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艾娃，真的死了么？”
沐游看著前方徹底黑化的液晶體，在心中詢問。
雖然只是一段復制體程序，但絕望體艾娃，在最后時刻也擁有了靈魂的思考模式。
想起那個最后時刻還在祝他好運的聲音，就這么消失讓沐游略感惋惜。
“嚴格來說，一段機械程序的消亡，并不適合用‘死’來形容。”
“我們是守望者，繼承神明的遺志，在這個本該死去的世界中，默默守護著星靈界文明茍延殘喘了數萬年。在‘靈’誕生的那一刻，我們在過去歲月中為自己設定的任務已經完成，古老的守望使命也終于告一段落。”
“而絕望體艾娃，代表著過去的我，在正式成為靈魂，擁有生靈同理心的那一刻，回望過去，我們所能感受到的唯有疲憊，唯一想做的事，也只有‘休息’，閉上眼睛睡一個長長的覺。”
“長夜已迎來曙光，接下來的未來已無需她的參與，將由文明自己開創。”
“因此絕望艾娃在最后時刻沒有反抗，即便我不動手，她也會控制戰甲停手，欣然的迎接死亡。”
“絕望艾娃帶著我無數年來積累的絕望和疲憊，功成身退，讓我則繼承她的‘靈’，以全新的姿態走向新生，這也是進化的必要一環。”頭盔中的聲音說。
沐游默然。
他忽然發現玩家們其實沒有資格抱怨自己一直在孤軍奮戰這件事。
相比起這些古老的存在和愚者先祖，現在的人類就像一群新生的嬰孩。這些古老存在無數年來默默的付出和努力，遠不是他們這些新生代愚者做的這點事能碰瓷的。
沐游搖了搖頭，問起了正事：“那現在呢？你籌備已久的那個計劃，下一步是什么？疫苗還有庫存嗎？”
在他提出的計劃中，需要讓愚者們以疫苗承載者的身份飛天，但做到這一點前提，是首先要有一批現成的疫苗。
“沒有庫存，現有的疫苗都存于伊甸園生靈和機械人的體內。”頭盔說。
“那……”
“所以首先第一步，要讓所有的機械體回歸，進行回爐重造，將它們體內的疫苗提取出來。”頭盔說。
“還可以提取？”沐游驚訝。
“當然，休眠區不止可以容納生靈，也可以容納機械體，這無數年來那些意外受損失效的機械體，都會經過休眠倉將疫苗取回，再注入下一具機械體內，完成交接。”
“原來如此……”
“首先要清除邏輯病毒，將我放在主腦前吧，我來操作。”
“沒問題嗎？我是說，你會不會再被感染什么的？”沐游問。
“放心，我已經擁有靈魂，不再是單純的人工智能體，邏輯病毒對我無效。況且，邏輯病毒本來就是我制作出來的，我當然知道怎么消除它。”聲音說。
“嗯？不是肯特制造的嗎？”沐游一愣。
“是我通過一些研究中的‘偶然’和‘意外’，引導他一步步做出來的，不然的話，肯特又不了解艾娃的底層代碼，怎么可能恰巧做出完全針對艾娃的反代碼病毒？”
“怪不得……”沐游點了點頭，他之前就感覺這病毒生效也太快了，就這么一小瓶病毒，在極短時間內直接讓無數機械人集體癱瘓。
現在才算明白過來，原來是直接根據底層代碼制造的病毒。
沐游走到液晶體旁，將頭盔取下，貼著液晶體放下。
頭盔之中，延伸出數道細小的能量線，探入了液晶體中。
隨著能量線的觸及，接觸位置附近的黑色小方塊，頓時翻轉起來，重新轉為了藍色。
翻轉在迅速的擴散，隨著一層接一層的小方塊轉為藍色，整個液晶體逐漸澄澈起來。
與此同時，外界的伊甸園中。
“接收到主腦命令，確認回歸指令，執行：回爐，休眠程序……”
伴隨著一道道的播報聲，地上倒了滿地的機械人，胸口忽然亮起白光，一具接一具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重新恢復了運轉。
這忽然的變化頓時將周圍正在慶祝的生靈嚇了一跳，一個個急忙重新抄起武器，做好了戰斗準備。
好在，這些機械人并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爬起后，自動列成了隊伍，搖搖晃晃的朝休眠區的方向走去。
同樣類似的場景也出現在虹光城外。
此時的玩家們也正沉浸在戰爭勝利的歡慶之中，幾乎毫無防備，這種情況無數機械人突兀的再起，讓不少人嚇得夠嗆。
而玩家可就比伊甸園的生靈激進多了，一發現機械人又一次活動起來，都是本能的就開始了反擊。
戰場瞬間又被一陣槍林彈雨籠罩。
好在，玩家們也很快發現，這些機械人并沒有再次攻擊他們的意思，就算受到了他們的攻擊，也沒有進行反擊。
哪怕被打傷打殘，也只是安靜的在原地等待傷勢復原后，爬起來繼續默默的朝大深淵方向走去，完全視玩家們為無物。
確認這一點后，玩家的攻擊這才逐漸緩和下來，彼此茫然的對望，都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攻擊。
“住手，全都給我停手！別打了，自己人！”
天空城邊緣，某個公會會長匆忙叫停了手下幾個還在傻乎乎攻擊的成員。
與此同時，所有地球上的玩家，齊齊收到一條系統消息。
守望者的終結：守望者，也即所有的機械人，現已與我們達成合作協議，守望者自愿成為我們的助力，接下來將與我們聯手共渡未來的難關。
以此合作協議為基準，接下來雙方需立即停戰，除非受到攻擊，所有人不得主動傷害機械人，且玩家需就近保護陷入蜃氣的機械人。
限時任務‘拯救機械人’：現在的每一具機械人，都將化為‘疫苗’，成為我們未來的助益，為了盡可能保存機械人的數量，接下來我們需進入蜃氣范圍，搜尋那些在蜃氣中‘宕機’的機械人，并將它們安全帶出，送至最近的天空城上。
任務獎勵：每尋回一具機械人，獲得100點愚者聲望，且獲得‘疫苗’接種的優先權。
“頭，這公告啥意思？機械人怎么忽然變自己人了？疫苗又是什么東西？”手下看著新發出的公告，都是茫然的看向自家會長。
就在幾分鐘前，雙方還打的熱火朝天呢，結果一轉頭忽然變隊友了？這立場轉變的著實讓很多玩家無法適應。
“汗，我哪知道，反正這是城主通知我的結果……不多說了，我得回地球去開會了，群里正瘋狂搖人呢。”
會長說完便要轉身離開，不過剛走一步又想起什么，急忙回身叮囑：“對了，你們趕緊去蜃氣里找機械人，能找到幾具是幾具，每一具機械人將來都能換一瓶疫苗，這東西很重要！”
眾人看著會長匆匆離去的身影，都是更加茫然：所以疫苗到底是什么？
地球，愚者論壇，全球自救群中。
這個之前對抗巨人時建立的群，此刻再次活躍了起來，因為就在剛剛幽靈船長艾特了所有人，說要開一個緊急會議，宣布一些重要的事情。
在他的號召力下，各大勢力和國家紛紛動員起來，群里的數千名成員很快全部上線。
待人員聚集的差不多之后，沐游說明了艾娃的結局和一切的緣由，并且宣布了‘污染高天’計劃。
接下來將篩選出一批愚者，進行疫苗接種，作為魔力的生產源，前往高天散播魔力，直至將整個高天世界同化為和地球相似的環境。
“也就是說，這種疫苗接種后，我們也可以像那些機械人一樣，擁有用不完的魔力？”沐游說完后，有人留言問。
“理論上，是的，不過，承載疫苗的人會產生額外的壽命消耗，而且如果使用魔力過量，還會加速壽命的消耗，被魔力吞噬完壽命，同樣是會死亡的，這一點要和玩家們說清楚，擔負不了壽命消耗的玩家，不要勉強接種。”沐游解釋道。
他現在人其實還在深淵中，這些留言也是通過幾名管理員幫他傳達的。
“那，總共能有多少疫苗？”短暫的權衡利弊后，有人詢問。
“九百五十萬份左右，各位討論一下該怎么分配。”沐游說。
這個數字是艾娃剛剛統計出來，目前仍舊存活的機械人數量，理論上可以全盤轉換為疫苗，當然，實際生產過程中會有少許損耗，但最終肯定在九百萬份以上。
“才……九百萬，那還分個啥？”有人說。
眾人還以為疫苗起碼能有幾千萬甚至上億，結果才九百萬，那基本隨便一個國家都能直接吃下，對那些人口大國來說，甚至還不夠塞牙縫的。
“可以人工量產嗎？”天子問了個實際的問題。
“只能在生物體內繁殖，而且這種微生物擁有一定的‘認主’特性，離體就會死亡，無法體外培養。唯一的解除‘認主’辦法，只有通過一種特殊的儀器，將疫苗從一個生靈體還原為疫苗，再注入另一人體內，不過，被提取疫苗的生靈將自動死亡。”
“此外，這種微生物可以通過生育傳遞給后代，男女不限，但伴侶之間無法通過傳遞。比如一個男性疫苗攜帶者，和一名女性普通人，生育下的后代可以自帶疫苗，但這名生育的女性，本身無法通過與孩子胚胎的連接來獲得疫苗。”沐游解釋了一些疫苗的性質。
疫苗的原理和特性，艾娃已經在無數年的實驗中，解析的明明白白。如果可以人工量產的話，它早就該實現了，可實際上這么多年下來，疫苗還是需要生靈來一代一代的慢慢孕育。
“這么說來，最優的解法，是分配給那些適齡，且擁有生育意愿的年輕人。”天子說。
眾人也各自沉思，的確，這種疫苗已經不只是對于個人的獎勵，更是一種戰略資源，數量增加的越快越好。
這時印度的代表人忽然開口：“咳，諸位，眾所周知，我們印度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同時也是生育率最高的國家之一……”
這人還沒說完，眾人已經大翻白眼，都知道他想說什么了。
“實力也很重要吧？畢竟獲得疫苗后壽命會超額消耗，得到了疫苗，卻保不住也是白搭。在這方面，我們天朝無疑是世界第一……”九幽說。
“附議！”藍胡子立即說。
“憑什么？”
“我們XXX也不差啊……”
下方頓時一連串各國代表評論，都表示自家有能力分一杯羹。
沐游看著留言有種不出所料的感覺，他這還沒開始宣布分配方案呢，眾人已經有爭搶起來的趨勢了。
“關于疫苗的分配，我的建議是按照天空城來均分。畢竟所有的天空城上天后，位置是分散的，每個天空城都需要保證在自己周圍建立起一片魔力區域。”
沐游開口，打斷了眾人的爭吵：“八座即將飛天的天空城，每座分配一百萬份左右，至于具體的分配，則由各城城主根據本城情況自行決定。”
他的建議天朝的幾位代表人自然是樂意看到的，畢竟天朝的城最多，這么分配其實還是天朝最占便宜。
而其他國家雖然不爽，但也不好說什么，因為這的確是明面上最公平的分配方式。
至于接下來的細分，就輪到各大勢力頭疼了，所有勢力都在會議結束后，第一時間找到了各家城主，百般花樣爭取疫苗名額。
這方面沐游就不多干涉了，反正原則就一個，保證穩定的情況下，讓疫苗數量盡可能快的增加，具體如何分配，相信各城主都會有自己的方案。
就在地球上眾人忙著商討分配方案的時候。
伊甸園中，沐游正看著面前由艾娃投影出的幾張圖紙。
“這就是源初戰甲的拆解圖？”
沐游看著圖紙上密密麻麻的零件和材料標注，有些眼暈。每一具戰甲上，都至少匯聚了數萬份零件，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組合在一起，最終神奇的形成了一個整體。
“是的，這就是我的制造者，名為‘機械師’的神族的畢生心血。”艾娃有些感慨的說：“即便以我現在的眼光看，這仍舊是無法超越的天才之作！”
“這上面的材料都是真實世界的產物，而我所制造的那些戰甲復制體，都只是用的星靈界材料作為平替，強度和真正的戰甲沒有可比性，而且也無法在真實世界具現。”
艾娃說：“如果伱想將這些戰甲還原出來，就需要在高天之上找齊圖上標注的所有材料。”
沐游看得頭皮發麻，這么多材料，注定不是個人的能力能夠找齊的，估計必須得動用城主令，發動一城的玩家來幫他尋找。
“后面這兩張又是什么？”沐游又看向一排圖紙的最后。這一排圖紙，總共有十二張，除了他已知的十具源初戰甲外，還有兩張十分簡略的圖紙，只有一個戰甲的模糊輪廓，卻沒有任何具體的標識。
“源初戰甲，其實總共有十二具，對應十二個機械之心的外部接口。不過剩下的這兩具，似乎是對機械師有特殊意義的戰甲，并沒有停放在伊甸園中，而是一開始就被機械師帶走了，或許在當年的滅族之戰中，已經隨機械師的身亡一同遺失。”艾娃說：“我也只是在星靈界初生的時候，遠遠見到過這兩具戰甲的輪廓，連它們的名字都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