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一邊聽著介紹,一邊隨手拈起一朵純白的無憂花。
那花才入手,便發出“哧哧”怪響,很快融成了一縷白煙散卻。
李元苦笑道:“閻姐,怕不是這里的許多東西我都用不了了。”
事實上,在他突破三品后,他的裝備欄也已經發生了變化。
原本那許許多多的道具直接沉積到了最下方,變得灰暗,而剩下的只剩下浮在上面的幾樣兒:裝備1:1錢(30)、裝備2:千里一線、裝備3:鬼錘、裝備4:九道臨時巡令。
灰暗的道具依然能夠取出,但卻無法被他觸碰,一碰就化。
而因為新的道具需要通過他的手才能放入道具欄,所以花店的無憂花這些已經無法存放了。
閻娘子看了一眼他那撐開的巨大紅色球膜,道:“那你撿些能用的。”
李元點點頭,然后翻翻找找。
最終裝備欄里多出了幾行信息:
裝備5:孽鏡(2)
裝備6:餓鬼籠(1)
孽鏡是有品次的,能照落四品的孽鏡格外珍稀,且使用一兩次后便會作廢,閻娘子給李元的自是照出四品的孽鏡。
而餓鬼籠,則是一個類似于之前蓮教動用的“黑蓮花”的迷你類道具,可卻又有自身的特點。
“黑蓮花”一旦釋放,范圍內的一切存在都會失去記憶,然后被奇獸力量影響,而化作奇獸。
而“餓鬼籠”則是一個漆黑的巴掌大小小籠子,這小籠子一旦投出,則直接籠罩一個小村落,使得小村落中的一切存在失去記憶,然后變成只知道吃的餓鬼,看到什么吃什么,直到將自己撐死為止。
至于籠子的關閉或者開啟,完全隨使用者的心意。
相比起“黑蓮花”的混亂,大范圍,“餓鬼籠”范圍小了不少,但同時也使得混亂僅僅局限在籠中。
這可以說閻娘子如今手上最強的兩樣惡鬼道具了。
尤其是餓鬼籠,這道具閻娘子都沒給人用過,一直藏著,也就李元來了,這才拿出來給他。
因為她相信李元。
花店,絕對是“奇獸園”、“殮衣齋”層次之下數一數二的存在。
而孽鏡,則是花店和閻娘子共同產出的特殊道具。
餓鬼牢,則是原奇獸園的那只豬,花店,還有鳳兒一同產出的特殊道具。
有閻娘子這種特殊存在在,道具的制造遠比那些開了靈智的惡鬼更加高效和方便。
李元怔怔地看完這兩樣惡鬼道具的介紹,他一時間有些恍惚,一時間又覺得這個世界好像正在走向更恐怖的階段,未來的一切都已經無法用過去的經驗去衡量了。
像之前,一個彭彌基本上就無敵了,可現在便是一個行骸持著孽鏡就能殺死彭彌。
這放在幾十年前根本無法想象。
“時代變化真快啊。”
李元忍不住感慨。
“是啊。”
閻娘子也跟著感慨。
她惡鬼長裙,紅艷雙唇,站在紅黑雙膜的邊界看著李元。
界膜越來越厚,若說原本便是頭發粗細,現在便已擴張到指頭粗細了,可謂格格不入。
兩人彼此對視,又聊了會兒有關小琞的話題,之后又說起蘇木神。
而在說到蘇木神時,閻娘子才想起了一些事。
“蘇木神告訴我,說時間越來越緊迫,東海仙域為了盡快促成陰陽大同,又派遣了兩批使者。
那兩批使者在中原也有著勢力,不是五行勢力,便是佛道兩宗,具體是哪個,蘇木神并不知道。
但他說,這兩批使者的實力必然不在他之下。”
李元神色微凝:“那兩批使者在哪兒?”
閻娘子回想了一下,道:“支持其他惡鬼去了。
蘇木神說,東海仙域雖然看重我,但并不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他們又選擇了兩個目標,去扶持它們。
至于哪兩個目標,就連蘇木神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東海仙域的第一個目標便是:鬼域天下三分。
再之后,便是三大鬼域互相廝殺,角逐出最強的那一個。”
李元:.
他心神一震,瞳孔微縮。
原本他還期待通過閻娘子去掌控陰陽大同的進度,從而將選擇權留在自己手中。
可現在看來,這顯然不行。
東海仙域居然引用了“養蠱”制度。
閻娘子不得不快速地去吞噬其他鬼域,否則她就會在“三個候選鬼”里變得弱小,而在之后被吞噬。
換句話說,閻娘子必須去促成“陰陽大同”,否則,她就會消失。
李元又掃了一眼閻娘子,后者并未有半點驚慌。
惡鬼,沒有恐懼。
閻娘子,也不會恐懼。
李元道:“閻姐,那你就盡可能多地去吞噬吧,不必抗拒。”
這一刻他已經意識到了。
對閻娘子來說,她已經不是變數,她是棋子.
棋在棋盤,不是吃別的子兒就是被別的子兒吃。
哪怕再強大,也是如此。
李元暗暗嘆息:強如閻姐,一旦入局,也只會成為棋子
但他并不是棋子,因為他一直宅幕后。
可他也成不了棋手,因為他還不夠強。
“嗯,相公。”閻娘子輕輕應了聲,又道,“伱放心吧,有小琞在,我會一直留有人性。”
閻娘子說著話,內里鬼域里飛出一只黑色烏鴉,調皮地停在她肩頭,元氣滿滿地喊著:“娘!”
閻娘子聽到“娘”這聲稱呼后,淡漠的神性的眼神里顯出一抹人性的柔光。
烏鴉看到即將轉身的李元,又喊道:“爹爹,一起吃頓飯呀。”
李元笑道:“好啊。”
說罷,他便要去搬塊大石頭。
可他才一動,便聽到閻娘子說:“家里的事,妾身來吧。”
這熟悉的話,隔著遙遠的時間傳遞而來。
李元停下腳步。
而下一剎,兩個白衣鬼仆便抬了一張漆黑的長長的平整的巖石來到此間。
巖石一段兒落在鬼域,一段兒去到李元的陽域。
紅衣小女孩從籃子里抓出花朵,一一擺放在這石桌上,閻娘子坐下。
而又有白衣鬼仆搬了一籃子又一籃子的食物上了桌,那些食物大多都凍成了冰坨子,可看著樣式卻豐富的很,給李元一種“某個大廚燒好了之后放入冷藏柜凍住”的感覺。
烏鴉嘰嘰喳喳道:“爹爹,是我要吃的,娘讓人送了來,就放入冰棺里拉。”
李元掌控火候,輕輕一吹,薄薄火焰彌漫而出,很快將冰坨子給解了凍,從而熱氣騰騰起來。
烏鴉跳到陰陽交接之處,然后嘎嘎道:“開吃!”
一家三口,
奇異的存在,
另類地入座,
還未開始,便已透出溫馨。
三“人”吃了起來。
李元邊吃邊說。
“閻姐,什么時候你下廚燒點菜,我還挺懷念呢。”
“閻姐,本來之前在云山道的時候還說養個娃給你帶,可那娃娃成了蠻王,一身陽氣,是個苦命的孩子,來不到你這兒享福”
李元說個不停。
閻娘子卻很沉默地吃著熱騰騰的飯。
她對熱食并不排斥,可絕對談不上喜歡。
她已經不需要進食,若是一定要吃,冰冷的、死亡的也許會更適合她。
可她對“家庭聚餐”卻非常喜歡,每到這時候,她就覺得黑白的世界忽地變成了彩色,陰森的鬼域也成了花園。
李元忽地變戲法般的從懷里摸出一根血紅色的花。
那花才落下,樹根便直立起來,然后“啪啪啪”地往對面跑去,跑到閻娘子面前,又瑟縮地想往后退。
只不過,這花被李元操縱著,卻是退不了。
閻娘子詫異地抬頭,看向那朵花,又看向李元。
李元揚了揚頭,露出笑。
閻娘子也笑了起來。
小烏鴉嘰嘰喳喳:“爹爹送娘花了。”
閻娘子道:“老夫老妻了,還送什么花。”
李元道:“這朵花叫往生花,只要種下,就可以繁衍出許許多多的花。閻姐的世界太過黑白,我送一抹鮮艷給你。”
閻娘子想了想道:“那只能種入口了。”
李元掃了一眼周邊,道:“反正是一片荒蕪,全部變成紅色也未必不好。
只不過,這樣的花兒太過妖艷,也會產生迷幻,便是六品進入也會被迷失,從而成為這些花兒的養分。
閻娘子看了一眼身側的紅衣小女孩。
小女孩忽地陰惻惻地走了起來,走到往生花處一把抓住這朵花。
那朵花開始發出怪叫,好像要掙扎,逃離。
可不過一息功夫,便徹底老實了下來。
閻娘子道:“放心吧,我能管得住它,今后這樣的花兒種在鬼獄之外,我要它危險它便危險,要它只是花,那它便只是花。”
她看著這艷麗的紅色,柔聲道:“謝謝你,相公。”
李元道:“閻姐,還是先放鬼域里吧。
這花是我從神木殿得到的,蘇木神很可能就是神木殿幕后的那位存在,他若是看到這朵花,怕是會懷疑我還活著。”
閻娘子柔聲道:“好。”
一頓飯后,李元離去。
他提前來到了小墨山。
而以彭彌為首的十余人早已到了,并悄悄藏著。
李元隱藏身形,將“千里一線”的兩根線分別纏在了一個強壯的紅蓮弟子,以及一個嫵媚的白蓮弟子身上。
之后,他等到入夜子時,才出現,然后將彭彌等人從山道上帶離了此間,又一路送到長眠江下游。
“此間再往東,便是星海道,一入星海道,我們蓮教還有些勢力能夠支援多謝前輩了!”
彭彌帶著十余人恭敬行禮,誠心感謝,然后又忽道,“前輩與我蓮教淵源甚深,值此蓮教大難之際,前輩何不隨我一起去往燕云道?”
他目光灼灼,又誠懇無比。
能帶著這般深不可測的前輩入蓮教,那蓮教便是又多了幾分自保的可能。
哪怕這前輩“鳩占鵲巢”,在蓮教奪了權,那他彭彌也還是會跟著上去,這是一層天然的關系。
相反,現在他帶了這么點人再去蓮教,鬼知道會陷入什么樣的爭權奪勢之中。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蓮教就算衰敗了,那還是有幾兩肉的。
更何況,截至目前為止,出事的只有“紅蓮教主”彭巢,“黑蓮教主”彭冥衣,而“白蓮教主”白蓮玨,“青蓮教主”螢濯妖卻都還在。
蓮教底蘊深厚,更加上曾經留了后手,只要能夠茍且一方,等些時日,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然而,無論白蓮玨,還是螢濯妖都絕對不是正面作戰的強者,這必然會成為蓮教的短板.
若是這位前輩能跟隨他去往蓮教的話
“前輩,您隨我一起走吧!”
彭彌又推金山倒玉柱地拜倒在地,道:“前輩!”
他身后的弟子們也跟著拜了下去。
李元幽幽看著他,忽道:“你知道千里一線吧?”
彭彌一愣,連連點頭。
千里一線,曾經是趙古同那一脈的某個厲害行骸所擁有的惡鬼道具,來自綿州道極樂宮。
李元道:“我有一根,已經纏在了她身上。”
說罷,他抬手指向一個白蓮教的嫵媚女弟子。
那女弟子一愣,旋即露出受寵若驚的模樣,“弟子白媚兒,謝謝前輩信任。”
李元笑道:“不是信任,只是期待你能將我帶去你們蓮教的聚集地,如此我便可以直接過去了。
當然,如果有人想用四品血為你清洗身子,那多洗幾次,也說不定能夠洗去。”
彭彌旋即道:“前輩多想了!前輩能來,乃是彭彌的福氣!彭彌一定護好此女,待到去往了.赤霞山,前輩可隨時前來。”
李元道:“最好如此。”
說完,他擺擺手,道:“去吧。”
彭彌急忙帶人離去。
那名為白媚的白蓮教弟子在臨走前,竟然還嫵媚地回頭,雙目迷離、依依不舍地嗲聲道了句:“前輩,媚兒等你來。”
李元忍住笑。
這讓他想起了之前的白蓮教圣姑白靈水。
這些白蓮妖女都是這般的騷蹄子,魅惑旁人都魅成習慣了,蹬鼻子上臉,給朵花就燦爛,算是職業病了。
他目送蓮教余孽離去,又隱藏身形,悄悄護送,待到對方徹底踏入星海道地界后,這才返程。
玉京。
皇宮。
清心殿后。
一道身形驟然出現。
李元重返皇宮,忽地神色動了動。
‘不對,有人來過?’
他視線快速巡視,果然發現了不少蛛絲馬跡。
密室旁被撥動的長草,泥土下淺不可察的腳印,清心殿里桌椅的微微偏移
這些小痕跡,常人無法分辨,但李元卻是洞若觀火。
他微微皺了皺眉,身形一晃,化作一只小飛蟲,施了幻身術,往鳳鳴宮而去。
很快,飛蟲落入鳳鳴宮。
鳳鳴宮內,黑黢黢一片,皇后并不在此處。
旋即,李元又去御書房等處看了看,還是沒有謝薇的下落。
于是,他又返回了清心宮,進入密室開始思索怎么引雷電入四品的事。
次日早。
李元聽了聽,才大概弄明白皇后去了哪兒。
謝薇帶著小皇帝去金頂山祭天,結果卻莫名地遇到了地震,那震動很是厲害,不少隨行的侍衛都已被壓死,還有不少當地的居民被困住了。
這對謝薇來說可是大事。
前腳祭天,后腳地震,這算什么?
再加上朝堂和民間“妖后當政”的風傳,這幾乎就是落實“妖后”的身份。
李元自然不信天,但百姓信啊.
他弄明白后,便暫時不管,而打算去往一處深山老林,以“減壽鑄兵”之法來引動天雷,從而他以身融天雷試試。
這皇宮其他東西或許沒有,但被悄悄藏起的資源可不少,血金,甚至血晶髓都不缺,至少他這個皇帝不缺。
而這些資源甚至遠遠超過了云山道唐門所能提供給李元的資源。
只是在出發之前,他還是得弄清楚究竟什么人悄悄潛入清心殿了。
李元化作一只蟲子靜藏在清心殿屋脊的琉璃瓦下,感知著周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待到午夜,遠處黑暗里忽地有兩道陰影宛如鬼魅般“嗖嗖”亂行,很快繞過了侍衛,來到了清心殿后。
兩道陰影一至,便直撲清心殿。
在殿中搜索一遍后,又來到了密室前。
兩道陰影分別附耳于密室鐵門上,似在傾聽內部動靜。
緊接著,陰影分開。
極其細微的對話聲傳來。
“我已經來過兩次了,清心殿沒人,密室也沒動靜天子會不會早就死了,這一切都是妖后在做戲?
畢竟你我都知道,惡鬼道具千變萬化,詭異莫測。妖后若是讓一人假扮天子,隨她去外轉一轉,那也正常。”
“密室里,確實無法聽到動靜,可若是天子所修功法頗為玄妙,那又如何?”
“開門,我們只要打開門,就能落實我們的猜測。
妖后好不容易出去一次,高開平也隨她離開了,這樣的機會不多。
若天子真在其中,他身體衰敗,我們正好可將他擄不,是幫他脫離妖后的掌控。”
兩人對視一眼,便要出手。
然而,李元并不希望自己的清修被打擾。
他隨手一揚,便見半空一道透明的、震蕩的刀氣往那兩人碾去。
李元是掐準了力量的,他不打算殺人,只打算警告。
那兩人不過是五品,李元便是隨手一甩,對他們來說也宛如天崩地裂。
在感到一股壓力驟起、且無法躲避時,兩人面色同時大變,然后匆忙抬手,共同抵抗。
這一抗,便好似幼兒抬臂,妄圖擋住飛來大鼎。
但這可能么?
卻聽“嘭嘭”的兩聲炸響。
那兩人手臂自肩處齊齊炸的粉碎,化作一團血霧散開。
兩人懵了。
但那力量卻只出一下便停了。
兩人扭頭看向四周,卻見林木蔥蔥,宮殿崔嵬,哪里得見出手之人?
而就在這時,尖銳的嗓音從半空響起。
“有咱家看著天子,外人不得放肆。”
那兩人又是一愣,這深宮里居然還藏著這般恐怖的高手?
“晚輩放肆了,晚輩這便離去。”一人忙道。
另一人則恭敬道:“多謝前輩留手,晚輩,晚輩再也不來了。”
說完,兩人匆匆離去。
這嗓音自是李元發出的。
那兩人離開后,李元便化作蚊蠅悄悄跟隨,這一路居然隨著一條極其隱秘的密道出了宮,然后掠過一片皇宮以北的小林子。
就在李元要繼續跟隨時,他忽地心生警惕,因為一道難以想象的目光好似鎖定在了他所在的區域。
那目光飄飄渺渺,玄異莫測,雖然還未徹底鎖定他此時化身的小小蚊蠅,可李元能感到只要他繼續往前,他必然會被發現。
這讓李元禁不住心頭一顫。
要知道,他可是天魂三品,再加上了五品幻身術。
這可是連高開平都無法察覺的狀態。
這種狀態,放在過去是徹底無敵的狀態。
可現在,居然有人能察覺他,而且還是提前這么遠的距離
玉京藏龍臥虎,竟至于斯?
于是,李元毫不猶豫地快速停下身形,緩緩退后。
可那目光還在掃動。
李元加速后退,遠離了那目光,迅速返回了清心殿。
他安靜地坐在密室之中,雙眸里閃過了深深的思索。
毫無疑問,那來探查,甚至想要劫掠天子的必然是其他八道節度使的人。
可那個能感到他存在的人.
究竟,
是誰?
次日。
遙遠之地。
瀚州道。
明月府。
謝瑜一襲白衣,坐在長蔭如蓋的老梧桐下,托著腮,看著密室方向,良久長長嘆了口氣。
“小姐.”
旁邊有侍女欲言又止。
謝瑜有些憂郁、神思不屬道:“你走。”
侍女道:“小姐,我們都知道您”
“啊啊啊!!”謝瑜忽地極其突兀地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然后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那侍女也算忠心,在旁忙道:“小姐,你別哭了,小姐.”
“你不走,我走!!”
謝瑜起身,往外跑去,淚水飆成兩條晶瑩的長流。
侍女急忙趕去,喊著:“小姐,小姐”
但她只是普通人,就算托了謝家的福,而能在這肉田血氣豐厚之地成就八品,但比起謝瑜的六品還是差了許多,這哪里能追的上這位謝家三小姐呢?
謝瑜很快沒了影。
而離開謝府后,白衣美婦大口大口喘息著,好似溺水之人。火辣的陽光一曬,周邊風景一換,她才稍稍平復了些。
只是,她臉上眸光里卻帶著一種抑郁的氣息。
她也不知道密室里那個男人是死了,還是活著。
她為了那個男人,甚至沒有跟著父親,大哥,二姐去往玉京,而一個人留在老家等他。
想到傷心處,她又悄悄的抹著眼淚。
‘為什么我會活成這樣?’
‘為什么呀?’
謝瑜一個人鉆著牛角尖,她或因思念而身形漸瘦如黃花,風里吹起衣袂的雪白,而越發顯出幾分“憂郁葬花”的模樣。
她不覺走到了明月府大街上。
而街上,忽有馬車掠過,又停下。
車簾掀開,車里一男一女往外看來。
女子喊道:“周玉!!”
謝瑜側頭一看,原來是個舊友。
她之前曾有在江湖上歷練過,所以也認得些朋友,只不過她在江湖行走時卻用的是“周玉”之名。
所以這些舊友也并不知道她這大小姐的身份。
“好久不見啦,周玉。”那女子道著,忽地她又招了招手,道,“上車來呀。”
謝瑜上了車。
車上,除了這女子,居然還有三男一女。
那女子道:“周玉,我們打算去淘寶貝,你去么?”
“淘寶貝?”謝瑜好奇道。
那女子正欲輕聲說些什么,卻被旁邊一男子用咳嗽聲打斷了,然后那男子目光在謝瑜身上掃了一圈兒,這才微笑道:“這位女俠,你若是答應入伙,我們才會把地點告訴你。”
另一個男子則是哈哈笑道:“老王,你是看我們倆都有伴侶了,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個吧?不過,這位周玉姑娘生的確是美.”
話音還未落下,謝瑜冷聲道:“停車!”
“生氣了生氣了。”那調笑男子哈哈道,“開個玩笑嘛,當什么真呀。”
“是呀,周玉,我們只是開個玩笑,你怎么這么容易生氣呢?”那女子也不以為意,甚至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別小心眼啦,和王兄,高兄道個歉吧。他們都很大度的。”
“停車!”謝瑜又道了一遍。
見對方不曾停車,依然嘻嘻哈哈,她便自個兒身形一躍,離開了馬車,然后站在街頭的陽光里胸脯起伏,好似還在生氣那般登徒子的話。
馬車里,那調笑男子道:“老王,就是個臭娘們,她會后悔的。”
另一男子哼笑道:“馬鳳,你這朋友沒福氣啊。”
馬鳳,也就是之前叫喚“周玉”的女子,她搖了搖頭道:“別管她了,我也只是之前和她一起歷練過,沒什么大關系,如今還是我們淘寶重要。
那地方.探清楚了嗎?”
另一男子壓低聲音道:“探清了,正是圣火宮覆滅的最后地方,現在知道的人還不多,我們趕緊去,說不定還能淘到不少寶貝。”
數日后。
凌晨。
瀚州道,圣火宮往西八十里,深山峽谷之中,有一處隱蔽的深坑。
深坑從外看看不出什么,可靠近了卻能見到內里雜藤枯枝黃土淺覆里,有不少骸骨,馬車,兵器,以及閃光的物件兒之類
顯然,很久之前,這里曾經有一大批人遇難。
而這批人,便是當初帶著圣火宮寶物出逃的圣火宮弟子,只是在蓮教追殺之下,這批人也沒能活成。
俱往矣,如今唯留廢墟。
圣火宮本宮早就被撿漏撿爛了,而這個新被發現的地點,則成了新的“撿漏”、“拾荒”的地點。
畢竟圣火宮底蘊豐厚,即便被毀滅了,保不準在這些出逃弟子的尸骸廢墟下還藏了不少寶貝。
所以此時哪怕是凌晨,卻還是有些零零散散的身影在翻找。
而這些身影又保持著距離,彼此之間相互警惕。
他們都是最早得知此處存在廢墟消息的人。
馬鳳等一批人也在其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忽地,遠處忽聽一聲“刷”的響聲。
緊接著便是一陣“嘩啦啦”的連續巨響。
大地開始顫動,廢墟和尸骸宛如被某種力量牽引而化作旋渦。
而旋渦的中心則是忽地澎湃出一縷紅光。
那紅光好似朝陽初破昏曉,好似金光穿破黑暗,驟然便爆發往上,浮動的大紅光澤化作臂粗光柱,將一線天穹都映的艷如針刺
馬鳳身側的男子見這紅光在自己附近,面露喜色,道:“寶物出世!我們運氣也太好了!”
這男子說著話,旁邊四人急忙涌去。
他們跑去的時候,再遠處也有人在跑來。
一道道身影,被中央紅光往外壓開,拉長.
可紅光漸盛,忽然之間一圈圈火浪往外飛快撲打而去,火海里還突兀地出現了不少燃燒的野獸。
野獸奔騰,濃煙滾起。
火浪一瞬間淹沒了靠近的人,又一瞬間將外圍的人全部覆蓋。
奔跑的野獸,將這些人一撞,竟是直接撞成爛肉,又在這火里迅速的焚燒殆盡,化作灰燼。
慘叫,哀嚎,一瞬起,又一瞬滅。
而在紅光中心,則是個穿著紅色鎧甲、遮面面盔,不辨男女的人。
那人有一雙彷如火焰靜謐燃燒的眼眸,妖嬈又雄壯,儒雅又危險。
紅甲人正默然地從紅光里將一把黑劍緩緩拔出。
這黑劍很是古怪,好似一個無鋒的煙囪,周邊往外還散著滾滾濃煙。
這是圣火宮的傳承之劍。
恰如神木殿傳承乃是可以增幅枯榮法的枯榮劍。
這把劍,也是可以增幅地火周游功的地火劍。
紅甲人拔出地火劍,略作感知,好似在掂量劍中藏著的力量。
良久,紅甲人微微點頭,似乎頗為滿意,然后把劍隨意插在腰間,從大火中走離,漸去漸遠。
而火依然在熊熊燃燒。
月余之后。
天入三伏,越發炎熱。
玉京城外的道路上,一個紅甲人正在飛速地趕路,他明明極強,可在這片大地上卻好似被某種力量鎮壓,而無法飛行。
終于,玉京城出現在遠方。
紅甲人正要進入,又一道黃袍身影突兀地出現在其面前。
黃袍身影道:“山字堂在藏龍道,所以.殮衣齋我來。”
紅甲人也不多言,轉身就走,復又往東北方向而去。
而黃袍身影卻一瞬消失,然后好似融入了大地,成為了地里游走的仙人。
這大地隨著他的融入,也好似生出了生命,一抹泥土迅速進入玉京城,又無聲息。
玉京街頭,此時正惶惶不安,百姓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又地震了.”
“真的是妖.”
“噓,慎言,慎言啊。”
“慎言個屁,不就是妖后惹得天怒人怨么?
大將軍都說了,我們不能說么?
我就說了,牝雞司晨,天災乃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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