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殿,作為中原的大勢力,有許許多多的下屬幫派,而每一個幫派拎出來都絕不會比血刀門差。
這樣的勢力,也是卷入中原風云,并屹立不倒的大勢力之一。
其上,更是存在著一些超然于世外的神秘勢力。
至少李元用腳趾頭去想,都能猜到神木殿、玄金觀、圣火宮、鏡花水月樓、山字堂這五大勢力之上,必然有個諸如五行宗,五行盟之類的勢力。
“神木殿副殿主叫姑雪見,是個實干的女人,為人豪爽直接,做事雷厲風行,卻又喜兵行險著。
也只有她才會想到來這里落腳,想來是不想動用神木殿的力量去探查紅蓮賊與行骸。”閻牧回憶著他對那位副殿主的印象。
李元奇道:“你們神木殿里也有紅蓮賊的奸細?”
閻牧道:“不清楚,也不敢問,這事兒不能細查。
但我覺得應該有。
紅蓮教,沒那么簡單.”
李元腦子轉的很快,他想了想道:“你是說,紅蓮賊背后也有個超然勢力?”
閻牧忽道:“我見過黑色的蓮花.”
李元道:“但紅蓮教絕不會讓自己教中的蓮花變成黑色。你在哪兒見到的?”
閻牧道:“是玉京城的一次大戰,那次算是追趕紅蓮賊吧。
我們驅走了紅蓮賊,自然想趕盡殺絕。
可就在追到重要關頭的時候,我們在一個名叫芳家甸的地方被攔了下來。
然后,我就是在那兒見到了黑色的蓮花。
芳家甸是個小村子,從外看沒有任何異常,甚至還能看到里面的村民在四處走著。
但我們的人入內后,就察覺到不對勁,有幾個直呼身上癢,用手一抹,結果
抹臉的,把鼻子、眼珠子、嘴唇抹掉了;抹胳膊的,把胳膊摘掉了,整個身子都像在融化。
我們的人以為撞鬼了,趕緊跑到后面去匯報.
當時領隊的是青長老,青長老看了會兒,說不是鬼,而是毒陣;這毒陣封天封地,得繞路。
可武者相追,若是一繞路,那便是給對方逃走了。
更何況,紅蓮賊就是從這里跑掉的,很顯然那芳家甸有他們同黨,在給他們打掩護。
于是,青長老便去破陣,卻怎么都破不開
之后又陸陸續續來了其他幾家人,但也破不開。
許多天后
毒陣自行解除了,整個村子都被毒素腐蝕,融化了。
那些在村子里行走的村民,其實早就死了,可卻被那可怕的毒素刺激著,不知怎么還能如生前般活動。
毒陣破解后,我們駐守在附近的人回來匯報,說是在融化的芳家甸里開出了一朵黑蓮花。”
李元道:“殺都殺了,為什么還要專門開一朵黑蓮花?”
閻牧道:“小姨父,這等力量必有緣故。
或許那黑蓮花本就是一朵花,以那花構建陣法,這才形成了毒陣;
又或者那黑蓮花是一種警告,警告我們不可再追下去了;
再或者那黑蓮花是毒陣收尾所自然呈現出的景象,并非刻意為之;還或者.”
李元神色微動,他忽地想起那位橙花門的太上長老柳長崇。
柳長崇說過,他年輕時候去上層門派觀摩生命圖錄,曾經意外的見到過黑色花瓣的圖案。
黑色花瓣,黑蓮花?
神秘到需要蒙著眼睛進入的勢力。
都用毒。
是巧合,還是
思緒一閃而過。
李元道:“我明白了,那位姑殿主此來不僅是為了剿滅紅蓮賊,還是為了順便清查其背后的隱藏力量。
同時,伱們副殿主出動,排場太大,若有奸細,必然知曉;
所以她才想錦衣夜行,靠神木殿以外的勢力去打探消息,以免自家門派中有人泄露。”
閻牧道:“我只是個內門弟子,也猜不到她怎么想。”
李元順著那位殿主的思路,推斷道:“那其實你不該告訴我她的身份吧。畢竟,她是悄悄來的,也想以其他身份去悄悄調查紅蓮賊。”
閻牧坦然道:“是啊,姑殿主在信里說了,她說她覺得我可以信任,讓我不要泄露她身份。這不是因為小琞那孩子不能被她看到嘛,我這才匆匆來找小姨父,其他人都沒說。”
李元:.
“你”
他欲言又止,再言再之,然后拍了拍閻牧肩膀,道:“好,好,好!”
閻牧道:“小姨父,你可不能露餡。”
李元道:“你要我揣著明白裝糊涂。明明知道她厲害的不得了,卻還要假裝她其實一點都不厲害;明明需要敬畏,卻要裝作隨意,表情自然,說話毫不拘束,對吧?”
閻牧撓了撓腦袋,似乎是挺難的,尤其是姑殿主這種武者必然很敏感。
他忍不住問:“那怎么辦?”
李元道:“那我不見她。”
閻牧無奈道:“可她知道你是當地老祖,知道你掌握了這的情報,她肯定會找你。”
李元深吸一口氣,問:“她是什么身份?”
閻牧道:“扮我姐姐。”
李元道:“那不是比我矮了個輩分?重想。”
閻牧道:“那我大姨?”
李元抬起一腳,欲要踹出,閻牧哈哈一笑,轉身就跑。
這一笑,李元頓時明白這濃眉大眼的居然也在和他開玩笑。
他遙指著閻牧,道:“你小子”
閻牧喊道:“是前輩,最樸實無華的前輩。”
次日。
李元帶著小琞,準備將她送到黑市鬼域去躲躲。
可擔心她無趣,便又尋到了唐年,希望這位義女能去某個地方和小琞作伴。
他也沒強求,只是提了一句,可唐年卻直接答應了。
這答應,也直接讓唐年成了除老板娘、小琞之外第三個知道黑市鬼域的存在。
為了換換手感,調節一下自己的狀態,唐年準備了一個大箱子,箱子里擺放了一些可以通過金銀購買到的“九品、八品、七品”妖獸心臟,又帶了些現成的傀儡架子,以及傀儡師雕刻專用的“炎刀”,她決定去黑市里做些傀儡。
李元又購買了許多食物,一并送到了黑市鬼域,在看著兩個女兒還算和睦地在一起后,他這才離去。
又過幾日
姑雪見到了。
這是個雙目明亮如日,氣質狂似野馬,和柔弱完全沒關系的少女。
又或者說俠女。
至少她是作了俠女打扮,也是英姿颯爽的漂亮少女模樣,可實際年齡,李元就不知道了。
但李元知道,這位“俠女”的身側飄著“25486536”的字樣。
一時間,李元都不知道她是五品,還是四品。
“前輩,這就是我小姨父。”
“小姨父,這就是我給你提過的前輩。”
閻牧介紹著。
姑雪見也不廢話,直接原地起,然后俯瞰地面,掃了眼周圍,又旋身落地,道:“這兒風景不錯,我就住這里了。”
李元見她不動聲色地展示了五品的特性,便恰到好處地露出震驚之色,然后道:“您是五品?”
姑雪見輕輕頷首,然后道:“李元,希望你替我保密。”
李元忙點頭,道:“自然,自然,前輩是我大外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朋友。”
然后又道:“不知前輩要我做什么?”
姑雪見道:“別叫前輩了,這都是閻牧亂叫的。
你.”
她明眸微轉,道:“叫我古雨好了。”
李元有些無語。
他在北江府自稱木二,乃是把“李”和“元”拆了半邊;這位姑雪見則是自稱古雨,那是把“姑”和“雪”也拆開了。
竟是同道中人啊.
李元道:“古前輩。”
姑雪見也不再糾結稱呼,而是道:“我需借用你的力量,幫我探查周圍的紅蓮賊消息,小的不用管,幫我看看哪兒有大動靜。
還有,對外,若有人問,你就說我是你招收的門下供奉,是幫你做事的。
你既是閻牧的小姨父,那我便姑且當做能夠信任你。
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事后定有重謝。”
李元點點頭,道:“是。”
姑雪見忽道:“李元,你將你六品的招式使出來,我看看。”
李元心知肚明,這位副殿主謹慎的很。
人可說話,事可作假,但修煉的功法再如何掩飾,卻終究消除不了原本的痕跡。
他若功法里摻雜了紅蓮教的痕跡,那是抹不掉的。
于是,他取出龍刀槍,決定模擬著“霸刀”的心態,用出一記“摧城”。
霸刀,乃是英雄之刀,是觀想千里俠客圖所得。
當李元觀想這圖時,他只覺心中生出一種豪情萬丈,狂霸氣魄亦是漸起,而炎熱的血液令軀體在冰冷空氣里浮出淡淡的白氣。
刀身震蕩,尖鳴,好似刀中藏著妖魔,在拼命的尖叫。
原本安靜的庭院,頓時沸騰了起來。
一刀斬下,空氣里傳來刺耳的尖聲。
姑雪見看了眼,微微皺眉,又旋即恍然,她輕輕撫掌贊了聲:“好功法,好天賦。”
她心底暗暗嘆息,將那句“可惜了”咽了下去。
六品功法和招式并不匹配。
但這招式,竟又是七品中極其罕見,非絕世天才不能悟出的絕巔招式。
這功法一運,她便感知到其中盎然正氣。
這刀一出,她便知道這刀與功法并不匹配。
但散人大多如此。
他們能夠修至六品,便已是有著天大機緣了。
但六品,卻也到頭了.
因為他們沒有后續法門,也無法再重修了,這一世便止步于此了。
只是可惜了這天賦。
能悟出絕巔招式的人,若是一開始走對了路,那前途必然是不可限量的。
李元抱拳,禮貌地道了聲“古前輩謬贊了”,然后又長嘆一口氣,道:“后續卻不知該怎么辦了。”
姑雪見和聲道:“但這世間也未必是只有功法。大好河山,和睦之家,有時候便是我也羨慕呢。
只不過我選擇了武道,便只能走下去。
而李先生你卻可以看看不同的風景。”
李元將她神色溫和,甚至更改了稱謂,心中暗暗舒了口氣。
果然,能覺得大外甥值得信任,且自身也作俠女打扮的副殿主更偏愛千里俠客圖的正氣多一些。
若是他觀想了公子騎鹿圖,這俠女對他的態度怕不是就是“中立”。
若他選擇了南山鬼雨圖,那怕不是就是“敵視”了。
隨后,姑雪見竟毫不客氣地百花莊園住下了。
有這么把快刀住在家里,李元也想著能夠用借這把刀將周圍的敵人全部殺盡。
他每日親自外出,然后統合老板娘與魚朝瑾處的信息,再匯總了親自遞給姑雪見。
而這位副殿主的作風,也著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這副殿主居然嗜酒。
但她酒品很好,從不發糾紛,
而且居然還愿意花錢買。
在知道雪醅釀的價格后,她一口氣買了十壇。
在知道雪醅釀是莊園前的百花酒坊釀造的,她就從后院搬到了前院。
可是,她還是很守規矩,竟然不去酒坊里看如何釀酒,而只是等著新酒出來直接購買。
她的這些行為,讓李元很是迷惑。
而相處了幾天后,他也算是能和這位前輩隨意閑聊兩句了。
“前輩,不修煉嗎?”他問。
姑雪見道:“卡住了。”
李元無法再問。
姑雪見也不多回答,而是在晴光里飲酒,雪頸微揚,長發披肩,在有力卻纖細的腰處又以草繩簡單扎起,看起來是一點都不像高手。
姑雪見喝了兩口,道:“怎么不問了?”
李元道:“涉及前輩修煉秘密,故而不問了。”
姑雪見豪氣道:“沒什么秘密,過來,講給你聽。算是住在你家,叫你幫忙給的一些報酬。”
李元便走去,行禮道:“那便請教了。”
姑雪見幽幽道:“五源九祖還真我。”
李元:???
姑雪見道:“五源,說的是五品,五縷極陽源血環繞于心;
九祖,說的是四品,心臟祖化,每一次祖化,都會更深入一層;
還真我,是三品。
人間以九五之尊為天子之名。
這五源九祖還真我,也有些類似。
對‘還真我’這個境界,我是摸不著腦袋,一頭霧水。
不過,我還沒到那值得煩惱的時候,我還沒達到九祖的第一祖。
這個層次,需要實戰,甚至是生死戰,所以.我這不是來找紅蓮賊了么。”
極陽源血?
李元頓時想到自己心臟上那縈繞的一絲極陽之血。
只不過,溫度有了,陽氣足了,但似乎.還顯得頗為僵硬和呆板,顯然是差了一塊拼圖。
這拼圖,他也知道,就是祖箓,十有八九,他要等三位分別修行“霸刀”、“絕刀”、“妖刀”的弟子達到六品大圓滿,他才能借此突破到五品,亦即是賦予極陽之血以“靈魂”,使其成為姑雪見口中的一縷源血。
然而,這五品似乎有些復雜。
居然需要五縷源血。
李元輕嘆一聲,道:“便是走不到這里,聽前輩說說此間風景,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這般的說話風格,似乎很合姑雪見胃口。
她居然拎著酒壇給李元倒了一杯,然后碰了下,仰頭喝了大半壇,然后爽快地笑道:“快哉!”
說罷,她道:“生出一縷源血,便是踏入五品。
入了五品,源血繞心而動,便可抵抗來自大地的力量,從而隨心所欲地飛起。
鑄兵師鑄造靈器,以血晶生出靈魂,這魂怎么生?便是五品的源血去生。
因為源血里不僅蘊藏了力量,還蘊藏了你對生命的理解,你的為人,你的性格,你的一切.
所以,這鑄造出來的靈器,便如你分出去的血肉,與你血脈相通,自然受你控制。”
“來,喝酒。”
她舉壇,和李元碰了下,一口喝盡,然后道:“三縷之后,心臟開始祖化,這時候.影血就會發生大變化。
之前你需得畫祖箓,那才能有效果,但此時,你的每一滴血便等同于蘊藏了祖箓力量。
到了這一步,你就算被人砍成十八段,只要心臟還在,那就死不了。而祖化后的心臟可是很難摧毀的”
李元好奇地聽著。
說實話,他有點迷糊。
他這種沒有祖箓的人,似乎在過程上有那么點變化。
姑雪見繼續道:“五縷之后,再加上錘煉,心臟便可徹底祖化,但這只是初步。我就在這初步.可就差半步.”
這一下,李元大體定位了。
之前那位圣火宮的朱長老朱怒陽,應該是三縷源血的五品,而這位卻是大圓滿了。
除此之外,這位的靈器和手段怕也比朱怒陽厲害不少,否則差距不至于那么大。
兩人說說聊聊,李元識趣地離去,之后又奉上各種信息。
在得到一次紅蓮賊鬧出大動靜的信息后,姑雪見出手了,她一襲白衣,提劍遠去,又在小半個月后歸來。
回來后,她卻不見開心,而是臉上憂色漸濃。
李元試探著問,她也不說。
而李元自己去打聽,卻也沒消息,只聽說在江北府的一處縣子外有一處山林突然間腐爛了,又有幾處地方說是聽到燈籠在尖叫.
除此之外,林林總總,各種消息混雜一處。
又過數日,李元將后續消息遞呈到了姑雪見桌上,并且還本著抱大腿的想法,體貼地為她帶來了幾壇百花酒坊不對外出售的美酒,同時還帶來了油炸花生米,牛肉等下酒物。
姑雪見看了一夜,數日后,又突然離去。
這一次動靜很大,姑雪見沒回來,李元就猜到了和她有關。
當地人,甚至是凝玉商會的商人雜役說是一個叫甘遠縣的地方,看到有人在天上對殺。
云變色,風狂舞,蒼穹之上,竟出現了莽莽無根長藤的景象,那長藤閃著刺目的綠芒,甚至連陽光都連帶著變綠了.
而焚燒的花瓣在花瓣絕無可能抵達的高空,狂亂地飛舞
之后,天上有流星墜落,砸在地上,顯出深坑。
這一次,姑雪見去了很久。
在深冬,臘月,白雪磅礴的時候,她回來了。
一人,一劍。
人是白衣,劍是青劍。
雙目灼灼似烈陽,周身落雪焚成白汽,騰騰逸散,構成一小片霧域,這一切使得她看起來就好像走在霧氣里的仙人。
“酒。”
這是姑雪見見了李元后,說的第一個字,也是最后一個字。
李元看得出來,她受了傷,但他也不問。
之后幾天,姑雪見便是開始養傷了。
或許是李元說話的豪氣引起了她的一些好感,又或許是她對在這里居住的日子頗為滿意。
這一天,大雪又落,她決定去內宅看看李元的子嗣。
“哈!”
“哈!”
虛歲已經七歲的小平安舉著木刀,在風雪邊的回廊上,一板一眼地斬著。
李元并未教他功法,因為孩童血氣不足,現在還不是修煉的時候。
因為姑雪見一直在內院外院的緣故,小平安居然不認識這位,他一邊練刀一邊眼睛往這邊瞥著。
等到練完,他跑過來,昂首挺胸地站在姑雪見面前,道:“我是天下第一刀,你是哪個?”
姑雪本欲回答,可忽地愣了下。
因為,她只是瞧著著孩子,心底便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種感覺越是靠近,便越是強烈
那是一種同源之感。
可是,同源之感,她只在同門之中那些六品圓滿存在身上才能感到。
但這男孩別說六品了,便是武者都不是。
那感覺,是哪兒來的?
她托腮,好奇地盯著這男孩。
李元聞言,在旁沉聲道:“平安,不得無禮。”
小平安眼睛一亮,恍然道:“哦是小媽,爹,你還是給我找小媽了。”
他說的很快,吐字也很清晰。
李元想攔已經攔不住了,于是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攔腰抱起自家兒子,準備去完成一次“男子單打”。
這打是必須的,而且還要在姑雪見面前打,以泄她心頭可能的怨念。
小媽,小媽,誰和這孩子說他這些的?
他略作思索,腦海里閃過很久之前自家義女說的那句“她想當年年小媽”。
李元有些無語。
另一邊,小平安雖然被夾在胳膊間,卻老神在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神色蔑視,語帶不屑地嚷嚷著:“爹,我和以前已經不同了,你打,有本事你就打。今天我平安哭一聲,便不是天下第一刀。”
李元朝身后的神木殿副殿主歉意地笑了笑道:“古前輩,家中頑童,讓你見笑了。”
姑雪見道:“李先生,先別打,我想看看這孩子。”
李元愣了下,卻還是把自家兒子放了下來。
姑雪見對小平安招招手。
小平安看著眼前這不知是不是小媽的女人,邁開腿子走了過去。
不知為何,他覺著眼前這女人有些親近。
親近的莫名。
姑雪見握住了小平安的手,靜靜看著這男孩,忽道:“李先生,實不相瞞,我雖是閻牧前輩,卻是他同門前輩。
這孩子許與我神木殿有緣,我想測一測。”
李元有些驚疑不定,問:“測什么?”
姑雪見道:“我懷疑,他體內有我神木殿這一系的影血。”
李元掃了眼自家兒子頭頂的“01”,道:“不至于吧,平安還未練過功法。”
姑雪見道:“那便是先天影血了。”
“先天影血?”
“對極度罕見,但并非沒有。
有些天地的寵兒,在娘胎里就會擁有影血。
這影血初時不顯,可若是修行了與影血匹配的恰當功法,那進展會一日千里。
相反,他其他任何功法都無法修行.
他若真是我神木殿的先天影血”
姑雪見臉色都變了,有種不敢置信的感覺。
李元道:“如何測?”
姑雪見道:“我以一縷血進入他體內,同則相合,異則相斥,影血和影血是格格不入的,除非是同類。如此,一測便知。
我擔保,不會有問題。”
李元有些擔心地看著兒子。
小平安卻道:“奶,奶!”
姑雪見:???
李元忙解釋:“他說的是來。”
姑雪見點點頭,也不多言,手指微旋,又一點,壓在男孩粉嫩的手腕。
閉目,感知,一縷紅色游絲從她肌膚里滲出,然后又從男孩皮膚那微不可見的毛孔里鉆了進去。
一小會兒后
姑雪見睜開眼,眼中異彩連連,如看寶貝般看著小男孩。
“果是我神木殿的先天影血,這這怎么可能?”
李元也道:“會不會弄錯了?”
他其實已經知道結果,但卻不愿相信。
可轉念一想,忽地想到了什么。
他在讓老板娘生孩子的時候,體內回柳功的影血是以泡沫的形式浮著的。
這種影血的共存,本就違背常理。
那么,是遺傳嗎?
小琞遺傳了他“操縱鳥雀”的能力。
而小平安則遺傳了他回柳功的影血?
“不會錯的。”姑雪見很開心,然后道,“李先生,我想把平安直接帶到神木殿,做我的親傳弟子。”
李元有些猶豫。
其一,他本來是想讓兒子學習他的功法,可現在兒子卻要被別人搶走了。
其二,雖說他對姑雪見有不少了解,知道這女人不是壞人;而她所說的“先天影血”恰好又符合了他自己的認知和推論。但是這終究是他的兒子,在沒有更多確鑿信息前,他怎么可能讓兒子跟人走?
其三,神木殿太遠了,他若放兒子走,那今后怕是不知多久才能見一面。
姑雪見活得久了,自然也看得清楚,道:“李先生,你不如舉家搬來我神木殿。
你若愿意,我可舉薦你為供奉。
若不愿意,也可在我神木殿外的內城定居。”
“供奉?古前輩,您.究竟是?”李元沒忘記自己的信息量。
姑雪見牽著小平安的手,對他笑道:“我是神木殿的副殿主姑雪見,坐第三把交椅,你舉家前來,我應該還是能照應上的。”
李元霍然起身,拜見道:“晚輩見過姑殿主。”
然后,他又道:“晚輩感謝姑殿主錯愛,但是.舉家搬遷,事關重大,可否容我想想?”
姑雪見道:“邊陲之地,亦非避難之所也罷,你要想便想。
半個月后,我便離去了,你若愿意,便隨我一起走。”
李元思前想后,又和老板娘與閻娘子商量了下。
他決定不走。
閻娘子的黑市鬼域是固定的,這是搬不走的.
除非,她和神木殿附近的某個鬼域再次融合,那才能以“廝殺”的形式“搬入”那鬼域。
不過,姑雪見那邊既然有一條退路,李元也不會傻乎乎地堵死了。
于是,他說服閻牧,讓閻牧帶了蘅蕪酒樓、百花酒坊、凝玉商會幾乎一大半的人離去,去往神木殿所在的綿州道園天府。
這些人是去開分店的,也是去探查的,同時.也是李元的后路。
半個月,一晃就到了。
姑雪見想帶李平安走。
李元和閻牧與這位副殿主說了半天,雙方才達成約定:再給三個月時間,半年后,姑雪見會派人來,甚至親自來接應。
無論李元走不走,她都要把李平安帶走。
姑雪見策馬離去,李元相送至羚羊口。
姑雪見忽道:“李先生,我知你心思,知你想偏安一隅,只不過.這風云怕是要變了,邊角之地反倒是沒那么安全了。
不過,這小半年里應該不會有事,因為他們還在等”
略作停頓。
姑雪見本著說服的目的,繼續道:“他們在等一朵花開,黑蓮花。”
她美目微閉,又道:“有些事閻牧也不知道,但我知道。
我神木殿與玄金觀、圣火宮、鏡花水月樓、山字堂,同氣連枝。
而紅蓮教,卻也有同氣連枝的三個勢力,那三個勢力修生養息,藏得很深,現在似乎是準備出來了。
一旦出來,邊陲之地便是他們首當其沖要占領的地方,因為他們需要開闊的土地
先生真以為紅蓮教起義,背后沒有其他三家的影子么?”
“三家?”
李元皺眉。
姑雪見道:“黑蓮,白蓮,青蓮,再加紅蓮四蓮本一家。
紅蓮的毀滅,黑蓮的毒素,青蓮的殺氣,白蓮的嫵媚.都很可怕。”
李元道:“可我聽說紅蓮教與行骸結盟了,那他們不應該固守玉京么?”
姑雪見道:“李先生還不知道吧?
天子遷都了,在遷都前他毒死了他所有兄弟姐妹.
他瘋了。
一個瘋子,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李元瞳孔緊縮,道:“何以至此?”
姑雪見道:“他害怕有人支持他的兄弟姐妹,取代他成為新的天子吧?”
李元道:“那州府,還聽他的話?”
姑雪見道:“這片土地姓了那么多年的姬.換人,不會服的。
更何況,皇室雖然沒落了,但卻曾是個可怕的大勢力。
有許許多多的將軍,武者都修行了皇室的功法。
而這功法,在天子手上。”
李元道:“殺而搶之,不行么?”
姑雪見道:“朝堂人際關系盤根錯節,極其復雜。而且,天子還沒有弱到那個地步。”
兩人沉默了下。
李元道:“明白了。
多謝姑殿主,我會盡快做出決定。”
冬末,姑雪見一人一劍,策馬出了羚羊口。
李元沒敢用鳥跟著她,轉身離去。
比起中原,他更偏向南方。
可山寶縣再南,是荒蕪,是深山,是落日雨原,是妖獸的天堂。
那兒能成為退路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