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3年,圣雅各布之月(7月)
埃格爾附近,埃格爾山的另一側
這是賽普克從當地地主那里贏來的一大片未開墾的土地,雖然他們是在黃昏之后到達的,但雙胞胎仍然一致認為這是他們十五年以來所見過的最美麗的一塊土地。
男孩們都知道,如果想要把這片農田轉化成富饒的葡萄地,他們有不少的活要干。但他們不再是在遠處空談著這些東西,而是站在這片土地上,這讓一切都變得更加真實。
幾個小時前他們還想著拋下田地,踏上不確定的旅程,但現在他們已經準備好捍衛他們的財產了,為此甚至不惜拿起武器戰斗。
“謝謝你,扎蘭!”科爾塔轉向男人,“你是對的。”
“現在我也明白了,”賽普克也同意地表示,“放棄這片田地是愚蠢的選擇……”
“嗯,怎么了,小先生們?”釀酒人開心地笑了笑,“你們現在不害怕提伯格了嗎?”
“我們當然還是有些害怕的,我們可不是什么傻子,”賽普克說,“但要是我們遇到每條狂吠的狗都發抖退縮,然后逃走的話,我們也是傻子,我們的老主人可沒有把我們培養成那樣的人。要勇敢,但是不魯莽。”
“但我希望伱能告訴我們你打算用什么來阻止提伯格,”科爾塔謹慎地補充道,“你答應過我們會把他趕走,但你仍然沒有告訴我們你會怎么做……”
扎蘭撓了撓頭頂,凝視著遠方,仿佛在尋求群星的指點。
“好吧,”他在思考了一會兒后說,“我認為像提伯格這樣倔強固執的人一定會用武力把你們攆出去。
他會帶著他的一些手下到這里來,威脅你一陣子,然后如果你不聽他的話,他應該會揍你們一頓,逼你們離開。”
“那真是太棒了,”賽普克有些擔憂地嘆息道,“我們該在什么時候出手反擊呢?”
“當提伯格向他手下發出進攻信號的時候,”扎蘭自然地表示,“因為那樣我們不僅可以打敗他的手下,還能打敗提伯格本人。
他也知道他不能弄出什么血案,所以你們不要害怕,他們頂多會帶幾根棍子過來找麻煩。”
雙胞胎開始覺得扎蘭是瘋了,他們交換著越來越絕望的眼神。
“我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計劃是什么,”科爾塔說,“除非你不僅是個釀酒師,還是個劍術大師,能用一根樹枝打敗十個流氓,不然我們還是處于相當大的劣勢之中……”
“別太多慮了,我的小伙伴們,”男人揮了揮手,“天色已晚,今天早點休息吧,等明天太陽一出來,我們再討論這些,但現在是時候找個地方睡覺了。”
就這樣,男人開始在未開墾的農田里走來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雙胞胎搖了搖頭,走到推車旁邊,拿出了他們的帳篷。當他們剛把臟兮兮的帆布展開時,釀酒師就回來了,臉上露出寬厚的笑容。
“你們在干什么呢?”他問,“你們沒有好好看看自己的土地嗎?在農田的盡頭有一間小木屋,雖然它算不上是什么貴族的豪宅,但仍然可以舒適地容納十個人。
當然,如果你們愿意,也可以住在外面的帳篷里,這對我來說沒什么影響,我的小主人們……”
經過風吹雨打的破布很快就被塞回了推車里,男孩們帶著推車跟著扎蘭一起進入了小屋,這一定是一個倉庫或是某種農舍,而不是什么豪宅。
但這對男孩們并不影響,這對他們來說比國王陛下的臥室還要舒服。這一天,他們在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回到了家,在自己房子安全的屋檐下睡著。
他們被打在木板上的陽光和夏日鳥兒快樂的鳴叫聲中醒來了。男孩們有些困惑地環顧四周,努力地睜開瞇著的眼睛,然后起身前往小屋后的灌木叢中,用舒爽的釋放迎接早晨。
扎蘭則在明媚的眼光下伸了個懶腰,看著田野,它似乎比昨天更大、更美,仿佛已經長滿了健康肥碩的葡萄。
“這景象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驚嘆,”他熱情地指著周圍的風景說,“山崗、山丘、山巒、山脈、峽谷、懸崖,遙遠又沉默的巨人,在無常的世界之中守護著山間的永恒。”
“吟游詩人也說不出這么好的句子,”賽普克表示,“但現在……”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年輕的朋友,”扎蘭插嘴說,“我答應過我們會在早上討論所有事情,現在我已經想清楚了一切。”
“快讓我們開始吧!”科爾塔建議,他認為如果這個人現在還沒有提出任何可行的法子,那么他一定是個騙子,然而釀酒師似乎確實有些聰明的想法。
“我們現在有兩件急需解決的事情,或者說,必須解決的事情,”男人說道,他走近推車,翻找在存儲在里面的食物,開始吃著他的早餐,“第一件事保護這片農田,我需要半天的時間來為防御做準備,還需要一些錢,等我填飽了肚子后就上路。”
“在你回來前我們該怎么辦?”賽普克問道,然后和他的兄弟也一起開始吃東西。
“你們留在這里就行,開始拔拔雜草什么的,為以后做準備。”釀酒師回答。
“拔草?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釀酒師先生!”賽普克提高了音量,“我們會給你錢,但為什么不讓我們和你一起去呢?我們就在這里干等你半天嗎?你把我們當成傻子了嗎?”
“我的兄弟說得對,”科爾塔點了點頭,“等明天我們發現你一直在耍我們的時候,你早就已經帶著錢跑得遠遠的了……”
扎蘭并沒有被男孩們說的話所冒犯,他很清楚自己作為一個陌生人,說出來的話聽起來有多么可疑,如果他是男孩們,他也會有類似的懷疑。
“我當然不是要你們把所有的錢都托付給我,”他嘗試道,“我只需要足夠的錢去雇十幾個愿意打架的家伙,把他們帶到這里來。”
“這確實有道理,”賽普克稍微緩和了語氣,“但我還是不理解我們為什么必須要留在這里。”
“就和我昨天所說的原因一樣,”扎蘭解釋道,“如果那些人看到葡萄地的種植者原來是兩個穿著破爛的小孩子時,他們還會愿意為你們擊退提伯格嗎?”
“我們才不是什么小孩子!”科爾塔反對道。
“跟我解釋可沒用,你得去說服每一個嘲笑你們的陌生大人,”釀酒師笑著說,“你們很清楚,如果我沒法成功召集到足夠的人手,我們就沒法守護這塊土地,我們的共同計劃也會泡湯。
你們可以去外面的世界闖蕩,我則要繼續乞討,這個冬天,我可能真的要被凍死了……”
兄弟倆互相看了看,然后點頭表示同意,他們不得不承認扎蘭是對的。
“你們可能認為除草只是在浪費時間,但你們錯了,”男人繼續說道,“我們需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整理這片土地,今年我們確實不可能有任何收獲了,但我們必須為明年的豐收做準備。
我們需要精心計劃,然后努力耕耘。而且我們還需要在冬天來臨前建起一座像樣的房子,現在的小木屋可扛不住寒冬!
那地方只能當做倉庫來用,而且我們至少還需要一個便宜的黏土爐子,這樣我們才能撐到明年春天。”
釀酒師吃完早飯,用一些發酸的溫酒潤了潤喉嚨,然后雙手叉腰,慢慢轉身。
“一旦我們把提伯格給趕走了,我們就不用再害怕什么地頭惡霸了,交給我吧。”他繼續說道,“但我們需要一個簡單的柵欄,木樁,甚至是葡萄。
但后者可以交給我,幾年之后,埃格爾的每個人都只會想喝我們這里的酒,”他愉快地眨了眨眼,“至于錢嘛,我需要現在的四分之一,這樣我們才能買到釀酒所需的所有工具。
然后再把剩下的錢分成十二份,靠它來維持一年的生活,我們可能不會過得很滋潤,但絕對不會過著一天一頓飯,或是吃不上飯的生活,噢,對了,我們還必須要挖出一個簡單的酒窖。”
“所以我們要在這里創造從無到有的奇跡,”科爾塔搖了搖頭,“這聽起來并沒有那么容易……”
“當然,”扎蘭微笑著鼓勵道,“但是相信我,我年輕的朋友!如果我們堅持并向上帝祈禱,我們的辛勤勞作一定會結出果實。
你知道當我閉上眼睛時,我能看到什么嗎?我可以看到一座舒適的石屋、仆人、動物,整片整片的葡萄地,甚至還有喝著我們酒的主教本人,他高興得渾身發抖。你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如果你們尊重我,我也會尊重你們。”
“那就這樣吧!”賽普克表示,“但我們要先保護屬于我們的東西!”
“今天就交給我吧,”釀酒師神情嚴肅地承諾道,“不浪費時間了,讓我們看看到底需要花多少第納里才能讓正義得到伸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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