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半晌后,幽幽轉醒的寅尊烏魯一陣,只覺下頜處很是兜風。
增將軍見狀頗感無奈,紀年才和祂聯系過,似是對這靈智不亞于人的異種很感興趣,正要問詢。
現在可好,話都不會說了。
便伸手拍了拍損將軍的肩頭,示意祂自己想辦法。
損將軍了然頷首,繞著寅尊走了兩圈,然后笑了。
“近戰法師”、“冷血屠夫”其實都是世人對祂的誤解,滿地府誰不知道祂損大夫最會治病了。
“嗯——”
損將軍沉吟一陣,從地上撿起妖獸斷腸五指豬的下頜,以陰司秘法,化血肉陰魂為稀爛泥糜。
以一招大力出奇跡,幫半死不活的虎鬼,安好了下半個頭。
這樣一來,可憐的樂子虎就又能說話了。
“咳!”
祂猛咳一聲,震出還沒消化完的豬食,下意識瞄了眼積水里的不虎不豬、丑了吧唧的倒影,不由低下頭,陷入沉思。
增損二將見狀十分默契地對視一眼。
晉升紫品,讓祂們的靈性有了很大提升,可距離心清思銳、口吐神諭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意識里也像是存在某種“見知障”,對于紀年的吩咐,也有些不解其意。
干脆以七星八卦將寅尊壓在鎮口,暫時交由力士、陰兵看護,而祂二神則折返回青山太平觀,尋張六三“代言”。
增將軍紅面本相、藍面分身,分別抱起剛剛還驚慌恐懼、這就樂瞇了眼的小田埂和小樹樁。
四力很是羨慕地看了兩個弟弟一眼,又轉頭望向損將軍。
損將軍見狀眉頭一皺。
啥意思,十一二歲的人了,還要我抱著你走啊。
一張青面登時冷了下來,雙臂環抱、往那一戳,一副你愛走不走的樣子。
可見那孩童從滿臉期待到失望沮喪,冷硬軀殼下的護法心腸還是被狠狠戳了一下。
于是,在稍顯無奈地吐出一口陰氣后,損將軍別過頭、故作不耐地伸出一根藥杵般粗細的手指。
見此情形,四力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樂不可支地將手在尚算干凈的衣物上搓了搓,而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損將軍的手指。
其他孩童見狀很是艷羨,可又覺得損將軍有點兇,不太好親近。
就由一個小女孩抓著四力的衣角,后面一個接一個,遠看過去,就像在玩老鷹抓小雞,滿臉喜悅、腳步輕緩地跟在老母雞身后,安全感滿滿、晃悠悠地朝鎮內走。
增損二將行走在坑坑洼洼的直道上,習慣性地總結戰斗得失。
恍然發覺,這進階后的第一戰,似乎只有得、沒有失。
昔日鬼王、今日護法的身份設定賦予了祂們身經百戰的過往以及百戰不殆的經驗與心氣,拿捏一個虎鬼還不是輕輕松松。
如果這寅尊真是那一朝悟道、蛻了凡軀的通天之輩。
人數、經驗、卡牌品質還真不一定能彌補這一星的等級差距。
可世上沒有如果,寅尊就是個看樂子被打碎了軀殼從而導致根底不全的菜菜虎。
還要靠食人來提升修為,多撈啊。
不過有一說一,其不弱于人的靈智以及獨一份的說話能力,還真是亮眼得很。
只是,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紫品五星這個修為,已經卡死了祂的潛能。
說白了,庫存就那么大。
你一個普通老虎,又不是什么異種,身軀破碎、魂體受損,能靠奇遇保住命就不錯了。
別說祂了,就是哪吒這位背負天命的大神,自刎后更換蓮花化身,都不可能一點壞影響也沒有。
遭此大難,前路未斷,已是僥天之幸。
還想在天賦潛能上壓人一頭,那根本不可能。
如此一算,本身根底有損,庫存就差人一籌,還分出其中大半,“存放”和人一樣的思考和語言能力,留給技能和特性的空間自然就更少了。
只能說,空有個紫品五星的架子,實際戰斗本領和手段多樣性,遠達不到品階平均水平,更不是增損二將的對手。
別說這二位,便是現階段還未進階的七爺、八爺,也能憑天時地利,壓它兩手。
“紫品五星之恥。”
山鈴村外,以共享視野全程觀看了這一戰的紀年,忽然想起一位故人。
具體是誰,不便明言,放眼桃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這么高的靈智,怎么看都有問題,要么后面有人操控,要么另有奇遇。”
“真是后者還好,可要是前者……”
紀年瞇了瞇眼睛,心說道:“那就得斬草除根了。”
“看這老虎的行事作風就知道,祂背后要是有人,八成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俗話說:遠水解不了近渴。”
“我最近一段時間任務太重,根本沒時間返還青山,單憑增將軍和損將軍二神,只怕很難應付一位手段陰狠的高人。”
不過要解決這個問題,也很簡單。
“實在不行就叫家長。”
紀年心說道:“要真有這樣一個人,直接讓校長聯系鎮淵軍轟炸小隊,給他洞府犁平,保準啥事也沒有。”
他這人很有自知之明,比誰都清楚自己現在到底啥水平。
不會因為握有一手神話牌,就覺得自己跟誰都能過兩手,是九州景地五五開。
承認自己不如別人并不丟人。
面對強手,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盡量發展成朋友;要實在不行,就請校長和淵叔出手,進行降維打擊。
“后臺不就是這么用的嗎?”
作為神話制卡師,他就喜歡以勢壓人。
“煩勞增將軍、損將軍,把張六三帶到寅尊那兒。”
增將軍點點頭表示了然,這與祂的想法不謀而合。
損將軍則默默加快腳步,想著盡快完成紀年布置的任務。
與此同時,石碣鎮民及張五二帶來的鄉親,正聚集在太平觀外默默等待。
于是,在他們緊張又期待的目光中,三道魁偉身影,或抱或牽,護著兩鎮孩童,從濃厚的山嵐里走出。
心靈顫動讓歲月微凝,眼前畫面,終將成為張氏子弟、兩鎮鄉親永生難忘的一幕。
固有印象里,高高在上、冰冷無情、視萬物為草芥的護法神,第一次走下死氣陰冷、充滿壓迫感的石臺,來到他們這群“蟻民”身邊。
面對敵人殺伐果斷、面對他們卻似家長般和藹,明目張膽地偏愛。
“我們終于有了靠山!”
氤氳山嵐,幾百人在心中吶喊。
增損二將早已適應這種目光,只輕輕點了點頭,便朝太平觀走去。
“我的心肝誒!”
張五二見狀先是一愣,而后顫顫巍巍地從增將軍手中接過已沉沉睡去的小童。
張六三也在躬身一禮后,慢慢起身。
借損將軍的視野,紀年發現他的頭發更花白了些,本就滄桑的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紋。
凡人要與神溝通,絕非易事。
便是陽剛氣盛的小伙子,事后都要扒層皮,更別說是一位大幾十歲的老人。
“二位將軍仁善,待此間事了,小民定備齊三牲、日日供奉,保兩位尊神香火不斷。”
聞聽此言,增將軍擺擺手,并不十分在意。
只上前幾步,動作輕柔地將對方攙起,又向其傳達了一道神意。
“將軍是要我走上一遭,與那妖怪談上一談?”張六三仰頭問道。
增將軍聞言輕輕頷首,以作回應。
張六三見狀絲毫不敢怠慢,只彎腰從石板上撿起木拐,便要與兩位大神一起出去。
剛剛還在那邊乖啊、寶啊疼個不停的張五二卻在這時轉身朝向二神所在方位,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蟻民在駕前口出胡言,質疑尊神道統、偉力,兩位將軍還能不計前嫌,救我重孫,真乃大慈大悲之神。”
“蟻民張五二于此立誓,愿畢生侍奉大賢良師,并帶增損二將軍供奉、香火不斷,后人血親一經降世,皆為太平道之人,虔誠追隨、永不反叛。”
“有違此誓,百病侵體、身死魂銷,不入九墟,永無來生!”
“老人家,請起。”溫潤的嗓音在張五二耳邊響起。
他循聲轉頭,迷蒙間,隱約見得正廳石臺穩坐著一位道人,道袍樸素、拈須一笑,滿目慈悲、寬宏仁義。
“大賢良師……”
張五二又一次跪倒在地,重重叩首,經久不起。
張六三則在增將軍的攙扶下,抱著小樹樁,走出觀外。
將孩子交給父母,又仔細囑咐幾句,視線明滅間,便隨二神行至小鎮外圍。
而后便見那兇神惡煞的虎鬼,似是被誰削去下巴,在那頂著個豬下頜“烏魯哈巴”,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正要開口問話,眼前忽然泛起一陣白霧。
迷霧盡頭是浩瀚光芒,溫暖耀眼,盛大璀璨。
等他再睜開眼,便見一道琉璃雕龍、寶玉繪鳳的盛大門扉,正朝自己緩緩展開。
玉兔叢中走,金烏繞梁旋。名花瑞草爭相競放,奇珍異獸云中悠行。
浩瀚天宮脊吞金穩獸、盛大寶殿柱盤玉麒麟。
酒氣丹香令人沉醉、桃李香氣沁人心脾。
“我這是來到了云海之巔、景明寶殿?”
如此盛大的宮殿擺在眼前,張六三是進也不敢、退也不敢,最后就老老實實地站在殿外等待。
早已換成張角模樣的紀年見狀,只說了聲“進”,張六三便自“南天門”外,挪移至“凌霄寶殿”。
“老丈,多日不見,可還安好?”
親切的問候縈繞耳畔,張六三一下紅了眼:“道長!”
“嗯,中氣十足,看來狀態不錯。”
黃袍道人笑了笑,抬手揮出張五二剛剛貢獻的一縷香火信仰,注入張六三體內。
此次喚神無疑對其身體造成了重創,有了這份純粹信仰,多少也能恢復一些。
幾息以后,眼見張六三狀態恢復了不少,紀年簡單寒暄幾句后,便直入主題:“等下還要麻煩老丈,幫我問清楚那寅尊曉人事、說人話的原因。”
話音落下,張六三思忖片刻,有些疑惑道:“道長,那虎鬼性情陰狠狡詐,祂要是耍詐……”
“貧道自有辦法。”
考慮到將來可能經常要進行分組行動,他在每一個卡靈身上,都留了一沓空白牌。
只要像普通卡師那樣,把寅尊收進空白牌,努力提升其羈絆、畏懼亦或是忠誠值,就能從祂嘴里撬出東西。
雖說情感這種復雜東西,即使是世界規則碎片——卡牌面板,也無法做到精準量化,但只要能夠提供大概范圍,他就能做到有的放矢。
“老丈,伱回去后,只需按照我剛教你的話術,在寅尊耳邊不斷問詢即可,其他事,自由兩位將軍去做。”
“老朽曉得了。”
張六三拱手應聲,再一睜眼,就回到了生機勃勃卻也陰冷詭譎的十萬青山。
在與增損二將對視一眼后,迅速擺開架勢,從四個方向,將寅尊團團圍住。
寅尊見狀目光微凝,心中隱有不好的預感。
“祂們要干什么?”
祂暗自揣摩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就見那紅面神將抬手一張符紙,朝祂慢慢逼近,而后狠狠印上了祂的腦門。
——這所謂“符紙”其實就是空白牌套了個外皮。大鬼是大鬼,良師是良師,紀年這人最是細節。
“彼其娘之!”
寅尊下意識爆了句粗口,聲音逐漸微弱。
祂只覺一股無可違逆的神力在天心傾壓而至,殘破不堪的魂體頃刻間被壓縮到了極致。
再一睜眼,面對的便是死寂廣袤、無限黑暗的不知名空間。
周遭彌漫的濃郁黑霧,直接切斷了祂與黃泉山洞的聯系,恐懼如潮水般在祂心底緩緩蔓延。
“仇恨值77?”耳邊響起難以理解的話語:“再來!”
于是,下一刻,卡牌綻開,祂被放了出來。
等待祂的,正是損將軍的“八分刀鋸”。
“騰!騰!騰!嗡嗡——轟!!!”
寅尊被這一幕嚇得不敢動彈,心里大罵,嘴上卻求饒道:“耶耶,仿古臥,耶耶耶……阿耶!”
幾分鐘后,增將軍又自腰間系著的小袋,抽出一張“符紙”,蓋住了半死不活的寅尊腦門。
“仇恨值56?看樣子還是有點不服啊。”
寅尊于是又被放了出去,等待祂的,是又一輪“數據更新”。
“仇恨值13,畏懼值42,這還像點樣子,再來。”
“畏懼值67,忠誠值12,不錯,繼續。”
“畏懼值88,忠誠值43,再來一輪!還能高點。”
“畏懼值94,忠誠值72,增將軍分祂一縷香火,數據還能往上提一提!”
“畏懼值97,忠誠值84,差不多可以了,到此為止吧,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情緒是難以界定、波動不斷的東西,規則化身卡牌亦不能完美量化、精準判斷。
可即使如此,這么高的數值也能說明很多問題。
四舍五入一下,樂子虎寅尊如今也算是紀家忠臣。
就是這位忠臣,馬上就要斷“氣”了。
“窩招……窩招還不橫嗎……”
聞聽此言,紀年趕忙招呼增將軍分出一縷香火,給祂續了命。
又讓損將軍找了個狼下巴,重新給祂安上。
雖說看著仍有些別扭,但好歹不大舌頭了。
“啊……”
寅尊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沒等紀年借張六三之口發問,就有氣無力、干脆利索地搶先回答了他的所有疑問。
連沒超凡那會兒,在山里有幾個母老虎,都一一道明。
“黃泉?啟智?復活點?造畜術?周家二公子?”
山鈴村外,紀年搓了搓下巴,敏銳捕捉到這幾個關鍵詞。
稍加思忖,決定讓增損二將軍暫時留在石碣鎮,待香火累積到一定程度,便由寅尊帶路,前往探尋。
“黃泉……黃泉……”
按寅尊的說法,這是祂浸在泉里時,隨口念出的名字。
暗黃泉水→黃泉,簡單又平常的命名思路。
“真的是巧合嗎?”
紀年隨手把玩著新得的兩張素材牌,合上雙目,緩緩舒出一口氣。
短暫思索后,便揣著豐登地仙廟和羅鍋地鬼仙,返回村子休息。
半路遇上馬村長,這位年近八旬的老人只神情復雜地看了眼那枚邊框暗藍的卡牌,便嘆息著扭過頭,在曲折的村道上踽踽獨行。
“早點休息,別玩手機,明天還要早起。”
簡單囑咐眾人幾句,紀年便返回飛艇艙室,尋了個寬敞又僻靜的房間休息。
原是打算先瞇一會兒,待調整好狀態,再進行陰間十三站的前站搭建。
可由于過于擔心長城一事,在榻上闔目躺了半個小時,也沒有任何困意。
干脆從床頭柜上取下正在充電的手機,想著看看最新訊息,卻在無意中發現,一個尚未命名的學校大群,正有人討論自己。
“這群啥時候拉的來著?”
紀年在腦袋里過了一圈,也沒想起來這群是什么時候建的,是誰建的,便默默潛水,看同學們背后是怎么評價他的。
“嘿嘿嘿嘿。”
某位癡女同學發出一條長達四秒的語音,一點開就是桀桀怪笑。
“高盛同學一來,咱桃三‘斯文敗類’和‘衣冠禽獸’兩大男神就湊齊了,吸溜。”
她嘿嘿壞笑著說。
“斯文敗類?衣冠禽獸?小鹿問號.jpg”
某個名為“零食不長肉”的女生,滿是疑惑地發問。
“高盛和年哥啊,一個斯文敗類,一個衣冠禽獸,壞男人,最有味道了,嘿嘿嘿嘿。”
癡女同學回答道。
“紀年……衣冠禽獸?我覺得年哥還不錯啊。”
網名為“城南小丑橘”的妹子回復說。
“你們那是被他的表現迷惑了,姐姐我花癡多年,鼻子比狗靈,隔著五六里,都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壞水味兒。”
“表面看著清雋朗逸、一身正氣,實際上一肚子壞水,這反差感,太殺人了。”
“不過要我說,年哥這種壞男人,就適合遠觀,偶爾出來玩玩,真長相廝守還得任王、閻樓這種實在人。”
紀年見狀一個沒忍住,下意識回復說:“沒關系,你跟別人長相廝守,不妨礙咱們時不時出來玩玩。櫻桃小丸犢子”
此話一出,原本如流水般噌噌劃過的聊天界面瞬間陷入長久的死寂。
好半天,才彈出一條回復:
鉆石貓(好友備注:班主任魏婭):“???”
而后,空白的聊天界面再度熱絡起來:
你拿姐當禮拜天過呢(好友備注:李敗天):“6”
軒榭廊舫(好友備注:閻樓):“樂,手動狗頭。”
人形自走甜美胃藥(好友備注:余安然):“嘎嘎嘎。”
精神病大叔不會夢到斬神勇士(好友備注:阿全):“滑稽.jpg”
闊樂還是姜茶(好友備注:姜茶):“小貓咪都覺得不可思議.jpg”
高盛0715:“……”
群成員“上善若水,厚德載物”撤回了自己的消息,并給群友灌下助眠紅茶
高盛0715:“……”
上善若水,厚德載物(群備注:紀年):“剛撿到了這臺手機,群里有人能聯系上失主嗎?”
呦呦鹿鳴(好友備注:路呦呦):“貓貓實在看不懂你.jpg”
“咔。”
紀年手指一動,將手機息屏。
榻上枯坐良久,那股尷尬勁兒一散,便提起圓珠筆,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惡狠狠地寫下“再不水群”四個大字,行云流水、力透紙背。
“這下是真睡不著了。”
水完群的紀年徹底清醒過來,再無半點困意。
眼見窗外明月朗照、時間正好,便決定以豐登地仙廟和羅鍋地鬼仙為底,打磨出陰間前站。
按他的設想,陰間十三站應該是一個高品質超大型域牌。
土地廟、黃泉路、望鄉臺、惡狗嶺、金雞山……
每一站單拎出來,都是相當不錯的領域牌。
可真要按部就班,一個個獨立著來,前中期的強度就要差點。
說白了,你要以打造獨立卡牌的方式搭建土地廟、望鄉臺等站點,最終整合成陰間十三站這一張牌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最終結果都是一樣的。
可那樣不僅費時費力,還會占用許多卡牌名額。
他總不能為了這十三棵樹,舍棄由大羅天、凌霄寶殿、西天、梅山、獅駝嶺、不周山、北冥等樹木撐起的繁茂古林。
“單論效果,陰間十三站(待完善)也絕對比單一土地廟強得多。”
紀年心說著,將兩張素材并一張空白牌疊在手心,而后放松心神,慢慢調整呼吸頻率,很快就意識飄忽,潮水般泛入識海。
“呼……”
看著眼前這片熟悉的天地,紀年不由長舒出一口氣。
已有幾天未曾制牌的他,絲毫不見生疏,抬手喚來繪卡筆,筆勢豪縱、落筆樸茂地寫就陰間十三站幾個大字。
足足占了大半邊識海的地府擬態也在下一刻迸發出道道紫耀光芒。
上不見日月星辰,下不見草木塵埃。
但見紅瓦小廟香煙裊裊,身量不高的富態老翁手握書卷。
飄滿蟲蛇的血黃河水腥風不斷,攢動翻涌,廣不數尺,流而西南,名曰“奈河”。
黃泉路上無客店,過此須揣白紙錢。
亡人不見生人哭,銅蛇鐵狗遍前途。
待到土黃望鄉臺,俯瞰親朋淚漣漣。
往前看,好大峻嶺,遍布惡犬,毛如鋼絲、牙似尖刀、目光陰狠,撲抓撕咬過往亡魂。
再前行,崇山險峰,金雞神俊,抓似撓鉤、翅如羽扇、尖喙鋒銳,扇打陰魂啄行人。
往后便為野鬼村。
為前站惡狗、金雞所傷惡魂皆于此誑騙行人,奪其四肢,為己補全,得一全軀,大踏步朝下一站走去。
途徑此站,要求安然,也很簡單,給駐村童子上貢三斤六兩錢。
——陰間路漫漫,多揣盤纏,好過群山。
往前迷魂殿,井涌清泉,流響叮咚,飲者口吐真言,只將前塵罪孽一一道來,待閻君判官細細分辨。
經此一站,神思昏昏,鎖鏈縛魂,茫然飄遠。
忽覺陰風陣陣,群鴉亂鳴,惹人心驚,抬頭便見好大城門。
門有一聯。
上聯:人與鬼,鬼與人,人鬼殊途。
下聯:陰與陽,陽與陰,陰陽永隔。
居中打橫一黑匾,筆鋒厚重,金漆燦燦,正是酆都城。
進了城,滿目昏沉黑暗。
腦中一片迷蒙,不知自己過了幾道門,抬頭便是閻君十殿。
至此一站,前塵往事、生前種種,皆塵埃落定。
酬謝神明者必安,多行善事者發財。
犯法營私者無救,窮兇極惡者入幽。
有道是陰司公正、明鏡高懸,殿殿過,城中行,回魂日后案自明。
善人投好胎,來世升官又發財。
惡人地獄層層走,贖清罪孽方為休。
幽獄不遠供養閣,細軟盤纏、遮羞衣物、紙扎丫鬟、車馬仆從,皆由此入手。
領了心意,便要到鬼界堡,安心度日,來煎鬼壽。
有道是: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道法雖廣,不渡無緣之人!
有緣人,可于蓮花臺得見太乙救苦天尊,悟道可化青煙,直升云天。
無緣人,自等鬼壽熬盡,隨陰差來到還魂崖邊。
崖旁自有老嫗笑,茶湯一盞金銀橋。
道分五門,佛有六道。
一碗孟婆湯下肚,忘卻前塵。
該入何門入何門,該投哪道投哪道。
是天神、人間、修羅道,還是地獄、餓鬼、畜生門。
此步邁出,自有分辨……
“呼……”
借著給陰間十三站搭建場景的機會,紀年又將識海里的地府擬態好好拾掇了一番。
“可惜,空有無常、增損將,判官、閻君、天尊、地藏……都未歸位,倒也算是另一個層面的‘地獄空蕩蕩’。”
“唉。”
想到這里,紀年不由嘆了口氣。
前路未明,仍須奮進。
“制卡!”
場景已搭建完畢,自可跳過繪制卡面一步,只需在填好信息后,銘刻卡背即可。
紀年于是提筆揮毫,飛快寫道:
佛曰: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
蕓蕓眾生,縱為千古一帝、絕代謫仙,亦難逃“死”之一字。
而在華夏神話里,人死未必如燈滅。
死亡,是這一生的終結,同時也是又一次輪回的開始……
此命既止,魂入陰間,須走完難關:十三站,方能轉世投胎。
簡單介紹下,陰間十三站的大體情況,紀年便開始錄入土地廟的相關信息:
土地廟,又稱伯公廟、福德廟,華夏民間供奉土地神的廟宇。
由于位格不高,多造型簡陋,以石壘成,其中多數尚不及半人高。
可也有土地靈驗,香火鼎盛,廟宇寬敞而氣派,為天地各路堂口的中間使者。
上至天界表文抄送,下到衣物紙錢傳達,皆離不開祂的幫助。
而這,還只是土地神的其中一個職能。
作為華夏民間信仰最廣的神靈之一,土地神又稱“福德正神”、“社神”。
受“有土斯有財”這一觀念影響,其也被視為“福神”與“財神”。
平安富貴、五谷豐收、辟邪祈福……
在百姓的各種祈愿中,土地神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只一神,便是華夏神話濃墨重彩的一筆。
信息書寫完畢,紀年隨即停筆。
待審核通過,便開始銘刻卡背。
隨著刻刀刮出最后一條精神力通道,陰間十三站也算搭建完成。
紀年卻在此時陷入沉思。
不知道自己該拿那張很是特殊的羅鍋地鬼仙怎么辦。
是讓其成為陰間十三站(待完善)的一部分,還是趁熱打鐵,將其化為“土地神”或是“福德正神”這一獨立卡牌,是個不小的問題。
由于86版《西游記》拍得太好,形成的固有印象太深,很多人都認為土地爺就是個被猴哥呼來喚去的芝麻小神。
可就《西游記》原著(非洪荒、黑暗西游系列)里猴哥那三界巨擘一級的江湖地位,敢和祂吆五喝六的大神本就不多。
你總不能指望幾塊磚頭都能成廟的土地公公奮起揮拐,猛敲孫大圣的頭。
實事求是地說,土地爺雖說位格低了些,可上限絕對不低。
很簡單的一個邏輯關系:
五千年來,“土地”在華夏人心里都是第一位的東西,象征這一元素的“土地神”又能差到哪去?
“不糾結了,不就是一個名額嗎,七爺、八爺進階合卡就空出來了。”
“干脆趁熱打鐵,把土地公給造出來!”
“這可比讓無常成為廣泛信仰,靠譜得多。”
1.大大們,卡牌面板部分蓋子已經寫完了,可實在不太滿意,再改改,明天一起發出來
2.算上明天一起發的卡牌面板,蓋子今天寫了九千多字,沒有達到目標平均值,明天得努力了。
3.感謝各位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