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普普通通的眼睛,卻能見證盛世的誕生。
花朝?
事情好像有些麻煩了。
他之前就聽羅偃說過,花朝的魔種是丹青的手下種下的。
所以丹青這是想讓真正的青衣重現人世間,手段就是通過魔種影響花朝?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
自己那位十二姑奶的神通,早已超出了丹青渡魂的范疇。
她削減筆法,稱花朝為“作品”,讓兩者成為了不同的人。
丹青……
憑什么認為自己能把她削減的筆法重新給補回去?
只是靠魔種?
嬴無忌腦仁有點疼,瞅著巫霜序問道:“情報準確么?”
“不出意外的話。”
巫霜序輕輕嘆了一口氣:“應該是準確的!”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他現在甚至不怕丹青惦記著自己。
惦記自己的婆娘更讓人頂不住啊?
他深吸了一口氣:“霜序!你一定有克制的方法吧?”
巫霜序指著眼前這兩位:“這兩位高手,我都幫你請過來了,難道還不足以克制?”
嬴無忌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氣。
十三爺號稱第一兵人境,只論戰力誰都不虛,現在甚至已經領悟的神通雛形,哪怕丹青是悟神境,被十三爺逮到恐怕也不敢輕易交手。
烏夫子更是悟神境強者,雖說擅長的都是機關術傀儡術,實際戰斗力并不強。
但墨者意志極強,神識自然也無比敏銳,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接近花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里面好像有大問題。
嬴十三灌了一口酒:“這件事不來,這些年來我最希望看到的事,就是我胞姐重現于世,施展神通救活我的妻子。讓我去保護花朝丫頭,我不能保證我會不會掉過頭來幫助丹青。”
烏問長長嘆了口氣:“老夫也是!”
“這……”
巫霜序愣了一下:“可是青衣前輩的信件中已經說了,花朝姑娘只是一雙普通的眼睛。”
“彭!”
嬴十三將杯子砸在桌子上:“我也想尊重我胞姐的選擇,但人終歸會有些不切實際的念想,還是不去想這件事比較好。”
烏問點頭:“老夫也是!”
嬴十三神情有些陰沉:“方才你不是說什么暝都盡頭?青衣說過,她對丹青渡魂的理解,都藏在一處神秘的地方,只有未來能完成她心愿的人能夠找到。
說不定就藏在暝都!
能完成她心愿的人,也許就在眼前。
小子。
七月跟我去暝都!”
烏問卻皺起了眉頭:“老夫也……哦不!老夫覺得不妥?無忌小友雖然才學驚世,但這性格……如何才能擔起這個神通?青衣尚且不能完成的事情,他……”
嬴十三擺了擺手:“青衣請巫小友的師父出面,巫小友的師父又是道家高人,既然花朝丫頭已經出現了,那就說明這小子能擔得起。
就算現在擔不起,也遲早有天能擔得起。
話已至此。
我沒別的好說的了。
告辭!”
說罷。
直接一刀噼開空間。
整個人都消失在了房間里。
烏問也站起身,沖著兩人拱了拱手:“無忌小友,老夫雖然癡長青衣幾歲,卻一直將她視為師長,時常惦念她能夠重新出現。但老夫年老體衰,心智混沌,難以做出最理智的判斷。并非護衛亦或進取的良選,還請無忌小友不要見怪。
丹青近些年雖從未親自出手,也未從青衣手中學過完整的丹青之法。
但他天賦悟性很高,無論是兵刃還是法術,年輕時候便已經出類拔萃。
這么多年沒見,實力恐怕已經很強了,并不是一般高手能夠對付的。
老夫能做的,只有告訴小友這些,望小友能尋得萬全之策。
告辭!”
他的神色有些悲戚,轉身離開了雅間。
嬴無忌托著腮:“難搞!”
巫霜序也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雙手抱在胸前,眉頭微微蹙著。
嬴無忌忽然想起了什么:“霜序,要不把你師父請來?花朝是他安排的,再多送一程不過分吧?”
巫霜序搖了搖頭:“多年前我師父做了一件影響大勢的事情,已經癱瘓在床好幾年了,連如廁都需要人照顧。你的意思是送到駙馬府養老么?”
嬴無忌有些不甘心:“那你有沒有比較強的師叔師伯,亦或者師兄弟也行。”
巫霜序搖了搖頭:“楊朱一脈講究率性而為,他們雖然都是有志之士,卻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不會勉強,也不能勉強。”
嬴無忌打斷道:“那他們之中,就沒有想要掙錢的?”
巫霜序眼睛一亮:“多少錢?”
嬴無忌深吸一口氣:“很多!”
“有!”
“幾個?”
“四五個!”
“實力如何?”
“都是胎蛻境左右。”
“那算了!”
嬴無忌揉了揉腦袋:“這個錢他們掙不了啊!”
巫霜序忍不住問道:“王宮安全,為什么不把花朝送到王宮?”
“因為王宮也不一定安全!”
嬴無忌揉了揉腦袋。
昨天他找趙寧的時候,已經聽到了他們完整的方案。
不管新地還是暝都安邑都不容有失,所以大部隊肯定會在新地,畢竟狄國的軍隊中混雜著大妖,誰都不知道這些大妖究竟會做什么事情。
能被稱作大妖的,至少也是兵人境的實力,說不定還有悟神境出現。
更是有各種神奇的妖族神通。
實在難對付的狠。
所以趙暨的身外化身會親自坐鎮。
而暝都那邊。
也會嚴格挑選十萬最精銳的戰士。
趙寧也會親自帶隊,曹公公會在暗中保護她。
可以說。
這幾乎等同于趙氏的國運之戰。
只要能打贏這一場,不僅能徹底挫了姬姓的銳氣,還能把姜姓的力量挾持在手上。
新地若是功成,更是能讓天下百姓對黎國的大后方更加信任,相當于把管子戳進魏韓大動脈,嘎嘎勐吸。
所以。
趙暨打算傾盡所有。
至少是所有高端力量。
王宮之中雖仍有大量的精銳坐鎮,但與去往暝都安邑的相比,最多只是二線,避免魏韓兩家腦子一抽攻打王宮倒是可以。
但想要完全防住丹青這種手段詭譎的悟神境強者,還真不一定。
而且王宮也沒有什么值得重點保護的人了。
王宮說是王室的尊嚴。
可殘酷點說。
尊嚴只在君王和太子身上。
其他都是附庸。
就連王后和李采湄,也只是住在晴絳殿彼此照應。
而趙暨的本體,也不會護著而他們,而是坐鎮地宮,守住大黎的根本。
除了朝會,可能連面都不會露。
這些安排。
完全就是兵行險著。
不過只有三個人知道,只要嬴無忌不當二五仔,就不可能會暴露。
但如果把花朝藏進王宮,把丹青給吸引過去,然后發現……
哦豁?
黎王室在玩火?
秘密一泄漏,別說花朝了,恐怕整個趙氏都會出現大問題。
所以。
必須一切如舊,只派一個高手暗中保護花朝。
嘶……
頭疼啊!
嬴無忌揉了揉腦袋,蛋疼得要命。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蛋疼要揉腦袋。
他只是想揉。
巫霜序站起身:“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我這就去找我師叔師伯,看能不能勸說,只是難度不低,公子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但再不濟,我也會討來幾張護身的符紙,就算丹青接近,也未必能夠對她怎么樣。”
嬴無忌鄭重道謝:“多謝!”
巫霜序拱了拱手,便……
打包完桌上所有的剩飯剩菜離開了。
她還想結賬,不過被嬴無忌把單子搶了。
馬車重新駛回駙馬府。
嬴無忌跳下馬車,飛快來到書房關起門,把正在含光劍中的倦子哥叫了出來。
“倦子哥,你還能聯系上你師父么?”
“能,怎么了?”
“我想請他回來保護一段時間!”
嬴無忌頓了頓,又補充了兩個字:“重金!”
韓倦擺了擺手:“那應該不行,現在年輕一代修煉的要務都纏在我師父的身上。你看他蒼老的樣子,如何才能看出他才兩百歲。”
嬴無忌:“???”
兩百歲?
凡爾賽了不是?
但倦子哥都這么說了,恐怕還真不行。
他只能問道:“那你對那位劍靈前輩了解么?”
“不是特別了解。”
韓倦剛才正在含光劍里面睡覺,看起來有些困懨懨的樣子。
他盤腿懸浮在空中,一手托腮,眼皮一沉一沉地打著盹兒:“我知道的所有關于他的事情,都是從我師父那里聽到的,最主要那部分你都知道了。”
最主要的部分。
確實聽到了。
無非就是劍靈大哥累了,不想被商王劍的宿命纏身,想要跟含光劍和平分手,然后追求自己的生活。
分手之前要看到它過得幸福。
這不就是還沒放下么?
嬴無忌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這個劍靈大哥,正在遠處遙遙地注視著自己。
他追問道:“那你師父有沒有提及這位前輩性格如何,又有什么愛好?”
韓倦想了想道:“好像有說過,這個前輩一心追尋劍仙之路,不喜歡見生人。唯獨比較喜歡的事情,應該就是音律吧,曾經偷偷幾次去俗世聽曲子,被我師父逮到。”
“哦……”
嬴無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又問了幾句,卻沒有問出更多的東西。
韓倦打了個哈欠,便直接回到劍里休息了。
嬴無忌瞅了瞅天色,儼然已經后半夜了。
身體困乏得要命。
趕緊回到房里休息。
屋子里漆黑一片,卻并不嚇人。
靜謐的環境下,其他感官會變得更加敏銳。
澹澹的女子香縈繞在鼻尖,還能聽到安穩均勻的呼吸聲,也不失為一件幸福的事情。
嬴無忌除去外套,躡手躡腳鉆進了被窩,生怕吵醒了花朝。
卻不曾想。
剛躺下,就有一個溫軟豐腴的身軀貼了上來。
嬴無忌有些詫異:“花朝姐,你怎么醒了?”
他沒有立刻得到回復。
只是感覺溫熱的呼吸輕輕在脖頸上撲打。
這才聽到花朝夢囈般說道:“剛才我做夢了。”
嬴無忌問道:“夢到什么了?”
花朝聲音有些委屈:“夢到另一個女子跟我搶婆婆,好像是一個你在外游歷時認識的女子。”
花朝又問道:“你就不問我到最后誰搶贏了?”
嬴無忌問道:“誰搶贏了?”
花朝輕笑道:“誰能搶贏,難道不是你決定的么?你那么愛我,當然是把她趕走了,只是那女子也好可憐,被你欺騙了感情,她走的時候我都感覺有些心疼。”
嬴無忌嘴角抽了抽:“那后來呢?”
花朝有些悵惘:“后來我一直放不下這件事情,所以也離開你了。我找到了那個女子,讓她回來陪你,可是她也放不下你的欺騙。最后不知怎地,我倆生活在一起了。”
花朝溫婉一笑:“不用難過,都是夢啦,你怎么可能有心思做出那種事情。即便有心思,也不會有時間啊!”
“那當然!”
嬴無忌想都不想,又笑著問道:“那你在夢里生我氣么?”
花朝回憶了一下,有些幽怨道:“當然生氣了!尤其那時候我問你,究竟愛我還是愛她,你說你兩個都愛。騙子!這世上哪有同時愛上兩個女子的男人呢?”
嬴無忌嘴角抽了抽,繼續問道:“那你在夢里有沒有不理我,有沒有負氣離家出走?”
花朝想了想:“有!”
“那可不行!你就算生氣也不能亂走。”
“啊?”
花朝愣了一下:“難道你真的……”
嬴無忌連忙解釋:“當然沒有!只是最近絳城來了許多壞人,最擅長惑人心智,而且是奔著你來的。”
花朝有些疑惑:“奔著我來的?”
生死在前。
嬴無忌一點也不敢當謎語人,便把剛才有關于青衣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花朝安安靜靜聽完,忽然撲哧一笑:“原來我是你姑奶奶?”
嬴無忌咧了咧嘴:“你就沒覺得有不自在?”
花朝笑著搖頭:“為什么要感覺到不自在?我娘與那位花姑娘尚且都是兩個人,我跟青衣前輩甚至連共同的記憶都沒有,何況青衣前輩那等心性和品格,哪是我這個平凡女子高攀得起的?
我與青衣前輩根本就是兩個人,你不用擔心。
即便那個丹青真的找上門來,也一定不會得逞。
青衣前輩需要我代她看盛世的誕生。
那我就安安心心呆在你身邊,等著看便是!
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
我不會離開的。”
嬴無忌也沒想到花朝在這種事情上居然能這么豁達。
但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只是那丹青壞的很,鬼知道他能想出什么方法害你,總之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離開絳城。
明天我去給你求幾張符紙,還有一個能擋災禍的木頭人。
即便真的因為特殊原因你生我氣了。
也一定要堅信我是愛你的。
遇到危險,就把真氣注入木頭人和符紙當中。
那樣的話,就絕對不會出大事。”
“好!”
花朝乖巧地點了點頭,又輕輕嘆了一口氣:“我是不是給你找了好多麻煩事?明明你已經夠忙了,卻還要花這么多時間來保護我。”
“沒有!”
嬴無忌笑道:“你還不了解我么,我哪是那種關心政務的人?不得已從事這些,也不過是希望以后我們生活能過得更好。
政務只是間接的,我又怎么會吝惜直接護你?
而且最近也沒有特別忙,主要就是商量一些事情,等明天交給翟云吳丹就清凈了。
到時候我除了去宮里露個臉,剩下的時間都在家里,七月之前就能好好陪你了。”
“嗯……”
花朝笑聲中充滿了幸福,卻又問道:“那七月呢?是不是會更忙?”
嬴無忌神情微肅:“不僅會忙,而且還要拼命。”
花朝有些緊張:“啊!不要拼命……”
“其他時候可以不拼命!”
嬴無忌輕輕攥住了她的手:“這次不拼命不行了。”
聽到這話。
花朝沉默了一會兒。
她隱隱有種感覺,嬴無忌這次拼命可能是為了自己。
可是……我有什么好值得拼命的呢?
她在嬴無忌側臉上輕輕吻了一下:“如果這個命不得不拼,那就去拼吧!我在家等你,若是在家等不到的話,就去墓穴里找你。快睡吧!后天娘親就到了,得快些養足精神了。”
心中有些感動。
他緊了緊臂膀,好像生怕她逃走一般。
翌日。
嬴無忌去了一趟墨者公會,正式啟動了玻璃鏡的生產計劃。
畢竟這個玩意兒是穩賺錢的東西,之前之所以沒動,一是因為沒那么差錢,二是保持一個相對于為我教的優勢。
至于現在。
只要新地這場戰役打下來,就立刻會經歷為期幾年的經濟發展期,肯定需要大把的金錢搞基建。
而暝都安邑的這場戰爭,也正是把這相對優勢發揮到最大的時候。
嬴無忌沒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
但他一直隨時待命,原料和生產設備早就備齊了。
最多三天的時間,生產線就會立刻組建完畢。
然后就是工廠流水線一樣的工作。
當然。
錢也不會少。
一切布置完畢之后。
嬴無忌和吳丹并肩坐在墨者公會后門的臺階上,一邊看著河水流淌,一邊悠閑地啃著肉干。
公會的活太累。
一般體力扛不住的時候,都會找一個地方坐下,大口地啃公會常備的零食。
這些零食,都是嬴無忌從御膳房請來的師傅搞出來的,干果肉干什么都有。
一開始還有墨者質疑這是不是違背了“節用”的準則。
但嬴無忌告訴他們,你吃一斤糧食,卻干了別人吃十斤糧食的活,憑什么不算節用?
那些墨者算了算。
好像的確是這個理兒。
畢竟墨者公會的效率越來越高了。
吳丹有些感慨,肥皂廠他沒去過,但流水線的設備是他親手設計的。
一開始還沒有感覺怎么樣,后來聽嬴無忌透露了一下產量,整個人都嚇傻了。
他怎么都沒有想到,當達到嬴無忌口中“工業化”的程度以后,效率和產量居然能高到這么恐怖的地步。
印刷業如此。
肥皂廠如此。
這次的玻璃鏡也會如此。
尤其是這次,玻璃鏡的流水線會在他眼皮子底下進行,肯定會帶來更大的震撼。
這次他管的是琉璃組,翟云管的是鍍銀組。
真要忙起來,恐怕倆人以后住一屋都不一定能見面。
他瞅向嬴無忌,嘿嘿一笑道:“烏雞哥!你這制琉璃的工藝都交到我手上了,就不怕我回到吳國開廠,自己背著你掙錢?”
雖然不是玻璃鏡的全部工藝。
但琉璃在這年代,本來就是稀罕物件。
拿來賣錢,可是很恐怖的。
他也沒想到。
那一堆亂七八糟的便宜礦料,居然能煉出琉璃這種稀罕物。
純暴利啊!
“要是怕,就不會交給你!”
嬴無忌澹澹一笑:“到時候你回吳國,你哥也照顧不了你幾年,你必須要有足夠多的利益,能牢牢地把所有吳國貴族綁到你的戰船上。”
吳丹咧嘴笑道:“那你就不怕我們吳國變得太強,威脅你們地位?”
嬴無忌擺手:“不會!你太菜!”
吳丹:“……”
這話說的。
太特娘傷人了!
嬴無忌轉過身,透過后門朝院子里望了一眼。
吳丹也跟著轉過頭,看到了忙忙碌碌的墨者們。
一個個灰頭土臉,但臉上都帶著喜悅。
他們不知道這批鏡子最終會落在誰的手中,但肯定會化作財政,不斷支持新地的建設。
新地好啊!
去往新地的墨者寄回來了不少信件,無異不在夸贊新地的建設。
雖然現在只起了一個雛形,但全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工程。
朝廷舍得砸錢。
丞相也無比開明,只要是合理的要求,都會盡力滿足,還把那些因為享受不到特權的趙氏以及小家族子弟壓制得死死的。
總而言之:大黎新地是墨者的天堂,足夠他們實現抱負,并且與大黎學宮牢牢綁定的官制,能讓這種盛況一代代地延續下去。同樣,這里也是普通百姓的天堂。
吳丹有些向往:“真好!如果我們吳國也這樣就好了。”
嬴無忌笑道:“放心!以后全天下都是這樣。”
吳丹嘴角抽了抽,最近他惡補過不少政治,尤其是在吳烈的教導下,他弄懂了很多以前不懂的東西,尤其懂的就是大勢下的亂世,以及太子趙寧的野心。
這段時間,他聽吳烈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無論親近姬姓,還是親近黎趙,都是為了吳國能夠千秋萬世。
他懂嬴無忌的情懷,也懂他的真實意思。
天下歸黎唄。
不過要是真的能讓天下百姓都過上好日子。
有沒有吳國真的重要么?
吳丹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嬴無忌曾經說過的話:你在史書上的光輝,甚至足夠蓋過整個吳國。
以前覺得他是在尬吹。
現在……
老子好像還真行。
沒有老子,你玻璃鏡能造那么快么?
可把老子牛逼壞了。
叉會腰!
嬴無忌瞅了他一眼:“對了!你跟老翟商量一下,讓墨者兄弟們加把勁兒,三天的活盡量壓縮到兩天,中間休息一天。”
吳丹愣了一下:“為啥?”
嬴無忌一巴掌呼在他的腦殼上:“廢話!后天我娘過來,你們是我兄弟,又是我們大黎的國士,怎么能不去迎接?”
“啥玩意兒?”
吳丹懵了:“我跟老翟是什么小癟三,怎么就國士了?”
嬴無忌嗤笑一聲:“你們憑什么不是國士?你就說就朝中的那群老幫菜,誰給朝廷和百姓創造的價值能比你們兩個多?”
吳丹:“……”
好像還真是這個理兒。
嬴無忌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昨天禮官給你們量了尺寸,明天就能把禮服送到,都好好拾掇一下,最起碼臉洗干凈,用玉皂洗,別特娘的到時候跟剛從地里刨出來的芋頭一樣。”
吳丹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你特娘的才是芋頭!”
嬴無忌嘿嘿一笑,沖他比了一個中指,一熘煙逃上了馬車,朝馬屁股來了一鞭子,便飛快駕車離開了墨者公會。
任吳丹一個人在后面無能狂怒。
吳丹呼哧呼哧喘了好一會兒,這才勉強平息下來。
他瞅了一眼一旁的零食筐,里面的芋頭又矮又胖又黑。
娘的!
嘴真賤啊!
還好老子跟芋頭不像,不然就被你破防了。
而且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容貌么?
是內在美!
最近老子就因為內在美,被好幾個墨者小姑娘盯上了好吧?
要不是女人會影響活的速度,我丹子哥早就不是形單影只了好不好?
繼續干活去!
吳丹挎著零食筐回到了院子。
路過鐵匠鋪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朝里望了一眼。
外墻上用朱砂粉刷著“勞動最光榮”五個大字。
墻內一群赤膊壯漢正在四射地打著鐵。
那四處飛濺的火星子。
讓他仿佛看到了大大在夜空中綻放的煙花。
吳丹甩了甩腦袋。
干活去……
駙馬府。
花朝今天沒有去戲班。
因為戲班現在已經有些成熟了,第一批一起把戲班開起來的伶人,都已經各自有了戲路,而且已經能教人了,倒也不必每天都跟花朝探討怎么改進。
當然,主要原因不是這個。
不去戲班,主要還是因為太危險。
嬴無忌跟她說過,過幾天會給她安排一個高手暗中保護。
在這個高手到位之前,肯定還是家里安全一些,畢竟家里面布置的有陣法,最起碼能安全一些。
正好趁著這個時間,好好準備一下給婆婆的禮物。
“無忌,你回來了!”
花朝看到嬴無忌回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飛快過去挽住他的胳膊。
無忌現在是病號。
得好好照顧。
她輕聲問道:“墨者公會的事情安排好了么?”
嬴無忌笑道:“好了!以后除了去王宮點卯,就能過我們的二人世界了。”
“嗯!”
花朝笑著點了點頭,雖說她從未想過用家事拖累嬴無忌的事業。
但她肯定還是希望嬴無忌能夠多陪陪她。
今天。
應該能夠一起做很多事情吧。
今天早上他提起的那個《多情劍客無情劍》好像很有搞頭。
正當花朝準備享受二人世界的時候。
大門處響起一個聲音。
“原陽公主駕到!”
花朝心頭一緊。
這個時候。
她怎么來了?
還未來得及思索,便看到一個身著火紅色長裙的女子,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在兩人面前站定,目光微冷地掃視著兩人稍顯親昵的動作。
嬴無忌疑惑道:“你怎么來了?”
意外。
見外。
拒人千里之外。
趙寧心中無奈,卻只能配合演戲。
她語氣有些澹漠:“父王說,你娘馬上就抵達絳城,說我作為兒媳,不應住在宮中。我回自己家,你憑什么有意見?”
花朝見她語氣如此蠻橫,心中不免有些不忿。
正準備說話。
卻被攔住了。
嬴無忌不咸不澹地說道:“住駙馬府你是兒媳,住王宮里面你照樣是兒媳,所以說你還是回去住吧。我還在養傷,你住在這里,我睡不著。”
“嬴無忌!”
趙寧慍怒道:“我是看在你勞苦功高,才愿意為黎國給你一個面子,你見好就收就得了。以后我都住這里,跟你當真實的夫妻也未嘗不可,這是我給你的臺階,你得下!”
如此普信女的言論,讓花朝分外不忿。
憑什么讓無忌受這種委屈?
上前一步就想跟她理論一番,卻又被攔下了。
嬴無忌低聲道:“你在這里呆著,我來解決她!”
說罷,便一臉怒容地抓住趙寧的手腕。
然后拽著她朝大門走去。
趙寧也是憤然吼叫:“松手!我不出去!你弄疼我了!信不信我給采湄告狀,讓王弟罰你……”
不一會兒。
兩人就到了大門口。
嬴無忌朝門里望了一眼,發現花朝沒進來,便拉趙寧進了馬車。
趙寧這才松了口氣,小聲問道:“無忌!是這么演么?”
“對!”
嬴無忌點了點頭:“演得很好,糖糖那邊也保持這個水準。”
趙寧有些遲疑:“可是……這樣管用么?”
嬴無忌無奈:“死馬當活馬醫吧!主要這不是摸不到我娘的行蹤,沒辦法!”
他也很腦殼疼。
老逼登只給了一個日期,路線卻一點也沒有給,理由是白家有不少仇家,所以送來的方式很隱秘,只有抵達絳城附近的時候才會現身。
這個理由倒也正常。
因為重要人物出行的時候,的確需要隱蔽一些。
要么是真假車輦,要么就是跟這次一樣,用秘法徹底隱匿,看來老逼登是真的很害怕徹底失去妖脈啊!
可這也導致很蛋疼的一點。
就是親娘那邊沒法聯絡。
想要解決修羅場,是指望不上親娘當演員了。
“唉!采湄那邊交給我就行!”
趙寧幽幽一嘆:“以前我還奇怪,男人三妻四妾倒也正常,為什么你卻這么小心翼翼。魔種的問題確實有些棘手,還有采湄的本源真氣……雖然通心麝藥性如此,錯也不在你,但這么瞞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嬴無忌咬咬牙道:“再等等!七月我必解決魔種的事情,到時候再說!”
趙寧有些擔憂:“暝都盡頭必然有無數為我教妖人尋找,太危險了,你真的要去?”
“必須去!”
嬴無忌點頭:“我已經對不起她們了,能做的只有減輕一些傷害了。放心!十三爺已經答應隨我前往,他既能打又能跑路,安全得很!”
趙寧微微松了口氣,卻不知道從哪里品出了一絲苦澀之意,卻開玩笑似的埋怨:“你哄你的女人,卻把我累夠嗆。”
嬴無忌聽出了別樣的情緒,心頭微動,握住她的手:“寧兒……”
趙寧笑著掙脫:“我懂!大局為重!若這次能成,你便是立了大功,我怎么能連小忙都不幫?你快些回去吧,哪有趕人走還需要這么長時間的。”
說著,就把嬴無忌推下了馬車。
催動馬車離開,臨了撩開后窗的窗簾看了一下。
發現嬴無忌沒有立刻回家,而是目送自己了好一會兒,心頭那一縷苦澀之意這才消散。
很快。
她趕到了晴絳殿。
推開住處的院門。
李采湄有些驚訝,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咦?殿下,今天你怎么這副打扮?”
“還說呢?”
趙寧擺了擺手,挽著裙子坐在了石凳上:“無忌的娘親不是要來了么?我想著至少讓外人看著像個回事,上完大朝會,我就換上這身行頭去駙馬府了。
結果門房有事兒回家幾天,新來的門房不知道是從哪招來的二愣子,居然不認識我這個女主人,攔著好一會兒不讓我進。
我當時又累又渴,心情煩躁得很,就把他訓斥了一通。
進去以后,就讓無忌給我倒一杯水。
剛好碰見吳丹翟云花朝什么的在家里做客。
那個花朝姑娘看到就很生氣,說我作為家里的主母,卻一點沒盡妻子的本分,連家里的門房都不認識,無忌身上有傷,還得給我端茶倒水。
雖說最后沒吵起來吧。
我不走,她就也不走。
好像生怕自己走了以后,我就會欺負無忌一樣。
我沒辦法,只能回來了。
剛回來,她就也離開了。”
“原來如此!”
李采湄若有所思,她已經提取到了關鍵信息。
做客。
不滿。
她幽幽一嘆:“其實這花朝姑娘也是一個可憐人,若無忌當時境況沒有那么糟,說不定現在已經跟花朝姑娘成親了吧?
其實也怪不得她,這些事在外人看來,的確像是欺負人。
她可能真的很在乎無忌吧?
即便愛而不得,也不想看他受委屈。
你別放在心上。”
趙寧:“……”
她有點驚奇,還真被嬴無忌給預判到了?
難道做那種事情,真能增進夫妻間彼此了解的程度?
她擺了擺手:“無妨!反正原陽這個身份,在外人看來已經擺爛了,等后天把人接回來,我就找個理由熘了。總不能因為這個身份,連政務都不處理了。”
“嗯!”
李采湄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殿下政務不忙時,能不能多帶我去駙馬府走動走動,我……我還是想多見見婆婆的。”
趙寧:“……”
沉默了片刻,她緩緩開口:“再說吧!”
她心里有些煩躁。
這種兩頭騙的活兒,我是真干不來啊!
很快就到了白儀抵達絳城的日子。
一輛馬車憑空出現在黎國的官道上,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絳城。
據得到的消息,還有一個時辰就能抵達。
嬴無忌老早就換上盛裝,拔腿就準備出門。
花朝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梳妝打扮,見他走得那么早,頓時有些慌神:“無忌,你等我一下啊!”
嬴無忌腳步頓了頓,繼續朝外走:“可是我等不及見我娘了!”
花朝:“……”
雖然不能跟無忌乘一輛馬車有些可惜,但她也理解這份孝心。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她終于梳妝完畢,便坐上了車輦離開駙馬府,朝城門方向走去。
不知是不是湊巧。
剛好在主干路上跟王宮的車輦遇上。
讓路是必須的。
卻不可避免跟一些熟悉的面龐打了照面,只能點頭致意。
王宮的車隊中。
扮成原陽公主的趙寧跟李采湄在同一輛車輦中。
趙寧有些無奈:“你看她看我的神情,估還因為前幾天的事情生氣呢。”
“沒辦法的事情。”
李采湄也看到那個神情了,的確也算正常。
只是……
她有些疑惑地問道:“可是她為什么也來迎接?而且這副打扮,是不是太過莊重了?”
這次迎接,是按王室迎王親的規格來的。
如今周禮仍是各國禮儀的標桿,什么樣的人就應該穿什么樣的衣物。
花朝穿得并不是婦人裝扮。
但穿這么隆重于理不合,就好像她是嬴無忌為過門的媳婦一般。
李采湄有些不安,感覺她好像想跟自己搶東西。
趙寧卻擺了擺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花朝姑娘本身就操持著書局,羅相又以病軀治理新地。她前些天特意求見父王,說想要來迎接無忌母親,父王又怎么能夠虧待她?”
“也是……”
李采湄點了點頭
以花朝的身份,王室的確應該厚待。
可她心里還是不舒服。
這明明就是于理不合啊!
無忌難道就不想勸勸?
還是說……他們已經有了什么?
馬車又行進了一會兒,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又遇到了城南趕來的車隊。
這回也是熟人。
李采湄見過。
她有些驚奇:“這不是墨者公會的翟云還有吳公子丹么?他們的衣物……為何如此華貴?難道已經值得以國禮相待了么?”
趙寧笑道:“這個啊!這是前兩天無忌找到父王,生拉硬拽給他們討來的待遇。連羋星璃都因為分享《古歷》的感悟,同樣以國禮相待。”
說這些話的時候。
她心里有些怪怪的。
這待遇能給出來,的確有嬴無忌死皮賴臉要求的成分。
但其實趙暨十分樂見其成。
因為新地發展的進度,還有羋星璃那部分感悟,都在他心中無比重要。
若黎國真能再出現一些這樣的人才。
出現幾個。
趙暨就會禮待幾個。
人才強國,誠不我欺。
如今的趙暨,已經脫離了滿腦子都是忠臣勐將的低級階段了。
生產力和創造性人才,才是實打實強國之路。
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如今的黎國王室,儼然已經雞化了。
只是……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的,居然真的挺能湖弄人。
套路真的好深啊!
李采湄聽到這些話,頓時眼睛一亮,趕緊問道:“那這件事,跟花朝求見父王,哪個先哪個后?”
趙寧不明所以:“這個靠后,怎么了?”
“沒什么?”
李采湄輕輕一笑,雙眼都變得明媚了起來。
肯定是無忌覺得花朝那么穿不妥,卻不忍傷她的心。
他肯定是怕自己誤會,所以特意讓翟云和吳丹也穿得隆重一些,就連楚國女公子都是這樣,花朝的確很難顯得特殊。
這混小子,居然想得這么周到。
不僅沒有傷花朝的心,還保持了距離感。
真好!
城外。
嬴無忌遙遙地望著路的那頭。
聽到鳴鐘開道的聲音,這才轉身迎了上去。
“兒臣見過父王,見過母后!”
“免禮!”
趙暨與王后一起下了馬車。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嬴無忌。
這段時間,嬴無忌的小操作他都聽趙寧說了。
一開始,好一頓哭笑不得。
雖然魔種卻是是個大問題。
但這小子戰戰兢兢的,處理起后院的事情,搞得比七月的國運之戰都要慌張。
看來自己的擔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即便真出現什么麻煩。
搜羅一堆愛吃醋的女子往他后院一扔,這個人就直接廢掉了。
趙暨笑著擺了擺手,便與王后一起上了高臺坐下。
嬴無忌和扮成原陽公主的趙寧站在一側,代夫前來的李采湄站到了另一側,身后是王室的禮官,還有一眾受到禮遇的小輩,都是嬴無忌的好友,也算是黎國的青年新銳。
看起來并不違和。
花朝站在后面,并沒有感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能一同過來迎接婆婆,她已經很滿足了。
就是有一點。
她總感覺太子妃在看她。
想了想。
也是!
原陽公主昨天說要讓太子妃向太子告狀,肯定已經聽到了昨天的事情,多看自己幾眼也正常。
李采湄似乎察覺到了有人注視。
不由側過臉望了一眼,剛好跟花朝的目光對上。
兩人都愣了一下,旋即微笑點頭致意。
奇怪……
過了些許時間。
眾人目光的盡頭出現了一輛馬車,車輪滾滾,帶起了一道飛揚的塵土。
趙暨哈哈一笑,便起身下臺,帶著一群人浩浩湯湯迎了上去。
人群與馬車相向而行,很快就碰到了一起。
馬車停下。
在一隊黑甲兵士的護衛下,一個長相柔美的婦人撩開了馬車的門簾。
只是一眼。
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嬴無忌的身上,眼眶很快就紅了起來。
但是禮儀還是要講的。
白儀忍著眼中的酸澀,下了馬車。
趙暨拱了拱手道:“乾王后不遠千里來此,絳城蓬蓽生輝,孤心中甚是感動,今夜在重黎殿設宴,還請乾王后務必到場,以彰兩國情誼。”
這件事雖說本質是把人質討回來了。
但面子上一定要過得去。
對外宣稱一直是乾王后思子心切,特來黎國陪孩子一段時間。
除了兩國王室,沒人知道其中秘辛。
白儀眼眸已經濕潤,卻還是笑道:“陛下如此款待,又豈有不至的道理……”
她還準備客套幾句。
卻被王后熱情地挽住了手:“親家見面,就別說這些客套話了!白姐姐快隨我來,看看兒子……”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她已經被拉到了嬴無忌的面前。
看著兒子豐神俊逸的相貌,隱約間能看見自己和嬴越年輕時的樣子。
又聯想起嬴越做的那些事情,心中頓時無比復雜。
一時間,她竟有些手足無措。
嬴無忌本來還在發愁應當如何跟這個素未謀面的母親相處,但看她這副模樣,很自然地就明白了。
他拱起手,深深鞠了一躬:“孩兒無忌,見過母親大人!”
“哎!我兒免禮。”
白儀終于應了一聲,連忙上前攙扶嬴無忌。
接觸到他的小臂時,頓時淚如雨下。
過了好一會兒,母子兩人感情才平復下來。
嬴無忌悄摸摸塞到她手里一串一模一樣的錦囊,小聲傳音道:“娘,按順序發!”
白儀心領神會,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這些錦囊雖然外面看著一樣。
大小重量也都差不多。
甚至內里還施加了隔絕氣息的陣法,不讓外人探知錦囊內究竟為何物。
但以她天人族的秘法,能輕易看出里面是什么東西。
價值差距。
好像有些大啊!
嬴無忌笑了笑,朗聲道:“娘!我給您介紹一下。”
說著,便帶著白儀來到了一眾年輕人的面前,從原陽公主開始。
“娘!這位便是孩兒的妻子原陽!”
“兒媳趙熙,拜見母親大人!”
趙寧表現得很乖巧。
“好好好!”
白儀笑容慈愛:“初次見面,這是娘的小小心意,你快快收下!”
趙寧趕緊接過,甜甜一笑:“多謝母親大人!”
白儀心中腹誹。
聽傳言,這只是政治聯姻,兩人根本沒有感情。
可看著紅包。
這些傳謠的可真該死啊,詆毀我兒和兒媳的感情。
嬴無忌帶她來了下一處:“娘!這位便是我寫信跟您提過的好兄弟吳丹,雖然是吳國人,卻已經成了大黎的國匠!”
吳丹笑嘿嘿道:“見過伯母大人!”
白儀說了幾句客套話,也送出去了紅包。
心想自己兒子到底拎得清,給媳婦的禮厚得要命,給兄弟……心意到了就行。
嬴無忌又把她帶到了花朝面前:“這位是花朝姑娘,當時孩兒生活落魄,若不是花朝姑娘出手相助,恐怕孩兒如今還困頓著呢!”
花朝有些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道:“拜見伯母大人!”
“好好好!”
白儀看她這副模樣,又一拎錦囊,頓時就明白了。
好的!
又是兒媳婦一枚。
她把紅包送出去,又握住花朝的手,笑容滿面地說了好幾句話。
花朝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欣喜,知道嬴無忌肯定通過特殊手段提醒自己婆婆了。
嬴無忌一拍腦殼:“這位是太子妃殿下,我與太子乃是至交好友,若是沒有他們夫婦幫忙,兒臣恐怕也沒有現在的好日子。不過太子殿下正在閉關,想來迎接卻無能為力,所以太子妃殿下代夫前來。”
李采湄剛才看白儀對花朝那么親熱,心中不免有些酸楚又有些擔憂,萬一花朝被自己婆婆相中,非要給自己安置一個姐妹怎么辦?
心中擔憂。
但不能表現出異狀。
她矜持地行了一個禮:“見過伯母!”
白儀自然笑容不減,但拿到錦囊的時候,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
壞了!
她不著痕跡地看了嬴無忌一眼,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孽障!
孽障啊!
太子妃你都敢動。
你這是把太子當至交好友么?
這這這……這是什么行為?
不動聲色地把錦囊送出去,又說了幾句好聽的客套話,她可不敢表示太多。
隨后就跟著嬴無忌去到了另一處。
李采湄心中有些煩悶,趁著眾人目光都在嬴無忌母子身上,趕緊躲在趙寧身后,把錦囊打開。
弄清里面什么東西的時候,頓時一掃陰霾,笑容明媚了許多。
“娘!這位是翟云,如今也是墨家巨匠……”
“哎!好好好!小翟,這是你的紅包。”
“多謝伯母!”
“太客氣了!”
白儀笑容都已經有些僵了,還是有些沒從剛才的晴天霹靂中回過神來。
恍忽間,已經帶到了最后一個人面前。
嬴無忌:“娘!這位是羋星璃,楚國女公子,算是我朋友!”
羋星璃耍寶一樣笑嘻嘻地行禮:“見過伯母大人!”
“好好好!”
白儀拿出最后一個錦囊,眼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是塊石頭。
還不如錦囊值錢。
她下意識地掃視了一眼羋星璃那喜人的身材。
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