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伯格將頭轉向他聽到聲音的地方,但此時一顆石子已向他飛來,正中他的額頭。
在他們主人身邊的人只聽到一聲輕響,然后提伯格便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雙胞胎開始朝兩個相反的方向跑去,地主的手下則朝著馬車的方向大喊大叫著。
賽普克朝著木屋的方向沖去,科爾塔則跑向南邊。兩人急忙跑到最近的灌木叢后面,拿起事先準備好的兩顆石頭,標準,扔了出去,然后跑到下一個灌木叢中。
提伯格的手下被那些石子打得東倒西歪,不過沒有一次投擲能像一開始的那下那么完美。男孩們知道他們不可能一直這樣下去,頂多再扔兩個石子,農民們就會追上來,讓他們陷入近戰。
賽普克雙手握住木棍,不停移動著自己的腳步,回想著自己在巴托莊園里學到的姿勢。他面對著三個農民,但卻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一絲恐懼。
他揮舞著棍子,用力擊中了其中一個襲擊者的臉,讓那人踉蹌了一下。一根棍子從右邊向他襲來,但男孩向后一躍,順勢將棍子的另一端捅中了農民的肚子里。
他一腳踢中了第三個人的腹股溝,當三個人聚在一起的時候,賽普克已經溜進了旁邊的灌木叢后面。
他希望他的兄弟沒有遇到什么麻煩,但這時候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太遠了,他看不到那邊都發生了什么。
然而科爾塔沒有他的兄弟那么快,他的英雄氣概確實不比賽普克要差,但他的打擊并沒有那么精準。
他的進攻都打在了肘部、肩膀和大腿上,而且他也被打中了幾下:他頭上的皮已經破了,血滲進他的眼睛里,讓他幾乎看不見。
他感覺到周圍有五六個人圍著他,但他并沒有放棄。科爾塔緊緊握住棍子,在空氣中揮舞著它,不停地轉著圈,讓攻擊他的人又稍微后退了一下。
但當他們注意到這個男孩好像看不清東西時,他們又受到鼓舞般地開始收緊包圍。
在另一邊,賽普克的后背也被木棍擊中,接著是他的膝蓋,男孩癱倒在地,痛得眼里都是星星。這些疼痛讓他更加憤怒了,他揮舞著鐵鍬柄,想要逼退向他接近的敵人。
就在這時,農田的西南方向響起了戰吼。
“進攻!”
提伯格的手下停下來轉過頭,但在能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前,吼叫著的人就已經從四面八方沖向了他們,將整個局勢逆轉。
“扎蘭!”賽普克喊道,“你回來了,扎蘭!”
“我答應過的!”釀酒師喊道,然后又加入了激烈的戰斗中,“這是我們的家園!如果我不保護它,我就不是一個男人!”
滿臉是血的科爾塔被四個留著大胡子的陌生人保護了起來,他們在顫抖的男孩面前就像是一堵城墻,狠狠地盯著那些農民,似乎想把他們當場撕成碎片。
“什么樣的畜生會這樣打一個孩子?”其中一個人咆哮道,“你們這些該死的懦夫!”
“我要敲爛他的嘴,”另一個人盯著對面的人,“讓他把牙齒吞下去,然后從屁股里拉出來!”
“我要打爛他的臉,”第三個人說,“讓他的鼻涕流進肚子里。”
“來試試啊!”提伯格的人氣呼呼地回應道,“別光說,有種就來試試!”
就這樣,趕來的援軍涌上前去,向農民們發起了猛烈的進攻。扎蘭把他們武裝得很好,這些人不僅拿著棍子,而且大多數人還拿著一些舊大鍋或木蓋子當做盾牌。
“你還好嗎,我的年輕朋友?”帶著兩個幫手的扎蘭向賽普克問道。
“我沒事,”男孩的眼睛閃閃發光,“我從來沒有這么好過。”
“那就好,”釀酒師笑了笑,轉向另外兩個人,“打狗要打腿,把他們打得瘸著腿回家!”說著,他們又朝提伯格的手下撲了過去,無視著自己身上受到的打擊。
在兩個地點發生的戰斗慢慢集中在木屋前,提伯格仍然昏迷不醒地躺在他的馱馬旁邊,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已經扔掉了武器,赤手空拳互相毆打著。
在打掉的牙齒和折斷的骨頭聲中,一場激戰在田地上展開,十九個人就像是在戰場上的對立軍隊一樣廝殺著。
賽普克突然從戰斗中掙脫出來,撿起掉在地上的火把,跑到房子的后面,不知道在干什么。倒在地上的兩三個提伯格手下以為男孩要準備逃跑,但他很快又出現了。
賽普克站在木屋的屋頂上,一手拿著燃燒著的火把,一手拿著一把斧頭,向著夜色咆哮,聲音震得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這……這里……是我的土地!”男孩站在屋頂上喊道,“我光明正大地從那個可惡的提伯格那里贏得了它,他當時很清楚自己在冒什么風險,他用他的土地作為賭注,在一場公平的賭局中輸掉了它!
他的土地是我的!根據上帝和人類的法律,我擁有,這塊,土地!”他堅定而清楚地宣布道,好讓所有人都聽明白。
“你們和你們的主人只不過是犯法的罪犯!到目前為止,我對你們一直有所忍讓,不然落在你們臉上的就不是什么樹枝棍子,而是這把斧子!
作為這片土地的主人,我有權利用武器保衛我的財產,如果你們不離開我的土地,我的人就會拿起真正的武器,用長矛和刀劍在你們的身上開洞,讓初升的太陽都能透進去!我也會把你們的頭骨劈成兩半!”
然后他做了一件誰都沒想到的事情。
他的本能戰勝了自己,賽普克瘋狂地揮舞著火把,把它扔到人群中間,在火把還沒有落地前就手持斧頭從屋頂上跳了下來,直接坐在了提伯格的馬上。
可憐的動物被嚇了一跳,前腿委屈,后腿一蹬,猛地跑了起來。
敵人們只能看到一個瘋子正在火光下向他們沖來,騎著飛奔的馬匹,手上揮舞著斧頭。
農民們在夜里來回逃竄,一下就忘記了他們的主人,扔掉了手中的棍子,連之前倒在地上的人也起身跑了起來。
這時提伯格的馬已經冷靜了下來,賽普克幾乎不敢相信他能一直坐在馬鞍上,沒有被甩下來,而這段經歷也足以讓一個傳奇故事誕生。
那些被嚇壞了的襲擊者在接下來的很多年里一直都在講述那晚的故事,隨著時間的推移,從屋頂上跳下的男孩變成了上帝的復仇天使,提伯格的馱馬變成了噴出火焰的猛獸,而那把斧頭也成了滴著人血的巨大斧頭。
聽到這個故事的人有的不信,有的買賬,但不管如何,從那以后再也沒有人敢懷著惡意接近那個葡萄地了。
提伯格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來,他的喉嚨干涸得像是沾滿了灰塵,舌頭都快要干裂了,最糟糕的是他的腦袋,他的頭劇烈抽動著,他覺得自己快要痛死了。
“他在眨眼,”有人說,“這混蛋醒了。”
“好吧,”另一人說,“你還活著,你這只老鼠……”
“水!”提伯格嗚咽著說,“給我水!”
“他要水,”第三個人說,“我們就滿足他吧,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
下一刻,一整桶的抽水直接被倒在了那人的臉上,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提伯格咳嗽不止,說不出任何有意義的話。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正坐在露天的地方,就在小木屋的旁邊。一群留著大胡子的男人圍在他身邊站著、坐著,甚至蹲著,用他們腫脹臉上的充血眼睛看著他,讓提伯格有些心慌。
“你們要干什么?”他結結巴巴地來回掃視著陌生人,“我的人呢?”
“如果他們還有一點意識的話,那他們早就已經跑得遠遠的了。”一個大胡子的家伙蹲在他對面,瞪了他一眼。提伯格認識這個人,他可能在酒館里見過他幾次,但他不太確定。
“這里發生了什么?我不……”
“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嗎?”扎蘭問道,“好吧,讓我來告訴你發生了什么事吧。你賭博輸了很多錢,然后又輸掉了這塊土地,但是你不服輸,決定強行用武力來奪回曾經的財產,然后你又輸了。”
提伯格的雙手緊握成拳,甚至他的眼里也涌出了淚水,但與其說是痛苦仇恨,不如說是無奈的憤怒。
“但是我是怎么……?”他咬牙切齒地說,“我只記得我們到了這里,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的頭快要裂開了,快疼死了!”
“哈哈,我一點都不奇怪!”釀酒師笑了笑,把握在手中的圓形石子展示給他看。“我聽說你被一塊石子正中腦門,直接摔下了馬,一頭栽進了草地里,你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我可憐的農民一定也是這樣死去的。”提伯格表示。
他周圍那些頭發臟亂的男人聽后大笑了起來。
“他們頭都不回地逃跑了,”扎蘭笑著說,“但在那之前,我們痛打了他們一頓。你怎么一點表情都沒有呢?難道是因為聽著我們說話太難聽,還是看著我們笑得太開心了?
你看起來很糟糕,而且你還錯過了一場大戰,你這個沒有榮譽可言的卑鄙小人。現在這里可就只剩你一個人了,任由我們擺布,你還想給你自己找什么借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