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扎蘭把他們單獨留在山上后,已經過了大半天,男孩們在下午的早些時候吃了午飯,就和早上一樣,他們一直在吃著原本為拉伯克買的食物。
然后他們短暫地窺視了一下地平線,在沒發現釀酒師的身影后又繼續開始除草。幸運的是他們有足夠的水來抵抗這夏日的高溫,他們不僅可以保持身體的水分,還能用干凈的濕布擦拭額頭和脖子。
傍晚時分,他們在小木屋旁的樹蔭下坐下,俯瞰著美麗的鄉村,他們睡了一小會兒,但當他們醒來時,那個人仍然沒有回來。
“他可能惹上麻煩了,”科爾塔擔心地說,“或者他騙了我們。”
“我不這么認為,”賽普克搖搖頭,“你也看到了,他在規劃這里的未來時比我們還熱情,他會回來的,他一定會。”
“但他能在哪里耽誤這么久呢?去城里只需要一兩個小時,現在都已經黃昏了,他早就該回來了!”
事實上,賽普克和他的兄弟一樣緊張,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他認為他們應該卸下手推車,檢查他們的物資,并在小木屋里整理他們為數不多的物品,至少這樣能讓時間過得更快。
打了蠟的帆布和帳篷的其他配件被堆在一個角落里,食物和酒水被存儲到了小桶里,放在了另一個角落。在中間,他們卸下了推車里嘎嘎作響的其他東西,但并沒多少。
一把鏟子、一把斧頭、一些破舊的冬衣,還有一個小麻布袋,里面裝著拉伯克的木碗、杯子、勺子和切肉刀。
除了這些,剩下的都是那些所謂的“貨物”,沒了拉伯克,它們就真的成了破損無用的老舊垃圾。
“即使是狡猾精明的拉伯克也沒能把這些破爛賣掉。”兄弟倆總結道,然后把這些垃圾堆在第三個角落,準備到時候把他們全部處理掉。
當他們想到要把鏟子的頭撬下來時,太陽已經落到了很低的地方,散發著紅黃色的光芒。如果提伯格真的襲擊了他們,男孩們至少可以把鐵鍬柄當做武器使用。
“它由優質木材制成,”賽普克說,“如果你把鏟頭給取下來,你絕對可以把這東西當武器來用,雖然它比不上真正的棍子,但我敢肯定,被它打到的人一定不會好受……”
“但如果扎蘭不回來了呢?”科爾塔再一次問道,“那我們該怎么辦?”
“那就讓我們兩個去對付那些無賴,”另一個男孩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握著鏟子的把手,手指發白,“不管我們現在是誰,我們曾經都是百合花騎士的孩子。雖然我們不是騎士,甚至也不是侍從,但我們還是比那些種葡萄的農民更會使用武器的。”
“但是,賽普克,”他的兄弟溫和地說,“昨天我們還準備好了離開這里,繼續上路。如果扎蘭不回來,我們真的能夠擋住這些人嗎……?”
“我們可以,”賽普克說,“沒錯,我們確實考慮過放棄,但當我看到這片土地,用我自己的眼睛這片屬于我們自己的土地時,我便知道我們不能輕易放棄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科爾塔搖了搖頭。
他的兄弟兩眼放光地繼續說道:“因為我們是巴托家的人,我們應該像他們一樣,保衛自己的家園,直到我們的最后一口氣。
為了我們的主人安塔爾,他是最勇敢、最堅強的人,他為這個王國獻出了生命,而雇傭兵和強盜們蹂躪了他的家園。
為了我們的女主人艾格尼絲夫人,她在莊園的圍墻上勇敢地戰斗著,讓周圍的男人都自慚形穢。
為了伊雷,他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這些都是因為那些闖入他家園的人,我們也因為同樣的原因成為了流浪的逃難者,但上帝看到了我們,祂的大天使們正在守護著我們。
這片土地就是他們給我們的機會,當我們變成頭發蒼白的老人,講述我們的故事時,沒有人會相信我們的過去有多么曲折坎坷!
如果我們隨意地讓這個機會溜走,那我們就是不折不扣的傻瓜!看看我們的旅途把我們帶到了一個多么神奇的地方!
這片土地可以喂養我們,滋潤我們,讓我們能繼續生存下去,這間木屋能保護我們不受風雪和雨水的折磨。
你可以說我是個蠢貨,但這是上帝賜給我們的禮物,我們不能輕易將它送給別人。如果有人想要從我們這里奪走它,他們大可以試試。
只要我還能站著,只要我還有一滴血和一口氣,我就會抗爭到最后,你可以選擇和我一起戰斗……”
科爾塔的眼睛也閃爍著光芒,但不是因為想到戰斗時的激動,而是因為眼眶中聚集的淚水。
“我當然會和你一起戰斗,”他有些顫抖地說,“該死的,我還能做什么?我不能讓他們把你打得半死不活,而自己卻一點傷都沒有……”
就這樣,他們開始為可能的襲擊做著準備。小屋位于田地的北邊,男孩們覺得提伯格和他的手下可能會從西南或是西邊過來,所以他們把推車拉到莊園的東邊,放在兩片灌木叢之間。
這推車可以當做掩體,他們可以躲在后面,車子里放了斧頭,以備不時之需,他們從樹上砍下了幾根粗壯的樹枝,將小紙條和嫩芽去掉,當做棍棒使用。
他們在很多地方都藏好了這樣的棍子,東邊推車后的樹林里有兩根,小木屋的后面有兩根,東側墻上也有兩根,還有兩根直接放在了門后面。
在慢慢降臨的暮色中,他們開始找石頭,把它們全部放在灌木叢里面,如果有人在戰斗途中追上了他們,這些投擲武器可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在白天結束,雙胞胎開始吃晚飯時,扎蘭仍然沒有回來,但兩人都不再提起這個問題了。如果那個所謂的釀酒師不出現,他們會靠他們自己生存下去,就像他們一直以來所做的一樣。
吃完飯,賽普克站起來,拿起斧頭,一言不發地走到木屋后。科爾塔也起身追上他,只見男孩正在整理著之前被拔出來的雜草,小心翼翼地將斧頭藏在了里面。
“你打算用這斧頭做什么?”科爾塔有些緊張地問道。
“沒什么,”賽普克回答,“但如果情況變得更糟糕時,他們可能會用比棍子更危險的東西來攻擊我們,那時候我們也需要反擊……”
“上帝保佑你,賽普克!”科爾塔驚呼道,“我們之前怎么沒想到這個呢?”
“你的刀在腰帶上嗎?”他的兄弟平靜地問,“確保你的刀在手邊!來吧,我們先練習一下!”
在屋子前,他們重溫了多年未曾訓練過的格斗招式,在整個過程中甚至沒有察覺到天已經黑了。
賽普克用鏟子柄模仿著他一直非常討厭的長矛技術,不過現在他很慶幸伊雷、安塔爾大人和瓦羅斯隊長當時逼著他堅持下去。
科爾塔把樹枝當做是雙手釘頭錘訓練,最后,他們還用刀子練了一些匕首格斗的動作,特別注重招架和繳械招數的使用。
當他們瞥見遠處來回移動的微小光點時,男孩們已經汗流浹背了。他們都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火把的光芒,也確信那些拿著火把的人正直奔他們而來。
“也許是扎蘭帶著人回來了。”賽普克的心砰砰直跳。
“或者是提伯格和他的手下。”科爾塔的胃猛地一跳,差點將晚飯給吐出來。
不管向他們趕來的人是誰,雙胞胎都立刻起身趕往先前安排好了的藏身之處,在兩邊都是茂密灌木的推車后面。從這里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田地,而且離小木屋也不算太遠。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們都靜靜地躲在掩體后面,心跳加速地等待著這些人的到來。在漫長的等待后,寂靜的夜里終于傳來了喧囂聲,而且來者中至少有一個人騎著馬。
很快,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傳入男孩們的耳朵里,接著是完整的對話。
“……我們會給他們一個教訓的,提伯格先生,我們不會因為他們是孩子而留情,”有個男人承諾道,“當太陽再次升起時,你的土地將再次屬于你。”
“小心別把屋子給燒了,你們這幫瘋子!”地主警告道,“我們需要主教的地契。”
“我們知道,老大,別怕!”另一個聲音說,“不放火,不殺人,我們會逮到他們,然后讓他們再簽署一份地產轉讓協議。”
與其同時,舉著火把的隊伍已經到了小屋前,并沒有察覺到側面的推車。
男孩們冒險地向車的另一邊望去,只見提伯格騎在馬上,左右圍著他的十個手下,都是身穿麻布衣服的農奴,他們一手拿著棍棒,一手舉著火把,照亮著整個隊伍。
雙胞胎都在想著同樣的事情:光亮會讓這些人更容易被他們的石頭擊中。
“我們知道你們在里面!”提伯格在馬上喊道,轉向空蕩蕩的小屋,“如果不想受到傷害的話就趕緊出來!我向你們保證,我只想和你們好好談談。
但如果你們不聽好話乖乖出來,我們就會把你們打得連你們老母都不認識,然后把你們趕出我的土地!”
“吃豬屁吧,你這狗雜種!”賽普克喊道,從推車后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