淪為送寶童子。
余祿憐憫的想道。
“如今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艷尸邪魔應該是對太歲道藏參悟出了一些成果,這才下定決心將不腐尸仙宮舍棄,并將這座燙手山芋賣作人情丟給了你。”
“這..我就知道那邪魔沒安什么好心!”
余祿臉色憤恨,當即下定決心等會就把不腐尸仙宮扔進素齋房中,讓那個怪物撕咬去。
“不過這詭物中倒也不全是污染,還有艷尸極為精純四道本源,畢竟艷尸當初為了淬煉不腐尸仙宮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傾其所有,甚至不惜將她仗以成名的道藏都給割去一部分投入其中,倒也可以說得上一件魔道至寶。”
豢龍仙僧話語一轉,弦外之音似乎并不打算讓余祿放棄這張不腐尸仙宮。
“等以后若是找到了諸如三光神水、混沌火這般至寶來凈化其中污穢,未嘗不可將其熔煉到無間神獄之中,使你的推演進度飛躍一大步。”
“可是師傅,艷尸會不會在其中留下什么控制弟子的手段?”
余祿不安的說道。
“不會的,就算有什么手段,在融入到無間神獄這所天地大烘爐之后,也會被瞬間碾碎,你可不要小看了絕世神通,你現在只不過是初窺門徑罷了。”
“多謝師傅解惑,不過弟子最近在外面有些麻煩,不知師傅能否將阿難刀再借給弟子一段時間?”
余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又開始打起了天罡地煞的主意。
“阿難刀為師已經還回去了。”
“那師傅能否教弟子一個不沾染因果就能修行天罡三十六變和地煞七十二變的法子?”
余祿對于豢龍仙僧的拒絕并不意外,連忙退而求其次道。
“你沒必要去修行此法,況且你也不可能集齊這兩門絕世神通,零碎的神通大膽修行就是了,不用擔心沾染上恐怖的因果,畢竟,只有將這兩重變化集齊了才能算得上開始....”
豢龍仙僧似乎知道其中隱情,但他顯然不愿意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