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辛君富裕,可是若要買下兩邑所有的奴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甘行說道。
說道補償,自然是要補齊國人的損失了。
“沒錯,補償太難了。我想還是強行逼迫他們交出來。養奴最多的,是哪幾個大族,只要我帶兵過去,他們膽敢不交?”
柳下仲還是認為武力才能解決一切。
榮岳不住地點頭:“此計甚妙,當飲之。”
二人惺惺相惜,互相飲了一杯。
可是凡乜搖頭:“這樣只能得一時之勝,卻會丟掉國人的心。”
“那你說當如何?”蘇木問道。
凡乜道:“諸位既然都說要行齊魯之制,那田地將為私產,只要繳納稅賦即可,我說的可對?”
“沒錯,可是這根放出奴隸有什么關系呢?”
“倘若土地為私產,就可以相互買賣,既然可以相互買賣,自然就有了價格。”
“是啊,我聽聞有些地方,就有人以地置錢,或者以錢置地。不過這也只是少數,誰會賣掉自己的地呢?”甘行笑道。
“那我們用地換人,可行否?”凡乜道。
“用地換人?哪里來的那么多的地?”甘行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不過其他人,都已經明白了凡乜的意思。
“我們要開墾荒地,還要征討戎人,將會有大量的土地。這些土地原本就是由辛君分配的,只要將這些土地分給那些大族,讓他們放出奴隸,我想沒有人會不答應的。畢竟誰會嫌棄地少呢?”凡乜道。
“那離開主人的奴隸,都做什么呢?全部從軍嘛?”
樊不害問道。
凡乜遲疑了一下,這一點他倒是沒有思考。
畢竟他只想著怎么幫辛莫把奴隸全部解放出來。
解放出來做什么,倒是沒有想好。
“他們可以繼續種地,不過種的不是自己的地。”辛莫站起來,解除了凡乜的尷尬:“種一田之地,給田之主繳納一定的糧食,自己留下一部分。”
“這樣……他們肯定餓不死了。”蘇木眼前一亮。
“亦或者參加軍隊,凡是有軍功者,可以在征服到的土地中分一部分給他們。”
“打仗分土地?!”柳下仲驚呆了,還可以這樣嘛?
“對。只要是國人能做的事情,奴隸都能做。”辛莫道:“他們同樣是人,只要肯努力,不會餓死的。”
用荒地將奴隸們置換出來。
然后讓奴隸主變為地主,奴隸變為最早的佃戶。
在多勞多得的刺激之下,佃戶們肯定會努力耕種,極大地調動了他們工作的積極性。
再加上牛耕、鐵器農具的推廣,很少的人就可以耕種大量的土地。
“以往的國人,家中之地,耕種時往往需要數十人,主人和奴隸要同時在田間勞作,才能照應的過來。
“如今我們即將推廣牛耕,還有更好的農具,幾個人就可以耕種一片土地。
“那么這么多的奴隸,其實就是閑著的。
“但是井田制之下,土地的數量基本都是固定的。
“奴隸們越來越多,能耕種的地卻越來越少,這太浪費了。
“我們將荒田劃分給各家,成為他們的私田,讓那些閑置的奴隸變為佃戶,耕種這些土地。
“各人耕種的地,都變成了私田,只要細心耕作,收成大部分都是自己的。
“這樣我們辛邑的農事,豈能不興旺?”
辛莫這才詳細說出了廢除奴隸制的好處。
自從來到了這個時代,辛莫看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那些奴隸們經受的苦難。
前世的記憶讓他總有些于心不忍。
廢除奴隸制,一直是他想做的一件事情。
今日終于可以做了。
“這樣,確實有好處。”樊不害說道。
“凡君的謀略,也確實可行!”蘇木道。
甘行點頭:“凡君的謀劃,其實和我們所想要推行的新政是相輔相成的。”
“對啊!這樣一來軍隊也有更多的人了。”柳下仲很高興。
凡乜終于被眾人正視。
不再將他當作一個辛莫的好友。
而是和他們一樣的俊才。
更是浦邑之宰。
眾人繼續商議了一些細節,由蘇木執筆,擬定了辛莫來到辛邑后的第一條政令。
廢奴令!
第二日,這張政令就被寫在一張打鼓上,放在鄉校中央供人去看。
國人大多不識字,兩位辛氏的鄉賢被眾人推向了前方。
兩人趴在跟前,一邊看一邊念。
“廢……除……奴……隸……”
“可獲荒田……”
“一畝之地……”
“田為……私有?”
“以稅賦,替代貢賦……”
“啥意思?啥意思啊?”
“你別吵了,讓鄉老看完……”
國人們圍在鄉校當中,認真地聽著。。
“不準養奴了?”
“那怎么成!我家的耕奴是我花了好多錢買回來的!”
“不是說了嗎,會給你荒地作為補償。”
“給地?真的嗎?”
“真的,而且是永遠屬于你的地,只需要將地里收成的十分之一教給邑所就可以。”
“不用種公田了?”
“你沒看上面寫著嗎?”
“這樣……我算算。”
“好像挺劃算的,無論種多少,交的都只是十之一。”
“而且這樣一來,地就多了。”
“只是地多了,耕不過來啊。”
也有人發愁。
“可以的,君子之前讓牛耕地,比人快多了。而且我自己種不過來,我可以把地分給別人種啊,還是那些奴隸,只不過我要給他們糧食了。”
有一些很聰明的人,立馬想到了辦法。
“這也行,只要我的地多了,多找幾個人肯定能賺回來的。”
以往的土地,都是定額的。
如今可以擁有更多的土地,只要雇傭足夠的佃戶,肯定比以前收獲的更多。
當然,一些大族依舊會用大量奴隸耕種,將他們榨取的干干凈凈。
“去把各家的奴隸都叫來,將這些政令念給他們聽!”
榮岳身著戎裝,十分威武。
讓人看了都害怕。
眾人紛紛回家,將自家的奴隸帶了出來。
當然也有人反對。
有些人雖然叫來了奴隸,可是依舊讓奴隸們跪在鄉校之外。
辛伯玉更是過分,騎在一名奴隸的肩膀上,抬頭好讓自己能看清這大鼓上寫的都是什么。
這奴隸身材高大,不弱于孔肆,腳上和手上都帶著鎖鏈。
“從即日起,不再有蓄奴之制,所有的奴隸削除奴籍。可以選擇留在原本主人家繼續做活,也可以離開。當然,干了活就要付給奴隸工錢。”
凡乜開始詳細地解釋所有的規定。
一種奇怪的氛圍,從人群中蔓延。
那些原本兩目無光的奴隸,慢慢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