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寧給江陽帶了他喜歡吃的甜品芒果班戟。
江陽還真想吃。
不過——
他現在正在興頭上呢,「等我把這個畫完。」
「行。」
李清寧點了下頭,拿著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手托腮在桌子上,看著江陽,看著斜陽在他的頭發間跳躍,覺得前所有未有的放松。
黃昏不再是看到后就覺一天虛度,戀戀不舍的傍晚。
而是可以消磨的黃昏。
后來。
她見江陽手指上全是削鉛筆留下的鉛的痕跡,就打開甜品用勺挖了一口,喂給江陽。
很甜。
江陽幸福的快抖起來了。
甚至——
他心里都唱起來了。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為什么,別人在那看漫畫,我卻在學畫畫……」
李清寧現在知道唱吻別的是誰了。
等聽到「聽媽媽的話」的時候,李清寧忍不住笑起來。
她用手摸了摸他頭發:「乖。」
同早上在浴室扯平了。
也沒辦法。
必要時得用必要的方法,不然她的胳膊怕要廢。
江陽眨了眨眼,不是很懂,但覺微風下,發絲卷動斜陽的李清寧很好看。
他忍不住親了一口。
貝斯手一直在用余光悄悄看李清寧,見大魔王閉眼的樣子——
她真恨不得把江陽踹下來,取而代之。
這是她偶像!
這親上一口對彈貝斯指不定有加成!
江陽繼續作畫。
一直到太陽要下山時,院子里的諸位要散去,他才把畫收起來。
「老師,再見。」
江陽站在門口送走老莫。
接著。
貝斯手終于鼓足勇氣走到李清寧面前。
「寧姐——魚爺——」
貝斯手連換了兩個稱呼,但出口了又覺不合適:李清寧比她年紀小,「魚爺」又太男人——
她一時間不知道怎么稱呼了,尷尬在原地。
「你好。」
李清寧笑著伸出手,俯身握了下手。
貝斯手也不知道自己手怎么伸出去的,她只是說:「你是我粉絲,是一個貝斯手——」
「貝斯手?」
李清寧拍了旁邊的江陽后背一下,「他是不是又給你開貝斯手的玩笑了?」
江陽:……
貝斯手點了下頭。
她看著江陽被抓包郁悶的樣子,緊張感消減一些。
「他亂開玩笑的。」
李清寧解釋了一句,接過紙筆簽了自己名字:「讓你見笑了。」
「沒,沒有。」
貝斯手接過紙筆以后忙說。
然后——
石頭和貝斯手他們告別。
兩人雖然都在京都,但也是挺長時間不見了,兩人打算去杠子酒吧喝一點。
「走了。」
周浩也招呼韓小小,讓她別在大老板身邊告狀了。
沒用。
江陽有枕頭風。
周浩把鑰匙丟給韓小小:「開車去。」
韓小小撇了下嘴,要不說老板得掛路燈呢,這下班了還壓榨她當司機。他們負責把江陽微縮模型的師父張大爺送回去,在揮手告別以后向胡同口走了。
最后留下了霍車和江陽他們。
他們順路。
他們在出胡同
口以后,霞姐開車過來了。
李清寧下午去彩排時,因為團隊的人多,所以開的是房車。
這輛豪華房車是李清寧以前全國巡演的時候買的。
畢竟——
她不能在全國各個城市都買一套房子。
而她又是那種不經常外出,呆在自己熟悉的環境里,營造出適合自己的生態,從而在這個生態里自由自在,沉浸于做自己喜歡的事兒,不喜歡被打擾的人。
一旦她需要外出巡演,這個舒適圈就必然會被打破。
這時候李清寧就會覺的處處別扭,靈感什么的全都煙消云散,總之就是沉不下心。
所以——
李清寧就重金定制了這輛房車,差不多雙層巴士大小。
這樣。
她外出巡演,有靈感,要化妝,想玩樂器,想安靜一會兒,或者演唱會有什么問題,需要樂隊,舞者,化妝老師和團隊及時碰頭解決的,都有這么一個舒適的地方。
上次音樂節的時候,這輛車就開過了。
江陽對這輛車老喜歡了。
而且——
他老婆的就是他的。
他上車以后,從冰箱拿了兩瓶可樂。
「我今兒還沒喝呢。」
他高興的告訴李清寧一句,遞給霍車一瓶可樂。
然后——
他打開電視拿出手柄,招呼霍車一起玩游戲。
茜姐坐在李清寧旁邊,看著這一幕。
作為李清寧的生活助理,她是李清寧身邊最親近的人,比陳姐還親近。
當初。
李清寧離開公司時,她直接跟著走的。
至于江陽——
她也是最早認識的。
江陽估計不知道。李清寧背著大提琴在校園走時,她也在旁邊。她本來在找路,一扭頭,嘿,李清寧跟在一個男生后面走了,打那時起,她就知道,這兩人緣分來了。
因為——
李清寧是一個可以獨處的人。
就是只要讓她聽音樂,玩樂器,寫歌,她一個人在家里待上一星期,她都不會覺得孤單或者寂寞,她甚至還很享受,就是莊眉她們約她出去,她都是找個事兒推了。
想走進她的世界很難的。
江陽是唯一一個。
茜姐也不知道為什么。
李清寧的世界就那么不帶任何猶豫和猜疑,不怕任何傷害,不做任何防備的向他敞開,就像現在這樣,讓他肆無忌憚的走了進來,讓自己獨立的生活,處處有了他的痕跡。
這房車也不例外。
同那個在進公司時就把藝名和作品版權牢牢掌握在手里,很理性的女孩判若兩人。
這挺不可思議的。
直接后果就是,茜姐的工作量得翻倍。作為生活助理,不止要照顧李清寧,江陽也得捎帶上了,這被壓榨的喲,真贊同剛才那姓韓的姑娘說的,把江陽掛路燈。
就在這時,李清寧手機響了。
李清寧的資產顧問廖姐打來的:「畫買下來了。」
李清寧:「好。」
廖姐:「專家說了,這幅畫,我們稍微有點溢價。這位畫家,近些年流出的作品都不太用心,估計要走下坡路,不具備太高的投資價值,不用出價這么高的。」
李清寧看一眼在玩游戲的江陽:「教人學畫畫還是可以的吧。」
廖姐:「那肯定的。」
好歹是得過獎的,到了這個水平,好不好的,拼的已經是天賦了。
屬于是師父領進門后的修行。
而教人學畫畫,則是領進門,作為一個得過獎的人,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當然。
教學水平怎么樣就是另一種天賦了。
李清寧:「行,那就好。」
老莫開畫室的,教學水平過的去。
她也問過江陽了,江陽覺得老莫的教學水平還是不錯的,讓他先畫,知道問題,學習知識,改正問題,培養審美什么的,江陽覺得過的很充足。
她們又聊幾句,掛了電話。
這邊。
老莫回到家時,好學生媽媽正在做飯。
在見到他以后,她笑著說:「回來了?稍等一下,等你兒子回來,咱們就開飯。」
「好,好好。「
老莫連道三聲好,有些受寵若驚,這可是這幾天來,好學生媽媽頭次這么跟他打招呼,他心里脆生生的,頗有種彩云易散琉璃碎的感覺。
就沖這句話——
即便江陽和大魔王也沒提學費什么的,他也覺得挺值的。
就是——
有些五味雜陳。
江陽那邊不給他帶帽了,但他老婆因為這么個事兒對他好,讓他覺得怪別扭的。
好學生媽媽問:「課上的怎么樣?」
老莫:「特別好。我一出手,就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恭恭敬敬叫老師。」
這話半假。
但——
老莫不得不承認,江陽態度是真不錯。
那一個恭恭敬敬,一口一個老師的。
真要不是他老婆讓他吃醋,老莫就會對這學生很滿意了。
好學生媽媽:「你可得好好教啊,備個課什么的,有計劃有系統一點。」
「不用。」
老莫覺得教江陽哪用備課啊,全是基礎知識,手到擒來。
再說江陽也不用藝考什么的,條條框框的不用學,那就更能自由發揮了,只要最后畫畫的不錯就行了,反正以江陽的年紀,成為畫家的機會十分渺茫。
除非他能從他老婆那兒借點仙氣。
好學生媽媽點了下頭。
就在這時,老莫的手機響了。
來電是他的經紀人,也就是幫他賣畫的老唐。
他接通。
老唐在對面興奮地說:「老莫!你那副畫賣出去了!知道賣多少錢嘛?!」
老莫深怕他的手機會噴口水,忙把手機拿遠點。
這讓他在老唐報出價格以后,有一陣恍惚,覺得沒聽明白:「多,多,多少?」
「一百萬!」
老唐又報一遍,「老莫,你步入百萬畫家行列了!!」
「我去!!」
老莫一個驚站起。
他的巔峰之作,也就是在國外得獎的那副畫,賣出了八十萬的高價。
從那以后,他的作品就再也沒賣出這么高的價,甚至一路滑落,都快到谷底了。以至于他為了挽住頹勢,不得不又畫了一張自己得獎,并拍賣出高價的畫作。
然而——
挺長時間過去了,這幅畫一直無人問津。
他想不到今天賣出去了。
關鍵這價格出道他心坎上了。
百萬畫家。
這稱呼同百萬以下,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業內有一種畫家自抬身價的手法,就是畫作在拍賣的時候,畫家找自己人給自己的畫作往高了報。一旦成功,別人再買他畫的時候,聽到他的畫曾賣出百萬,肯定要高看一眼,他的作品賣價高點,買家因為有了這心理預期,也
就不是不能接受了。
當然。
也有這么洗錢的,但那里面門道就多了。
總之。
這畫作的報價,算是讓他的畫家生涯回了口血。
老莫:「這個活菩薩是誰?」
老唐:「胡同48號,這肯定不是真名,是個匿名買家。」
老唐覺得這個不重要。
他已經在談論要不要買幾篇通告,報道一下畫家老莫畫作賣出百萬天價的新聞,好好炒作一番了,「這可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咱們得舍得花錢——」
「不用了!」
老唐不懂,老莫卻瞬間懂了。
胡同48號,這不就是江陽四合院的門牌號嘛!
買主的身份呼之欲出!
難怪大魔王今天下午什么表示都沒有。
人家這學費交的——
講究。
太講究了。
幾乎相當于把老莫拉出滑落了深淵,講究的他都想給江陽夫妻磕一個了。
不對!
老莫忽然醒悟,他是老師,這倒反天罡了。
「不行。」
他轉身往書房快步走去。
好學生媽媽:「你怎么了?」
「我翻書找資料寫教案去。」
他一定要找到最好的教學辦法,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把江陽遲到的這些年補上,就是拖,也得拖著他往畫家的路上跑!
好學生媽媽:……
吃錯藥了吧。
剛才還手拿把掐呢,現在就這么上心了?
她正疑惑呢,兒子放學回家了。
過了一會兒。
干脆面跑到了他們家里:「姨,你也有從48號院拿的微縮模型?」
「嗯。」
好學生媽媽看她一眼,「你媽媽不是也帶回去一個。」
「是。」
她媽媽帶回來的那個還挺漂亮的,像個大明星。
但她更感興趣好學生媽媽的,聽她媽媽說,好學生媽媽得到是一個慈祥的老太太。
她盯著好學生媽媽,隱隱約約有期待。
好學生媽媽:「嗯。」
干脆面:「讓我看看唄。」
「行。」
好學生媽媽也不扭捏。
她擦了擦手,帶干脆面進了房間,把那個微縮模型拿出來。
干脆面在看到的瞬間,瞪大了雙眼,這分明就是馬普爾小姐,「她——」
好學生媽媽知道她在想什么:「應該是。」
「真的!」
干脆面高興的叫起來。
她太喜歡馬普爾小姐了。
這個在家長里短和流言飛散中就把案子破了的織毛衣的尋常老太太,讓她有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感覺特像身邊的誰,讓她覺得特安全。
好學生正在寫作業,聞聲探頭看一眼,總覺得她倆快成閨蜜了,他快多個小姨了。
高興過后,干脆面眼珠子轉了轉:「阿姨,要不我們換一下吧?」
好學生媽媽任由干脆面央告半天,就是不答應:「我還打算留著當傳家寶呢。」
干脆面:「你兒子既不喜歡江陽,也不喜歡推理。」
雖然《受戒》給了好學生一個小小的震撼,歌在校園廣播里,也讓好學生在去食堂打飯的路上駐足傾聽,但他對江陽很是不感冒。
那什么——
哪個少年不自詡人間第一流,怎肯折服于他人。
好學生媽媽:「我
給你傳給我兒媳婦啊。」
干脆面:……
她不是很懂,「他為什么把馬普爾小姐的微縮模型給你了。」
她不是很服氣。
「因為我老公教他學畫畫啊。」
好學生媽媽說的理所當然,還有些小驕傲:「我現在也是他師娘了。」
「啊。」
干脆面很遺憾。
老莫出來接茶水,正好聽到了這句話,茶葉也不換了,接上水就回了書房,就沖他老婆嬌憨的模樣,還有驕傲的語氣,關鍵那句「老公」,老莫就得好好設計下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